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皇祖母忍不住了,因为已经到了用膳的时间。我知道她每日都会按时享用她的菊花鹿茸银花汤,据说那种汤可以养颜嫩肤。我那时听说皇祖母在用这样的功效的汤,一想到她脸上那层厚厚的白粉,和她那松弛油腻的皮肤,不由一口气笑喷了。
皇祖母清清喉咙,干巴巴的说,既然陛下昨日安然归来,那么哀家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我站起来,想要转身离去。
谁知在我转身之际,皇祖母突然又说,不过希望陛下下次不要再做出那般孩童无知的轻浮之举。
我身形一顿。接着咬着嘴唇恨恨离去。
我回到我的宫中,躺倒在龙塌上,长长叹了一口气,握起拳,狠狠往一边的床榻上砸去。
南元在一边担心的问,陛下,皇太后可有为难你?
我转过身,气闷的说,没有。
08.报仇
我看着树上盖满了银白色的银条儿,我弯腰捡起一块石子,朝树上砸去。闷闷一声,树干摇了摇,挂满雪片的树枝那里随声散开了片片雪花儿。
又是初冬瑞雪。我看着从树枝上簌簌落下的白雪,呵了一口气暖了暖手心。
南元安静的穿着白狐的皮裘大衣站在我身后。
看着我玩雪,南元轻声劝道,陛下,外面冷,都在这里好一会儿了,我们回殿里去吧。
我摇摇头,蹲下,把一小团白雪握在手心,把它揉成了一个小雪球。
南元正还要开口说些什么,我却一把把手心的雪球朝南元的衣领掷去,雪球融化在南元的衣领口那,南元不由打了一个冷战。我看着南元哆嗦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南元看着我在雪地里大笑不止的样子,不由气恼的也弯腰握起一个雪球,也朝着我砸过来。我正笑着,来不及躲闪,于是那个雪团也砸到我的胸口上。
南元看着我拍落雪团生怕雪水滑入衣服里的狼狈样子,也在雪里朗声大笑起来。
我趁着南元大笑的当儿,猛地扑过去,把南元扑倒在雪地里,南元边笑着边不甘示弱的要反过来把我按倒。两个人在雪地里打闹嬉笑,不亦乐乎的玩起了打雪仗……
殿内,升起了暖融融的炉火。我换下了外面穿着的玄色貉皮披风,随意坐下,拿起矮几桌上的五色糕点吃了一口。
看着南元,他也坐着,喝了一口热茶。
我突然问,南元,你想要回端木府吗?
南元怔住了,陛下为何要这般问?
不是,我嚼着口中的糕点,我只是以为你会突然想回去看一看。
南元浅浅笑了笑,端木府,是他们的,与我从来都没有任何关系,回想起来的,可能不过是一个小破屋而已。
南元,我派你回一趟端木府如何,为我办一件事。我想起了什么,于是嘴角浮现一丝坏笑对南元说。
南元端着茶杯,满是不解的看着我。
端木南元回府了。带着帝王的旨意回了一趟王府,端木一族上下都身着盛装恭迎着。
其实就算颁旨,也不必让宫里的礼仪宫监提前到端木府宣布。我这么多此一举的原因是我想让端木全族都恭恭敬敬的等待着南元到来。是的,我曾经在心里说过,我要让南元在他们全族面前得到所有他理应得到的一切。
两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到了端木府。南元进入端木府时,那里所有的人都已经在雪地里等待了大半天。
南元到后,他们一齐下跪,毕恭毕敬的磕头接圣旨。
其实这个旨意只不过是我宣端木华在正月中与都安侯见面的那样鸡毛蒜皮的事情而已。
我想要做的,只不过想要南元风风光光的回到端木府中,让所有的人都对他有所敬畏而已。
后来呢?我摇着手中的酒杯问。
后来,奴才就看到端木府中那个长着鹰钩鼻子的大夫人踩到了积雪滑了一跤,她气得鼻子都歪了但是碍于皇家尊严,她连个声都不敢吱。还忙不迭声的向南元公子道歉说唐突了他呢。
我派去暗中观察这端木府的小太监绘声绘色的向我描绘着南元回府之后的一举一动。
我靠着大大的锦垫,想象着端木大夫人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不由噗哧一声笑出来,酒杯里的酒也随着我的笑声节拍一颤一颤的波出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那小太监也机灵的看着我,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笑意。
那么南元公子呢?
我终于笑够了,酒杯里的酒依然摇晃,我平住了呼吸,吸了一口气问。
南元公子留在端木府用晚膳了。小太监乖巧的回答。
那么公子的脸色如何,可有高兴的神色?我把目光转向殿外依然纷纷飞落的白雪,问了一句。
南元公子一直都是神色淡淡的,礼节也是恭敬的,不过都还好,可是……小太监说道后面,语气有些迟疑。
可是什么?我收回目光,看向那个小太监,他垂下眼帘,似有什么话要说又不好说。
可是就在南元公子走向厅堂时,路过一个端木公子身边时,好像那个公子对南元公子说了一句什么话,然后南元公子的脸色就变得很差了……
什么?我皱起眉,南元是我派过去的御史,若是端木家还有什么狂妄之徒也断是不敢就此在南元面前挑衅,但是那个人究竟对南元说了一句什么呢?
奴才那时离得远,那人好像是南元公子的一个胞兄,他很亲热的靠近了南元公子,张着嘴很小声的与南元公子说句了悄悄话,然后南元公子的脸色一下变得很不好,但是却没有表露什么,还是与大家一起进入厅堂用膳去了。小太监有些胆怯的看着我,生怕我一个不高兴对他进行什么责罚。
我没有兴趣再对这个小太监进行什么责罚,只是叫他退下去。
夜间,南元回宫了。
他的脸色果真不大好。
映着雪地,两排宫灯暖晕的橘色柔光照在南元苍白的脸上,南元看着我,有些勉强的对我笑笑,然后行礼。
还好吗?不舒服?我有些担心的看着南元问。
没有,都还好。南元微蹙眉,目光躲着我,偏过头不再说什么。
……我只能默然。南元进了内殿,沐浴之后就向我告乏,先休息了。
我看着安静的内殿,来到书房,召来了随身跟着南元的宫监。
说,那个南元的混帐兄弟和他说了句什么鬼话?
宫监有些难为的看着我,回陛下,端木家的五公子端木宣鄀说的话很小声,奴才也听得不大清。
大胆!我沉沉怒叱一句,你胆子大,敢欺君了?!
那个宫监一下扑腾一声跪倒在地,求……求陛下饶命!奴才,是南元公子嘱咐奴才说……说……
说什么?我皱眉,心里越来阴沉,南元与你说什么?
说不可告诉陛下,不然陛下定会烦心困扰……请陛下明鉴!南元公子是为陛下考虑,奴才不是欺君瞒上……宫监跪在地上一连声的说出了一大串话。
那么,你告诉朕,端木宣鄀与南元说了什么?据实说来,饶你一命。我冷冷的看着他说。
端木宣鄀对着南元公子的耳边笑着轻轻说了一句,一句……他还是为难的吞吐着。
什么?我不再耐烦,只是呵问了一声。
那个宫监一下脸色煞白,他嘴唇颤抖:他,他说南元公子与他的花魁母亲一样……都是给人骑……骑的货!
宫监说完捣蒜似的磕头,陛下明鉴,陛下息怒……陛下饶命……
我咬牙阴沉道,你退下。
宫监得到恩赦,连忙慌慌张张的退下。
我压抑住胸口的火气,想不到我本想让南元风光回去得到赞誉,却意想不到竟然让他受到如此嘲讽,而南元却为着我着想而不想告却于我。
其实自南元入宫以来,的确与我同吃共寝,但是夜间睡觉,我与南元却不曾做过什么,我只是喜欢闻南元身上的浅淡的薄荷味的香气,但是由于我和南元亲密的举止,自然在宫廷内外传出不少暗地里的风言风语。未曾发生的事情却被人如此轻视的诬蔑,我心里的怒火愈来愈盛,再不可压制。
端木宣鄀,你竟如此对待南元,也是对我的一种无形的挑衅。……这一次,我记住了。
我独自一人坐在书房,想到几日后的宫廷宴会,冷冷的笑了。
宫廷里大型的盛宴有两种。一种是各诸侯国来皇城朝觐时刻。那个时候礼,史,兵,刑四部尚书以及三大丞相,他们身后的文武百官,还有各诸侯王都会来到朝堂正殿。那个时候,不仅有着亢长的无聊的繁文缛节,还有后面无比拘谨的宴会。
而另一种,则是皇亲国戚的各大贵族的晚宴。那样的时刻,各个血脉高贵大族都会派出代表来参加宴席。得以参加宫廷盛宴的贵族得到的是一种无形的褒奖与无尚的荣光。
而这一次的端木一族,我下了旨,召的是端木宣鄀入宫。
本来这样的宴席我是不必出席的,一般都是由皇祖母来举办。但是这一次,我却对皇祖母说,我愿意出席宫廷宴会。
皇祖母眼带欣慰的看着我,她老人家以为我是稍微有了一些责任心才参加了这样的礼节宴会,殊不知其实我只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不怀好意的参加了。
宴会那日,我并没有带着南元参加,只是淡淡的随意告诉他是他的第五个兄弟端木宣鄀入宫代表端木家族来赴宴。
南元听到端木宣鄀的名字,脸色瞬间白了白,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
我端坐在那个最高的尊位上,俯视着下面各个贵族的贵妇老爷公子小姐们。
端木宣鄀一脸紧张的坐在他自己的座位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我不怀好意看着他轻轻一笑,就等着他的好戏了……
每个人都是一张桌塌,端木宣鄀他安静的吃着他桌子上的食物。我喝了一口酒,想必他那比别人多出一料的菜肴,一定能够让我满意。
宴会有序优雅的进行着,各大族贵妇们端庄娴静,吃着东西就像表演宫廷礼仪课。
时间越发漫长,中间有着宫廷乐师细弹慢唱着红牙小曲,人们慢慢的品尝着精致的菜肴,并不多做交谈。
我冷冷看着久坐多时的端木宣鄀,果然不出所料,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奇怪。
看来,他那菜肴里多出的一料巴豆与冷霜剂开始发挥作用了。
这两种东西都是滑肠利泄之物,我吩咐宫监将这味药都放至端木宣鄀的饭菜之中,就等着他出洋相。
端木宣鄀的脸色开始变得越来越难看,先是渗出豆大的汗珠,然后他整张脸变得猪肝色,随后有咬着牙,爆出了他的青筋,再之变成了酱紫色。
他整个人咬着牙,手和身体开始颤抖,但是他却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因为宫廷里大型宴会中,只要帝王未曾退席,其他人都不可有任何动作,否则就是犯了不敬之罪。
往年的宴席并没有时间这样长,但是今日我故意拖延了宴会的时间,派出了歌舞师,打着牙板细哼小曲,所以宴席久久不散。
其他人自然不知道我是何意,只是专注的听着柔媚小曲,品尝着一道又一道接连上着的珍贵菜肴……
就在宴会悠然进行之中,宴席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响屁。
此屁一响,其臭无穷。
有一个地方的贵妇小姐们纷纷大失惊色的尖叫捂鼻。一时间,各个席位上的贵族都变了脸色。
因为就在大家尴尬不已的时候,又响起了一个臭屁。
此时大家都已然看清,是端木宣鄀。
端木宣鄀身边坐着的其他大族的贵族们早就以手代扇纷纷在各自的鼻子前用力扇着……
鄙薄的眼神都往端木宣鄀那里投去。
端木宣鄀被全身上下投来的刀子似的目光刺得体无完肤,他窘迫得无地自容,却还是不敢动作半点。
他低头就要低下了桌子,脸色红得就快要滴出血来……
这还不够。我在位上看着这一切笑得喘不过气来。宫侍的太监们赶紧过来给我捶腰搓背,让我缓过气。
我一边大笑,一边说,为什么你们都不笑,难道不好笑吗?
我这么一说,于是满宫廷的人都齐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满满的嘲笑讥讽之声围绕着端木宣鄀,端木宣鄀他眼中含满了泪,脸色已经变成了紫红色,他是如此难堪,却还是无能为力的伏在桌子上任由我们众人对他肆意的嘲讽。
又一个响屁从端木宣鄀身上放出。
在满室的笑声中,端木宣鄀被几个侍卫拖了下去,我一边笑一边喊,干扰国宴者重打五十大板!
端木宣鄀就这样像一只死猪一般的在众人对他的鄙视的大笑声中浑身哆嗦着拖了下去。
快到殿门口时,他竟然忍不住拉了满裤子!
一股恶臭从他身上传了出来。
众人看到他竟然被吓得拉了裤子,不由又是一阵惊人的哄然大笑,随后那阵污秽臭气熏堂入室,大家都止住了笑声,纷纷捂起鼻子皱眉头……
我也捂着鼻子厌恶的说,污染宫廷宴会,给朕脱了裤子狠狠的打!!
一般实施杖刑不必脱裤,但是我却偏偏要故意这般折磨他。
于是,他在宫殿之外,在全国个大贵族,皇亲国戚的面前,被脱光了裤子挨板子。
污秽的屁股很快在板子的噼啪声下变得血肉模糊……一开始他只是流着眼泪颤抖着求饶,后来他羞愧得泣不成声,后来他又是羞怒又是疼痛,晕厥了过去。
后来,宴会就这样结束,端木宣鄀被宫中侍卫抬出宫中,送入了端木府。
从皇宫里再到端木府,许多百姓都有幸看到了端木贵族家那五公子的染血光腚和他的污秽的便物。
一路上,端木宣鄀的臭名果然昭着了整个皇城。
这次的事情很快就在当日让南元知道了。
南元还是没有说什么。
只是在很久很久之后,有一次他与我夜间喝酒,他醉意迷蒙,问我,那一次的事情,是故意为了我出气吗?
我假装糊涂,那件事?
他却笑而不答。
轻轻一碰杯,我与他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后来呢?你快说,快说!我揉着我的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面前的小太监也笑着回答,后来啊,若是有谁家的鸡蛋臭了,人们便骂,真是和端木宣鄀的光腚一样腐臭难闻!
哈哈哈……我笑得快流出了眼泪。真是想不到端木宣鄀竟然和臭鸡蛋搅到了一起,这个可比性还真是有趣。
那么端木宣鄀回府之后怎么样?我笑不可止。
听说端木宣鄀回到端木府后整整过了三天才醒来,大夫人也哭的个昏天黑地,直到现在端木宣鄀还是没有出府。好像每一日他都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肯出来,现在他的话也少得很,几乎变成了一个哑巴似的。而且……小太监这个时候停了下来,带着一丝窃笑不说话。
真是故意吊我胃口,我很是不满,但是又很好奇,赶忙停下笑问他,快说,快说不许停下卖关子,说是怎么回事?
小太监捂着嘴巴,乐着说,而且听说端木宣鄀的屁股现在变得一瓣大一瓣小了!
哈哈哈啊……我又再一次笑岔了气……
笑得太狠,肚子真的疼了,小太监赶忙上来给我轻轻揉着肚子。
我笑得无力,只好扶着小太监,说,真是好笑,竟然后面的戏码也是那样精彩。
那件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我故意把南元支开,再把这个打探消息的小太监传来跟前问话。谁知道后面的事情竟然也是那样的好笑,我觉得我都要笑得脱力了。
如此一来,端木宣鄀还真可谓身心受伤。而端木一族的颜面也是大受损失。而端木宣鄀以后的亲事还真是有些为难了。虽然端木是大族,但是这一次的端木宣鄀让端木家族在各贵族的面前出了那么一个不好看的大岔子,那么以后端木宣鄀若是想与别家贵族的小姐联姻,那可还真是为难了……
我叹了叹气,不过一想到端木宣鄀那一瓣儿大一瓣儿小的屁股,我又忍不住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