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一块看，有气氛又悠闲，而且明天星期六，睡再晚也不怕。没想看着看着，男女主角上床，他们也跟着不

安份起来，最后竟然『就地解决』，结果电影早放完了，萤幕上一片蓝色。

这戏到底在演什么？……算了，周衍想，反正是不能再看第二遍。

周衍先去洗澡，留程易下来收拾善后，这要是两个人一起洗，周衍毫不怀疑程易会想『再来一次』。

切，我又不是冰棒！

不过随即又想，程易吃过吗？周衍小时候很爱往杂货店买冰棒，啃完冰棍上面会有字，九成九九是『铭谢惠

顾』，机率低到怀疑根本就是骗人的。所以即使周衍这样的常客，也从没抽中奖。

唉……周衍叹气。

代沟啊……

年纪的差距，偶尔会冒出头来给周衍一次不轻不重的打击。

可是他不知道，真正的打击，还等在后头呢。

星期六清晨。

周衍睡的香，程易的『八爪鱼固定技』周衍早就习惯了，照睡不误。

也因此，他没能听见门铃声。倒是程易醒得早一些，轻手轻脚下床，走出客厅到玄关，往门板上的猫眼一瞧

。

就算是程易，也呆呆的愣在门口一下子不晓得怎么办好。

门外的人如果没记错的话，其中一位他曾经看过照片。另外一位，程易在她的帮助下背起伤痕累累的周衍。

分别是周妈妈。以及，周爸爸。

大热天程易这会还光着膀子，床里头那位全裸，程易从呆愣中回神，赶紧三两步跑回房套上干净的白T恤，

作贼一样一边摇起周衍，小声喊：「快起来，你爸妈来了！」

周衍正迷糊，可是大脑还算堪用，自动过滤关键字之后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哎呦一声不成又倒回床上，腰

酸的……。只好垂死的甩甩手说：「快，先去挡一阵，记得把门带上！」

虽说周衍历经一番『腥风血雨』才终于从周爸眼皮子底下，给周妈掩护着『暗渡陈仓』，可这并不代表周爸

认同他与程易这件事。每逢过节或者几个礼拜固定打电话回家问候，周爸那里一样死板板哼个声都不肯。谁

想到，今天竟然一出马就是『绝地大突袭』！？周衍在心里苦喊：『妈啊！搞半天竟然是谍中谍！』

于是，等周衍挣扎着爬出床铺范围外，忍着说不出口的肿胀感，勉强迅速打点好自己衣着整齐，他慢慢地拉

开一道门缝，往外头偷瞄。结果周爸的位置占尽地利啊，一下子四眼正对上，周衍‘嗖－’地竖直寒毛，在

门板后面挺起腰杆子，莫名奇妙用一种『还我大好河山』的壮志凌云爽快把门一口气全打开，清了清嗓子，

再自然正常不过的说：「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另一头，程易小媳妇在厨房里泡茶，完全变身为一品质优良大好青年模样，波澜不兴处变不惊。也不知道他

从哪里挖出来的茶具组，青瓷白底，优雅又不失朴素，配上黄澄澄的茶汁，香气淡淡。周衍看在眼里心想：

『嗯，得撑住。』

「叔叔阿姨，请用茶。」

周妈很尴尬，不过还是笑着接受这杯茶。可周爸不同，那两只眼睛充分显现出鄙视，雷射扫描机一样把程易

从头发尾巴一路往死里刮到脚趾甲片子。

这样紧张的气氛下，周爸开口了。

「是你搞他还是他搞你？！」

周爸果然狠角色，语不惊人死不休。

周衍炸死雷死了，一时间根本无法反应自己严肃了三十多年的父亲，竟然做出这么『劲爆』的发言。他用眼

神朝程易发射光波把话咬死在嘴里心里威胁着：『程易你敢讲实话我就阉了你！！』

程易不知道跟谁学的面不改色，堂堂正正男子汉的大模大样的回答：「都有。看心情。」

周衍闷到最高点，欲哭那个无泪啊……。

终于，在一方『刀箭齐飞』，而另一方『润物无声』的对视中，周爸发话。

「我和你妈妈是过来让你们伺候的！今天一天，你们看着办吧！」

仅管周衍不断尝试和周妈使眼色，周妈最多也只能藉着角度在底下摇摇手。周衍苦了，这算『不知道』还『

没事』啊？

总之，程易是绝对要接招的。

他往前站一步，与周衍一块，说：「当然。叔叔阿姨用过早点了么？」

周爸不说话，周妈正想打圆场，周爸又用嫌弃的口气讲：「我们不吃外头买的现成。」

言下之意，自然是刁难。不过这一点周衍倒不担心。

程易接着回：「那正好，早上我准备做些清粥小菜，就怕您吃不习惯。」转头对周衍说：「陪叔叔阿姨坐一

会，我马上好。」

「好……。」

程易笑了笑，问：「荷包蛋，半熟全熟？」

「半熟！要有流黄的那种。」周衍讲起吃，又恢复平常那么头头是道。看见程易的笑脸，周衍也放松不少，

才感觉自己一直僵着脖子肩膀，挺生硬的。

程易给了周衍一个眼神，后者心底『啊』了一下会意过来，便回头对着自己的爸妈。

「爸妈要吃蛋吗？炒蛋煎蛋荷包蛋什么蛋都行。」

周妈腼腆一点，看看周爸之后，说：「你爸爸爱吃……」话没说完，周爸响亮亮的喊：「茶叶蛋！」

「……」周衍无语。爸你是来找碴就对了。

程易点头，「茶叶蛋比较费功夫，大概下午才能做好，早饭完我就去买材料。」

周衍扶额，叹气。这两个人，还真杠上啦。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收获。至少，周妈在看见程易摆出一桌子『小菜』与熬的恰到好处的白粥以后，悄悄望

向周衍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安慰。

只有周衍知道，程易这回下的是狠手。

有谁见过清粥小菜配的竟然是东坡肉？就算昨晚程易煨了一小瓦钵子，也不是一大早就拿出来吃的吧！？

说是说，周衍趁着空档，偷偷在桌底下捏了捏程易的手，得到对方坚定的一握，然后才放开，伸到桌上给自

己夹一块香煎黑豆腐乾，还不忘记沾点辣油。

周衍吃的满肚子油水，却是恨不得一口咬住程易嘴巴，让他陪自己拽着两颗心脏，热烫烫的烧。

撇开周爸鸡蛋里挑骨头的来劲，饭桌上穿插几句周妈关怀的问话，没有出现翻桌的剧情，的确让周衍暂时松

一口气。

「爸妈你们用完了吧？」

周衍见周爸周妈都吃完了放下筷子，便站起来开始收拾，像是作习惯了似，动作很俐落，没一会就把碗盘堆

叠好，一次端进厨房去。

「叔叔阿姨有没有想上哪逛逛？」

程易问着移驾回客厅沙发坐下，佛爷一样的周爸。周妈不放心周衍，跟着在厨房里，还能听见周衍讲话的声

音：『妈我来整理就好，我们都这样，程易煮菜我洗碗。』

于是，周爸的脸色说不出更黑一点还是已经黑的看不出来了。

「普通这个时候你们都在干嘛？」

程易想了想，说：「不是打扫家里就是去买菜。」

出乎意料的答案，周爸皱起眉头，「买菜？」

「这附近有一个菜市场，星期六、日才有卖现捞海鲜的来。您有兴趣的话，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厨房这一边明显和谐多了。周妈很少下厨，毕竟有钱人家，用不着夫人做菜，所以她看见自己儿子给程易养

的不错，胃口好，脸也圆了点。那一桌子菜，周妈着实是佩服的。

「妈，爸怎么突然说来就来，你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周衍压低了声音，偷偷往外瞄一眼，再凑近着问。

周妈站边上，周衍不让帮，是说周衍手脚也快，三两下就把碗盘刷好了准备冲清水。

「你爸爸说要来考察你们，他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你想怎么从家里跑出去？给他台阶下吧。」周

妈说的是周爸将回家摊牌的周衍软禁那件事。

「喔……。」周衍撇撇嘴，继续手上工作，周妈看着，不免感概：「要是个女孩子多好啊……会烧菜又能照

顾你……。」

周衍龇了龇牙，说：「程易桃花旺的勒。」周衍这么说是想提高程易的身价，不要让周妈以为程易是个没人

要的才来缠住自己。结果正打却歪着了，周妈担心的赶紧问：「他不会外头还有别的女人吧？！」说着，又

愁容满面的讲：「我就想，自己的儿子我清楚，你就会吃喝玩乐光享福，其他什么都不会。你不娶老婆，他

说不定过几年想呢？！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啊？」

周衍洗盘子的手一顿，水哗啦啦地流。

「不会。」周衍转头对着周妈，开玩笑的口气，内容却很惊悚。「如果他背叛我，你儿子我就把他宰了。分

、尸！」

程易不晓得什么时候出现，周衍背对着没看见，周妈倒是吓一跳。

「阿姨，等下我们一道逛市场好吗？看您喜欢吃什么买回来做，下午再看您想去哪里。」

周衍看了程易一眼，意思是『你装什么鬼！』，但一样为程易帮腔：「不要太费工夫的都行，赶中午吃的话

没多少时间做。」

周妈心底知道儿子护着人呢，也就没什么意见。

「我外头看你爸怎么说，你们俩一起整理比较快些，啊。」说完人便走到客厅去。

程易见周妈离开，藉着墙壁掩护，低头装作帮忙洗碗，在周衍的下嘴唇咬一口。周衍紧张一下，耳根子红起

来，赶忙回头往后看，好险没被两老抓包。

「你干嘛！不要过来捣乱！走开走开！」

「刚才谁怀疑我不忠？」程易挑着眉毛，一脸逮现行犯的样子。

「切，我只说分尸你！有意见？！」

周衍照例是该嚷嚷，不过碍于外头有人在，他自动降低分贝，满手泡泡抓起一把竹筷当刀子在空中比划，哼

哼地像地痞流氓，然后凑上去『反咬一口』，打打闹闹，一如平常。

「下午怎么办啊？」

「嗯……去你之前讲的茶楼，附近不是有百货公司？逛累了可以上那里休息，怎么样？」

「唉……你一讲我就想吃水晶饺……啊，还有十八摺的小笼汤包！」

「明天做吧，晚上吃。」程易晓得周衍嫌茶楼做的不够味道，早先程易尝试包过几次之后，周衍就再不肯吃

外面的了。

小小心虚的周衍嘿嘿笑了两声，「剁馅儿什么的，我来帮忙。」

「好，干脆给你包。」

「不要吧！我包就毁了啦！」

两人趁机在厨房里商量，把午后的行程定下来。丝毫不知道正想找厕所路过的周爸，将这一幕完全收进了眼

里。

没想一行人还真往菜市场的路上走了。不说周爸，连周妈都是头一遭踩进传统市场，才在路口呢就能听见闹

哄哄的人声鼎沸，假日里人潮多，远远看去真有点万头钻动的画面。

婆婆妈妈们大包小包提着的，菜车拖着的，到处是小孩子跑来跑去，更别讲炎炎夏日那个热啊，每个人都汗

流浃背，混杂了市场特有的鱼肉腥膻气味，从身边挤过的路人们难免相互碰撞，手臂肩膀上沾着擦着是别人

的自己的汗水，蹭的人一想到胃都翻腾。

虽然不是西装笔挺却也显得高档次的穿着，周爸周妈自然在平民老百姓的菜市场里格格不入，好像一对天鹅

栽进了野鸡窝，怎么都没办法躲开乱七八糟的杂毛满天飞。

周爸脸色绷的死紧，周妈被粗壮的欧巴桑为了『开路』一推，绣花串珠子的高跟鞋一脚踩在杀鸡流出来的血

水漥里，再反溅起来喷上长裙摆，成一幅黑红的水墨印象派作品。周妈心疼的要命，这条裙子是她最喜欢的

，就是要来看儿子特地穿的名家设计。更让她难过的是，周衍好像很有经验似，搂着周妈肩膀一路上『披荆

斩棘』，她的宝贝儿子不应该待在这种低贱的地方，就算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周家不是供不起啊！这么一想

，本来勉强同意这两孩子在一起的心思全没了，红着眼圈，低头不敢让儿子看见。

可偏偏，周衍像发现什么好东西，指着前头一个小摊贩，说：「妈，你看，草鱼哎！这个做鱼片好吃，弄点

葱姜蒜下去，很鲜啊！」

鱼贩子见客人打扮不寻常，想是花得起钱买的，于是更拿出精神招呼，用个大网子往箱子里一捞，一条大草

鱼便活跳跳的扭出来，一下子伸到周妈眼前，鱼尾巴‘啪啪’甩的她满脸水，周妈惊的抓住周衍仪态尽失，

「让他拿走！拿走啊！」

周妈突然反应这么激动，周衍只好赶快挡在她前面，程易看出两老不愿意，就对开始骂骂咧咧的鱼贩子讲：

「这条我要了，顺便帮我杀干净。」然后转头对周衍：「这里人太杂了，你带叔叔阿姨回家休息吧，我很快

就回去。」

周妈求之不得，结果没想到周爸僵着脸，命令句一样的讲：「周衍，带你妈妈回去，我和程易继续逛！」

「爸？……你确定？！」周衍猜想父母绝对无法适应这里，但还是想让他们了解自己和程易的生活，不过周

爸说的话的确出乎周衍预料。

「什么确定不确定，我没你妈妈娇气！程易，我们往下走！」

周爸说着，开拓荒疆僻野一样的气势。周衍心想，还说勒，菜市场而已也被你搞的像要去打仗。不过周衍很

能体会周爸的心情，因为他第一次吵着硬是要面子跟着程易来买菜的时候，也是一样狼狈。

「那……好吧，程易，我先回去啦……」周衍不放心的看一眼周爸，程易晓得周衍意思，就回一句：「我知

道，你放心。」

周妈就想插翅飞出去，于是周爸看着两孩子叹了一口气，也就没人注意到。

两头分开，程易付帐提了草鱼，和周爸往下一摊前进。周爸虽然脸色还是难看，可是总算肯开金口，手比着

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的问，古代皇帝点妃子都没他挑剔。程易当然一一仔细解释给周爸知道，周爸也就嗯个

一两声当听见。奇妙的一对老少互动，可气氛却是缓和许多。

程易买好两把青菜，回头就看周爸盯着隔壁油炸小吃摊瞧，看起来不怎样，可味道满香。

「叔叔，要不要买一份吃吃看？这家炸芝麻球不错。」

周爸没回答，程易就向正炸的热火朝天的老板买一份，老板看见认识的程易就招呼起：「哎跟你一起那个少

年仔怎么没有来？啊……这是你老爸喔？真福气勒！」

「这是少年仔的爸爸，来看他的。」

「喔……这样喔……长的有像哎！哈！」老板豪爽的多给程易包一份，说要带回去给『少年仔』吃。

与老板简单聊几句以后离开，周爸问：「你们都认识？」

「嗯，常来买，多少认得脸。周衍之前帮刚才那老板跑掉一张警察的红单，」程易笑了笑，「您也知道周衍

很擅长跟人说话套交情，还真的被他把单子讲没了。」

周爸好像满中意这小吃，三两口就消灭掉两颗芝麻球。程易看了，说：「叔叔喜欢吃的话，我下午给您炸一

锅带回去吧。」

周爸一顿，抬头望向程易，有些惊讶的问：「这你也会做？」

程易点头，「嗯，周衍爱吃，老嫌吃不够，就干脆在家里做，也比较干净，外面炸的都是回锅油，吃多了不

好。」

周爸不说话了，自己一个人往前走。不远处有一座小庙，门前有一棵比庙还高大的老榕树，底下有人做生意

卖锉冰，推一台车子就让客人站着吃，所以比较便宜，配料也阳春。

程易以为周爸热了想吃冰，在后头三步并两步赶上，挨着旁边小声提醒：「这摊卫生不好，家里有料也有冰

可以吃。」

周爸站在树荫下，程易像长工那样两手提着重重的袋子等，周爸终于给程易正眼看，就是语气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