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点+番外——错染落银
错染落银  发于:2012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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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易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几朵棉花糖似的云轻飘飘地卷过。

几分钟后,或许更短,或许不止。

「连又奇,你看过周衍没穿衣服的样子吗?」想了下,又补充一句,「我是说,裸体。」

连又奇以为他终于想好给答覆,结果居然是问这种烂问题。受冒犯而被激怒的连又奇忍住摔杯子的冲动,说

:「谁有兴趣看!我跟你们这种恶心的变态不一样!」

程易点头‘嗯’一声,「就是有看过,但没仔细看。最后一个问题,请你认真回答我。」顿了顿,正色问:

「你愿意让他的XX塞进你的OO里面吗?」

连又奇拍桌而起,额头边上冒出青筋,暴怒的快喷火。

「你他妈的耍我啊!?死玻璃通通得爱滋病死光最好!!」

程易眯起眼盯着连又奇,左手食指在桌上点了点,语调平稳的说:「请你转告齐老,说一千万太少了,不够

我还债。谢谢他老人家提拔。」

‘碰!’连又奇甩门下楼,消失在程易视线中。

第二十九章

日暮低垂,周衍拉开窗帘,选择让夕阳晒在身上,感觉自己是一块三分熟的牛排,外层煎的乾焦,但刀子一

划开流出来都是血。

有人说戒不了烟是因为不习惯嘴巴里没东西咬,很寂寞。

周衍牙关紧咬着啤酒罐边缘,属于金属的冰凉和他想要的味道不同。好像一锅香喷喷的卤肉在面前,一瓢羹

吃下去才发现是黄豆做的冒牌货,认知错乱的期待,让周衍几乎要发狂把沾沾自喜的厨师抓起来暴打一顿。

一个很有名的实验,巴夫洛夫的狗。满地东倒西歪的酒瓶子,没有一口是他印象中应该有的,那种软绵黏腻

的麦芽香。

酒吧里的工读生。不太说话。老是站在角落擦杯子。

周衍一样一样回想,发现自己不晓得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推开门走进故意营造的昏暗里,会先往吧台后扫

一眼找那个Bartender有没有来。

刚开始好像是因为不想再被任何人打扰,他拒绝那些阿谀奉承延续到下班后的放松心情。而这个人似乎能满

足他的需求,总是在恰好的时机摆上一杯苏打水,让他清清口中过于混杂的酒气。周衍不吝啬,几次以后压

在杯底的小费少说五百起跳。

他打了嗝,眼前几个便利店袋子晃的他头晕。一张人头钞能买多少东西,现在再要他给可没办法大方。不是

出不起,而是懂得珍惜。跟那谁去路边摊吃久了,物价重新被洗脑一次。

难怪啊难怪。周衍给过数不清的人小费,却从没给的那么低下,好像爆发户还是土财主一样没格调。记得当

时对方收杯子的时候看到钱还顿了会,才抽出来折好之后放进背心胸口前方的口袋。

他说:『谢谢。』

自然的态度,因为这是他的工作。他拿的是薪水,凭的是劳力。

很多时候周衍会在他人眼中看见对金主的巴结。剩馀一些是表面上讨好,转过身就能问候你全家大小。

或许,周衍想。如果硬要找出一个,所谓开始,那么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Bartender之外,又多了几分与

众不同的,特别。

再之后,一夜酩酊,放逐的意志,随便狗仔怎么拍,觉得自己已经够悲惨的再没什么好失去。可是心底一角

隐隐又冀望有人能把自己拉上来,就算是指着鼻子大骂都好过没人理没人管。

所以忽然很委屈。人就是这样一种充满矛盾的生物。

事后回想很久,却想不起来到底说了浑话没有。清醒了就知道搁不下脸面,再提那一晚疯癫。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有一个人轻轻顺着他的背,支撑着他,陪他一起跪在冰凉凉的瓷砖上,对着一点美感也

没有的马桶,吐的翻江倒海。

不论他是谁,肯定是个好人。

周衍这番肯定来的毫无根据,但在溢满酸臭的狭小空间里还能不把你一个人扔地上自生自灭,至少不是谁都

做得到。

不知不觉,天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窗外的一切都变的灰黑,好像工业革命时期的伦敦街头,煤炭烟蒙

蒙。

以前从没有过的高处不胜寒,现在光趴桌上就觉得冷。想不起来为什么喜欢站那么高。

沙沙雨声吵的人忘却时间流动,周衍想,小市民的乐趣还有多少是他没体验过的。

排队抢一块钱一碗的牛肉面。假装找人其实偷溜到高级餐厅楼顶看烟火。自己包汤圆结果煮的整锅只剩下皮

原来错过的那么多,那么多。

无论事业做的再大,地位攀的再高,财富积的再多。只要是人,都逃不过生活。

觥筹交错纸醉金迷,都有力尽气竭的一天。

生活的滋味,是你转着上百个电视频道,看广告比看正剧多,不知道怎样总之烦的不得了的时候。

有个人拿走你手上的遥控器切掉,给你一个暖暖的亲吻,说:『不看了,我们睡觉。』

接下来的是动态也好静态也好,都是你和他的世界,没有任何人能介入。

程易。

我笨。你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没见过这么亏本的,间谍间到自己也赔进来。

事到如今你想抽身?对不起,没这么容易。

只有我不要的,没有我要不起的。

白白压了我多少次还没算清楚。我会一回合一回合的讨。

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程易,我想你了。

第三十章

程易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他待在房间里一个人用晚餐,快九点,拨内线电话请管家上来收碗盘。

齐一鸣这里仰赖的是高科技,所谓保镳打手人数不多而且都在外围,基本不踏进家门。几天以来程易把别墅

里里外外逛了透,监视器林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都是红色警示牌要你小心高压电。

象牙塔上的王子?程易才不干这么娘胚的角色,就算连人带塔通通炸光他也要出去。

更何况,齐老最后通牒已经发出来了,他不会笨到认为齐一鸣愿意保他。

连又奇只是一个弃子,从白天的对话可见一斑。齐老肯定不乐见Venom黏在齐一鸣旁边,但是现下不得不倚

靠Venom的专长,又不好贸然得罪齐一鸣。所以他想另觅人选替代Venom,程易在这时候出现,无疑是最好的

一着。

然而要将程易这步棋发挥最大效用,程易就必须是齐老的人马,不能放给齐一鸣。让连又奇如此正大光明侵

门踏户的踩进齐一鸣家里招揽程易,无非想藉此给越来越没把握控制的孙子一点警戒与顾虑。

叱吒半生的一方土霸王,对于大权在握的瘾头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了。于是他既希望齐一鸣听话照他的意思办

事,又不希望齐一鸣像个太过衬职的傀儡一点主见都没有。

连又奇就是猜不准齐老复杂的心态,风烛残年的老人,有时候想要亲情,有时候心怀于重起江湖。所以他终

究躲不过成为两方,甚至更多派系势力夹在中间的『口实』。被哪个谁推到烽火台上牺牲是早晚的问题。

叩叩。两下敲门声响起,管家来了。

「请进。」

「程先生,我来为您服务。」

程易坐在单人沙发椅上,两手扶着茶几边缘摇晃几下,说:「麻烦您帮我看看,这张桌子好像不太稳。」

「了不起,断尾求生。程先生杀人不血刃,我算长见识。」

程易消失第五天,周衍不可能坐以待毙。不靠别人,他也有自己的办法。他厚着脸皮一一打电话拜托已经很

久没连络的朋友探听,暗地调查『联信』出的事,然后找到洛定一与他商量,凭着老东家的交情,得到内幕

消息应该不难。没想洛定一好像早料到周衍迟早会来找他,干脆把周衍带到程凡刚那里,让程凡刚去解释清

楚。于是,程凡刚便在周衍拷问般的眼神中坦白,只是大多依然含糊带过。而这抹含糊放在周衍这里,就成

了推卸责任的象征。

「我程凡刚从来敢作敢当,你以为我不想救程易?其中的关系不要跟我说你周家没玩过。」

程凡刚纵使比周衍内敛许多,但事涉重大,从他染黄的袖口便知他有多需要尼古丁的镇静。

洛定一看情势紧绷,出来缓颊。

「我找过齐一鸣,也暗示的很清楚,什么条件开出来谈。可是他装听不懂,我没有办法。……周衍,抱歉。

这件事是我惹的,我一定负责到底。」

周衍听出不对头,质疑的目光射向程凡刚。

「『HUNT』能在这件事里面得到多大利益?你派程易进『联信』的目的在哪里?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好像

早就预测齐家有动静,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反而还要……」周衍似乎突然想通什么,

转头看洛定一,「好像你原本就希望齐家并吞『联信』,可是又不希望洛先生输的太惨,所以……」

再次注视程凡刚,周衍更多了几分确信。

「所以,你要程易当中介者,当一个从中调和的角色,平衡三方势力,把所有人,连同我、程易、洛先生甚

至是齐一鸣,全都操控在你的手掌心。」

周衍此话一出,室内立即陷入一片僵寂。程凡刚没有看他们,雕像般一动不动。

不晓得时间走过了多久,洛定一终于回神,死死盯着程凡刚,他以为他知道,原来当局者迷,说的就是他自

己。

可是程凡刚没有说话,开口的人是周衍。

「程易在哪里,我自己去找。」

第三十一章

程易坐在单人沙发椅上,两手扶着茶几边缘摇晃几下,说:「麻烦您帮我看看,这张桌子好像不太稳。」

管家虽有提防,但仍恪守本分上前一步查看,弯下腰,和程易刚才做过的动作一样试试看。

程易看准时机迅速出击,一个手刀往管家后脑杓砍下,管家来不及喊出声便一头撞向茶几,跌落在地。

「Sorry,总比断手好吧。」

程易抓起管家的右手,拇指按在一块白白软软的像黏土一样的东西上,漂亮的指印便成了形。程易用米饭和

白糖试了好几次,所以他老是喝奶茶,才有说法跟家政妇要糖包。

打开门到走廊上,他神态自然的双手插在口袋里下楼梯,还跟门口的保镳先生打招呼说他要去后花园散步。

深呼吸,程易看手表,九点二十分,差不多时间换班。他拿出一个黑色小盒子,笔电的充电电池还有从灯管

后面拆下来的两条电线。程易用撕碎的卫生纸将五六根火柴棒捆上头,手捏紧了从有粗糙表面的造景石一口

气划开火苗,然后扔进墙头的电网圈里。没几分钟,宛如爆竹般接二连三的巨响,整栋别墅瞬间跳电,漆黑

一片。

程易趁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空隙,延循探索好的路径摸着墙根往外跑。没多久一阵‘嗡嗡’声响,紧急发电

机开始运作,备用照明灯亮起,此刻程易已经来到大门口旁边的观景植丛后躲藏,就算监视器失去作用,嵌

在门柱上的ID辨识器依然闪着红灯,程易掏出先前预备那块指印,心想幸好不是热感应装置,扫描能过就OK

,在这里花了一点时间,程易屏气凝神,终于顺利开启大门,离开后不忘悄悄带上,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脱。

“少爷!程易逃走了!”管家按着脖子头昏脑胀的对话筒另一端报告,心惊胆颤。

「还不赶快恢复电路!叫保全过来看怎么回事!」齐一鸣怒斥完下属后挂掉电话,盯着闭路电视上的身影,

不明所以的笑了起来。

「阳奉阴违。」Venom也跟着看萤幕,有点羡幕的口气说:「下次要KAIN教我几招。」

「你想跑哪去?」齐一鸣捏捏他的脸颊,不无威胁。

「你不陪我玩,我就找别人陪我玩。」

「不准乱跑。过阵子我带你出国。」

Venom再笑不出来,头靠在齐一鸣胸前,「你走不掉的。」

程易怕追兵也怕迷路,所以他专挑靠近大路边的杂草堆,简直叫披荆斩棘。金山地处偏僻,这时候想拦小黄

都没见经过。只好半跑半走,一边注意来车,一边抓紧机会寻求支援。

走了大约半公里,不晓得是运气太好还是太倒霉,天空竟然下起雨来,而且是说下就下的倾盆大雨。山野间

芒草长的比人高,黑呼呼的程易四处张望,看起来哪里都一样,分不出方向。好的是容易躲藏让那帮人难找

,坏的是,这下根本不知道怎么走才能走的出去。

正这么想,程易往前一脚踏空,整个人摔进坑里,手一摸,满身泥泞,最惨是他掉下来的时候听见‘喀’的

一声,右脚踝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夹住了抽不出来。程易心想,大概是休耕稻田里的补鼠夹,决定以后

再不吃田鼠,实在是痛的他飙三字经。

忍着痛,程易坐起来,勉强伸手使劲用力扳开铁铸的兽夹,大口喘着气。突然,传出细微窸窣,直往这里逼

近。程易侧身低伏,手里抓紧兽夹,想着如果是敌人就砸死他。

不久手电筒的光晕穿过草丛弱弱地照入,有人压低了声音喊:「程易!……程易!」

听不出声音的主人是谁,程易不敢随便答应,仍旧戒备地紧盯左右。

「怪了应该在附近……啊!找到了!」

‘蹭’地一颗人头凭空贴着程易脸侧窜出来,程易手一抖,兽夹眼看就要往那人脑袋瓜上招呼。

「喂!!」

还好那人闪的快,可一急之下往后倒栽葱了一跟头,‘啊!’一声叫的响亮。

一下子又多了一束灯光,「李树得!你怎么样?!」

「在这里啦!程易我看见你了自己给我站出来!OX的拎杯救你偷袭我!」

焦急的声音立即喊着:「程易!听到就回答我!你在……」

「不要过来!!」

程易还没看见周衍赶紧抢着阻止,可惜还是慢一步,周衍忠实的踩着程易『凡走过必留下痕迹』的路线,像

李树得的回音一样跟着‘啊!’,掉进水田里。

回程的路上由李树得开车,后面坐的是程易和周衍。李树得还好,周衍跌下去的时候程易堪堪到位,所以筋

骨没摔伤,但一场泥巴澡养颜美容跑不掉。

「程易你这样不行,万一铁锈感染破伤风怎么得了。再说要是没治好变跛脚不是更惨?」

「李先生,你为什么会……」程易掂量半天说辞,没想刚开口就被对方打断。

「喂喂,以前都叫我阿得,什么李先生我听了很不爽哎,你干脆喊我恩公算了。」李树得讲到不高兴的地方

,还顺手多拍两下喇叭。

「好吧,简单说,我是齐一鸣换帖兼拜把的兄弟,可是我跟他家的生意一点关系没有啊,我是老老实实的好

国民,等下见到我老婆不要乱讲话,她一生气我至少一个礼拜没饭吃。……XX的左转不会打方向灯啊!拎老

师没教你看路!」

李树得是标准边开车习惯边骂人的类型,这点周衍来的路上已经充分领教过了。他直视前方,手掌悄悄盖在

旁边人的手背上。

「没问题,知道你PTT荣誉会员嘛。所以是齐一鸣请你来找我?跟周衍怎么回事?」

程易看阿得还是那个大喇喇的样子没变,就对着后照镜敞开了向他问个明白。边问着无意手掌翻过来,轻轻

扣住另个人的。

「我老婆当护士,给你消毒包扎再打针通通免担心,技术好的不得了。」李树得瞄一眼后照镜,难得有点结

巴的咳几声,说:「她算新时代新女性,哎……反正你们两个等下记得要给我面子就对。」

总之,从李树得碎碎念的杂七杂八里头程易得知,齐一鸣本来就有意思放他走,但是家里有齐老的暗桩没办

法,齐一鸣知道程易终究会靠自己逃,于是便拜托李树得到时候在附近接应。

说是这么说,信不信,又是另外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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