成风就是他先前去的那家会所,门禁很严,一般人拿不到会员卡。王伟犹豫了下,有些不敢置信:“您这是要保他?”
秦朗放开他,神色一分分认真起来:“你说呢?”
王伟当然不甘心,姓宁的小子害他成了全校的笑柄已经是公开的事,但秦朗的面子他也不好不卖也不敢不卖。秦家是走偏门发家的,王伟在道上混了这些年听得多也见得多,秦少爷要保的人,谁能动一根汗毛试试?保准活不过今晚十二点。
“既然是秦少的人,刚才真是得罪了。”
“好说,以后有事可以开口,能帮的我一定会帮。当然,也让你手下认清楚,别动了不该动的人。”
“是,这个当然不用秦少吩咐。”
秦朗再次抱着宁舒在医院出现,李医师眉心都在跳,他是这么跟秦朗说的:“你俩上辈子究竟结了什么怨?”
说完无比沉痛地摇了摇头,直接让护士把宁舒推进了手术室,结果是断了两根肋骨外加严重内出血。
秦朗身上的钱都用来打发王伟了,信用卡也没带,李医师理所当然地让他去交住院费和手术费的时候,秦朗想也没想就是点头,拿起手机拨给杜宣让那家伙送钱来救急,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害杜宣以为出了多大的事,到了一看竟然是个跟他们年纪不相上下的陌生小子躺病床上,全身包得跟木乃伊似的。
确定跟女人没关杜宣就有些扫兴,干脆拨电话去骚扰荣奕,荣奕那会儿正跟佳人打得火热,一听说秦朗在医院就丢下佳人赶过去凑热闹,见了秦朗直嚷“禽兽你这回又搞大了哪个女人的肚子”,吵得病人家属连连投诉,说608的病人家属太不像话,秦朗气得拿起报纸就揍。
第五章
宁舒一躺又是三个月,好了一大半后李医师带着另一位内科医师来见他,问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宁舒捡能回答的回答,不知道的就摇头,问完后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听得云里雾里,所幸穿白大褂的权威人士也说体内那多余的东西并不影响身体健康,可以安排手术切除,就是费用有点贵。
这位内科医师也是好心,尽挑温和的专业术语不让小伙子胡思乱想,可惜宁舒这个社会底层出来的青年数理化学得顶呱呱,生理结构这个问题还真不怎么通透。
不过手术费用贵这个问题宁舒没有听岔,迎着两位医师怜悯的眼神他最后下了决定,他是这么说的:“既然不影响健康,那就等等再说吧。”
李医师赞同地拍了拍他的肩:“也好。手术和看护费确实不少,术后可能会有遗患。几位专家都持保留意见,我也建议再等几年,年轻人看得开就好。”
其实李医师想说的是,或许再等几年宁舒就能挣到足够的钱来切除那个多余的部分。不过年轻人都要面子,宁舒的状况他也不是看不出来,头一回出车祸被送来医院时身上穿的就是地摊上买的大陆货,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
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能省着不花肯定会省,手术费和护理费费用不低,对秦朗这样的大少爷来说算不上什么,对宁舒来说那就是要命钱,是砸锅卖铁也未必能凑出来的数目。
秦朗进来的时候宁舒正拿着法律书在看,看得很用心,也没注意到屋里多了个人。
“这么拼命干嘛?”
“闲着也是闲。”
秦朗把书抽出来拿在手里看:“你们技校也教这玩意儿?”
“不教,我自己感兴趣。”
秦朗把骨头汤放在桌上,手里还夹着烟,宁舒一向不抽烟,秦朗一靠近就止不住咳嗽:“你那烟能不能灭了?”
“连这都吃不消?”
“我家没人抽烟。”
秦朗内心是不屑的,不过看在姓宁的小子不像在说假话又是个伤患,他也不好意思再抽了,随手从窗口扔了下去,回头问宁舒:“伤好了有什么打算?”
“回学校继续原来的课。”
“你这一落就是七八个月,跟得上?”
“加点紧吧。”
“还加紧?你小子现在就差睡觉不看书了。”
秦朗有些不屑,宁舒再次意识到他们真的不是一路人,于是没再说下去,继续看书。秦朗也不觉得不自在,自顾自掏出一台崭新的手机坐在床边上拨弄,玩得还很专心,过了一会把手机扔到了宁舒手边:“给。”
“啊?”
“上次摔了你那台,这个算我赔你。”
宁舒拿起来看了看,手感和质感都告诉他自己那台和手头这台绝对不能相提并论,坚决地递了回去:“给我个跟原来一样的就行。”
秦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手也不伸,说了句“我懒得换”起身就走,宁舒都没明白过来这是个什么状况。
眨眼又过了三四个月,盛夏一过,开始了宁舒在技校的第二个年头,依旧是品学兼优。秦朗也还是纵情他的声色,玩得不亦乐乎。
上回那个贾宝玉讨好他讨好得紧,百折不挠后终于攀上了秦少这棵高枝,风头特劲,很快就成了某电视剧的男一号,接着又代言了某某知名品牌,大有在演艺圈展露头角的气势。
秦朗一点也不关心这些,身边人换得勤,男女不忌,贾宝玉算是跟着他最长久的一个,人长得好嘴巴也甜,还很会要东西,荣奕无意中提过一次的拍片机会他倒是真上心了,非央着秦朗从中牵线搭桥。
秦朗无所谓,哪个跟在他身边不是好吃好住,也不在乎这点多余的甜头,稍稍提了提贾宝玉果真就雀屏中选,演得还算靠谱,剧情又是时下男女青年最爱的深情狗血戏码,算是走红了一把。
第六章
中秋的时候秦朗在自家别墅给贾宝玉办了场庆功宴,全市有名有姓的人物都来了,半公半私的性质,一来是为了给秦家这次的竞标造势,二来也是为了正式结识下h市的社交圈。
不过秦朗没料到会在自家宴会上遇到宁舒,一打听才知道是来帮工的,负责在厨房洗盘子切菜,按小时计,是市价的三倍,这个加码对宁舒来说简直就像一块难以抵抗的芝士蛋糕。
问题是这么个“肥差”怎么就落到了他宁舒身上?秦管家后来就告诉他,宁舒是劳务公司介绍来的,至于为什么会挑他,因为小伙子能吃苦干事又利索,不抱怨也不偷懒,雇主评价特高。
秦朗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管家把宁舒的表现看在眼里是一千一万个满意,直夸小伙子有前途,这过程里宁舒已经把宴会用的盘子全部清洗好挂好灯泡搭好烧烤架子装好黑炭就等着开席了。
晚饭是在佣人房吃的,大厨看他切菜洗碗特别得力,喜欢得不得了,每样菜都会偷偷给他留一勺,连带着大家也能沾个光尝一尝。宁舒这辈子还从没吃过这么名贵的东西,到后来都有些不想离开,把这想法一说,大家就笑了。
秦朗就在这当口进来了,宁舒当时正在吃那一道龙虾,虾的个头很大,足有三十几个厘米,一口下去都是虾肉,宁舒觉得舌头都能化进去。
秦朗看他吃成这样就笑了,随手倒了杯酒给他:“吃这个得配红酒。尝尝,味道很不错。”
其他人都有些不自在,秦家大少在厨房出现这个场景已经很难消化,更何况还给人倒酒。宁舒看到他微微一愣,管家后脚跑进来喊人他才知道这回帮工居然帮到熟人的地盘上来了。
嘴里含着虾肉他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喝了口秦朗递过来的酒感觉舒爽许多,一开口就说:“先别走,还你钱。”边说边拉开外套内口袋的拉链掏出一本存折递给他,“住院费手术费和买手机的钱,密码是861005。”
秦朗哭笑不得,密码不用猜就知道是宁舒的生日,就这些费用还不够他赌一牌,宁舒估计得省吃俭用加勤工俭学大半年。
秦朗把存折还给他:“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数,不用还了。”
“不行。欠钱怎么能不还?之前被你摔坏那个手机费我已经扣了。”
“算得还真精。”
“应该的。加上这顿免费大餐,怎么算都是我占便宜。”
“钱可以慢慢还,也别太拼命。”
“没事,这点活不算什么。”
贾宝玉很快就找了过来,让秦朗去前厅送客,秦朗这才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大厨多留点好料。
九点的时候宁舒拿着工资和小费出了秦朗家的别墅,还额外多拿了一袋橘子和一串香蕉,百多块一斤的樱桃他没好意思收,已经又吃又拿了,再收贵重的东西成什么样呢?
宁妈从小教育他,别人的善心不是让他用来占便宜的,做人要知足,这样才不会泥足深陷。瞧那一个个被抄家的贪官,哪个会写知足两个字?
秦家别墅在半山,来的人通常都驾车,一公里之内别想打到的士,更何况就算有车宁舒也不会坐。从这儿打的到学校贵得能让人肉疼,不如骑自行车回去,还能顺道消食。
骑了不到五分钟就听到有人在他后头按喇叭,回头一看居然是秦朗,戴着墨镜朝他挥手:“上车。”
宁舒犹豫了一会儿停了车:“怎么有空出来?客人都走了?”
“差不多,留下十几个玩夜场。”
“不用留下招呼他们?”
秦朗想说他在不在那帮家伙都照样能玩得“热火朝天”,不过这话他也没想跟宁舒实说,停了车把宁舒那辆自行车扔进后备箱里,然后拽着他坐上副驾驶座,一踩油门呼啸而去,把人送到学校才折回来,晚上照样玩得精彩,连贾宝玉都觉得他热情得过分,大喊吃不消,秦朗却已经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了。
事情妙不妙本来其实也没什么,可惜年初的时候无端刮起了一场禽流感,全国到处都在瘟鸡瘟鸭,很有些一朝再无肉可吃的惊恐感。
秦朗读到这条新闻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餐桌上海鲜蔬菜一样不少,他的生活品质根本不受影响。
又过几天,管家来问秦朗家里能不能再添个帮工。秦朗觉得他这话问得蹊跷,随口问了句为什么,这么一问还真问出点料来了。
原来宁舒老家出了点状况,这些日子一直在找临工凑钱,老板娘见他可怜,就想帮他找份长期帮佣的活。这么一找就找上了老客户秦管家,秦管家对宁舒的印象一向很好,所以才会开口问秦朗。
秦朗听完就想起来了,似乎在医院的时候听宁舒说过他家搞了个养鸡场,投入不少,当然他那个不少在秦朗看来仅仅只是“一两把”的输赢。
第七章
秦朗待在家的时间并不长,大半时候都在外面鬼混,听秦管家的语气似乎他在市中心还有几套公寓。宁舒对有钱人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也没闲工夫操这份心,学习打工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空余时间,他没空再管别人的事。
这晚秦朗回来得比任何时候都早,一同回来的还有那个唇红齿白的贾宝玉,眉眼挑得比女人还媚,扒着秦朗进来的时候宁舒正架着梯子在换灯泡。
秦朗没想到会这副样子跟他撞个正着,搂着贾宝玉的手僵了僵,宁舒只一脸平淡地说:“回来了。”
秦朗点了点头,尽量控制脸部表情不让自己显出一点异样。这么平平淡淡一句话也能让他心潮起伏?打死他也不承认!
贾宝玉看了眼宁舒简陋的着装和衣裤上的灰尘不自觉就露出了轻蔑的神色,他倒也有理由看不起宁舒,宁舒架着梯子穿着工人衫往门口这么一堵,就像在一室的金玉满堂里蹲着一只满身泥巴的乡下犬,那感觉就像在一锅白粥里看到一颗老鼠屎,整个不和谐。
秦朗看宁舒累得满头大汗,叼着烟问:“电工的活你也干?打电话报修!”
宁舒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汗,还有闲功夫跟他抬杠:“薪水也不是白拿的。快好了,弄完我就走。”
“不是弄完不弄完,你给我下来!触电怎么办?”
一看秦朗的神色就知道他在紧张,贾宝玉很少见他有这样的神情,难免吃味,下意识抬头去看宁舒,这一看就有些戳心。
秦朗拽着宁舒的裤腿要拉他下来,宁舒想反正就快修好了,现在放手不干无异于半途而废,半途而废的事他一向不喜欢干,说好听点就是有恒心,不好听了就是太偏执。
秦朗伸手一拽梯子就晃了,贾宝玉看不过去就去拉他,秦朗被他拉了个猝不及防,连带着宁舒也失了重心晃了两晃栽了下来,那一刻宁舒想得最多的居然是伤到哪儿都好可千万别伤到脑袋,那可是他未来。
不过宁舒做梦也没想到秦朗会替他挡下这一灾,甚至牺牲了自己一条胳膊。第二天杜宣和荣奕来“探望”病患见到一个打着石膏吊着绷带的秦朗,不约而同捧腹大笑。笑够了就开始损他,吊着绷带打着石膏的秦家大少还真是头一回见,说不新鲜那可真够假的。
杜宣叼着烟问秦朗这是为什么受的伤,秦朗眯着眼吸了口烟:“丫的一个个见我负伤就这么开心?”
荣奕若无其事地“狠狠”拍打他那只受伤的手:“哪能呢?这不是探你的病来了么?呵呵,骨头还疼不疼?要不要找个正点妞来帮你治治?”
秦朗死挺,装得跟没事人似的,特潇洒的模样:“行了,我这地方窄,都回吧。”
碰巧宁舒端着晚饭进来,朝三人点头,荣奕吹了声口哨,眼神儿暧昧,秦朗就一个劲扮无辜。“找个正点妞来替他治治”这话也不是他说的,论责任怎么也赖不到他头上。
果真是什么鸟配什么鸟,秦朗这只鸟人搭的果然都是鸟人,不过杜宣看起来倒像个例外。秦朗的这两个损友里头,宁舒也就觉得杜宣还能结识,套用秦朗他们自己的话,杜宣虽然是人模狗样那至少还能摊上个人模,其余三个简直连狗样都不如,整一个害群之马社会败类兼种族耻辱,所以杜宣的好在于有秦朗之流作参照,常言道鲜花还需绿叶衬,不幸的是在人格和人品这个问题上秦朗就是一片标标准准的绿叶。
宁舒对秦朗的“舍手相救”还是挺感激的,这种感激直接表现在行动上就是照顾他的衣食住行。秦朗对于用一只手换来这样的待遇觉得挺值,嘴上却还是死撑:“行了,我搞成现在这样也不是全为了你。不过话说回来,我上辈子是不是跟你有仇啊?以后家里不该你干的活少干,别给我添堵!”
荣奕探了半个头进来一个劲淫笑:“你就听‘禽兽’这回吧,怎么说他也就两条胳膊,现如今还残了一条。”顾赵成一脸沉痛怜悯的表情,宁舒觉得他这话说得没错就点了点头,秦朗差点想破口大骂姓荣的小子你他妈整个儿就是龟孙子。
荣奕这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找的不是秦朗而是宁舒,笑得特欠揍:“我跟小肚子商量好了,你昨天给禽兽炒的那几道小菜尝着很不错,午饭就吃那了啊。”
小肚子是杜宣的外号,还珠格格里头那脸盘滚圆滚圆的小太监。这副嘴脸看得秦朗特想抽他,可惜残了胳膊想抽也没那个力。
这俩都是什么人呢?说是来探病其实连影子都见不到半个,杜宣迷上了他家那条哈士奇,准备配个种带只小的回去玩。荣奕忙着跟隔壁那俏寡妇抛媚眼,回回来都装扮得跟夏威夷观光客似的,恨不得把所有颜色穿身上。可惜寡妇相不中他却相中了“温柔绅士”杜宣,直让荣奕大喊见鬼。
秦朗大爷似地往床上一躺,上半身是裸的,底下只盖了一条薄被,正在对宁舒发号施令:“喂,我想吃水果。”
“苹果还是梨?”
“挑你喜欢的。”
宁舒挑了个苹果,秦朗邪邪一笑:“你很喜欢苹果?”
“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