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白头吟(穿越)下+番外——越绫歌
越绫歌  发于:2012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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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日子村里发生水患,一排排大浪打过来,各家各户的田地全部被洪水不留情面地吞噬,由于水患在这里虽

不常见却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村民们虽然匆忙却也带着家眷奔上了村外面这座小山。

天灾,这是真的天灾。

从小到大,梁生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水患,他们村子地势高,即使有水患也是周围的地方,从来没有波及到

他们的田地房屋以及亲人,再加上梁生自己因为读书的关系并没有出去过,并不了解外面的状况,所以这是他

第一次直面天灾。

真的很恐怖,如此多房屋亲人瞬间就被淹没的感觉太过震慑人心,甚至他跑着跑着就感觉到最前方的水已经打

到他的双腿了。

爹娘——

梁生想起来,他昏倒的原因,他的家人,爹娘和妹妹全部在着场水患中丧生了。他们逃过了食人的洪水,却被

后来的饥饿弄丢了性命。

他读书读傻了啊!如果不是浑身软绵绵的,他几乎要抽自己耳光,他读了那么多书都读到了什么地方,为什么

爹娘省下了他们三个的食物都给了他,他就是硬没发现?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

所有人都死了,就剩下他一个又算是什么?!

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梁生胡乱地用破烂不堪的袖子擦着脏兮兮的小脸儿,秀气的眉目间一片郁色。

张大娘一看状况,赶忙将梁生抱过来,道:“这是怎么了,梁生?哎,你说你……”

“爹娘,大娘,我爹娘……我爹娘……”

看着梁生哭得发抖,张大娘叹了口气,将他抱好,拍了拍他的背:“哎,梁生啊,你爹娘好不容易让你活过来

你怎么就这么糟蹋自己,别哭了啊。”

梁生心中越发难受,对未来的迷茫以及失去亲人痛苦悔恨几乎占满了他的情绪,听着张大娘的声音,梁生放声

哭了出来。

毕竟是八岁的孩子,再怎么伤心也还想不到死亡,在熟人的规劝下慢慢感受到了身体的疲惫又睡了过去,只是

这一觉却不甚安稳。

睡着睡着,梁生就会梦到那场水患,然后梦到水患突然间变成了食人的怪物,爹娘妹妹为了让他逃走被怪物吞

入腹中,然后,他就真的那么走了,梦中的梁生几乎是没有留恋的就逃离了。

梁生豁然睁开眼睛,摸了摸汗湿的额头,梁生后怕地发抖。

然后他再次沉入昏睡,却又被噩梦纠缠,这次他梦到的是妹妹,只有妹妹一个人,从妹妹刚刚出生,到妹妹一

点点长大。

虽然不怎么漂亮却秀气的眉眼让小女孩儿显得非常可爱,或许是饭食不好的缘故,女孩儿虽然不弱小,却也有

点儿黑瘦,笑起来的样子很让人心疼,脸上两个对称的小酒窝儿异常显眼。

渐渐的,妹妹从一个小奶娃长成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妹妹睡觉的时候,梁生就在旁边一边看着她一边看书

然后,妹妹那具瘦小的身体突然间膨大了,妹妹开始变得白白胖胖,然后突然一声惊响,妹妹炸开了。

梁生也醒了。

摸着黑,梁生缓缓坐起身,睡不成了。

一家人就这么没了,他好像还能够看到爹娘看着他读书时露出的欣慰表情;好像还能够看到妹妹见到他时露出

的笑;好像还能够看到他丢下书去帮着娘做饭时娘让他去读书时的责怪;好像还能够看到……

还能够看到什么呢?即使能够看到还有什么用,都不在了啊。

时间如梭,转眼过了一年,梁生八岁了。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一直将梁生当做儿子的张大娘在这一年春天去世了,梁生再次失去了亲人。

然而,张大娘却是有儿子,那人今年三十七岁,叫做张前,是个中年汉子,虽然待母至孝,却不是一个好的,

整天游手好闲。张大娘在时,他就因为梁生不是自己家的不怎么待见他,这下张大娘走了,刚过了热孝,便抓

着梁生到了城里。

“张大哥,你这是干嘛?”梁生看着眼前几个以货物的眼神看着他的人,倒退了几步,急问道。

原本还对他们面前那人毕恭毕敬的张前,听到梁生的话,转过头不耐烦道:“叫什么叫,不能安静点儿?”

“张大哥……”

“好了,我告诉你。”张前将梁生拉到一边,指着不远处一个清秀的男人,道:“看到没,那可是和庆班儿的

班主,这几天和庆班儿正收人,进去可是要看资质的,怎么样,哥哥我没亏待你吧?以后红了可记着哥哥啊。

张前再次丢下梁生去找那人说话,梁生却仿佛掉入冰窖,浑身发冷。

这两年他虽然还读着书,却只是看外面捡来的,他再不是当初那个在家里只管读书的傻小子了,和庆班儿的名

头他也听说过,算得上是厦梁朝上出了名儿的班子了,但是再出了名有什么用?

厦梁朝等级分明,士农工商依次排开,最末等便是戏子伶人一流,那可是贱籍,入了后便再无人身自由可言。

或许对普通农户,实在走投无路还能够咬咬牙选择走这条路活下去,但是梁生是读了书的,况且当初私塾里的

先生夸过他,说他资质很好,若是读下去很有可能出人头地。

变化太过迅速,爹娘死了,妹妹死了,他竟然也要……

这无关看起看不起,这只是一种悲哀,内心的悲哀而已,入了这一行,爹娘对他的期许就真的完了。

梁生突然悲从中来,眼泪几乎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咦?”在张前拉扯下已经准备走的末来见梁生掉泪,又转了回来,看了他一会儿道:“小家伙儿,可要跟我

走?虽说入这一行就是入了贱籍,但也比在别人家受欺负来的好吧?”

末来原本也是红角儿,只不过这两年年纪渐大,实在做不了台上那种费力的营生,才用了前半生存下的钱将这

和庆班儿盘了下来,这次来这个小城就是想着要寻几个好苗子来培养的。

只是看了几个都不满意,好不容听张前说他有个弟弟是读过书的,在私塾也受过先生赞扬,只是家里实在过不

去才想着让出来谋生活,于是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人家却是被迫的,末来感觉没意思,便准备走了。

只是,这孩子却让他吃了一惊。这一哭,还别说,那姿态真是个好苗子。

末来从小便在众人眼皮下讨生活,什么人没见过,瞅了两眼便看出来张行与这孩子之间的事情,猜了个差不多

后就径自走过去问一问。

“可是……”

“别可是了,你接着在他家,以后他还指不定把你卖什么地儿去呢,还不如跟我走如何?以后赞了钱,说不定

也能盘下个戏班儿,后半生生活就有靠了。”

梁生看了看末来,又看了看张行,最终坐下了决定。

“好,我跟你走。”

末来笑了笑,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梁生。”

“梁生?”末来沉吟,又道:“你读过书吧?”

“读过。”

“你是从水患里逃出来的?”

“嗯,一年前逃出来的。”

末来摸了摸梁生的头,笑道:“那你从今天改个名字吧,就叫涟生,如何?”

不见复关,泣涕涟涟。

涟生那个时候还不明白末来对他的怜惜,涟生,怜生。

从这日起,涟生彻底抛弃了过去,成为了和庆班儿中的一名小学徒,因为他识字的关系,别人待他也好,戏词

儿他也记得熟,渐渐的在那一次一起收回来的学徒中成了最拔尖儿的。

再渐渐地,他成了和庆班儿的角儿。

多少年过去,如今的涟生已经二十一岁,虽然是个戏子伶人,但谁见到他也都会叫一声涟生老板,所有的一切

都证明了末来当时的眼光。

而末来也在这一年去世了,去世前末来只留了涟生在窗前,他对涟生说,他喜欢涟生,然而这一条路太不好走

。在戏子里这一条路更不好走,和庆班儿在洛阳城里有着大靠山,所以没人打和庆班儿里的人的注意。

其他戏班子里的人,被人买卖的很多,所以末来临死前对涟生说的意思其实是,让涟生留在和庆班儿,没有靠

山前先不要去急于离开这里。

“我死了之后,会由东家安排下一任班主,你留下就好。”

至于这个东家,涟生也是知道的,是厦梁朝异性王爷之一的柳家,和庆班儿算得上是他们的家班儿,所以一般

人不敢打他们主意。

而那几个权利比刘家大王公大臣,则因为厦梁朝玖元帝苏季留下的规矩限制着,有这方面癖好也不能够动和庆

班儿,毕竟和庆班儿目标太大。

说完那句话,末来就闭了眼,涟生跟着人将末来葬了,才想到,其实末来不知道的是,他也是喜欢男人的。

涟生也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但他一直明白自己有那么一点儿不同,等真的发现时,他也并没有感觉到

多么震惊,他很平静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只是想,这一辈子,这样子过该有多么冷情寂寞。

末来死后,涟生更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戏曲上,原本末来将他找来时,梁生只是被他的话打动,到了后来

,看的戏本子多了,他竟然也爱上了这些东西,那里面的每一句话都让他觉得可以暂时忘了所有一般。

渐渐的,涟生的名气更加响亮了。

就这么的又过了几年,涟生遇上了那个人,那个让他记了一辈子的人。

苏晋尧出现的时候并没有前呼后拥,他带着两个随从很安静地往戏楼的前排坐了,由于这一整天戏楼都被人包

了,再加上苏晋尧一身虽然颜色朴素却非常华贵的衣服,涟生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人定是权贵。

毕竟,他们已经接到招呼,今天戏算是唱给给从塞东凯旋归来的奕亲王苏晋尧听的。

“哎,小哥儿。”

由于今天涟生的戏在最后,所以这时候他正在帮着一些新人们看台,倒是并未着急上妆,一身青衣显得整个人

很是清俊。

这时候台上只有他一个人看似无事,涟生就转过身,只见身后是个身材高大的带刀中年男人。

“叫我?”涟生问。

“是。”那中年男人笑了笑,道:“我家爷一直喜欢这个,只是这些年没怎么听过,听说这班儿里有个名角儿

?现在他有事没,没事的话能不能下去陪我们爷说会儿话?反正现在还早。”

涟生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跟着那中年男人的视线朝台子下面看过去,只见他口中说那人就是刚才他见的人时,

心中的不愉之气竟然下去了不少,想了想,道:“等会儿就要开戏,还是等戏罢了再说吧。”

说完,就径直离开了。

“怎么样,大哥,我说吧,你去肯定不行,人家小公子都被你吓走了。”

“哎,爷在呢,你怎么说话呢。”是刚才那中年男人,又听他道:“爷,那什么,刚才那小哥儿说等戏罢了再

请了那涟生老板来。”

“涟生?”刚走到幕后的涟生正巧听到这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出自己的名字,脚步不自觉就听了一拍,只听那

人又道:“倒是个好名字,只是不知道这嗓子如何,和庆班儿名声大了,柳榛又不遗余力地推崇着,不知道这

里面的人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涟生眉头一皱,心下竟然多了几分相争之气。然而没等一步走开,就回想起刚才那人的话,柳榛可是他们最大

的东家,正是厦梁朝的异性王爷中资历老的,能够直呼其名的人整个厦梁朝野数的过来。

涟生心中刚刚升起的不服攀比之气,又在这种想法中淡了去。

回到后面,装扮完全,等了一段时间,便到了涟生出场。

他只一眼就看到了刚才那男子,这时在台子上,趁着角色的动作,他这才看清楚男人的长相。

勉励控制,涟生才回过神继续他的剧本。

那人做的位置,正是所有位置中最尊贵的地方,原来他就是奕亲王苏晋尧。

苏晋尧的长相和他想的大不一样,在涟生印象中,打仗的人无一不失五大三粗的,虽然外面有说这位奕亲王爷

是个文武全才,相貌更是顶尖的,但是涟生下意识将后面那些归做了恭维,毕竟,苏晋尧的身体高贵,有人恭

维很正常。

只是,今天他才发现,原来那些说法真不是恭维。

这个人天生就是站在世界顶峰的,涟生下台前这样想。

这时候他差不多完全忘了戏罢后会被人请的事情,原本他也只是当人随便说说的。所以,现在他站在苏晋尧面

前后,就显得有些拘谨。

苏晋尧笑着看眼前的这个男子,差不多因为有二十岁,卸了妆的长相很清秀,正是刚才在台上那人。

“你是涟生?”

涟生弯腰下拜:“是。”

这时,莫非莫离正打发了所有要和苏晋尧攀谈的人走过来,见到涟生,首先笑了:“还真是小哥儿啊,当时我

们爷就说有可能,我还不信呢。”

涟生有些好奇起抬头看他。

莫非道:“你一上台,我们爷就对我说这位说不定就是我刚才问的那小哥儿,那时我还不信呢。小公子戏唱的

不错。”

涟生有些不好意思,这种感觉他倒是第一次有,以前什么场合他都淡淡的,这次却不一样。

然后,就真的不一样了,自那天开始苏晋尧便常常来听他的戏,还会留下与他谈一些关于戏曲的东西,连他都

很好奇,这个身份尊贵的王爷是如何知道这些多的,竟然对戏曲有着如此精准且独到的见解。

慢慢的,涟生发现了自己的想法,但是他却没有妄想过,这毕竟不可能,苏晋尧是个王爷,且不论身份差距,

只是男男相恋便不可能,苏氏子孙对这种事是深恶痛绝的。

然而,这时发生的另一件事却让他感觉到自己也是有希望的。

苏晋宏绑了他时,涟生恨极,却没办法,柳家护他们到现在也只是名声上护着,却没想到他竟然被送到了奕亲

王府,进门的瞬间他都是恍惚的。

然后就见到了苏晋尧,被他安排进了内院后,涟生也会想,他是不是有机会?然而也不过是想想,那个人始终

不是他能够碰到的。

但是,即使这样他也没想过要害苏晋尧。

他原以为柳王爷见他只是因为是东家的缘故,没想到柳王爷竟然让他将苏晋尧的日常生活报告给他,他自然没

同意,但是却被柳王爷灌了毒药,说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

然后他就同意了,他出不去这个院子,就想着苏晋尧什么时候来了再告诉他。

只是,没时间了吧?

涟生想,前段时间王妃将他挪到了前院儿,说是王爷不想让人误会,原来真的只是自己误会。柳王爷一直派了

人看着他他是知道的,那个小丫鬟在来的第一天他就知道。

如此长时间没传出有用的消息,再加上苏晋尧已经遇刺,他也没时间了。

涟生闭上眼睛,爹娘和妹妹再次出现在脑海里,仿佛前一天他们还坐在一起吃饭一样。这辈子,就这样吧,能

够在临死前这样关心过一个人,也算是没白活了。

番外三:临行

承武八年二月初三,琉庆殿大火,厦梁承武帝苏晋城于琉庆殿崩逝。

承武八年二月初四,圣文贤皇太后领众宣帝遗诏:太子至贤性过温厚……实难克承大统……是以,皇五子至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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