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簋 下——潘郎
潘郎  发于:2013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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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他什么都没有干,只是抱着我,偶尔亲吻,偶尔爱抚。我无法享受,那些伤痕间的触碰。

第一三三章:神奇女侠62

他拉起了我的头发,阳光刺眼,光明里的男人,更为阴郁,我想抚摸那些突起的疤,他肯定很疼,疼过后就不想做人了,没有人再认为他是个人了。

他穿回了衣服,打开了手铐,看了看我腕上的淤血,微笑,用床单裹住了我,对着床画了个圈,摆了摆手。我觉得他是不想让我离开这个范围,又何必解开手铐呢?男人有自己的决定。

清晨的风,冷,我坐在床上,他离开了,地上都是血,干涸,层叠,污浊,像个警示,而我什么都不打算干。过了一会儿,他拎着几只死老鼠进来了,早饭,特别的菜单。他把老鼠放在一旁,洗净了手,脱掉了风衣,叠好,放进更衣柜,摸出衬衫口袋里的花,一朵皱巴巴的小黄花,花瓣摇摇欲坠,他把花别在我的耳边,亲了亲我的眼睛。

男人挽起了袖子,收拾起那堆“食物”,宰下老鼠的头,剥皮,清除内脏,穿上签子,生火,烤肉。肉类的香味,而肉的实体恶心。他把缺了头熟了透的尸体摆在白色的瓷盘里,端到我的面前,邀功的姿态。我尝试着赞扬的摸了摸他的头,被给以理解。他喜欢亲昵的碰触,摘下了我的面罩,摸我鼻梁间的印,他对一切暂时性和永久性的印证都用童真的好奇心,这样的人,活着是怪物,死了是天使。

男人放下了盘子,踌躇了片刻,跑到更衣柜那儿,翻出一套衣服,他的衣服,塞到我的手里。我拒绝不了盛情,尽管衣服和裤子都短了几分,他抱着我,使劲儿闻我的味儿,他的味儿,好像我们是一国的。

掌心的伤口重新被隔开,流出的血成了作料,滴在“食物”上,殷红。他胡乱的用床单裹住了我的手,把盘子放到床上,撕下一片肉,沾上血,递到我嘴边。一个连人肉都吃过的人还有什么不可以吃的,味道比中餐馆供应的叉烧好,如此想,心情好了很多。他很有耐心的喂我,看我咀嚼的模样,满心欢喜。这顿饭吃了两小时。

男人替我擦掉了嘴角的油腻,亲吻,爱惜。我自觉的扣上了面罩,他愣了愣,微笑着束紧了皮带,又在地上画了框,把我拉进框内,然后把那些厨余摆在离我两米远的地方,一排头颅,鼠目。他对自己的眼睛比划了一下,又指了指我的,再是那些老鼠。我坐下了下来,和一堆放大的瞳孔对视,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只有对视。我来来回回把这些头数了三十八遍,五个,我吃过它们的四肢,肋条,脊椎,它们吃过人的四肢,肋条,脊椎,一个循环,彼此蚕食。觉得无趣,别开了视线,MrW总会调回我的注意力,他抓住了我受伤的手,摩挲我的伤口,然后是戒指。“不行,只有这件东西是我要的。”我攥紧了拳头,害怕失去,不想失去沃克的心意,属于我的:“不行。”他掰开了我的手,一指头一指头的,比喂饭还耐心,摸了摸我的戒指,那个C,忽而一笑,横割的伤口上叠加一刀,十字。我放松下来,身体的痛比心痛好过,我重新看那排头颅,报答,报答他把戒指留在我的指间,我的身边。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破我的“十字”,因为我眨眼了。我试着不眨眼,逆反本能,眼泪顺势,看不清楚那排眼睛,全在脑子里,全是,泪水冲刷不掉的恐惧,男人喜欢。他吞掉了我的眼泪,不理会我的难过。二十四小时后,我学会了“目不转睛”,残酷的学习,合理的风干。

第一三四章:神奇女侠63

我虚脱了,因为眼泪。男人把我抱上了床,不管他要做什么,都由得他,好累,看得累了,哭得累了。他解开了我的衣服,裤子,亲吻我的身体,膜拜,皆成于他赋予我的意义,掌心上的十字,是他的教义,深奥,刻骨。他附到我耳边,哼起一首不知名的歌,要断不断的,将哀未哀的,旋律缠绕于心。男人割破了“十字”,他喜欢重复伤害,我感受温热,来自于我自己的温度。他沾着血在我身上作画,皮肤感知游走的线条,蒙蔽视线,他满意于我闭眼的安静,甘愿的安静出离人世,血液滴到了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响声,规律,细碎,流逝的生命成就时间,他在画的结尾拯救了我,而后的悲伤,悬而未决。昏厥。

我坐在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里,等待,莫名等待,等待一场人生般错综的感情,余谨谦站在窗外,眼神凛然,我们不说话,对望着,微笑,未必开心,却始终愿意为对方微笑。门开了,克莱门特走了进来,我仰头看他,陷在他的阴影里,心口里的话一句都说不出,他摸着我的头发,亲吻:“晨宁——”

晨宁——

我醒了,醒在了接近幸福的一刻,懊恼。眼睛上的湿毛巾,温的,男人握着我的手,看了我很久,笑了,扶起了我,摘掉了面罩,热腾腾的粥,摆在面前,雾了彼此的面孔。MrW的虐待,夹杂甜蜜。

他小心翼翼的吹散着白粥上的热气,又伸出舌头试了试味道,小声说了句什么,把勺子伸到我面前,孩子般讨好的神情。我张开了嘴,浓稠的粥,浓得化不开。“谢谢。”我低低的说着:“Thank you。”这次,他听懂了,快乐。

他把我拉到一方残损的镜子面前,身上的血迹,干涸,遍布,纯良的印象派。男人说着英语,应该是英语,我熟悉类似的发音,克莱门特以及其他的NPC,神奇,甚至小贵,可是不包括我。他误会了“thank you”,误会了很多,他以为我会英语,妄图交流。我会聆听,纯粹的听混沌或清晰的音节,表情示意。到后来,他已经不在乎我是否明白了,总归,他只是需要一个人聆听他。他比划起我的每一块皮肤,他的画的部分,兴致勃勃,画究竟代表了什么?我跟他的理解不同,我只想要一个人,他想要的,很多。我的脚踝,甚至绘了一只狗的轮廓。腹部有一排房子,房子上有窗户,有烟囱,有烟;房子顶上有太阳,有白云;房子外面有人,两个人;人的面前有花,有草,有河流。右臂上有一排的人,手拉着手。左手背上有一张笑脸。后背是整面的单词,诗的意境,他念出了生活的真谛。而我,只能侧过脸欣赏一两分,我的身体,他的愿望。

画未被保留,我被一盆冰冷的水浇了透,他用毛巾使劲儿在我的身上擦着,这些举动宣示脆弱,他不愿意跟我分享秘密了,毁掉一切。我规规矩矩的站着,任他擦破我的皮肤,他一遍又一遍的检查,我和消失的画,把血迹斑斑的床单裹到我的身上,拥抱。痛的我,能安抚他,灵魂里的痛。

第一三五章:神奇女侠64

冷,各式各样的冷,我发烧了。男人对我的温度着迷,整夜整夜的抱着我,滚烫的,比感情真实,我在半昏迷的氛围里,以为世界美好,美好到万物旋转,自我的中心,连MrW的样子都可爱了几分。

“PL5?”有人喊我,几乎陌生的语气,我试着睁开眼睛,困顿。“PL5,你真烫。”能够灼烧盛伤吗?真有意思。终于看清了来人,Long。他真英俊,灰发飞扬,手里的剑挽成风情。“克莱门特看到会心疼——”他摸着我的面罩,指间划过眼睛,冰凉,一贯的冰凉:“你真贱,送上门给人虐,早知道,不如我来——”

“有些贱,也分人。”我的嗓子冒烟,干涩。

“不分给我?”

“不分。”

“我不稀罕1”Long坐到床边翘起腿,撑着下巴,赌气:“反正我看尽了,你就是个贱人1MrW倒是比我想象的有创意——”

“他呢?”我试着抬起手臂。

“他出去找吃的了,老鼠?大概就是老鼠吧,他喜欢这个,原来那些人也给他吃这个,不过那时候他可是生吃,为什么就对你这么仁慈呢?在他身上施展过的手段放十分之一到你身上就好瞧了1你啊——”Long扳过了我的脸:“漂亮得过分了,让人心软。”

“不如你漂亮。”我笑了,真正漂亮得过分的人指责我,漂亮得过分。

“你贱得漂亮。”Long临摹了繁复的花纹,未及心绪:“PL5,你最好撑住,克莱门特快成功了,我可不想让他伤心。”

“城市归他?”

“城市,赌盘,所有与之相关的,都归他。你找了个有本事的男人。”

我不属于城市,真遗憾。“他好吗?”

“不知道。”Long拿剑翻开了我的手,“十字”:“你自己去看他好不好。”

我想看,用我自己的眼睛看,看那个金头发蓝眼睛的白种男人的“神性”。

“嗯,我得走了,你的S要回来了。PL5,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活着——”

“一定。”活着。

Long轻笑:“克莱门特会喜欢你好像还真有点儿意思1啊1对了,我又想到一个证明我是中国人的证据1”他拔出了剑:“这是我爷爷给我的1中国的剑1你明白吗?”

明白又如何?Long对身份的执着不及我,然而他比我幸运,总有心生慰藉的“证据”。

“不回答我就算了1反正我是中国人1”Long收回了剑,不屑:“你是笨蛋1”

我是笨蛋,他不给我承认的机会。Long的大驾,说到底,不过是任性,顺便践踏我的任性。他成功了,我也成功了。MrW的食物,老鼠,我失掉了阿谀奉承的力气,连带着胃口,男人有些生气,把我浸在满是冷水的浴缸里,呼吸奢侈。他扯起我的头发,抽掉了面罩,亲吻,唇齿间的呼吸,更是奢侈。昏迷的下场。

那个宽敞明亮的房间,克莱门特蹲在我面前,拉过我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发光:“晨宁,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好,在一起,不好,不止我们。“晨宁,我爱你。”我也爱你。

我好想告诉他,我也爱他,嘴边的词淤成了叹,轻微,醒。又一个梦,弥补曾经。男人磨蹭着我,我却连附和的姿势都摆不出,耳边的喘,情色,他的积液喷溅在了我的腹间,这一刻,我连性具都算不上,失职。

第一三六章:神奇女侠65

他脸红了,埋在我的肩窝里,天性而为的事成了羞耻,男人比我道德。我搂着他,亲吻了他的额头,他撑起身体,看我,回吻了我安抚的手,十字伤。这个普通的男人,有普通的情欲,不会表达,某些兽性显得可怜。最终,他蒙上了我的眼睛,不想认清我眼睛里的他,黑色的,一片黑色,下沉。他舔掉了留在我身上的精液,自己的,自虐。我被他拖着,走到某处,被扔下了。没有了他的声音,我摘掉了盖住眼睛的布,还是黑色的,黑暗,我被他关在了黑暗里。他的惩罚,我来承担。

我试着走动,是个房间,潮湿,腥气,发霉,什么都没有,只有我。都说梦跟现实是相反的,真的,相反,那个宽敞明亮的房间,海市蜃楼。

时间停止了,在我的生命里,停止了,我总是睡觉,发烧是原因之一。除了睡觉,我不知道要干什么,说不出话,熬死。一开始我总是拼命回忆,小簋,沈晨宁,所有的我,和我相关的人,再后来,我渐渐的想不出了,饥饿,干渴,寒冷,想把自己藏起来,又想暴露在阳光之下,呼吸变成了需要努力的事。

“老簋,你爱我吗?爱我吗?我都爱你一辈子了1你说过我们要在一起的,你,我,还有小簋1你总是那样说,我一点儿也不相信,你要真跟我在一起,你就不是老簋了,我知道,我不求,可现在,我快死了,就想弄明白你爱我吗?老簋,我爱你,好爱你,你也爱我吧,好吗?”我妈快死的时候,对我说,对老簋说。我承应了,“爱”,那一秒觉得自己难过得要死,跟她一块儿死就好了。

只是,这个死亡,漫长,长得没有边际。

门开了,光,我捂住了眼睛,缩成一团,安安静静的。“晨宁1”体温,有人抱住了我:“晨宁,我们离开这儿1”

能去哪儿?我总是在离开,永远不曾逃脱现实。

“晨宁——”这个人蒙住了我的眼睛,摘下了我的面罩:“别怕,你现在不能见光。渴吗?我带了水,慢点儿,别呛着,没事了,都没事了,你别这样1我是神奇啊1”

神奇?神奇。我想了好久,火红色头发的女孩儿。

“能走路吗?我扶着你,小心,好,慢慢的。”她使劲儿拽起我,笨拙,我看不见她的动作,只觉得笨拙,我怎么认识了一个比我还笨的人,平衡。

我走不动,连手指都抬不起来,想呆在这儿,她不放弃,非要将我拖出来,非要。有人不愿意,另一个人,他们开始说我听不懂的话,男人抓狂,女孩儿更抓狂,声响,破坏,枪声,饮泣,安静。真好,我又可以睡了。

那个宽敞明亮的房间,我妈在里面,对站在门边的我招手:“小簋,来啊,和妈妈在一起——”你只要老簋。“我们一起等老簋好不好?”我不想等他。“小簋,你不来么?妈妈只有一个人,好可怜——”你活着的时候,有我,而我,只有我自己,你死了,我只要我自己。“小簋——”我不叫小簋,我是沈晨宁。

第一三七章:神奇女侠66

“晨宁——”这个男人,眼圈儿红的,好怪,外国人说普通话。“晨宁。”他吻了我的唇,无从躲闪。

“克莱门特,你冷静点儿1PL5现在需要休息——”又一个外国人,女人。

这是哪儿?真烦。我闭上了眼睛,还是睡觉好。

再不安稳,身边总有人。一个黑头发的女孩儿,丑陋,挺着个肚子坐到我床前,她说她是神奇,她说是她带我来这儿的,她说是她让我受伤的,她说她怀孕了:“是李斯特的,运气好到爆,一次就中标了1我只是想送他一个分别的礼物,礼物而已,那时候我们都有可能死,不是吗?真难想象,我怀着个孩子杀人,杀死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她拉起我的手:“晨宁,你摸摸看,我的肚子,快四个月了,简说很快就会有胎动的——”她哭了:“晨宁,你跟我说说话吧,别这样,我难受,对不起,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我还活着。他们讲很多事情,跟我有关的,丝毫都不放过,记忆从紊乱调试到正常,可是,我没法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了,尤其是晚上,克莱门特陪着我:“晨宁,我爱你。”

我记得这句话,也幻想过无数遍:“我也爱你。”一定要对他说的,终于成真。

“晨宁——”

“这次,我没有装病——”

“我知道。”

“克莱门特,我有段时间都忘记你了——”

“没关系。”

“有关系,我要告诉你‘我爱你’啊。”我靠在他的胸前,心跳,平缓。

“晨宁——”

“我害怕我死了,也害怕你死了。明明都爱的,却做着与彼此不相干的事。沃克,我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他不回答我,我知道,一个人抵不了一座城,明明相爱,不耽误,相爱。“顺利吗?得到了你想要的?”

“一部分。”他摸着我的头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短发,现在已经及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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