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了战的林中飞回到位子上,还不忘和襄落继续他们的“解说”工作。从他们口中,我得知了佩文风最厉害
的功夫是自创的“文风七剑”,而江流使的则是星辉派最厉害的传统剑法“碧落星辰”。
另外,我还得知了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把冷溶打下去的不是别人,正是咱们的佩文风老兄。冷溶威武啊
!一下子从二十九打到接近第十了!
不过……我有预感佩文风这回要悲剧了……
江流和佩文风打得还真是天昏地暗,擂台那么大都快不够他俩用的了。我这才发现顶级高手的武斗观赏性并
不强,不是水平不够高,而是水平太高了,身法太快太晃眼,像我这种外行人根本看不出个道道来。
结果真和我猜得差不多。
江流竟然直接把佩文风的剑打飞,拱手道:“承让了。”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榜单这东西,有升必有降,佩文风也只能节哀顺变了。不过他还掉不下前十,
这样的功夫保护老婆已经相当足够了。
江流又转身冲白水莲鞠了一躬,白水莲则在下面抬起手来鼓掌。江流既是他师兄又是他的左使,如今打败了
佩文风,是够给他这掌门争面子的。
后面的几场打得巨猛烈,可我却看得想睡。清醒过来的时候,只剩下韩英天还在台上了。
原来,楚一刀把江流给打了下去,然后前六名一个挨一个轮番上阵,结果和上届没什么区别,又只剩下韩英
天和白水莲了。
韩英天向白水莲一拱手,也扮酷不说话,不过白水莲十分会意地上了台。
风又起了。
白水莲一身白衣配着一头黑发,飘飘扬扬甚是惊艳。韩英天闪电似的拔剑,却又被白水莲抢先一步,腾空跃
起。
一瞬间,画面迟滞,仿佛定格了一般,只见那白水莲跃向空中,白色纱衣随风散飞,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
……白莲……
怎么的突然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下意识地回头再去看那凉亭,仍然看不见心中所想之人的踪影,一瞬间,竟有几分失落的感觉,像白水莲的
衣带一样,随风飘呀飘地飘上了心头……
第十一章:寂寞
记得柳泉荷之前对我说过,白水莲每次战胜韩英天都只是略胜一筹而已,但在我看来却不是这样,至少,这
次比武绝不是这样。
韩英天出剑直、快、狠,白水莲却挽着花地出剑,仿佛在故意延迟动作。
总之,在我这外行人看来,白水莲不像是在琢磨着怎么打赢他,而是在想着如何战斗才能达到最完美的视觉
效果。
真是越看越像是在拍武侠片。
白水莲若是穿越到现代,张艺谋绝对爱死爱死爱死他。
你想想,这难道仅仅是“略胜一筹”?即使满脑子不算计着怎么尽快赢对手,白水莲还是占尽了上风!
只见白水莲那白底绣着蓝花的靴子在擂台的横木边缘一踏,便又轻盈地腾起身来,传说中的轻功现场演绎,
真是比国产大片花几百万作出的特效还要震撼人心呐!
看着轻盈得犹如鹅毛般的两人在空中挥剑,打出眼花缭乱的火星,我痴了,傻了。来去几个回合,韩英天终
于有一招没撑住,只好闪身避了过去,结果白水莲一剑打向了他的身后,剑没脱手,内力却荡了出去,顷刻
间,百米以外的大树绿叶落了一地。
我立即清醒了过来——如此近距离观战,要是被误伤了可怎么办?!虽然放弃VIP位置有点可惜,但不行,
我还是去对面凉亭里凉快着去吧!
不料啊不料,我这厢刚起身,意外就出现了——
韩英天的剑气过猛,白水莲虽然从中间强行把那一股真气劈开,却还是没能阻止真气沿着他的耳畔呼啸而过
。极强的杀气携卷着一地风沙,急速地向我的方向袭了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我今日命丧于此?!
慌乱间,一道白影闪过,白水莲竟突然跳到了我面前,顾不了太多形象地一只手撑住了地面,内力大爆发。
持剑一挥,顷刻间,地动山摇,仿佛闹地震一般。虽然只持续了几秒钟,背后的树却又是落了一地的叶子,
简直快把我整个人都给埋了。不过我知道,韩英天的剑气被白水莲打散了。
白水莲又跳上了擂台,举剑还欲再斗,韩英天却拱手了。
“我认输。”
台下一干人等见韩英天主动认输,都不由得大跌眼镜。
韩英天却道:“刚才见白掌门发功,我才自知内力与白掌门相去甚远。真是惭愧——之前的我竟全然不知白
掌门保存实力,还以为自己能成为你的对手。今日一战,恐怕也只是窥得白掌门武功的冰山一角。我已决定
,用三年的时间潜心研究武学,三年内不再参加武林大会。白掌门,我们就此别过!”
韩英天说走还真走了。
白水莲一个人在台子上吹着冷风,傻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才有人上来招呼他。
报幕的大叔上来宣布:“今年的武林天下第一,依旧是星辉派掌门白水莲!”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我不由得再向那凉亭看去。
柳泉荷啊柳泉荷,你师兄又夺魁了,不知你这个没出息的现在正在哪里窝着呢?
心中正想着,那天地派襄落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喂,我说林中飞老弟,你要不要在回扬州娶苏小姐之前再
去趟柳公子那?你们好歹也是……”
林中飞道:“虽说还是不见为好……不过……哎……”
的确啊,武林大会结束了,估计会有不少高手想去敲敲柳泉荷的家门,碰碰自己的运气,试着和他爽一把。
奇了怪了,想到这里,心里竟莫名其妙的难受。
我甚至把有伤在身的安天下都给忘了,扭头就往秋坊街边柳泉荷的小宅跑去。
穿过人群熙熙攘攘的秋坊街,拐进一条不起眼的名叫蜂花的小巷,最里面便是柳泉荷的家门。我走上前去握
住了门闩,想敲门,可动作却迟滞了。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我来找他到底是为了干嘛?虽说我心里想的是来看看有没有人又搞上了他,可是转念一
想,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他爱跟谁在一起快活关我屁事啊!
可是……
哎哟喂,奇了怪了!我真是特别、特别地不想看见他又跟别人搞一块儿……
真是烦死了!我这到底是犯的哪门子邪啊,竟挂心起一个男妓来!
难道……就是为了那句“我喜欢上你了”吗?!
踌躇之时,身后竟传来脚步声。我还以为是林中飞之类的人,可没想到扭头一看,竟是柳泉荷!
全身瞬间僵住,手都忘了从门闩上拿下来,脸莫名其妙地烧得发烫。
柳泉荷身边还跟着刚从武林大会上回来的佩文风。见到我,两人都愣了一下。
柳泉荷今天换了身装扮,出了点不同的味道,让我一时间看得入了神。
“文武,你竟然在这!”柳泉荷笑盈盈地走了上来,完全把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佩文风晾在了巷口。佩文风假
装咳嗽了两声,说“既然文武兄在这里那我就不打扰了”。柳泉荷光看着我瞎兴奋,连头都没回就说“没事
要不你先走吧”。从我这边看,佩文风的表情相当的无奈,不过也没办法,只好挥挥袖子走了人。
柳泉荷一手抓着我的胳膊一手去开门,门开了也不肯松开我,直拉着我迈过了门槛进了庭院,又到了正堂把
我按到座位上才松手。
他按了按我的肩膀叫我稍等,然后就笑盈盈地离开了。
上次来他家的时候是晚上,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清,这次终于有机会好好端详一下了。我环视着这个厅堂,
发现它是那么的古朴雅致,厅堂虽不大,两张椅子和一张夹在其中的桌子却都是上好的红木材质,还有手工
镂雕的荷花荷叶图案;对面是一扇四折的屏风,也是红木雕框,上面画的是梅兰竹菊;对面的供桌上摆了个
小香炉,可奇怪的是上面什么东西也没供;背后的墙上挂的是一个装裱过的书法扇面,上面的狂草龙飞凤舞
,我是一个都认不得。
又过了不多时,柳泉荷便端着清茶上来了。
我有些迷糊自己现在正在这里干什么,他却也不问,只是倒茶递给我,然后在我旁边的位子坐下。
这气氛……怎么这么暧昧……
我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刚张口,柳泉荷便把食指搭在嘴上,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指了指门外。
我向外一看,门外竟飞来两只金丝雀,先在梁上绕了两圈,后又落到了门槛上。我这才发现门槛上早有撒好
的粟米。两只金丝雀一会儿叽叽喳喳地叫,一会儿,又低下脑袋挨在一起啄食着门槛上洒落的粟米,很是亲
密。
“你养的?”我问。
“算是吧。”柳泉荷冲我微笑着说道,“我每天在这里放些粟米,它们就会飞来停一会儿。独自一人的时候
,我最爱听它们不停地叫,看着它们亲密依偎的样子,自己空虚的心也会突然变得充实。”
不知为何,听了他这话,我心里竟有些酸涩泛了上来。
“它们是一对?”我问道。
柳泉荷没有回答,却是有伸过手来攥住了我放在桌上的手,柔声道:“咱俩也是一对。”
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被我一下子吐了出来,还呛得直咳嗽。柳泉荷吓了一小跳,赶紧起身拍我的背,我却冲
他摇着手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你——咳咳……你别——咳咳……别搞这种突然袭击好不好……”
柳泉荷表情有那么三分委屈,却也没说什么。
待我不咳嗽了,他又起身去拿东西,还顺便问了声:“安大侠怎么样了?”
我说:“恢复得挺好,伤口已经愈合了,不过我跟他说,线最好晚点拆。”
“那就好。”
柳泉荷手里竟然拿了把香,抽出一根点上,插在了桌上的香炉里。
我赶紧表情夸张地问:“这该不会是迷香吧?!”
柳泉荷说:“只是熏香而已,闻了可以疏通气息,提神,还能增加点气氛。”
我笑道:“你生活可真有情调。”
金丝雀相互嬉戏着飞走了,只留下欢快的叫声绕梁不绝。
柳泉荷坐回了椅子上,闭上眼睛吸了口气,突然轻声道:“其实,我的生活很寂寞……”
寂寞?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我才不信,于是调笑道:“你的座上客不是挺多的么,怎么还会寂寞?”
他却说:“‘座上客’,这个‘客’字用得好。来者都是客,却无一人是‘亲’。我不寂寞,谁还寂寞。”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脸,感受着他闭着的双眼睫毛微微地颤动。
就在这时,门被人敲响了。
柳泉荷睁开眼睛,给了我一个很无奈的笑,说道:“你瞧,‘客’又来了。”说罢,他起身去开门。
不知为何,此时望着他的背影,我突然觉得他格外的单薄,格外的憔悴,格外的……孤独……
第十二章:情意
门开了,来人果然是林中飞。
劲爆的是,林中飞刚一推开门,手就勾住了柳泉荷的腰,凑上他的唇便要吻下去。
我赶紧咳嗽了两声,林中飞终于看见我这大活人正坐在这,颇有些无奈地松开了手,理了理衣服,有些抱歉
地看了一眼柳泉荷,然后走上前来对我打招呼。
行,这人还算是挺规矩也挺礼貌。
话说这林中飞也算是江湖中的青年才俊了,年纪和江流差不多或者稍大那么一点点,在高手榜上也高居前三
十的位子,虽说长相一般般,但至少也是五官端正眉目和善,应该脾气不错。不过看他的眼神,这人似乎不
怎么机灵,还软趴趴的感觉。
把人家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我也不好意思继续在这坐着,上前拱手道:“林大侠,久仰久仰。”
“你是……”
“在下王文武,是泉荷的老乡。”
“啊……”林中飞点了点头,似乎是有点意外。
于是我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互上赞美之词我夸他什么他就夸我什么。
柳泉荷却扭头进了屋子,不冷不热地来了句:“行了,你们两个别在这矫情了,进屋吧。”
我们两个有点尴尬的入了座,柳泉荷又为林中飞上了一杯茶。
所有迹象都表明这两人过去有一腿,我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呆在这,可是却又极不想离开,生怕他俩又会发生
那事。该怎么办?柳泉荷现在是不是也想让我走?我决定试探一下。
“那个……我还有点事,安大哥他应该正在找我,要不我先走了吧……”
没想到,柳泉荷竟当着林中飞的面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道:“文武,你别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我说:“林大侠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对你说,我在这里……可能不太方便吧……”
柳泉荷说:“又不是什么悄悄话,还怕让你听见么?”
见林中飞坐在座位上低头不语,柳泉荷便松了我的胳膊来到了他的面前。
“林大哥,听说你要和扬州的苏小姐成亲了,是吧。”
林中飞一下子站了起来,却低着头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憋了老半天,才突然蹦出一句:“泉荷,我对不起你
……”
柳泉荷说:“你哪有对不起我,明明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乱了你的心思。听说苏小姐温柔贤惠,你娶了她
可是享不尽的福啊,这是个正确的决定。所以以后要好好待她,莫再念我了。”
“泉荷……我……”
柳泉荷没有再听他,而是转身进了内室,取了一个匣子回来。
“里面这镶了宝石的金簪是你送我的东西,我若是说还给你,未免太不尽人情。我既然离不开长安,便也没
法去为你贺喜,你就当是我送给苏小姐的礼物,替我把这给了她吧,不过千万别说是我送的,就说是你特地
为她买的便可。苏小姐是好人家的姑娘,别因为我的名声而委屈了她。”
柳泉荷不由分说地把那匣子塞进了林中飞的手里,林中飞再次被他弄得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
点了点头,便捧着匣子向大门走去了。
我以为他就这么走了,却不曾想,他走到了门口又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泉荷,你知道么?其实,我也曾想过,一辈子在你身边,听着你弹琴,喝着你泡的茶,让你靠在我的肩头
一同赏月,闲时舞刀弄剑或吟诗作赋……”说到这,林中飞不由得叹息一声:“哎……能得扬州苏小姐这般
绕指纤柔相拥相伴,的确是享不尽的福分;可是,能得一知己并肩而立,一生携手不离不弃,又何尝不是一
种幸福!泉荷,望你今后孤寂时能记得,曾经有个人是真心爱过你,并想过要给你一世承诺的,虽然他最后
,并没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