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的衣服也被淋湿了,洗了一个澡回到卧室见柳下溪真睡了,这才安心地回厨房继续做他的药膳大餐。时间过得很快,晃眼功夫就到了中午。清荷用盘子装好饭菜、汤,打算端去卧室给柳大哥吃。
他家的门开了,夹着一团冷空气跑进来两个不速之客。
柳家老三和齐宁来了,他们身上裹着厚厚的大衣,齐宁背了两个大包,压得腰直不起来。看来他们连家也没回直接过来了。
“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好香。清荷,想死你的菜了。”柳逐阳脱掉外套,笑眯眯地接过清荷手中的托盘。
第二章
就在柳逐阳伸手前的一瞬间,清荷的身子旋转九十度刚好扭过他。他右手稳稳地托着盘底,左臂挡开三哥的爪子,笑道:“三哥,你们回来了。对不起,想吃饭自己去厨房盛,这份饭菜是给正在生病的柳大哥吃的。”一边说他一边快速而轻飘地移动脚步朝楼梯奔去。
柳逐阳追在清荷身后惊讶地问:“老六生病了?什么病?”
齐宁放下行李脱掉外套,笑着调侃道:“哈哈,柳下溪终于被清荷你做了?!第一次玩得太猛,精力耗损太大过度体虚起不了床?”
清荷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齐宁一眼,心想:齐哥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见清荷不辩解,齐宁自作主张地默认这一不存在的事实。他朝柳逐阳使了一个眼色,暗示他清荷托盘里的饭菜才是精华所在,要他去抢。
柳逐阳听了齐宁的胡说八道之后眼睛睁得老大,好奇地问:“你成功了?”
“成功什么?”清荷不高兴地反问。暗想:柳大哥感冒是因救人、帮人加上这几天过于劳累才令感冒加重却被这两人歪曲成这样。厚脸皮的两位大哥!各自关上房门发生在床上的事能拿出来随便侃么?你们的脑袋里不能装一些干净的事么?
成功地把清荷拖在楼梯间,落后的齐宁悄悄地来到他身边,伸出右手乘清荷晃神之际快速夺走他手里的托盘。清荷察觉后立即扑过来夺,齐宁却把托盘递给了柳逐阳。
柳逐阳跟齐宁的合作很有默契,二话不说端着在手的托盘跑到客厅里坐下。先揭开汤盅的盖子,非常香,乘口水还没流出来时用汤匙舀了一勺,试了一下味道,“啧啧”咂舌。
清荷看到这一幕生气了,一边反肘攻击齐宁一边恼怒地吼道:“三哥、齐哥!厨房有饭菜别抢柳大哥的!”
齐宁不接招,错步躲开他的攻击。
清荷一击没中,左脚一拐朝他踢过去。
齐宁根本不当一回事,嬉皮笑脸地道:“我去看看生病了的柳老六。”他猫着身双手抓住楼梯的扶手上,双腿笔直后抬,靠腕力、腰力扭动下肢越过楼梯扶手,旋即脚尖垂直向上,以双手为支点来了一个飞鱼倒跃,双脚稳稳地踏上了二楼小走廊。
“齐宁,不要去。别打搅柳大哥休息!”清荷奋起直追,但慢了齐宁几步。齐宁的速度极快转瞬间推开卧室的门闪进去把门给反锁了。
邹清荷嘴角一弯,暗想:哈,这难不倒他,口袋里有钥匙。
齐宁闪进门后背靠着门,侧耳听到门外有钥匙转动锁孔的细小声音。他的右手立即反拧门锁,左手抖动了两下,一条金属链子落在手心上。他奸笑着用这条链子把门锁给拴了起来。
清荷虽然把锁打开了,这门还是进不了。他怕把柳下溪吵醒,没有大声叫门。想不明白齐宁反锁在房间打算做什么,从门缝往里瞧,可视面太窄,看不清齐宁的动静。
齐宁盘着双臂微垂着头轻笑,用力嗅了嗅,卧室内没有异味。室内的大床上柳下溪安静地躺在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不由得轻笑起来,呵呵,睡得很熟,有人闯进来也没被吵醒。柳老六,你丧失了警惕性啊。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仪器,脱掉棉拖蹑手蹑脚地在室内转了一个圈,盯着仪器的小屏幕没发现异动。室内非常干净整洁一尘染,瞄了一眼角落里的垃圾桶,空的。呵呵,清荷把罪证清除了?手脚真快!他走到床边捏起被子的一角,以为翻开了可以看到总是一本正经的柳老六今个儿的狼狈样。
哪知这床被子却突然迎面朝他扑过来,穿着睡衣的柳下溪从床上一跃而起,以猛虎下山之势朝他扑过来。
齐宁反应非常快,纵身跃到窗前,笑道:“原来你在装睡啊。”
“被你们吵醒了。”柳下溪扑了一个空,立即及时收势。因休息不够双腿有些酸软,没有稳稳站住仰身往后跌倒在床上。
齐宁看得出他腿力、腰力不足,嘲笑道:“年纪大了,在床上悠着点,别透支了。等你老了啃不动清荷,小心他抛弃你。”
“废话!”柳下溪打着呵欠,捡起掉在地上的被子盖在身上。
齐宁拍了拍靠窗放着的新躺椅,问:“这玩意儿什么时候玩的?”
“过年前。”
齐宁毫无形象地斜躺在躺椅上,双手枕着脑袋望着窗外轻声说:“你得的是心病吧。”
柳下溪一怔,过了半晌才问:“什么心病?”
齐宁的头扭了过来,看着他不满地说:“别跟我打马虎眼,你我算得上是知己、朋友、亲人,有什么事可别瞒着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
柳下溪轻叹了一声,“谢谢。”
“甭客气。你认为这次的连环凶杀是冲着你来的么?担心清荷被连累?”
柳下溪反问:“你听谁说的?”
“你甭管。把这事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
“你收到风声了?”柳下溪起床,走到门口拿下拴在门锁上的金属链子。他猛地打开门,正贴着门偷听的清荷见机快,迅速闪身往后退一步站稳了。端着汤盅跟清荷一起偷听的柳逐阳手一抖,半盅香气四溢的温汤倒在柳下溪的睡衣上。
“三哥……”柳下溪叹气。
柳逐阳眼角一挑,立即扯着清荷的手腕往后退,“我们重新给你端碗热汤过来。”
齐宁笑道:“你病得不轻啊,居然没闪开。如果逐阳是你的敌人,你的小命没了。”
柳下溪没理会他,从衣柜里拿出睡袍去浴室换衣服。无意中抬头扫射着镜面,看到自己的脸色很憔悴,眼圈泛青眼内布满了血丝。苦笑了一下,双手轻拍面颊。振作起精神回到卧室,看到齐宁小声跟人通电话。
结束电话,齐宁严肃地看着柳下溪,认真地说:“把门关上,我有事跟你说。”
柳下溪的眉头拧了起来,依言关上房门,坐在床上直视齐宁,问道:“什么事?”
“你在国外得罪过什么人?”
柳下溪十指梳理着头发,沉吟了一下,摇着头说:“应该没有。”
“国外有黑市网站悬赏买你的命。我们查不到买家,听说这单子悬了半年没人接,最近有人接手了。你要小心!”
“单要我的命?”
齐宁点头,问他:“会不会跟马来西亚的事有关?”
柳下溪想了一下,摇头,“应该与那次的事情无关。”如果跟关丹发生的事相关,对方目标不可能是自己,有危险的是清荷。
“先说说你这次遇上的案子吧。门头沟区发生的凶案,你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凶案现场。”
柳下溪点头,接着往后倒,靠在床头双臂圈在胸前,叹了一口气说:“这起连环凶杀案给我的感觉很不协调。疑问太多,凶手行凶把人命当成儿戏像是在进行某种演习。被杀的被害者与凶手并没有很深的牵扯,被害人之间彼此的联系点是近似的时间在同一狭窄的区域里。邵帆故意假扮女声给我打了一个求救电话真正的目的不明。”他把这案子从头到尾细说给齐宁听。
清荷搬来了小茶几,和柳逐阳一起给大家端来了饭菜,把餐厅移到卧室。大家一起边吃边听柳下溪述说门头沟教师村发生的命案。
听完整件案子的来龙去脉,清荷说:“会不会是邵帆和蓝祥群接下了黑市上的悬赏,打算对付柳大哥你?齐哥,悬赏金是多少?”
“八千美金,价格不算高。国外的高手没有兴趣接这种廉价单子。”
第三章
“国外的嫌便宜,国内的未必。”柳逐阳郁闷地看着柳下溪,想不到遵纪守法的老六被人当成了目标。有过被追杀经历的他知道被人当成猎物猎取的滋味很不好受。不愿意看到的亲弟弟遇上危险,心里很烦燥,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还没点燃打火机,烟却被清荷夺走了。
清荷眼睛一瞪,对他说:“三哥,不要在这里抽烟,柳大哥感冒了有点咳嗽。你也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是,是是。”柳逐阳摇着双手,表示不会在这里吸了。要他少抽烟?那可不行,他的精神粮食不能断。“老六,就怕对方不真刀明枪上,来暗的。你得提起精神小心应付。”想抽烟不能抽感觉很难受,这了排遣这个,他站了起来主动收拾茶几上的碗筷。可惜他偶尔闪现的勤劳没引起大家的注意。这时齐宁正托着腮垂着头思考门头沟的凶杀案;清荷则抓住柳下溪的左手担忧地看着他。
柳下溪回望清荷微微一笑,伸出右手轻拍他的手背,嘴里说着:“嗯,三哥你说得对。清荷,三哥,我问你们:如果你们是杀手,想杀掉目标会采取什么方式?”
“我吗?”柳逐阳眉梢高高吊起,打了一个响指说:“假装成路人走到你身边,乘你没防备给你来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清荷没立即回答,问齐宁:“齐哥,你是什么时候收到消息的?”
“今天早上。”齐宁抬头看他。他们的情报网很广,却还没细到会去关注悬赏金低于五万美金以下不涉及军政要员的个案。这一次也是巧合,他手下的一位情报员认识柳下溪,凌晨时浏览黑市悬赏榜时无意中看到他的名字,打探消息后核实了资料便立即通知他。他这次的大假放到正月十五,本想和逐阳玩到十四号回来,突然收到这个消息立即返回北京。途中曾打过柳下溪和清荷的手机,可惜他们的手机都已经关了。打电话去市局一问,得知他已经回家便和柳逐阳直接来他们家了。“下溪,我认为这次门头沟的凶杀案应该跟悬赏金关系不大,敢在黑市上接下任务的都是杀人专家。邵帆和蓝祥群太业余了,行凶的手法粗糙没有技术含量。职业杀手如果从国外来需要调查你的情况,回忆一下最近有没有人突然接近你。”
柳下溪捏着下巴想了想,“最近的确有被人监视的感觉。在门头沟时,我以为是蓝祥群,经过调查后发觉监视我的另有其人。不过,监视者一直没显身。这两天监视的视线消失了。对了,你确定接下悬赏金的人来自国外?”
“嗯,”齐宁点头,“外号叫‘锋刃’,在欧洲很活跃。年龄不详,成功率有50%,算是二流杀手。他接手的单子金额在一万美金上下浮动,在道上小有名气。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擅长使用刀子,喜欢背后或者侧面偷袭,是一个卑鄙的家伙。”
柳下溪笑了。对方的目标不是清荷,他沉闷的心情得到舒缓。用刀的人需要接近目标,既然对方不是有远程杀伤力的狙击型神射手解决他就不难。他相信自己在近身搏击方面不会输给别人,有信心抵挡暗杀。
清荷咬着嘴唇一边听柳下溪与齐宁的对话,一边在思考,这时他抬头对柳下溪说:“如果我是锋刃,会先观察柳大哥一阵子不急着动手。然后出一笔钱请本地的小混混找柳大哥的碴子,再跳出来为你们排解纠纷,借此接近柳大哥套上交情找出你的弱点再动手。或者乘你跟小混混闹纠纷时迅速动手,事后逃离现场。”
“为什么你要借小混混闹事?”
“锋刃是外国人,他的长相可能会引人注目,直接找上你容易泄露行踪。做这种事符合他卑鄙的个性。”
“说得没错。”齐宁和柳下溪异口同声地大笑起来。
“去!”柳逐阳站起来把空碗残碟送到厨房后独自坐在客厅抽烟。清荷从卧室出来泡茶,给他递了一杯。见他闷闷不乐,知道他为柳大哥担心,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说:“三哥,对不起。先前误会你们了。”
柳逐阳眼角上扬,噘着嘴问:“误会什么?”
清荷嘴一歪,偏着头说:“误会你们没心没肺抢夺柳大哥的饭菜。其实齐哥怕我担心,打算支开我单独跟柳大哥谈那事。”
柳逐阳摇动挟着香烟的手指,“你错了!姓齐的怕你们家被专业人士入侵装了监视窃听器。要我故意找你的碴麻痹监视者,他好借机搜查你们家。”
“噫?我没有看到齐哥搜查所有的房间啊。”
柳逐阳得意地说:“他带了电子搜查器,听说那个搜查器可以自动搜索两百米内的异常信号。他背包里有电子干扰器,不信?你试一试电视和你的手机看能不能使用?”
清荷立即站起来打开电视,电视在闪屏每个台都是雪花在跳跃。试了一下手机,根本没信号。
“清荷,想做掉老六的人如果知道你跟他的关系,有可能会先对付你,千万别大意。姓齐的跟我提了一下,希望你这段时间别去上班去老太太家里躲一阵子,等抓到人再说。”
邹清荷没吭声。不可能不去上班……虽然不愿意见到自己留在柳大哥身边危及他的安全,却也不喜欢有危险就逃避的作法。到底是谁买柳大哥的命?他越想越愤怒,捏着拳头猛沙发扶手,咬牙切齿地道:“得想个办法把人揪出来!”
柳逐阳安慰他道:“齐宁他们会想出办法的。”
清荷愁眉苦脸地说:“柳大哥有心病,心病不消除对他很不利。”
“心病?什么心病?”柳逐阳想起先前躲在门外偷听,齐宁也说过老六有心病。他没觉得老六有什么心病。
“去年我在马来西亚受伤的事给柳大哥心里留下了创伤。伤好后我自己没当一回事,没想到柳大哥上心了。那段日子累积的工作太多没时间跟他多相处,随后我又到国外出差了几个月,等我回来后发现他的情绪特别容易焦躁,常常……”等他从国外回来,柳大哥特别亢奋,每天都缠着他做上好几次;平时在家或者出外,视线总是围绕着他转;他在书房工作时,柳大哥也会跟着去书房呆呆地坐上好几个小时;就连去厨房做饭吃,一向不喜欢进厨房的柳大哥会突然跑进来无缘无故地紧搂着他不放;有时半夜突然被柳大哥的梦呓给惊醒(以前的柳大哥睡着了不做梦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现在。
柳逐阳笑了,“没事,没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老六抗得住压力!”
把自己的私事说出来,清荷有些不好容易,觉得脸在发烧。
知道清荷脸皮薄,柳逐阳拿出自己的私密事跟他分享,“我跟姓齐的也是这样,经历过危险后做那种事特别疯狂特别有感觉(其实他们没经历危险时也很有感觉,谁叫他们聚少离多!)。齐宁也特别听话,要他怎样就怎样(除了不肯被他上)。”他知道在老六心里清荷的分量多过他这个亲哥也超越了他本身本体,清荷受伤痛在他心里。他认为担心情侣的安危算不上心病,这是人的本性。“不为自己的另一半担心,那还叫情侣么?”
清荷赫然,捏着自己的鼻子不说话了。没错,知道柳大哥感冒自己也很焦急担心……。
卧室里,齐宁抬头看着柳下溪,问他:“这件事让清荷知道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