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溪暗中打量小鲁,伸出右手跟对方握了握。得出结论,此人不是昨晚的白衣面具男,身形不一样,而且身
上没有伤。
介绍俩人认识后,小鲁低声对清荷说:“现在里面的人多,等一下再进去。你们别急着走,十二点半我们公司
在东皇酒楼包了位。”
“好。”
小鲁非常忙碌,没多余空闲跟他们多聊。
陪着柳下溪在人群里转了一个圈,清荷见教堂内陆续有人走出来,一边转着手里的白玫瑰花枝,一边轻声和柳
下溪说:“我们进里面去。”
“好。”柳下溪点头。跟着他朝教堂的大门走去,身后有刺人的视线!他立即回头,视线消失了,没有捕捉到
。
“怎么了?”清荷扭头问他。
“好像看到熟面孔了。”
走在他前面的清荷突然拿着他的胳膊往里拽,等被拉进了教堂,他才注意是有人过来,他们挡道了。找了空位
坐下,只见一身黑色正装的殷圆圆陪同几位西方男子往外走,华日辉居然明目张胆地跟在他们后面。
教堂里人虽然多,却不嘈杂,跟随着主持仪式的那位,不知是神父还是牧师的在做安魂祈祷。坐在前面的人一
个接一个走到开着盖子的灵柩前。有的会低声祈祷几句,在胸前划十字,然后把手里的白玫瑰放进棺内;有的
直接把花放进去后离开。柳下溪的视线搜寻了整个教堂,没找到安妮·贝里。身为遗孀为什么没露面?这里的
警戒级别相当高,有不少熟面孔,李季也在;来自市局的便衣警上了双位数。
清荷觉得这里面的气氛很压抑,坐不住,希望早点轮到他们。
“啊!这是什么?”一位独立走到灵柩前往下里丢鲜花的中年男子望着里面突然小声惊呼了一声。
随着这声惊呼,有十几个人动了,有几个动作快的已经冲上去。
就连清荷也好奇抬起上身伸长脖子往前看,如果不是柳下溪紧握着他的手,他肯定会站起来。
第二十六章
随着那声惊呼,坐在后排占据地理优势的柳下溪扫视了整个教堂,把所有异动者都收在眼底。至于站在灵柩前
的人发现了什么,他反而不在意,相信事实到底如何很快就能知道答案。总个教堂,除了那些监视现场的异动
者,有两个人特别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所注意的人是坐在走廊右边第五排,左数第三、第四的一对男女。从后
面看过去,左边的女性一直勾着头好象在为死者虔诚祷告,似乎已达到无我的境界在与她所信仰的神交流,她
的头发是褐色,脖子较长,在黑色丧服下格外显得白;右边的男性侧身坐着,三十岁上下,脸部轮廓深,眉毛
很浓,乌黑的头发盖住了前额,戴着一幅宽边的黑镜,宽下巴,脖子粗壮。他听到惊呼声没有往前看,反而四
处打量教堂内的异动者。他的双眼虽然隐藏在墨镜内,不知怎么的,柳下溪还是觉得他的眼神很不一般,非常
锐利,扫在人身上有被刀刺的错觉。当他发现柳下溪在观察他时,那股刀刺感立即隐去。这两个人反差极大的
分开坐,柳下溪也许不会注意到,但他们坐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很不协调。总觉得这两个人认识……虔诚的信
徒与敏锐的观察者坐在一起代表着什么?
冲到灵柩前的几个人问那位发出惊呼的中年男子:“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没有回答,他揉了揉眼镜,从眼内取出隐形镜片,接着从口袋里摸出眼镜盒,取出里面的眼镜戴上,
再重新地望着灵柩内,颤抖着嘴唇说:“左手臂到手尖的长度短了大约0.4英寸;肩宽少了约0.15英寸。”他的
话音刚落,坐在前排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那人在说什么?”清荷问柳下溪。他们坐在后面听不清楚。
柳下溪的手机在震动,掏出来一看,上写着那位中年男子的话,来电不显示号码。柳下溪立即回了条短信:“
此人是干什么的?”
短信回复得很快,写着:“依诺的一位高级工程师,据说他的目测能区别微米之差,号称人形计算机。”
一个戴眼镜的有这么好的视力?!柳下溪颇有些怀疑。
站在那中年男子身边的几位也往里望,其中一个说:“可能是死后肌肉收缩,所以……,”
中年男子反驳道:“昨晚贝里先生被安置在教堂,我也来看过。”
“今天的跟昨晚不一样?”
“嗯。”中年男子点头。
“死亡超过五小时,一般不会再发生明显的肌肉收缩……”有人沉吟后低语。
这些对话先后传到柳下溪的手机上,柳下溪回复道:“如果这位工程师没弄错,死者的身躯可能昨夜在教堂里
被人换了。”
“昨夜教堂里一直有人守着。”
“他夫人呢?”
“守了一夜,熬不住回酒店休息去了。”
“曹工,您肯定看错了。”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走上前,挽着中年男子的胳膊低声说:“后面还有不少人等着
为贝里先生献花,别妨碍了大家。”
“我不会看错!”这位曹工不高兴地说:“梁董,我只是把看到的事实说出来。”
“好了好了,就算你是对的好了,但也请你说话之前看看场合。”曹工被拖走了,告别仪式继续进行着。随后
上前的人都忍不住朝灵柩内多望了几眼。
柳下溪关注的那对男女迟迟没上前献花。
“柳大哥,轮到我们了。”被好奇心折磨的邹清荷催促着他站起来。
他们站在灵柩前往里望,白色玫瑰花堆满了半个棺体,死者只有左臂,肩膀与头脸露出来。“手臂短了1厘米…
…肩膀窄了3.81毫米吗?”柳下溪看不出来,他的目测不及那位曹工啊。
邹清荷也同样看不出问题,有些失望地偷眼瞧着柳下溪,心想:先前是谁跟柳大哥短信聊天?短信的内容是不
是跟这个棺材有关?
柳下溪把手里的花放进棺内,转过身一瞧,他关注的那两个人不见了。心里一惊,快步朝教堂大门走去。门外
,聚集的人不多,没找到那两人的身影。
见他们出来,小鲁朝他们走过来。柳下溪立即拿出纸笔,快速画了女人的上半身背影与那男子的侧脸,问小鲁
:“就在刚才见他们哪那边走的?”
小鲁仔细看了画像,回忆了一下,抱歉地摇着头说:“人来人往,没注意。”
柳下溪转头张望,一位局里的便衣警朝他点了点。柳下溪便朝他走去,对方小声问:“柳处,找谁?”
柳下溪把画像递给他,低声问:“刚才见到这两个人没有?”
便衣警接过画像,边看边问:“他们怎么了?”
“可疑。”
“好,交给我们。”
邹清荷呆在小鲁身边,见那位在灵柩前低声惊呼的中年男子被几个人围着,问小鲁:“那谁啊?”
“技术部的曹工。教堂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出来就被人围住训斥。”
“呵,没什么事,他在灵柩前说了几句话,我坐在后面没听清楚。他跟贝里先生私交很好?”“还行。贝里先
生对技术人员不错。”
清荷接口问:“反感搞行政、跑业务的?”
“也称不上反感……,怎么说呢?总之是有一定的差别吧。可能是文化差异,平时与国内管理层的人有点不咬
弦。啊,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先去东皇酒楼。”
“你呢?”
“我要留下来等告别仪式结束,把尸体送去火葬场,然后收集骨灰。”
清荷感慨道:“真辛苦。”
“没办法啊。”
“曹工会去吗?”
“当然会去。你们盯上他了?”
“盯上?”清荷眨着无辜的眼睛。
“啊?”小鲁自知失言,扮傻地笑了笑。见邹清荷盯着他不放,便低声道:“贝里先生死了,公司的气氛不对
,好象出了大事……还有许多陌生人跑来盘查,弄得我神经过敏了。”
清荷了然地笑道:“他是外国人嘛,又是你们公司的高层,突然死在这里,警方要给美国那边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是他的助理,是他身边的人,不盘查你盘查谁去?”
“唉,”小鲁叹气,点着头说:“是啊!希望这事早点过去。”
“贝里先生在公司里跟谁的交情好,跟谁闹过意见?”
“这个……,他个性较冷淡,虽然对技术人员不错,也只是点头打招呼,技术会议上肯定他们的成果,跟管理
层协商发奖金的金额和长工资等等,私底下来往并不密切。至于闹意见……,就连我也常被他斥责,讨厌他的
人也蛮多的。”
“不方便说人名?”
“抱歉!”
“没关系,我理解你的立场。”
柳下溪和邹清荷上了车前往东皇酒楼,清荷边开车边跟柳下溪说起他和小鲁的对话。
“礼遇技术人员……,也在情理之中,他毕竟是搞技术开发出身的。不习惯办公室小政治的那一套。曹工……
会去酒楼吧?”
“恩,我问过小鲁了,他会去。”清荷问他:“你在找的那两个人有什么问题?”
“曹工发出惊呼,教堂里绝大多数都朝他望过去,只有这两个人无动于衷。如果他们是我方特殊部门派来的监
视者,也应该有所反应。他们其中一个垂着祷告一个四处观察,如果真是为死者祈祷,也应该走到灵柩前把手
里的花放进棺内。其中一位发现我在观察他,等我们上前与死者告别,他们却不见了。”
“是很可疑!”清荷想了一下又说:“啊?!昨晚我见过那个人。”
柳下溪问:“谁?”
“拉走曹工的人,小成监视他们,我在他们车上的监视屏上看到,当时他在吃菜。对了,刚才谁跟你发短信?
”
“齐宁的部下吧。”柳下溪翻到短信,乘等红绿灯的空闲把手机递给清荷。
看完后,清荷惊讶地问柳下溪:“难道曹工认为棺内躺的尸体不是贝里先生?”
“头是,躯体……难说。”
“残尸?!太缺德了!”
“如果这是事实,死者的体内藏有秘密。”
“警方没做过尸检?”
“做过。时间仓促,只怕会有所忽略。”有人先自己一步弄走了尸体……,想到这里柳下溪心里很不舒服。
东皇酒楼跟它的名字相称,酒楼内装饰得富丽堂皇。依诺公司手笔大,包下两层大厅,清荷到了签到处写上名
字,有人领着他们去了指定的席位。
酒席还没开始,熟人们彼此坐在一起闲聊,见邹清荷走进来,有不少人站起来跟他打招呼,清荷抛下柳下溪跟
他们谈笑周旋。这时的他显得成熟、自信,待人接物进退自如,谈吐与仪表很像一位年轻的成功人士。第一次
见到他这种面孔,柳下溪暗中吃惊不已。
“你好,市刑侦处的柳处。”有人坐在了柳下溪身边,主动先打了声招呼。
柳下溪回头一看,正是在教堂内拉走曹工的男子。
“梁董?”
第二十七章
“我是。初次见面,幸会幸会。”梁董伸出右手跟柳下溪握了握。
“幸会。”柳下溪客气地应声道。心想:小成曾监视过他,可惜不知道监视结果。
“你表弟真是年轻有为啊。”梁董瞄着柳下溪无名指上的戒指笑道。
柳下溪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暗想:这也是只老狐狸,不知接下来会不会吐露有价值的信息……想跟我打太极
,我不会接招!
柳下溪的笑而不答令梁董无法接话,他眼珠一转,悄悄打量四周,见没人看这边,小声对柳下溪说:“曹工说
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柳下溪耸了耸肩,说:“当时我坐得远,没听清楚前面的人说什么。”
梁董没来得及掩饰的惊讶,被柳下溪收在眼底。他故意装着很好奇的表情问:“曹工就是您拖走的那位吗?当
时他说了些什么?”
梁董蠕动着嘴唇,轻声把曹工的话复叙了一篇,居然跟柳下溪收到的短信内容一模一样。此人的记忆力相当好
。
“您的看法呢?”柳下溪反问他。
“唉,谁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梁董不解地搔着头,再次打量酒楼里的人。双臂压在桌上,小声说:“曹
工的目测不会出错,贝里的尸体有问题!”
柳下溪问:“你昨夜去过教堂吗?”
“去过。昨晚九点半尸体运到教堂并通知了我们,大家一起去看过。当时曹工并没说什么。”
“昨晚到过教堂的有哪些人?”
“是指我们公司的人吗?”
柳下溪反问:“你觉得除了公司的同事,还有谁会对贝里先生的尸体有兴趣?”
显然不习惯柳下溪咄咄逼人的问话方式,梁董听了这话脸上浮出不愉快的表情,皱起眉头说:“也许吧。”
柳下溪不打算放过他,继续道:“能给我一份名单吗?”
梁董紧了紧脖子上的领带没出声。
柳下溪盯着他不放,微笑道:“您主动找我说话,就算不协助我,别人也以为您私下对我说了些什么。”
梁董想起身离开,推托道:“我要问问才知道有哪些人去过。”
“您心里应该有数。你们公司平时谁跟死者来往密切,谁跟他闹过意见?聘请那位被辞退的清洁工又是谁?警
方需要您协助的人地方很多。”
梁董反过来问他:“昨晚跟你表弟一起来的小青年又是谁?”
“梁董,有些事您不能问,有些话请考虑清楚后回答。”柳下溪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在他的逼视下,梁董额头渗出了细汗,局促不安地看着周围,“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约个时间详谈。”
“现在我们出去谈。”柳下溪率先站起来。
迫于他带来的无形压力,梁董也跟着他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酒楼。
一直偷偷关注他们的邹清荷瞧见他们走了出去,捏了捏下巴,顺手接过别人递来的酒杯,转着酒杯底没喝。以
前柳大哥喝了来历不明的酒,结果很惨。从此以后,清荷不在外边随便吃喝,省得不小心中了招。
“邹总,你说依诺公司这次算不算大危机?”递给他酒的是一个接近四十岁风韵犹存的女人,只是口红涂得太
鲜艳,不适合参与死者的告别仪式。
“危机吗?不,算不上。”清荷觉得一间跨国公司一般有着完善的管理与人员配制,一位管理人员或者技术人
员去世,不可能造成公司经营危机……除非有人借此生事,故意掀起风波,强行把其公司抹黑造成信任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