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人想什么都会现在脸上,这会儿也不例外。
王柯只瞧他一眼,就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了,于是将杯子里的酒喝尽,语气是感叹的,外加那么点自嘲:“看你每天拼成那样,天不亮就起,大半夜才睡,三餐都是馒头咸菜,我才明白,自己过去还真混蛋得可以。”
宁舒越听越惊奇,敢情他的“牛马”精神,竟无意中成了指引他人的一盏明灯?
这一刻他是虚荣的,也深感欣慰,跟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似的,很有成就感。
十二点的时候,宴会结束了。
往常这个时候,几个要好的混蛋都会留下玩夜场,这回却一反常态早早散了场。
临睡前,老爷子特意嘱咐了秦朗送林歆容回家,可惜秦朗今晚受尽刺激,根本没那闲功夫管什么林家千金,直接扔了车钥匙给荣奕,算是小小报了这小子占他“老婆”便宜之仇。
回到房里一看,宁舒居然没睡,竟然在发呆。
他很少这样,秦朗隐约觉得事情不大妙,边扯领带边问:“怎么还没睡?不困吗?”
宁舒没吭声,这样的反应瞧着越发不妙起来。
草草冲了个澡出来,宁舒还在想心思,问也问不出什么,秦朗开始担心了。
招标项目顺利完成,算是给老爷子交了份满意答卷,终于让秦朗成功赎回了部分自由权。
之所以说是部分自由,因为学业还得继续,工作也得照干,只不过从先前的忙得不可开交,换成现在多了挺多空余时间。
第三十二章
招标项目顺利完成,算是给老爷子交了份满意答卷,终于让秦朗成功赎回了部分自由权。
之所以说是部分自由,因为学业还得继续,工作也得照干,只不过从先前的忙得不可开交,换成现在多了挺多空余时间。
招标项目顺利完成,算是给老爷子交了份满意答卷,终于让秦朗成功赎回了部分自由权。
之所以说是部分自由,因为学业还得继续,工作也得照干,只不过从先前的忙得不可开交,换成现在多了挺多空余时间。
人一旦有了空,就容易胡思乱想,想得越多,没事也能生出些事来。
秦朗眼下就处在这尴尬境况里。
宁舒这些天实在不正常,时不时地走神,情绪特低落,姜医师那儿倒没检查出什么,但秦朗还是不放心。
这状态维持了整整一个礼拜,在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里,秦朗终于忍不了了,不得不请兄弟支招。
杜宣的态度很明朗,这就是单纯的孕期多思症,过了这个时间段,自然而然就会没事。
荣小爷却不这么想,他是这么说的:“我看这事有点悬,估计是上回看见了你跟林家宝贝闺女跳舞,心里堵得慌。”
秦朗一把拎住他领子:“那你不早说!”
荣奕只象征性地拍了拍那只咸猪手:“干什么?干什么!还想不想我帮你拿主意啊?”
秦朗盯着他瞧了片刻,果然还是松了手。
毫无疑问,荣小爷现如今捏着他气门,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荣奕整了整领口,吸了口雪茄,慢悠悠地喝了口“黄汤”,这才开口:“庆功宴那晚,小宁肚子饿,下楼吃了点宵夜,从厨房出来那会儿,碰巧撞上你搂着林家闺女在跳舞。”秦朗眼下有求于他,荣奕这会儿就是太上皇,嘴巴能撅到天上,腿一叠继续说,“你是没看到他那脸色,没当场给你两巴掌,算你小子走大运。”
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荣小爷说话一贯热衷添油加醋,戴个虎头猫,架个高凳,再拿把扇子,活脱脱一个街头说书客。
秦朗眼一眯,不大信他,倒是杜宣又补了句:“这事我也瞧见了,他倒没怎么夸张。”
这么一说,秦朗不信都难。
宁舒刚从教室出来,见秦朗正站在橱窗旁,在看他们系这期的简报。他这么突兀地在学校出现,连个电话都没有,宁舒着实有点吃惊。
于是走过去,小声问:“出什么事了?”
秦朗也不说话,径自接过他手里的书:“饿了没?”
这人一向“浑”得可以,什么时候问过别人意见?
宁舒有些担心,可这会儿在学校也不好细问,于是报了家店,秦朗非常爽快地应了,驾着车往目的地奔。
宁舒报的地儿能高档到哪里,就是个普通的烧烤店,环境在秦朗看来真是“要命”。
不过整个吃饭过程称得上愉悦,秦朗一向在吃穿用度上很讲究,眼下陪宁舒窝在这脚都伸不直的烧烤店里,油烟味比他身上的古龙水味还重,竟然也没发飙,甚至连一句难听话都没,从头至尾保持着十二分的绅士风度,殷勤地烤肉,殷勤地夹菜,殷勤地倒水,殷勤地付款,诡异得不行。
宁舒事后想想,觉得挺不可思议。
吃完饭,秦朗又特柔情地问:“还想去哪?”
“嗯?”
“去兜风好不好?”
“兜风?不用了,我想回去看会儿书。”
秦朗一脸的迷人笑容有瞬间的僵化,他怎么能想到,从前百试不爽的泡妞伎俩,也能给人这么不解风情地驳回来?
于是揉了揉眉毛,再接再厉:“我今天一天都很空。”
“哦。”
“有没特想玩的?”
宁舒想了想,非常坦然地摇头:“不用管我,想玩什么你就去吧,把我放学校门口就行。”
这都什么事啊?
秦朗这一刻有种被彻底“征服”的无力感,他早知道宁舒生活单调,生活里就离不开一个“书”字。
既然问了等于没问,秦朗索性就不再自讨没趣了,自作主张去了影院,一块看了场风靡全球的3D大片,期间跑进跑出,买这买那,连宁舒上个洗手间也跟着,前所未有的体贴周到。
看完电影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宁舒有些累,秦朗二话没说,放水让他泡澡。
到这份上,宁舒实在忍不住了,盯着正在忙活的秦朗瞧了好一会儿,问:“你怎么了?”
秦朗还是往常那脾气,依旧死挺:“没什么,你不高兴?”
宁舒摇头,秦朗这会儿生怕一个不妥又惹他不高兴,放好水扶他进去,边撩水边问:“你没话问我?”
宁舒闭着眼躺木桶里不说话,脸被蒸汽熏得有点红,偶尔睁开眼,也是示意他出去,瞧反应显然是不想说了,秦朗也不好再穷追猛打,只能出去。
泡完澡,宁舒坐书桌前看书,依旧是那副挺有心思的样子,秦朗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悬着,到底还是捺不住,凑过去逗他说话:“想什么呢?”
宁舒微微一笑,没搭理他,秦朗见他还愿意对自己笑,带了讨好意味又问:“我教你跳舞好不好?”
第三十三章
宁舒有些为难:“跳舞?”
“怎么样?”
“学过了,还是不会。”
秦朗笑了,一把搂宁舒过来踩他脚面上,笑得挺得瑟:“不是有我?”
宁舒的概念里,浪漫两个字就只限于电影里头的那些个感人场面,眼下灯光打得柔和,音乐绕耳边,听得人一颗心软绵绵的没着落。
一抬头,正好跟秦朗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秦朗眼睛里头的光影深深浅浅,视线很悱恻也很柔迷,他就有些愣怔,心一声声跳得响。这感觉还从未有过,整个人轻飘飘的,不知身在何处。这一刻他才明白,秦朗这流氓花名在外,确实不是没道理。
这会儿连他这个男人都被电得晕乎乎。
其实他会这么想,那可真想多了,秦朗还从来没这么讨好过谁,到了他这儿是第一朝,恐怕也是最后一朝。
气氛十足浪漫,可惜宁舒这人永远跟“浪漫”二字绝缘。
跳了没多久,事实上是宁舒踩着秦朗的脚面被带着转了几个圈,宁舒冷不防捂着小腹白了脸。
一看他这样子,秦朗就慌了,立马让秦管家联系姜医师。
这么一闹,不由得惊动了老爷子,而牵扯到孙子,老爷子怎么都不会掉以轻心。
结果居然是吃了太油腻的东西,坏了肠胃。
老爷子气得不行,把秦朗喊到书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倒是姜医师笑嘻嘻地打圆场:“小年轻嘛,一时疏忽也是常有的事,你也别太较真,就安心等着抱孙子吧。”
中医里有一门切脉断性别的医术,秦朗不知道,老爷子活到这把年纪,还是了解一些的,面上虽然瞧不出什么,心里却是实打实的乐呵。
秦朗事后才知道,宁舒那些天心里不痛快,压根跟他搂着林家闺女跳舞没半分钱关系,而是为了个姓王名柯的小乌龟王八蛋,当下气得嘴都崴了。
荣小爷笑得一脸没心没肺:“行了禽兽,见天摆着张臭脸给谁看啊?你现在这情况,搁古代也就是个‘妾身未明’,哄得人开心了,说不定还能得个名分。”
“你他妈还有脸说!是谁出的馊主意!”
“我也不是你家那位肚子里的蛔虫,猜中了那是我眼力好,猜不中难道还是我的错?说实话,就你从前那些劣迹,小宁肯跟着你已经够让你拜神谢佛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哦?是吗?”秦朗阴森森笑,抬腿就踢。
杜宣纹丝不动地坐着,看他俩你一脚来我一脚,笑得甘之如饴,甚至乘乱还添了句:“荣子,你那天的舞教得不错,就是搂得紧了点。”
这可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荣奕忍着嘴角的淤青,一口白牙咬得森森。
秦朗一早就回来了,居然破天荒地买了束红艳艳的玫瑰。
这回跟情人节又不大一样,如今有了孩子,这花就送得十分理所当然起来,至于宁舒喜不喜欢那是另一码事。
秦朗手捧玫瑰进来的时候,宁舒正在厨房帮林嫂剥菱角。那是江南的红菱,皮薄肉嫩,又甜又脆,是应季的时鲜货,林嫂买菜的时候顺道捎了两斤,拿回家俩人剥得还挺得趣。
都是红艳艳的东西,秦朗那束红艳艳的玫瑰跟这红皮的菱角一比,立马就掉价了。
玫瑰好看是好看,可中看不中用,还特费钱,宁舒从来不太喜欢这些个华而不实的东西,秦朗把玫瑰往桌上一扔,他也就淡淡瞥了眼,没什么惊喜的反应,甚至还微微皱了皱眉头,千年不改的不解风情再次让秦朗无语到肝肺疼。
倒是林嫂看不过去,拱了拱宁舒的手臂:“这是少爷的一番心意呢,收起来吧。”
这话一说,俩人就都红了脸,逗得林嫂咯咯直笑。
很快就到了暑假,秦朗大有改头换面的气势。
他的课本来就不多,一个礼拜顶多十来节,一大半还是必逃的,剩下的时间不是待在公司就是回家。
秦家涉及的产业面挺广,可主心骨还是落在远洋巨轮这一块,眼瞅着今年的经济大环境不大理想,欧美股市疲软动荡,老头子有些忧心,宁舒偶尔听他提一两句,也觉得事情很棘手。
不过他需要烦心的事可不只这一桩,暑假到了,宁爸宁妈那边直催他回家。
借口找了一个又一个,拖得了一时,到底拖不了一世,更何况是近两个半月的假期,所以当宁妈说要来城里看他时,宁舒就被吓着了。
猪流感一过,养猪场的生意前所未有地红火起来,宁爸一高兴,人精神了,心脏也强健了,于是打算来城里瞧瞧宁舒。
晚上秦朗回到家,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有些担心:“怎么了?”
宁舒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没事。”
这事他也不是不想告诉秦朗,而是不能说。秦朗这流氓做事说话向来没多大顾忌,宁爸又一贯不喜欢这样的人,他俩要碰上,准能生出些事来。
为宁爸身体健康着想,为宁家和谐考虑,宁舒怎么也不敢冒这个险。
不过秦朗也不是好糊弄的主,宁舒一脸的心事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于是旁敲侧击,可惜宁舒这人实在是只强头驴,打定了主意不说就死也不说,任秦朗使劲手段,也没能从他嘴里套出一个字来。
在这种战战兢兢的状态里,终于在七月八号这一天迎来了宁爸宁妈。
第三十四章
四个多月的肚子已经开始显山露水,宁舒心里是忐忑的,又是在大夏天,连个遮挡的东西都没有,宁爸宁妈长久不见他,不发现些什么才怪。
于是只能向姜医师求助,姜医师的办法只有一个——束腹。
秦朗进屋那会儿,宁舒正在往小腹那块缠束腹带,秦朗冒冒失失开门进来,几乎唬得他一愣,一时半刻也没能转过弯来,就傻愣愣站着,手上动作也停了。
秦朗倒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什么也没问,甚至特体贴地给他搭了把手,边扣边问:“可以吗?”
宁舒往下瞅了瞅,皱眉头:“有点松。”
“这样?”
“再紧点。”
“现在呢?”
“可以了。”
把衬衫扣子一颗颗扣上,果然瞧不出什么一样,倒是脸上长了些肉,有了那么点“养尊处优”的样子。
秦朗理了理他的额发,问:“要出去?”
“哦,去……学校。”
“我送你。”
宁舒瞅了眼外头明晃晃的大太阳,有些犹豫,不过秦朗一向独断专行,也不等他同意,已经在衣橱那边自顾自换好了衣服,然后搂着他下楼。
一路上宁舒心事重重,秦朗就安安静静开他的车,车速前所未有的缓慢,生怕出点什么事故,十足的好市民。
到了校门口,宁舒直接下了车,还特意嘱咐了秦朗不用跟,然后顶着七月的艳阳往宿舍楼那块走。
秦朗闷声不响地坐着,瞧着那清瘦的背影,心里头满满都是盘算。
七八月份见天热,好不容易爬上六楼,宁舒累得直喘,满身满脸的汗,在楼梯口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转过楼道,快到他们寝室那块,就有笑声从里头传了出来,宁妈的笑声多熟悉,他怎么可能不认得。
门一开,除了宁爸宁妈,沈子杰居然也在,倒是负责待客的小齐跑得没了人影。
沈子杰见他来了,温柔一笑:“快进来,叔叔阿姨等你好一会儿了。”
宁舒朝沈子杰感激地点了点头,喊了声妈,又朝了头喊了声爸,沈子杰悄悄跟他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宁爸挺严肃地迎了声,随手倒了杯水给他,宁舒就傻愣愣地站着,也不晓得要接。
他是受宠若惊了,宁爸对他可从没这么“溺爱”过。
宁妈偷偷笑,拿湿巾抹了抹他脸上的汗珠子:“怎么热成这样,不是让你别赶的吗?”又拱了拱他的手臂,“还傻愣着干嘛?你爸给你倒水呢。”
“谢谢爸。”
“傻子,跟你爸还客气。”
也不知道是太阳照的,还是刚刚走得急,又或者有些不好意思,宁舒脸上有些红,傻愣愣的样子还挺可爱。
沈子杰起身,把自个儿的凳子让出来推到宁舒身后,笑得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叔叔阿姨,你们聊,我出去办点事。”
这可真是个有教养的青年,宁爸宁妈很喜欢,尤其是宁爸,就差在脑门那块刻上“欣赏”俩字。
宁舒跟他一比,显然木了许多,一点灵光劲都没有,宁爸一贯喜欢有灵性的孩子,毕竟这样的人才有大出息。
其实他也没看错,沈子杰确实是根好苗子。
二老坐了四个多小时的汽车,从大老远赶来,这会儿见到儿子,说不高兴那是假的,不过宁爸为人一向深沉,跟宁妈满脸喜庆的模样一比,显然严肃冷静得多。
聊了聊学业,又问了些养猪场的近况,宁舒正觉得没话可说的时候,沈子杰拎着两大袋水果回来了,笑容满面的样子很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