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愿说过的游的“忙”和“责任”，联系到父母亲现在应接不暇……他实
在不愿意想象某种画面。
“小茶，你的父亲大人是长什么样的？”
小茶擦擦眼睛，鼻头红红的不说话。
“长得和游很像吗？浓黑的大波浪长发，像钻石一样的浅灰色眼珠子，强壮的身体……”
“天姐姐……”小茶怯怯的唤。
“哈哈，你说我是不是想太多了？”周皓天干笑，摸着“鸡蛋”浑圆的外壳，感受那隐约传来的脉动往门口走
去。今天他穿了裤子。
“天姐姐别过去。”小茶扯住他的皮带。
周皓天执着地往前迈步。
只看一眼，一眼就够了，他无心窥探云海的秘密，只是想确认一件事而已。
第二十五章
僵硬地站在门前，周皓天直直望向游肌肉线条流畅的背部：
“鸡蛋”里是温暖而空灵的黄色，像琥珀一样美丽而精致，站在门口能清晰地感觉到暖意袭面而来。
但周皓天的心直落冰窖。
里面有将近一百个人，全都是赤身裸体，当然，包括他最不愿意在这里看到的人，他的游老大，正被母亲们围
绕在中间。
完美呈现黄金比例的躯体们相贴在一起。
老大背对着门口，敞开手臂和胸膛，母亲们就一个接一个轮流窝进他的怀里。
气氛融洽，动作协调，显然不是第一次。
周皓天想怒吼想砸东西想殴人，但实际上——他动弹不得。
无数想法和声音叫嚣着在他的脑海里捣乱。
眼眶被眼前的画面刺痛，有点发热，但他坚信这是因为愤怒或生气：
老大，你不接受我的表白、不接受我的追求没关系，但你不可以一边对我耍暧昧另一边却和一群女人交往把什
么该做的全做了甚至生下成千上万的女儿！
他当他是什么？牛郎？无趣生活里逗着玩的宠物？还是第一次见到除自己以外的男人所以配合他演戏？
他握紧拳头果断转身，“小茶，我们走。”
“天姐姐，等一下，父亲大人让我们停下来。”
“靠！叫他去死！”
“不行的……”小茶死死拽住周皓天的手腕。
“你不跟过来我就自己走。”他掰开小茶纤细的手指。
留下来干什么？继续看他怎么和女人生孩子？
他最开始只是大步大步的走，然后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干脆拔腿狂奔起来，就像后面追着什么野狼或者怪物要
吞噬掉他。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处收集场了。
他随便窜进一搜船里，大口喘气。
胸前的吊坠散发微光，照亮他眼前的画：
美丽的男女人鱼深情款款地拥抱在一起。
温馨。
甜蜜。
和美。
他目不转睛地盯住，盯住，盯住——
拳头挥出去了。
咔嚓！
画断成两半。这还不解恨，他在男人鱼那半边恨恨地踩，踩得快看不到原样。
越踩火气越旺盛。
兔子暴走也是很可怕的，周皓天就把船舱里的摆设毁了七八成。
发泄一通过后，他沮丧地坐倒在地，抱住屈起的膝盖。
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把头埋在膝盖里，狠狠蹭了几下眼睛。
游并不知道周皓天已经把他竭力想要隐瞒的事实看了一清二楚。
母亲们都发现门外有人，眼神禁不住往外飘去，游观察细微，发现了她们的异样，顺着她们视线的方向转过头
——也动弹不得了。
第一反应就是想冲出去追上小兔子然后解释，但在他踏出第一步的同时母亲们就全都簇拥过来围住他。
“父亲大人，女儿还没有全部出生。”
游对茶做口型，‘把他留住！’。
“鸡蛋”是和外界隔绝的，声音传不出去。
茶其实对周皓天的怒气一无所知，只能听命行事。
两人拉扯来拉扯去，饶是茶的力气天生偏大，也禁不住周皓天的使劲挣扎。
周皓天终究还是愤懑地跑走了，连回头给他的老大一眼都不肯。
“我已经释放女儿们的原体，只要你们留下来制造摇篮就足够了。”
“但我们需要父亲的大人的祈祷！”泪挡在门口。
游来回走了几趟，用力锤了一下墙壁。可恶！
以尽可能快的速度结束这一切，他把白布往腰间随便一缠就奔了出去。
“小茶，你看到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收、收集场。”
在收集场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游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但这里实在是太大了，各种残骸杂物堆积得像一座座
小山，望不到边。
“小兔子！你在哪里，出来，我们聊聊！”
游在半空中喊。
周皓天在船里不吭声：出去？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拳脚把你揍死！
“我可以解释！”
好啊，我听你解释，三百年后吧！
念头一闪而过，周皓天把它“捉”住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游无奈地停下在收集场的大路路口，靠着雪屋假寐。
周皓天摘下脖子上的发光吊坠，塞进裤子口袋里，偷偷的爬出船舱，小心翼翼的躲闪着探路。快到雪屋时他发
现了低头休息的游。
守株待兔？他无声一哼，绕过路口后退往回走。
“我就不信只有那一条路可以出去。”
虽然堆积的东西很多，但漏洞也不少，在高耸的杂物里左穿右插，耗费了一个多小时，愣是让周皓天挖出一条
小道通往收集场外。
幸好他的方向感和认路能力在这几个月内得到了大大的锻炼，摸索着去找愿和泪总算没迷路。
“把我带走吧，今天本来就是我该走的日子。”他站在两位母亲面前，难得地温文的笑，好吧，其实他是难得
笑得这么危险。
愿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问：“父亲大人一直在找你。”
“我知道，我就是特意避开他过来的。”
“那你告诉他这个决定了？”
“为什么要告诉他？”周皓天毫不避嫌的大声说，“他算谁？他是你们的父亲大人，但对我来说，他什么都不
是。”至少今天之后，他得重新定位。
“你讲话小心点。”泪不太满意周皓天的态度。
见周皓天还有呛声的意思，愿马上把人拖到屋子外，“我不太清楚你和父亲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是我
们的最高决策人——”
“——那他有说过取消送走我的决定吗？”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脑筋原来也可以转得那么快。
“……那的确没有。”愿叹了一口气，“所以你要我偷偷把你带去？”
“才不是偷偷，只是不让那个混账知道而已。”
苦笑，“还真叫我难办呢。”
“他会处罚你？”周皓天这才有一点动摇，已经不能再让无辜的人因为他的过失而受到伤害了。
“那倒不会，母亲和父亲都是这个世界诞生以来不可再生的唯一存在，他需要我们任何一个人。”
他需要她们——他的妻子们。后宫佳丽三千……
“那我现在就要走！”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他微微抬高脸。
愿抵不住他的坚决，只能把他送上云海的上层……
第二十六章
冲破水面，跃进空气里的感觉熟悉而陌生。
他回想了一下二十几年来呼吸的方式，然后尝试想用鼻子吸进空气，然而，鼻翼扇了两下——
他憋住了，整个脸都涨红了。
愿急忙把他扯进水里，“傻瓜，你的腮片离开水就不能呼吸了啊。”
周皓天郁闷的半张脸浸在水里，吐泡泡。
愿又急忙把他的脸捧起来，“别吐泡泡！虽然这种空气的泡泡能消化，但吸入太多对腮片的健康还是没有好处
的。”
回到有大气层的地方也不见得安生啊……
周皓天撇撇嘴，目送愿潜回水里，回身四下观察。
天空黑暗得像理想中的黑洞，不用说看得清楚与否，根本连有没有事物存在于那里都不能确定。
突然他眼角捕捉到几星光亮。
雪白的地面底下欢快的游过几颗光点，金灿灿的光点带有五角星的形状，把他身边的黑暗驱散，“星星……？
”
星星渐趋密集，最后竟汇聚成河流一般的光，他似乎看到自己被薄纱笼罩了。
这就是流光之河了吧，云地夜晚的月亮。
他累了，趴在岸边，慢慢合上了眼睛。
“咯，咯咯！”
好吵，别拍我的脸……
“哥……哥！”
谁啊？！
周皓天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可爱的肥嘟嘟的宝宝坐在他头旁边，同样胖嘟嘟的小手在他脸上打鼓似的正起劲
。
他眨了两下眼睛，愣住了。
“爱析！你又乱飞了！达巴（父亲角色的叫法，音译）和西巴（母亲角色的叫法，音译）要生气了。”一个清
亮的年轻男子声音从远处响起。
走近了。
看上去挺干净清秀的，对方见到周皓天，很明显地露出吃惊的表情，然后迅速抱起地上的那个胖小孩。
拉远了距离才发现那个小P孩也就一岁多的样子，“那个，谁，别误会，我没打算拐走他，是他自己跑来打我脸
的。”先要澄清，别闹出什么误会影响他在这里的生活才行。
“我叫周皓天，从云海上来的，要在这边住三百年，请多指教哦。”
清秀男子抱紧小P孩，轻轻摇晃地哄，眼角锁着周皓天，脸不时往后侧。然后在他视线的尽头处出现了一个男人
。
男人英俊高大，踩着云朵滑翔而来，把那个清秀男子圈进怀里吻了一下脸颊。
男人眯了一下眼睛，温文尔雅地微笑着对周皓天说：“你好，我是云地的王，肯．云地，这位是我的伴侣析树
．云地以及我们的孩子爱析．云地，请问你是？”
男人和男人的……孩子？
“厄，我叫周皓天……从云海来的。”
“呵呵，我看出来了。”
名为肯的男人，牵着那个叫析树的，盘腿坐下和他聊起天来——顺便铺了满地的食物。
打算野餐？
这才彻底从刚睡醒的状态里清醒过来的周皓天，认认真真把这个奇怪的世界打量了个遍：OMG……真的是天地颠
倒啊……
“我可以拜托你们帮个忙吗？”
“哥哥！咯～”小爱析笑呵呵的老想伸手去扯周皓天的两束头发。
头发……他立刻扯掉那对蝴蝶结橡筋，既然小孩子那么喜欢就送他好了。
小爱析拿到手立刻就要往嘴里塞，析树逮住他的小胖手教训。
肯心情大好，回问道：“什么忙？力所能及的话，我们会考虑。”
“把我移去别的水域。”
这件事不算难，和金鱼换个水池差不多程度，肯答应了。
周皓天被安置在一个比较接近居民区的水潭里。
他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猜测游会追过来。游之前不是说过吗？会有人送食物上来，也就是说，这条通
路不是秘密。
事实证明，周皓天猜对了，游的确是在知道他来了云地之后第一时间就追上来了。
如果游不是在早上醒来之后才问到这个去向的话，恐怕周皓天早就被逮到了。
游在那片水域里来回梭巡了十几遍，却看不到周皓天的踪迹，只在岸边捡到一只水玉蝴蝶结橡筋。
不久前听说云地的鹰人异变，有人因此受了重伤……游心急如焚，全然没有了平日里镇定。
他的小兔子，直到看不到踪影了他才发现自己的心神早已被牢牢拴在活泼的小兔子身上了。
见到他会心安，就算是粗鲁无礼的回话，就算是拳打脚踢，也总让人愉快，他生气了会担心，他陷入危险了会
紧张，看不见了会难过和低落……这一切一切的情绪和感觉都和小兔子有关。
只有一个答案，三个字的答案。
他是不是能肯定地说出心内的真正答案了？
不，是必须说清楚。
但他不懂，只是瞒着自己的身份，为什么小兔子会那么生气？
游自知云海人是没办法在云地的空气中自由走动的，所以他选择去找一个联系者——“迎接者”。
一代一个，负责给云海云地之王传话，并打理云地的“孕育之泉”，也就是云海那边称为的“镜子”的存在。
“云海之王，欢迎您的驾临。”迎接者鞠躬行礼。
“嗯，日安，迎接者，我这次上来是有事需要联系云地之王。”
“需要我传话吗？”
“不，我希望能亲自面对面和他对话。”
“是，我这就去通报。”
孕育之泉的地域内还有一个连通云海的小湖，游绕过来之后就停留在这个湖里，一会儿靠在岸边甩腿，皱眉苦
想，一会儿在水里绕着圆不停打圈转，扰得水面没有片刻的安宁。
这时间已经很接近云地的孕育期了，许多得到迎接者认可批准的准巴巴们都会来这里做检查。
今天刚好也有几个人结伴而来，见到大半截身子浸泡在水中且眸色特殊的游都不由得注视起来。
云海人对云地人来说还是颇为神秘的存在。
游很厌烦，第一次对这种善意的关注产生厌烦的情绪。这种关注对找回小兔子没有任何帮助。
他不知道的是，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他的瞳孔会染上蓝色，前三次——周皓天对他做某些行为和周皓天被五十
个星星围困以及周皓天撞破他的身份——
都因为各种原因而被掩盖或忽视了。
王的气场和不愉快的表情情绪，逼走了抵抗不下的围观者们。
第二十七章
和云地之王的对话很顺利，对方是个心明如镜的人，他不怎么费劲就知道了小兔子的去向。
“云海之王，这会损伤你的身体。”迎接者说。
游要上陆地，正在换从云地之王那里借来的普通服装，他回道：“值得我这么做的，可能就只有这一次了。”
这么做，指的是关闭腮片，把少量海水存在体内用以应付短时间的呼吸。
来到周皓天所在的水潭附近，游有片刻的迟疑——小兔子和小孩子玩得很开心，脸上的笑容就像陆天的太阳一
般灿烂。他还没忘记站在“巨蛋”门前的小兔子的表情，很难形容其中包含了什么情绪，但可以肯定不是好的
。
观察了会儿，还是选择进入那个欢乐的小圈子里。
他的心从来没这么坚定要挽回一个人。
游信步走过去，周皓天察觉，刷一下板起了脸。他凑近两个小孩子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孩整齐划一地盯
住了游，弯腰，捡起玩具车和积木，招呼都没打一个就开始狂砸。
游刚被一架飞机模型砸中小腹的时候还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自己被攻击了，顿时哭笑不得。
周皓天这边正压低声音不停地说：“对对，砸他砸他，这个叔叔是坏人！”间或偷拿两块积木冲游的脑门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