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拍卖所(出书版)BY 典伊
  发于:2013年0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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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从水中上来,伤心的道,「你怕我伤害你吗?」

凌越反问,「你会吗?」

「我不会,我不会伤害你的,凌,主人,我向你发誓,我是无意的,下午我……我只是太想你了……」用手背抹去泪水,枫叶开始发誓。

凌越的眼中不带感情,「你知道我从不相信誓言。」

枫叶搅着手指,局促不安的喃喃:「我……」

「你该高兴。」

枫叶望着凌越,眼神像是在问为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凌越似笑非笑的回望枫叶,「聂潜抓了我。」

「……」枫叶瞪大双眼,眼珠转了转,猛然低下头,然后抬起,「为什么!」

「……」

凌越什么都没有说,枫叶却激动的道,「凌,他不能这么对你,不能待在这里。他不能这么对你……不可以……」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枫叶红着眼,喃喃重复着。

「怎么又哭了,你要高兴,不是恨我卖了你吗?不需要你动手,聂潜会替你达成,等他腻了,我只有死路一条。」凌越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

「不会的!」枫叶打断凌越的话,「凌,你不会死的。」

「我会!」凌越笃定的道,似乎在谈论的并不是自己一样。

「……」枫叶对于凌越的坚持很难过,在他眼中,凌越是天一样的存在,绝对不会塌下来。这种感觉即使在凌越将他当做货物卖出也没有改变。

是凌越在肮脏的垃圾堆里捡到他,给快要饿死、满身疮疤的他生的希望。

偶尔凌越对他微笑的时候,他便觉得死了也值得。这条命本来就是凌越给的。

这么想着,枫叶忽然为昨天对凌越起了杀机感到万分愧疚和懊悔。

在枫叶沉思的时候,凌越总算走到他身边,温柔的捧起他的脸,「我死了,你还恨我吗?」

枫叶恍惚的回答,「不会,我爱您……呀!」一时不察说出了心里话,枫叶羞红了脸,想要拿手去挡,却被凌越阻止。

偷偷的打量凌越,枫叶充血的脸皮瞬间又白了下来,他不高兴了,他生气了!

「你不要爱我。也不能爱我。」凌越决绝的说道。

果然……枫叶声音哽咽,「我只是默默爱着你也不行吗?」

「我不需要你的爱,它是没有结果的。」扔下这句话,凌越俐落的起身欲走,却被枫叶抓住了裤脚。

「……」凌越定定的看着枫叶,直到他松手。

凌越只离开了主宅不到一个钟头,当他看见聂潜坐在客厅时,心中惶恐不安。

聂文正站在聂潜的侧后方向他说着什么,聂潜倾听着,不时插上几句。

在凌越站定半分钟后,聂潜才道,「回来了?外面好玩吗?」似乎才发现凌越一样。却又亲腻自然得如同两人是情人关系一样。

「我,吃多了,出去转了一下。」凌越想了一下,又道,「我去了……」

「好了。上去洗个澡吧。」聂潜看了下时间,不到八点。在凌越即将消失在楼梯口的时候,又加上一句,「一会儿和我一起出去。」

聂潜是去了酒会的,但很快就觉得索然无味,虽然每一个人都戴著名为微笑的假面具,但隐藏其下的不过是利益作祟。比起巧笑嫣然的贵妇和大小姐,还是家里的小野猫更有意思。

「这是!?」凌越瞪着床上的西装、领带。

聂文指着旁边挂满各种颜色深浅不一的西装,「如果不满意,也可以从这里选一套,不过我觉得你会比较适合这一套。」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凌越道。

「……不需要我帮忙吗?」

凌越冷笑一声,「我连衣服都不会穿了吗?」一屁股坐在床上,用两指夹起衣服,「还是怕我把这高级货穿坏了?」

聂文被呛声,正想解释。

「呵呵……牙尖嘴利的小东西。」聂潜从门口走近,「你先出去,我来。」

「是。」聂文走到聂潜身边,朝他行了个礼,并关上房门。

聂潜挑起凌越的下颔,「快一些,我们已经迟到了。」

聂潜说完就站在一边,似乎要静候凌越。凌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缓缓解开扣子。

白皙的颈项下,肩胛骨优美的栖息在白皙的脊背上。瘦一分单薄,胖一分臃肿,不偏不倚,恰到好处。

聂潜心中微赞,眨了眨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情色味道……赤裸的身体只在聂潜的视线中停留了数秒。凌越加快了穿衣的速度。衣服很合身,包裹着诱人采撷的肉体。

聂潜不禁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已经凉透的茶水。

「好了。」凌越系着领带道。

聂潜端详着凌越,「过来。」手指已探出去,扯出凌越刚系好的领带,重新打结。

顺着凌越的胸膛抚了抚,聂潜道:「走。」

流线型的红色飞艇?张扬夸耀的风格不像是聂潜会喜欢的。

看着眼前的「座驾」,凌越用指背在它的外壳上轻轻滑过。

「喜欢?」聂潜打开门,示意凌越坐上去。

「不。只是没想到你会开这种。」

聂潜笑了笑,按下启动键。

舞台上在演着什么,凌越一点也不感兴趣。

他只是听从聂潜的吩咐,乖乖的坐在他的身边而已。

聂潜似乎是觉察了凌越的心不在焉,侧过头打量一下凌越,孰料凌越也正无聊的窥视聂潜,黑暗中,两人视线相接。

也许是昏暗的环境淡化了犀利的眼神,聂潜看着凌越的表情,竟让凌越产生了强烈的错觉,彷佛他们是一对恋人?

咯!

凌越的心蓦然警惕起来。收回自己的视线,彷若无事的看向前方。

聂潜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直到剧码结束。

刚踏出剧院大门,一道声音从后方响起,「凌老板,别来无恙啊。」

凌越应声转身,心中冷笑,面无表情的又转了回去,看向聂潜,似乎在说走吧。

富态的中年男人,对于凌越的无视,面容有一瞬的扭曲,但很快就收拾好表情,继续笑道,「凌老板不是把我这个老主顾忘了吧?」

凌越冷淡面具下,脸部肌肉甚至是僵硬的。他一点也不想面对自己的「老主顾」。

「……」一个字也不愿多说,凌越沉默着。

中年男人像是此时才发现凌越旁边的人是谁,惊讶的道:「这不是聂先生吗?百忙之中也有此雅兴来听歌剧?」脸上却带着讨好的笑容。

凌越斜了他一眼,不过是想找聂潜攀谈,又找不到接近的理由,才拿他做藉口吧。

聂潜疏离而客套的回应着,「陪着小越打发时间而已。」在这个城市,众所皆知,聂潜的时间价比千金。

小月?小越?凌越皱着眉,该不会是说我吧?

中年男人的笑顿时凝滞,随即更加夸张,凌越觉得心里一阵恶心,背过身不再看。

聂潜扫了凌越一眼,若无其事的抓起他的手攥在掌中,暧昧的举动似是在昭告世人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凌越甩了一下没甩开,又怕拂了聂潜的面子自己要吃苦头,只好作罢。

看下一下表,中年男人很自然的说,「时间还早,听说丰华路开了一家不错的店,两位有没有兴趣去坐坐?」

凌越在心里白了他一眼,聂潜会搭理这种人才怪。

「要去吗?」

「……」凌越猛的抬头,聂潜这是,在问他吗?

「想去吗?」聂潜又问了一次。

肯定自己没有没有听错,凌越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丰华路,纸醉金迷之地,各种娱乐设施或黑或白。他的嘉兰,就落户在那里。

凌越眼神闪烁,如果我说去,聂潜真的会带我去吗?连司机都没有跟着,只有聂潜一人,也许自己可以有机会回到嘉兰,不,那里已经不安全,只要能离开聂潜,先去国外躲上一年半载,等待聂潜的兴趣过去……

巨大的蛋糕摆在眼前,凌越却不敢伸手,他怕里面其实是暗藏着毒药。

见聂潜把问题甩给凌越,中年男人笑咪咪的向凌越问道,「凌老板?」

「那就不客气了。」挣扎良久,凌越还是决定赌了。

聂潜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意外,也没有任何不愿,似乎很乐意或是不在乎的样子。

『曳色?』

凌越听说过,在他还在嘉兰的时候,就听员工说过隔了两条街新开了一家「曳色」,而之所以会去关注它,是因为从某一方面说,两者存在着竞争关系,都是满足人们的「猎奇心理」。

嘉兰除了调教业务,更多的是收集,收集各种罕有之物,人类不过是其中一部分;曳色更加赤裸裸一些,肉欲色彩浓重。

凌越当时并没有将它放在眼里,欲望,不会因为完全摆在面前而满足,有时候半遮半挡会更炽烈。这种类似「卖春」的店,就算换了再花俏的包装,总会有玩腻的一天,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才算珍贵,而每一个独一无二,只有嘉兰才能弄到。

看着紫蓝相间的霓虹招牌,凌越扬起了嘴角,只有走进这个充满腐败糜烂的街道,他才有回家的感觉。捏着自己的手臂,凌越深深的吸了口气。

中年男人率先下了飞艇,然后走到聂潜的飞艇,殷勤的替他开了门,哈着腰,做出请的姿势,只是聂潜并不领情,没有一句感谢,甚至都没正眼看过他,反而走过去引着凌越走出来。

看着男人那僵硬的脸,凌越心中说不出的畅快,这个男人因为经常去嘉兰,所以他有些印象,总是鼻孔朝天、财大气粗的样子,嘴里叫嚣着要求怎样怎样的性奴,因为看不下去他的嘴脸,凌越基本是让助手去和他交涉的。

一进门就有两名服务生迎上来,一男一女,都是美人。

「您好,欢迎光临﹃曳色﹄。」声音甜如蜜。

中年男人咳了一声,对他们说,「我刚才预定的包厢呢?别耽误聂先生的时间。」

「是的,请跟我来。」抬手做出请的姿势,两人走在前面带路。

凌越似乎心不在焉的走在聂潜旁边。

而聂潜一路上也没有和凌越搭话,只是偶尔侧目看他一眼。

一行三人被领到楼上的包厢里,房间宽敞且娱乐设备齐全,俨然一个小型娱乐厅。

聂潜自然的在长沙发中间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凌越领会的跟着坐下。

男人则坐在侧旁的小沙发上,笑咪咪的问道,「要喝些什么?」

「随便吧。」聂潜随口道,看神情大概是真的不在意,就算这里最好的酒端来,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凌老板呢?」聂潜对凌越的态度,让男人不得不讨好他。

「来杯Lafite。」凌越低着头,懒洋洋的道。

男人神色一松,本以为凌越会刁难他。Lafite虽然不便宜,但还算不上多稀少。

搓了搓手,男人似乎在想着如何开口和聂潜搭话。

凌越忽然道,「无聊死了……」

聂潜转过头来瞥了凌越一眼,然后看向男人。

许柒辉见聂潜注视着他,赶紧抢道,「这里虽然算不上人间天堂,可是胜在新奇……」神色越说越暧昧,「聂总有些什么爱好……」话语顿住。

聂潜放在大腿上的手指轻弹了一下,「你做主吧。」

许柒辉早就想和聂潜攀上关系,只是他虽然有钱,但和聂家还是有颇大的差距,如今这番偶遇实在让他喜出望外,不过他也不好贸然接近,在发现聂潜身边跟着的是凌越时,顿时心中一动。

此刻他当然要好好表现。

很快,房间就来了四名俊男美女,两名女子巧笑吟吟,妩媚娇丽,而男子正是二十岁以内的少年模样,一个略高些,神情清冷,静静站在右边;略矮些的有着圆鼓鼓的眼睛,总是偷偷的窥视着聂潜,像是只可爱的猫咪。

凌越靠着沙发,暗道不过如此!美色,这真的能打动聂潜?可笑。忍不住鄙薄了许柒辉一眼。不过色之一字对于聂潜虽是消遣,但若能博他一笑,也许目的也就达到了……只是……

白痴!凌越闭上眼。

「出去!」

聂潜发话了,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可是许柒辉知道他搞砸了。

「我是让你给他找点乐子。」聂潜指着凌越。

许柒辉咽下口水,他做得很对,想法也没有错,凌越只是聂潜的玩物。只是,当聂潜对一个人感兴趣的时候,那人可以是「王子」,虽然实际关了房门不过是他的男宠。

凌越半眯起眼睛,「不用管我。」

一屋子人散了个干净,气氛凝滞得让人窒息。许柒辉没有发达的时候也曾费尽心思讨人欢心,以求生存,但四十岁后,像是为了弥补从前,他纵情享乐,亦傲慢狂妄起来。今天,他却不得不绞尽脑汁揣测这个后辈的心思。

指甲掐在肉里,许柒辉笑容满面的说,「这里的足浴不错,技师都是从国外聘请回来的,要不要放松一下?」

「懒得动……」凌越慢吞吞的道。

「不用不用,让他们过来就好。」

凌越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好啊。试试看。」对面的胖男人笑容可掬,若是第一次见,真会以为这人和善可亲,哈,在金钱利益面前,有什么不可以变的?!

聂潜冷眼旁观着许柒辉热情的喊来门口的服务生,然后用截然不同的趾高气昂的态度下达一串的吩咐。

客人至上,即使再无理的要求也应该被满足。很快,就有人端来了泡着药材的木盆。五名足疗师穿着制服站到他们面前,等待客人挑选。

凌越无所谓的指了其中一个,聂潜一手转着酒杯,另一手随意的挥了下,算是也留下一个,许柒辉选了一名身材姣好的女性技师。

剩下的两名技师退了出去,剩下的三名各自在客人面前蹲下。

凌越咬着下唇,眼睛的馀光扫着被服侍褪去鞋袜的聂潜,彷佛被人侍奉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许柒辉也是大方的露出肥胖的脚掌,但是,不同,就像暴发户和真正的贵族,哪怕他们穿一样的华服,吃一样的美食,流淌出来的气质和言行举止依然能让人一眼分辨出来。自己,也一样……

凌越爱钱,却也恨着有钱人。他把自己包裹在坚硬的外壳下,却盖不住骨子里的卑微,肮脏的小巷子、简陋的屋棚、贫瘠的食物构成了他整个童年,然后,虽然是衣食无忧却让他从不去回想的少年时代……

「跟我回去,你会浴火重生。」那个脸庞模糊的男人对他说。

而他是怎么回答的———

「能吃饱饭吗?有衣服穿吗?」

「衣服大概不能满足你,不过不会受冻,饭可以随你吃,还有温暖的房间和床铺……」

「我去。」话没说完,凌越就抓住了他的裤腿。

简单的愿望,让他进了嘉兰的前身———鎏月。鎏月,十二年前这座首屈一指的肉欲帝国,终于还是被颠覆了,那一刻,凌越穿起了多年前由自己脱下来的衣服,拿着鎏月的资金,他建构了嘉兰。

他什么也不会,七岁到十五岁,整整八年,他只学会如何生存,看人脸色,委曲求全,讨好那个男人,让他不要将自己卖掉,一步步由一个货物变成站在男人身边的人。

操纵肉体,能控制自己的,就能改造别人的,他做得很出色,所以才有了嘉兰,嘉兰,是他的所有……绝无仅有……

凌越靠在沙发上,一点点闭上眼,怕泄露了眼中的情绪。

而聂潜,天之骄子,两人几乎是光与影的鲜明对比。

「怎么样?还合心吗?」许柒辉笑咪咪的问。

鉴于他的语气虽然讨好却没有多少重视,话是对着凌越说的,可凌越懒得睁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聂潜则抬了一下腿,示意够了,让人为他穿好鞋袜。

许柒辉有些紧张了,他斟酌再三,说道:「这些人,当然是入不了您的眼……」

「那倒不是,只是我兴致索然而已。」说到一半,聂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含笑道,「不过,的确有人技术比他们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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