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示证件。瞧着柳下溪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左胳膊撕了块衣袖缠着,上前道:“我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
“你们先搜查吧,我的伤不要紧。”柳下溪摇头拒绝。他交出了西方男的手枪,白衣面具男的白衣与三爪钩。
军方的来人设想周全有带军犬随行,军犬嗅了白衣的气味后,像支飞箭般冲了出去。
柳下溪没有参与搜查,跳上石山坐在上面看军人们对四合院进行地毯式搜查。
“柳下溪,请过来一下,石山下的地下室里有具尸体!”带队的那位从石洞跑出来叫他。
“尸体?又出现了死者?”柳下溪立即跃下石山,跟着他走进去。
石洞内亮了灯,圆形木门被完整地卸了下来搁在一边,背面的木栓卡木巢里,另外附有金属搭链扣住两头,是
没办法从外面的门缝撬开木栓。木门下有十几级石台阶,应该是旧地窖改装成的地下室。里面大约有七八个平
方,很凌乱,书架倒在了一边,书与纸张凌乱地堆放着,书桌上两台电脑的显示屏被人砸烂了,主机则横倒在
书堆里,机箱盖甩到了一边,里面的硬盘不见了。地面铺着仿木纹的地面砖,地面与石壁接连处是排水用的人
工小渠道,没水,里面都是些纸灰。地下室里装有空调、抽空机还有排气扇,电源开着都在运转。陡然来到这
狭窄的空间,会觉得呼吸急促,不是很舒服。空气中隐约有异味,柳下溪绕过书架看到一具五十多岁西方男子
的尸体。死者穿得一身,着装跟外面被抓的西方男一样,他脖子上挂着银制的十字架,坐在地上紧闭双眼背靠
着墙。死者右太阳穴有枪伤,溅出来的血早已干涸呈黑褐色,尸斑已成片状。柳下溪仔细检查了死者,认为死
亡时间超过二十四小时。
“你怎么看?”带队的那位军人问他。
“除了那扇圆形木门,这地下室没有其他可以任人出没的出入口。从现场看,死者是自杀,他杀的可能性难以
成立。”柳下溪盯着死者右手握住的那把枪,枪型跟詹姆斯·贝里的书架上搜出来的一样。
军人点头,赞同他的看法。陪着柳下溪走出地下室,看到一位军人替被抓住的西方男处理伤口,问:“他醒了
没有?”
“没有。”
军人回头对柳下溪说:“幸好你抓住了一个。”
柳下溪摇头苦笑,说:“对方被我打成重伤也没哼上一声。”
“哑巴?”军人一怔。
“应该是。如果不是,以他的忍耐力要从他嘴里套话很难啊。”
“没关系,只要是活的,总会有办法弄出点情报。”
柳下溪抚着火辣辣痛的左臂对他说:“我走了,这里交给你们处理。”
“等等,处理完伤口,换了衣服再走。”
衣服虽然破破烂烂,但除了左臂,柳下溪身上没有其他伤。左臂上多处伤口已经红肿,看起来吓人,仔细清理
后发现伤得并不深。
换了一套干净衣服,他心中的烦燥感明显减弱了。扭头问身边的军人,“你们在来的路上看到小胡了吗?”
“胡莞明?没看到他。”
柳下溪看表,五点过七分。
天,就要亮了。
他走出胡同口,左右张望了一下,右边街道有早起的环卫工人扫大街。胡莞明绕道应该从左边过来。他朝左走
了没多久,找到胡莞明停在角落里的摩托车。摩托车在,胡莞明却不见了。他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联络?
柳下溪骑上摩托,猜测着胡莞明的行动。开车经过环卫工人身边,听到对方一边扫地一边小声嘀咕:“哪个没
公德心的,喝醉酒了满街乱吐。”
柳下溪立即停下车,问:“昨晚我一个朋友喝醉酒不知晃到哪儿去了,您在哪儿瞧见呕吐物?”
环卫工人指着一根灯柱说:“这里吐了一大滩,那边的胡同也吐了。”
第二十三章
灯柱下的呕吐物早被环卫工人清理干净,只留下色泽不一样的印迹。柳下溪来到环卫工人所说的胡同,往里一
看,是条死胡同。墙角附近有清理过的零碎呕吐物痕迹,墙面发现不少新擦痕。这些擦痕很不规则,粗细、深
浅以及运行的轨迹都不一样。最深的地方已经深入红砖内,痕宽也要大一些,约有2至3厘米。往下看,墙脚处
落有不少红砖与墙灰的粉末。这些划痕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应该是硬质物,还可以舞动有一定的柔软性,是什
么呢?啊,这几条直痕应该是胡莞明携带的金属棍造成的。他动用了武器,一定是遇上了难缠的对手。这边的
地面上有成抛物线状的深褐色点滴印痕……这是血迹,划伤人后,刀尖带出的人血溅在地上形成的痕迹。是谁
的血?
拓印痕迹,收集血样。忙完后他重新回到有呕吐物痕迹的灯柱下,静立了一分钟,接着又朝死胡同走过去。边
走边盯着地面,地面被环卫工人清扫过,仔细察看可以隐约见到拖痕。柳下溪在死胡同里徘徊,边走边思考:
假设胡莞明停好摩托车前往甲里六胡同口见到有人伏在灯柱下,走过来拖他去死胡同,把他放在死胡同的墙角
边,喝酒过量的人又在呕吐……然后呢?两人打了起来?或者出现了第三者偷袭?他们去了哪儿?他的手机现
在打不通,遇到危险他为什么不联系?是被打昏了还是没有空闲求救?只有这条胡同的地面有血迹,伤口应该
不深,血流得不多。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掏出来一看是家里的号码。按了接听键立即传来清荷焦急的声音:“柳大哥,你
没事吧?”
“我没事,怎么了?”
“我现在马上出门来医院,你等我!”
“医院?等等!清荷,你别挂电话,把电话给小成。”
“小成?他昨晚没回来。”
“谁在你身边?”
“只有我。”
柳下溪的拳头捏紧了,放柔声音说:“清荷,我马上回家,你不要出门,等着我!”
电话里传来清荷疑惑的声音:“难道胡莞明受了重伤被送去医院是假消息?你们昨晚一起出门的,你没事,他
也应该没事。”
“清荷,等我回来再说。”
“好。”清荷很爽快地答应了。
结束跟清荷的通话,柳下溪骑着摩托车回到甲里六胡同11号。军人们都在,他把收集来的东西交给带队的那位
,请他帮忙寻找胡莞明的下落。
“胡莞明就在附近被袭击了?我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报告啊。”军人吃惊地捏着自己的下巴,眉头皱起来,认真
地说:“我马上派人寻找。柳下溪,对不起,军犬跟丢了偷袭你的面具男。”柳下溪问:“对方的气味消失在
什么地方?”
“这里。”军人指出的地点离胡莞明停放摩托车隔了两个路口。“面具男应该是在这里上了交通工具。我们扩
大了搜寻区域,会设法尽快抓到他。”
柳下溪一边看区域图一边问:“这附近有没有酒吧?”
“酒吧?区域图上没有标明。要调查吗?”
“小胡失踪跟一个喝醉酒的人有关连。如果这附近有酒吧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柳下溪简明扼要地
把所知所想说了出来。
军人一边听一边点头,等柳下溪说完,接口道:“明白!附近如果没有酒吧,这个凭空出现的醉鬼有问题,袭
击胡莞明的人就是他。如果有酒吧,就可以查到相关线索,就算他不是偷袭者也是目击者。”
“没错,”柳下溪点着头说:“时间不对。这时的餐厅、酒楼早已停止营业;家庭、朋友的聚餐很少拖到这么
晚,跟朋友,跟家人在一起,也应该不会放喝醉的人单独出门。当然,也不能排除意外的偶然(说到‘偶然’
这个词时,他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但是此人呕吐得很有技巧。”
“呕吐得很有技巧?”军人疑惑地重复他的话。
“灯柱下只有一滩呕吐物,从灯柱到死胡同,一路上没有任何秽物。从死胡同里的印迹来看,应该是吐在胡莞
明腿上,两人有过一番拉扯动作,呕吐物便从胡莞明的裤子上往下流随即四处溅落。”
想着些杂七杂八的事,昨晚邹清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柳大哥不在,平时显得拥挤的大床变空了很多。
好不容易进入梦乡却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胡莞明受了重伤,目前在医院,请你过来一趟。”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邹清荷一惊,猛地坐起来,从床头柜上拿出纸笔,问:“哪家医院?”
对方报出医院的名称。
“你是谁?”对方却先一步把电话挂了,电话里只剩下“嘟嘟嘟”声。
柳大哥昨晚跟胡莞明一起离开的,小胡受了重伤,那柳大哥呢?他也受了伤吗?如果没受伤,为什么是陌生人
打电话过来通知?对方不报自己的姓名,也没有称呼……他很不安,立即给柳下溪打了电话。听到他的声音,
悬吊着的心才放下来。他查询那家医院的电话,打过去一问,医院那边回答没有这个病人。
果然是骗人的呢。
起了床,也就没心情继续睡觉了。
没理会红绿灯,一路飞驰,柳下溪飞奔着回了家。打开大门听到厨房传来炒菜声,走过去一瞧,清荷在做早餐
。
知道他回来,清荷回过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
柳下溪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走过去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腰,头靠在他肩上。
清荷关掉炉火,伸手拍拍他的头,说:“去洗个澡,等下可以吃早餐了。”
“嗯,好。”柳下溪应道。但却没动,依然抱着他不放。
清荷按着柳下溪的手背,轻声地说:“很累吧。”他很想问胡莞明怎么了,但看柳下溪这个模样,最终没有问
出口。
柳下溪答道:“不累。”
清荷心痛地握住他的手背,说:“不用在我面前逞强。”
“是有点累。”柳下溪老老实实承认了,停顿了一下又说:“小胡失踪了。”
“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清荷回头看他。
“等一等,我先把手边的事处理完。”
“好。”
柳下溪松开清荷,看了看手表,跟齐宁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回到卧室,看到床头柜上搁着清荷抄下来的医院
地址和电话。他按了座机的录音回播,重复播放那通陌生的来电,听了三次,搔了搔脑袋,自言自语道:“齐
宁,希望这不是你搞的鬼。”
他拿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洗完澡回以楼下,清荷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香喷喷的三菜一汤加上一大杯自磨的
热豆浆。柳下溪早就饿了,也不客气接连吃了四碗米饭。“清荷,我出去一下,等我回来。”
“早点回来,我想去参加詹姆斯·贝里的告别仪式。”
“我陪你一起去。”
三哥家的门锁着,柳下溪撬开门走进去,齐宁不在。这个家有段日子没人住,四处沾上了尘。
手机在颤动,有一通短信进来,写着:“往下三层,同一房号。”
搞得跟地下党似的……,柳下溪转身离开,暗想:齐宁没让三哥和小黑皮住在这儿一定有什么猫腻。
到了短信指定的房号,门先他一步打开。小成一边掩着嘴打呵欠,一边侧身让他进屋,说:“我过去邹清荷了
,你们慢慢谈。”
“我回来之前不准带他出门。”柳下溪警告他。
小成不出声,挤眉弄眼地做了个鬼脸。
柳下溪走进去,打量着客厅,这套房客厅的摆设跟三哥那屋一样。
齐宁正坐沙发上翻阅一叠材料,见他进来,点了一下头。
柳下溪坐在他对面,问:“这段日子你一直住在这里?”
“不是,前天晚上才从外面回来。”齐宁放下手里的材料,盯着他的左臂问:“伤势严重吗?”
“不重。”柳下溪拂了拂挡住眼睛的额发,冷冷地盯着齐宁的眼睛,问:“小胡在哪儿?”
他那极具威慑力的视线对齐宁无效。齐宁脸上堆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放缓语调,笑着说:“老六,你太嫩了。
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得到的东西,这样可不行啊。视野放宽阔一些……”
“别跟我来这一套,”柳下溪打断他的话,“少讲些教条语录。说实话吧!”
齐宁摊开双手,笑道:“你想听级别是多少的实话?”
“汉斯,还有‘真假兄弟’。”
“呵呵。”齐宁笑得更欢快了。
柳下溪继续道:“跳楼的是假货。”
“啊?!”齐宁笑呵呵地张大嘴,假装惊讶地叫了一声。
“还需要我说多少,你才肯说实话?”
“瞒不过你啊!”齐宁收起笑容,打了一个响指,说:“被人追杀的是我。我被‘真假兄弟’盯上了。绕了七
个国家也没有摆脱他们,尾随着我追到北京来了,只好玩‘金蝉脱壳’。那对兄弟精得跟鬼似的不上钩。”
第二十四章
柳下溪见齐宁又不说话了,追问道:“真正的汉斯在你手上?”
“不,他早就死了。”
“汉斯早就死了……那么,”柳下溪一边沉吟一边打量着齐宁,心想:难道他是因为假扮汉斯才被“真假兄弟
”追杀?东西人种差别大,身体的比例、骨架、肤色、毛发以及五官都有显眼的差距,怎么可能假扮成功?想
到这里,他试探地问:“去见詹姆斯·贝里的人是你?”
齐宁没有回答,张开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脑袋往后一仰,眼睛盯着天花,过了半晌才说:“嗬,你以为是我
杀了他?”
“不是你下的手!”柳下溪讨厌他又绕开话题,但他不说拿他也没办法。
“喔?!说说理由!”齐宁偏过头斜视着他。
“听小成说石头里的东西只是半成品,如果属实,活着的詹姆斯·贝里价值更大。”柳下溪翘起二郎腿,双手
抱着膝盖。暗想:没有实证,很难从齐宁嘴里套出实话。光靠直觉与推测,底气不足啊。
“哈,说得好。”齐宁边笑边用手指轻轻敲击沙发的扶手,颇有些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认为我假扮汉斯跟詹
姆斯·贝里见面?”
“直觉。”
齐宁摆头,扁了扁嘴,说:“别跟我卖弄意识形态的东西,太相信直觉小心栽跟头。”他垂下脑袋低头盘算了
一下,接着头一扬,紧盯着柳下溪说:“说吧,把你的推理完整地说出来。”
柳下溪摇头,说:“我的推理现在还连贯不起来。你先给我詹姆斯·贝里的调查报告。”
齐宁从反扣在身边的材料中抽出十来张纸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