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锁孽天使 上——惁鈙
惁鈙  发于:2013年06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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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舒服吗?头会不会痛?」隐约记得不知从谁口中听过哭完会闹头疼之类的话,这人儿虽没哭出声响,但他流的泪水可多了,离开柳家后,一到车上他就开始落泪,直到五分钟前才停下,再加上他在海边掉的眼泪,都要将自己哭干了吧?

缓缓坐起身,凝视着柳夏桢,没一会儿又别开眼神,双唇微微蠕动,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都愿意听。」扬起温和的微笑,他多希望这人儿把心里的话全说出口,别藏在心里自己难受,而且要是都不说,哪有办法多了解一些关于这人儿的事情,没名字也无从查起。

「……你不……恨我?」没敢看向柳夏桢,视线落在旁侧的角落,忐忑不安地揪着自己的衣袖。他想柳夏桢恨他的,就像他曾对他的憎恨一样,这样他心里会好过些,就是被恨也好过被原谅。

「恨?这种强烈的情感对我来说太困难了,而且误会这点小事情澄清就好啦,谁叫我和夏桓偏偏是双胞胎嘛。」认真思索过后,他笑着回答,要让他讨厌一个人都不简单了,更何况是憎恨这种得花力气去培养的情感。

「可是我……」眉头紧皱,一想到自己曾做过的报复行为,他就无法忍受。

「要说你窃取公司机密的事吗?那确实造成了我不小的麻烦,不过还好发现得早,也没造成多大损害,而且我也有……呃,就是对你的身体做过颇具惩罚意味的事情,你愿意当作抵销的话就行了。」想起前阵子因私欲调教白乔碧到差点将他逼疯的事,柳夏桢尴尬了一下。

事实上他确实也是利用白乔碧想复仇的念头把他绑在身边,任意地玩弄他,甚至抓着把柄来威胁,要论过份程度,白乔碧输得可惨了。

「……那不一样……」低着头,他不只窃取过公司机密,这阵子他也不断想着要掳获柳夏桢的心,要狠狠蹂躏、摧残过后再让他痛苦地死去,每天每天所想的都是些不人道的事情,就是柳夏桢不晓得,他心里仍是很明白的,自己有多恶毒,是多么糟糕的一个人。

「反正我本来就不介意被你恨,你也别太在意了。」说着安慰的话语,但一点效果也没有,苦恼了会儿,柳夏桢感叹地说:「早知道你会这样,就别告诉你真相,让你继续恨我还比较好。」

「不,我很谢谢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还有……一直陪着我……」抬起头看了柳夏桢一眼,随即又低下头,若没有柳夏桢,他可能早就崩溃了,虽然不明白原因,但那一直安抚着他的温热大掌确实让他平静不少。

「不客气。」听见白乔碧向自己道谢,柳夏桢心里感到喜孜孜的,在公司偶尔也会听见他说「谢谢」,但那都是表面的、伪装出来的感谢,会说出真挚地感谢话语,表示他的行为确实有打动白乔碧的内心,否则像这种倔强的人儿,要逼他说也难。

伸手轻揉了揉白乔碧的发丝,带着安慰意味的动作,其实他很想把人儿拥入怀里好好安慰一番,但难保这么做不会引起反感,拼了命也得忍下这冲动,等以后关系再好一些的时候就能尽情地抱着他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白乔碧缓缓开口说道:「……我打算辞职,并且搬离这里,不会再继续打扰你的生活……很抱歉我一直都……误会你……」

「为什么?我不是都说不用在意了吗?」柳夏桢无法理解白乔碧作下这个决定的原因,既然已澄清误会,他们不就能和平共处,好好地一起生活,然后慢慢培养出对彼此的感情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了。」柳夏桢既不是害死天使的凶手,便不需要向他复仇,他也没有必要假扮成姊姊的样子,当柳夏桢的秘书,更没有继续同居的必要。

「没意义?谁说的?」听见白乔碧又说出想离开的话语,他无法不激动,刚开始想逃离他能理解,毕竟他做了过份的事情,但是最近明明都好好的,他也没乱来,为什么又想要走?

「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仇恨了,而你应该也对我的身体失去兴趣,当初要求同居的两个条件都已不存在,我再待在这里……也只是多馀的。」其实在哪都是多馀的,本就不该诞生于这个世界,意外的出生,早该逝去的生命,对这个世界来说,多馀得要命。

「我怎么可能对你的身体失去兴趣!……呃,不……我是说……」脱口而出的话让柳夏桢尴尬不已,想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为了摆脱尴尬的窘境,只好转移话锋,说道:「就算你想离开,除了和你姊姊曾经一起住过的家以外,还有别的地方能去吗?」

「……没有。」老实地回答,他也不能回到留有天使气息的地方,没有资格回到那温暖的家,他比以前更污秽、更肮脏,没有一个地方是他的容身之处,除了最初的肮脏街角,但就是现在想回去,也已经不适合了。

唯一能去的,就只有地狱,他打算离开柳夏桢家里,远离喧闹的人群,找个没人会发现的地方,用最痛苦的方式让自己死去,像他这样满身罪孽的人,绝对会下地狱的,也好,就到地狱去赎罪吧,若这么做便能洗清所有的罪,他会愿意的。

「不行,我不准你离开,不只是我,公司也需要你这位优秀的董事长专任秘书,要是你辞职恩成会很困扰的,你不会想害他又得拼命帮我找秘书吧?」说了各种官方的理由,就是要挽留白乔碧。

即使白乔碧不明说他也能直觉地猜想到,若真放他离开,绝对不只是从他眼前消失,而是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消失无踪。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他总觉得这人儿没有人类基本该有的求生意志,上次也是,以死威胁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可是他却毫不犹豫地便拿剪刀刺进自己的颈项,若只是想做做样子,摆着即可,不需要真的伤害自己。

当时弄出的伤口至今仍留着浅浅的痕迹,每次看见那伤痕,柳夏桢心里就是一阵懊悔,那是他曾逼得白乔碧差点疯了的证明,而且他都还没品尝过那白皙颈子的滋味,就多了一道小小的伤痕,真是失策。

「要是赵经理知道我的真实性别……他会愿意让我离开的,这世上优秀的人很多,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假冒品,没有人会需要我。」一一驳回柳夏桢挽留他的藉口,同时也是心底最常对自己说的话,这世界不需要他,存活于世界上的人也是,他是不被需要的存在,该消失的存在。

「谁说没人?我需要你啊!不要轻视自己,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留着吧,留在我身边,哪里也别去。」紧紧抓住白乔碧纤细的手腕,认真地说道,他绝对不允许白乔碧就这么离开,还没成功掳获他的心,怎么能不战而败?

低头看着柳夏桢紧抓住自己的手,那力道强得令他有些吃痛,他感觉得出柳夏桢的坚持,只是他不懂,不懂为什么这男人要对他这么执着,难道真的就像刚才不小心说出口的,不可能对他的身体失去兴趣?

「……谢谢你……可是我真的……不想留着……真的已经……没有办法……」当柳夏桢那句重要只是安慰的话语,这更让他感到痛苦,因为即使真是如此,他也已没有办法再继续活下去,失去了存活的目的,漫无目标地活着是痛苦的,比什么都要来得难以承受。

身躯微微颤抖着,不单是绝望,更是失去了方向,本就没有未来的人生,就连现在都已缺乏意义,他不知道自己这三年究竟是为何而活,究竟为了什么念完硕士学位,为了什么应征灿明企业的董事长专任秘书,为了什么接近柳夏桢,为什么?

天使根本就不需要他来做这些白费的事,没错,全都是白费功夫,因为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只是一场意外,根本没有凶手,全都只是他自以为的认定,自以为能做些什么,自以为……这是最后存活的意义……

又勾起了伤痛的记忆,白乔碧咬着下唇,忍着难过的情绪,他不愿再在柳夏桢面前哭泣,不想因此而博取他的同情,他不可怜,而是可恶、可恨、可憎……

不再忍耐,这回柳夏桢直接将人儿抱入怀中,紧紧地抱着,让他的脸埋进自己的胸膛,没人看得见,也就不需要忍住泪水,太过倔强的人儿是很辛苦的,只要没把自己逼到崩溃边缘,都不会愿意让人瞧见脆弱的一面,他晓得,因为他观察这人儿好一阵子了,这是他的真面目,伪装不了的本性。

「……求求你……让我走……」哽咽地说着,他紧抓着柳夏桢的衣服,难忍胸中烧灼的悲痛。

「不让,要是你又寻死就变成我的责任了,若复仇是你原本的生活重心,那只要再找一个来填补被掏空的重心就行了,如果你找不到,那就由我来给你吧。」轻抚着人儿的背脊,以真挚地语气说着,要活着的理由还不简单,随随便便他就能说出好几个,就不信没有一个是白乔碧能够接受的。

「……再找一个……?」轻轻推开,让两人之间有一小段距离,仰起头愣愣地看着柳夏桢,他生活的重心一直都是天使,所以天使离开后才会硬是拿为天使复仇来填补那被掏空的位置,现在连复仇都没了,又有什么能再充当促使他活着的动力?

「对啊,不然你来当我的情人,这样你就可以为了不让我孤单而努力活下去。」话一说完,柳夏桢不禁佩服起自己,虽然有点趁虚而入,但要是白乔碧答应了,不仅能让他放弃离开,也能满足自己的私欲。

皱起眉头,柳夏桢的发言让他觉得莫名其妙,原本低潮的情绪也被些许的不悦压下,他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也能当作活着的动力,更想不透柳夏桢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你真的是同性恋?」皱着眉问着,他不是不相信赵恩成,只是没亲自问清楚总是得持着一定程度的怀疑。

「谁跟你说的?」惊讶反问,他是没有刻意隐瞒,但也不至于让白乔碧发现吧?要是他因为排斥同性恋而讨厌自己那就太惨了,他可是希望这人儿能爱上身为男人的自己啊!

「赵经理,他以为我喜欢你,却被你拒绝,所以告诉我这件事情,大概是想安慰我。」冷静地说道,见柳夏桢的反应,应该是承认了,在美国同性恋并不少,只是有点为柳家感到可惜,难得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意外身亡,活下来的这个竟然不爱女人,或许不会有下一代了吧?

对于赵恩成的「体贴」,真不知该哭还该笑,而且白乔碧这番话,同时也表明了他对自己没有喜欢的感觉,也是啦,早上还恨得紧,怎么可能误会一消失就由恨转爱呢?

「既然你都知道了,就当我的情人吧。」无奈地说着,无论如何他就是想让白乔碧答应。

「我拒绝,感情是不能施舍的,我宁可像以前一样当你的玩物也不要当你的情人。」别过头,断然拒绝柳夏桢的提议,要是柳夏桢需要他的身体来满足性欲,或许他还愿意列入考虑,毕竟他也只剩这副肮脏的身躯有那么点利用价值。

还记得天使曾经说过,爱是神赐予人类最美好的情感,有无可取代的亲情之爱、可遇不可求的友情之爱,还有最最难得的情爱,人们因为怀有这三种爱,才能体会世界的美妙,与他人的相遇是构筑爱的开始,遇到了对的人,彼此之间的爱也能随之滋长,而所付出的真心,就是爱所需要的养分。

他没办法真心爱上柳夏桢,永远都不可能,他是不再恨他了,但是爱这样的情感,对他来说太过陌生,没有资格与任何人合力构筑爱,就连单方面的接受也不配,既是神赐予的恩典,那么他就不配拥有。

就连血脉相连的母亲都不曾爱过他,又凭甚么能厚着脸皮接受他人的爱?

天使和白家所有人给予的爱,他从来不敢贸然碰触,深怕他一碰触到那纯净的爱,便会将自身的污秽沾染上去,糟蹋了他们的真心,却又不好拒绝,只能隔着一段距离来接受,保持着最安全的距离。

「只是先有个名义,感情的部份可以慢慢培养,并不是要你施舍。」柳夏桢更加无奈了,第一次听到有人情愿当玩物也不愿当情人的,他可是决定要好好地对待白乔碧,慢慢打动他的心,最后成功得到他。

虽然玩物也是一种得到的方式,可是总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尤其看过了几次这人儿脆弱得需要人来呵护的模样,他更想拥有那名正言顺的资格,来照顾、疼爱他,不再让他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想看到他发自内心的笑容,跟他偷藏的照片上一样的笑颜。

摇着头,白乔碧坚持不愿意与柳夏桢有这样一层的关系,不怪罪他莫名的憎恨就已经够了,千万不能让柳夏桢把如此重要的情感糟蹋在他的身上,否则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就是死也会厌恶自己的。

见白乔碧仍是不肯妥协,柳夏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山不转路转,人儿不妥协那就只好由他来妥协了,当前最重要的是要给白乔碧一个愿意活下来的理由,只要人还活着,事情就能有所转机,只是他得再更努力一些。

「行了行了,我投降,不然就床伴吧,至少是伴侣,不是物品。」从情人和玩物当中折衷作选择,要是连这个都不愿意,他可真的要弃械投降了。

犹豫了好久,白乔碧眉头紧锁着,他不断思索着床伴是什么样的存在,而柳夏桢又真的需要这种存在吗?

想了好一阵子,那思考的时间长到柳夏桢以为他又要拒绝,最后他决定先答应,但是有期限,在这期限内,若能确定柳夏桢真的需要他来当床伴的话,那么就继续维持这个关系,若否,则结束所有的一切。

就当作是延缓堕入地狱的藉口吧?就当作是……重新开始另一段人生。

复仇中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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