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打完电话,清荷问:“围巾怎么了?”
柳下溪说:“如果她生前戴着厚厚的围巾,凶手用电棍偷袭她的颈部很不方便。我怀疑那条围巾不是她的。”
清荷想了一下,摇着头说:“邵刑警和蓝祥群应该不会大意地留下这个证据。一般质地的围巾有静电,容易吸入人的毛发或者皮屑。”
“如果围巾是她的,凶手袭击她后重新动过围巾缠住了她的脖子。凶手拖或者抱把她丢进垃圾桶里时围巾有可能无意之中沾上了凶手的毛发。”柳下溪打开抽屉拿出易惠美的档案夹,调查档案上没有写她入住酒店时的衣着打扮。“如果那是一条新围巾还没被使用过,邵刑警或者蓝祥群的毛发不会留在上面。他们两人的体形差不多,假设他们作案前准备了两套一模一样的装备……”他一边沉吟一边把东西收好锁上抽屉,扬手把车钥匙抛给清荷说:“走吧,去易惠美住过的云一酒店调查一下。”
清荷站起来跟他一起离开,边走边问:“鉴证人员检查时没发现围巾上沾有其他人的毛发吗?”
“一件凶杀案需要鉴证的东西总是很多,没特别强调鉴证人员会有所忽略。”他打开对讲机询问了前往东城区搜查的警员。那边的回答是:没发现对方的踪迹。他调整了对讲机的频率寻找江长源,信号很不好噪音太大,彼此听不清对方讲些什么。
“清荷,我坐警车过去,你开朱玲的车跟在后面。”柳下溪找在车场待命的警员拿手机拔给江长源。电话接通后,他立即问:“江队长,你那边的情况怎样?有眉目了吗?”
江长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现在分了两队人马搜寻他的下落,搜山的那一队讯号不好,联络方面断断续续。区里搜查的这一队由我亲自领头,抓了一批以前跟小邵走得近的年青人,他们不知道他的下落。这些家伙说小邵自从考上警校就跟他们断了来往,彼此装着不认识。以前他是他们的头,大家怵他,当了刑警后更加不敢招惹他。那臭小子从小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坏蛋,偷鸡摸狗欺凌弱小的事常做。”
“跟他父母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他们说话的口气很冷淡不愿意跟我们多说。可能要明后天才会回北京。”
“江队长,抽出两三个人拿着邵刑警的相片去邮局和快递公司咨询一下。”
“咨询什么?”
“询问一下他近几年是不是常对外邮寄、邮购东西,以及快递公司的取件、送货地址。”
“好!”江长源回答得很响亮,“我亲自去。”
“不,你继续带队搜查,派人去就行了。”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江长源打电话过来兴奋地说:“柳处长,有新发现!汇民速递的快递员小曾跟邵帆长期有业务来往。小曾说他到过三个地方收件,一个就是小邵原来的住处;另有一处常常是由一个女人送、接快件;第三处一般深夜叫他上门取件。每一次取件东西都包得很严实,开始小曾还会问他寄的是什么?他回答说是精密仪器。最初小曾撕开包装看过,不认得那是什么。后来他们长期合作,小曾再也没检查过他的包裹。”
“另外两处的地址在哪里?”
“地址在……这两处离教师村都不远,刚好是一左一右。”
柳下溪记下地址,叮嘱他:“先包围这两处等我过来。江队长,你直接赶到有女人出没的住处,要小心警戒他手里的武器,谨防他挟持人质,我马上赶过去!”
跟柳下溪同车的刑警叹道:“这位邵刑警‘狡兔三窟’料不到行迹败露在快递员面前。”
柳下溪微微一笑,暗自责备自己没早到想到这一点。
前面的警车呼啸着前进,开车跟在后面的清荷也是一路畅通无阻,眼前门头沟就要到了,前面的警车却突然停了下来。清荷惊讶地跟着停车,摇下车窗探头往前望,只见柳大哥的上半身伸出窗外对他打了一个“回去”的手势。
柳下溪他们来到教师村附近,街道上布满了如临大敌的警察们。前面胡同太窄早被警车堵住了,柳下溪穿好防弹服走下车,江长源迎了上来。“是右手边第三间的两层小楼房,二楼窗口曾有人影朝外张望,老杨说是小邵。”他这一次没自作主张,只吩咐众人围住巷子。扬着手意气风发地对柳下溪说:“这四周全围起来了,苍蝇也飞不出一只。”
柳下溪伸手对他说:“给我地图。”
“地图?没带这玩意儿。”江长源懵了。
柳下溪察看了一下附近的地形,对江长源说:“吩咐附近的居民,关紧门窗躲在家里不要出来,行人护送他们到安全的地方。”
“放心吧,周围的人都已经疏散了。”江长源拿起扩音喇叭喊道:“邵帆,乖乖地投降自首,你被包围了,绝对逃不了!”
柳下溪从跟随他来的警察手里拿过望远镜和,攀上胡同口的一棵大树,倚在树桠上举起望远镜看第三间的小楼房,二楼的窗口旁边站着一个女人,没看到邵帆。有闪光灯!他立即移开视线,朝光源望过去,左边数百米远的大厦三楼第五间窗户有人冲着这边在拍照。
柳下溪立即滑下了树,迈开双腿朝有人拍照的地方跑了过去,跟随他来的警察紧随其后。
江队长他们监视着的二楼窗户突然打开,“呯”的一声枪响,击中了江队长手里的扩音喇叭。
江长源气得跳脚,大吼:“妈的,给我上!”围而不攻的警察们立即子弹上膛,前仆后继地朝小洋楼冲过去。
“退后!不想她死的统统给我退后!”小楼房二楼窗户旁边缩着一个戴冬帽的男子,他右手举着枪对准身边女人的脑袋。
老杨退到江长源身边,嘀咕道:“不是小邵的声音。”
江长源咬牙切齿地道:“不管他是谁!藏枪,开枪,胁持人质,就得抓他!”
“快,再快一点!”柳下溪默默地命令自己。跑步冲刺得太快双腿有点发软,头眩晕,恶心得想翻胃。他强行压住难受,用手背拂了拂额头上的冷汗。
“柳处长,小心!”
一辆没牌照的摩托车抬起前轮从右边胡同直接朝柳下溪冲过来。这车速非常快,车手的技术很高超,柳下溪闪避不及就地一滚险险避开。戴着头盔的车手加大油门,掉转前轮打算从他身上辗过去。柳下溪见机很快,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纵身后退,随手扬起望远镜朝骑士的头盔砸过去。
对方不怕死,根本不闪避,蛇行着车速不变继续朝柳下溪冲过去。
跟随柳下溪的警察双手托着枪,没办法瞄准正飞速移动的摩托车手。
柳下溪快速往后退,背后是围墙。他用力地往后蹬,横起左脚跺着围墙,换腿,聚积全身的力量在右腿上,左腿往前窜跃,纵身,凌空跃起,双腿在半空中交叉移动,横扫击中车手的头盔。
车手倒地,无车手的摩托车继续往前冲,撞到围墙倒地。
柳下溪稳稳地落地,一脚踩住车手的侧躺在地上的肩膀。惊出一身冷汗的警察持着枪赶过来,摘下车手破裂的头盔一看,“邵帆!”
躺在地上的邵帆头被磕出血了,脸色苍白地闭着眼睛装死。
柳下溪见邵帆戴上了手铐,精神松懈下来,支撑不住头晕目眩,往后退到围墙边倚着墙站着。
第三十三章
“把他身上的武器搜出来。”柳下溪吩咐道。
“他好像昏过去了。”给邵帆铐上手铐的警察掰开他的眼帘看了看,认为邵帆虽然戴着头盔承受了柳处长的扫腿再从车上摔下来脑袋被震伤了。他搜身从邵帆的腿上开始搜查,发现他的右小腿上绑着一把带套的刀子,左腰上有警棍……摸着摸着,察觉他的衣服内藏有大面积的硬块,触感很古怪,里面藏了什么?他脸色一凝,立即拉开邵帆外套上的拉链。一看,瞠目结舌呆住了,过了半晌才低声惊呼:“柳处长,他身上绑着一排自制炸弹!”
柳下溪抚额苦笑,看来这邵帆脑子里某根弦断了。
警察小心地解下邵帆身上的土制炸弹,贴近内衣的那层触手处有点潮,细看,这小子的内衣被汗浸湿了。“臭小子,你也晓得害怕啊。”愤然地骂道:“这丫的有病!杀了人不自首拼命抵抗还想拉柳处长一起死。花样儿不少,居然想充当人肉炸弹,这吓唬谁呢?想揽着大家一起爆?亏他想得出,无耻到极点!早生个六七十年,有这份搏命的心上战场去打鬼子还能当上民族英雄永垂不朽。”闻讯赶过来了几名警察过来帮助,他才停止了自言自语。
跟邵帆同过事的分局刑警看到搜出来的装备,摇着头说:“平时挺正常的一个小伙子,真看不出是个穷凶极恶之徒。”
休息了一会儿,柳下溪的体力恢复了不少,调好对讲机的频率开口询问江长源:“江队长那边怎样了?”他听到了那边曾传出枪声。邵帆身上没佩带警枪,为了引开警力制造混乱,他可能把枪交给了别人。看来他早做好了准备等着警方发现他的另外两个住处,当警方撤开包围圈把全部警方集中在这两处时,躲在第三处的他借机逃跑……可惜他的运气差了点,刚好遇上自己。
对方有人质在手上,警察们冲上前停住了脚步,等待江长源进一步的指示。江长源的枪法很准,他这个刑侦队长每年在全局的枪法竞赛中牢牢占据前五的其中一个席位。他随身佩戴的警枪装的是橡皮子弹,有杀伤力打不死人。他抬手右臂,举起警枪,枪口瞄准了缩在二楼窗户旁边的冬帽男子。
那位冬帽男子把手里的人质往前推了推,挡住了他的身体。嘴里继续嚷道:“你们都把枪放下!退后,快给我退后!”
江长源骂道:“没种的家伙把女人当成盾牌!”对方显然没足够的胆量跟警察比枪法,不敢继续朝警察开枪射击。
江长源此刻已经冷静下来,摆摆手吩咐冲上去的警察把枪放下。他在等待,等待围住房子后面的警察先行动。他认为持枪的疑犯所胁迫的人质本来就是小邵的同伙,对方不会真的开枪。傻乎乎地站在窗口不行动,平白地浪费时间,根本没啥用处。他警惕的是不知道躲在哪儿的小邵,那家伙才是危险人物。
在后面监视的警察眼里二楼并不高,爬上去费的时间不多,他们早就瞄准了后面二楼的窗户。他们围捕同样当过刑警的疑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随身携带了攀爬工具。有先锋警员爬上去了,窗户关着,腾出一只手拿起腰上挂着的警棍,扬手朝窗户玻璃砸过去。“呯嘭”砸玻璃的声音惊动了疑凶,他回头望过去持枪的手抖了抖。身为人质的女人可能不甘心当靶子,缩着头突然往下一蹲。好机会!江长源手腕一抬,扣动板机,橡皮子弹从枪口蹦出,“呯”的一声,击中了持枪疑凶的右手臂,他同时大吼一声:“都给我上!”
正在待命的警察立即动了。破门的破门,爬窗的爬窗。这小小的二层楼房立即被蜂群般的警察占领了。几分钟后,围剿结束。他们搜集了室内,只找到这一男一女,根本没搜出小邵。
“妈的,那小子到底躲在哪儿?”这时他的对讲机响了,是柳下溪跟他通话问他这边的情况,他告诉柳下溪没抓到小邵,缴获的手枪正是小邵的那把警枪。柳下溪告诉他,邵帆刚被逮捕,伤到脑袋正处于昏迷中。要他询问那一男一女的口供,希望能找到小邵的存货仓库,找出小邵他们制造出来的非法违禁品。
江长源打量着这位被当成人质的女人。五官标致长相极好,年龄跟小邵差不多。江长源吩咐警察把坐在警车里的快递小曾叫来辨认。他说:“就是她!”
这女人很识时务,还没等江长源询问,主动交待邵帆跟几个朋友合伙弄的地下加工厂址在山里的某个山洞里。
江长源带队赶过去,缴获了一批打包好的仿制的军刀、匕首、警棍、电击棒和监视仪器等等仿警用设备。
柳下溪吩咐当地警察把一直昏迷不醒的邵刑警送去医院,等伤势稳定后再转送到市内。他带着几名警察前往发现有人拍照的那栋楼。途中,给邵帆戴手铐的那位警察好奇地问他:“柳处长,您怎么算到邵帆没藏身在那栋房子里?”他亲眼目睹柳处长跟不要命的邵帆过招,握枪的手腕现在还在颤抖。那过程虽然短暂却惊险万分,换成身手差的警察拦截骑着摩托车的邵帆,不死也得受重伤。那家伙完全疯了!如果给机会让邵帆引爆身上的自制炸弹,危害更大。
柳下溪苦笑了一下。他那时纯粹是靠直觉判断,认为邵帆不会傻等警察前来围捕,肯定做了某种安排。当然,回答别人必需编一个理由出来,便笑着说:“江队长包围的那条胡同地形上不方便逃走。邵帆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警方在寻找他,他肯定也在观察警方的动向。也应该设想到那两处藏身之地会被警察查出来。他想脱身,最好是躲在这两处的附近,等警力集中于包围这两个住处,徘徊在附近巡逻搜查的警力一定会被削弱反而形成了漏洞。靠双腿逃跑太费力,开四个轮子的车目标过大,摩托车是比较方便的逃跑工具。”
警察笑了,竖起拇指说:“柳处长,刚才我还真把您当神了。听您这一合情合理的分析,放心了,您不是神,只是脑筋转得比我们快!”
柳下溪嘴一歪,看不出这小子挺会拍马屁的。
这警察的话不少,又问他:“邵帆已经落网了,我们这是去哪儿?”
“找邵帆的同伙,一个发信号的人。”
“发信号?什么信号?我怎么没看到?”
“我看到有光在闪,最初以为有人在偷拍,觉得光色有点不对,随后发现色那光映射到监视的二楼窗户,窗边立即有了动静,我判断那可能是用Led强光电筒发出的信号光。随后江队长那边传来了枪声,邵帆骑着摩托车从这边巷子冲出来,时间上太统一了。我想,他们不敢用电话、声频设备联络怕被警方拦截,用闪光当暗号比较安全。”
路上,他们遇到一位躲躲闪闪的青年。柳下溪对身边的警察使了一个眼色,对方会意上前拦住那青年,出示警员证要示对方亮出身份证。青年拿不出身份证,声称放在家里了,警察要他带路去他家,不客气地搜了青年的身,找出一支Led强光电筒,拿了青年的钱包一看,里面有身份证呢。这青年名叫肖生,外省人。正是柳下溪目击到那三楼五号房的房客,据邻居说半小时前一个人独住的肖生家走出一个戴着头盔的男子。柳下溪当场画出邵刑警戴头盔的像请邻居确认,证实了肖生曾经窝藏过邵帆。
跟柳下溪同来的门头沟警察惭愧地说他们上午来这儿搜查过,曾拿出邵帆的相片询问过肖生,肖生却摇头说不认识邵帆。
在事实面前肖生承认了邵帆昨夜躲在他家里。他说他是外来的找工者,去年偷东西时被邵帆抓到,邵帆没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反而雇他做杂工。他从床底下拖出一只大背包,告诉柳下溪初五那晚凌晨二点多邵帆曾来他家把这个包放在这儿,要他找机会把包背到山里去。初六上午他打算背包进山,发现附近到处都是警察在走动,四处盘问人,有点害怕不敢背包出去。柳下溪又从他的床底下搜出一个用报纸包裹着的长条物,撕开报纸一看,哈哈,是滑板。柳下溪打开背包,叹了一口气,证物在这儿!白色的围巾、白色的羽绒服、滑雪鞋等物。他问:“肖生,你碰过包里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