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涵挠挠头发，语气很无奈：“那次没有办法，不过，你现在不一样了。你是男一号，还有厉害的Polly。事情不会那么糟。”

还有陆啸君。

洛如冰突然笑了一下，孟涵说的有道理。自己的身价，暂且这么说吧，今非昔比。虽然还称不上是一线演员，但是事业呈上升期。请假这件事并不会对拍戏有多大的影响。就算这部戏不行，手头还有别的片约。

“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犹豫不决。你帮我去订火车票，我去跟Polly说一下，再跟剧组请假。”

请假的事比想象的要顺利，Polly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只是告诉洛如冰：“我正在整理关于你跟女主角的绯闻，当然，会只是表现出暧昧。当娱记来采访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我知道，表现出适当的亲密关系就OK，是不是？”

Polly比较满意：“是这样。大概过几天就会有新闻，我在这儿提前给你心理准备。千万不要说漏了。”

“不会。我还有点应付记者的经验。好，就这样吧，有事随时联系我。”

“嗯，你也是。”

挂了电话，洛如冰准备去更衣间换了衣服就和孟涵一起离开。就在更衣间门口，他碰上刚刚拍完一场戏的女主角。

“你怎么就请假了？”女主角对男主角的突然离去还有点遗憾。这样一来，接下来就不能拍占重头的对手戏了。

“我家里有事，我得回去一趟。”

“你大概要回去多久？”女主角又问，还是问清楚时间比较好，这样也能安排余下的戏和通告。

洛如冰看着女主角艳若桃花的俏脸，说：“大概一个星期，也可能更长一些。”

“哦。”女主角忽然想起即将开始的巴黎时装周，一点小遗憾顿时在阳光灿烂的心情中烟消云散。照洛如冰这么说，自己就能以男主角不在为由去巴黎，还能待久一点时间在各大名店里扫货——这真是个好消息。

“希望你能早点回来剧组。”女主角最后发出看似真心的祝愿。

洛如冰看到孟涵过来了，便对女主角说：“谢谢，过段时间见了。”

孟涵刚才在化妆间整理洛如冰的物品，因为回家可能比较长的时间。刚整理完，就来找洛如冰。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洛如冰跟女主角在一起，还聊得挺热乎，心里顿时起了个疙瘩，正要插嘴，洛如冰就说了告别语，疙瘩消了。

“小冰，东西都清好了。火车票也订了上午十一点钟的。我们现在先回去。”

“好。”孟涵动作麻利，当个助理够格，洛如冰便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把衣服换了。”

两人很快就登上了回B市的火车。

火车里跟以前一样，乘客吵吵嚷嚷，自得其乐。洛如冰望着窗外的飞速倒退的风景，疑惑洛秋怎么又病了呢？前些天她说身子不舒服，大概就是有问题了。我应该先想到的。如果那时候能强烈要求洛秋早点去医院检查的话，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了。可是，这个谁知道呢？只有先回家去看看了。

孟涵见洛如冰若有所思，想着对方应该还为妈妈生病的事着急，便开口安慰道：“小冰，你不用那么着急，等到了医院再看看吧。可能只是洛阿姨最近太劳累了。”

“我妈会劳累？”洛如冰转过头看着孟涵。他弯起嘴角，觉得这个猜测比较滑稽。

在自己的记忆里，洛秋很少做家务，也很少做饭，一般都是谢家勇来处理这些家庭琐事，即使少不了抱怨洛秋懒惰。而洛秋所做的就是跳舞串门。洛如冰有时候也怀疑，洛秋这么多年来，从半熟少妇变成老熟大妈，怎么还能对年轻时的兴趣热情丝毫不减？一般来说，普通女人自从结婚之后，个人兴趣随时间逐渐增加而逐渐减少，到了40岁之后，除了相夫教子，对大多数事物也就兴趣缺缺了。看来，洛秋不是普通女人。

孟涵却不太理解洛如冰的想法，继续安慰道：“大概休息一下就好了。现在医院技术水平比以前强多了，即使有什么病，也能很快就查出来治好。”

“可是有很多病现在仍然治不好，比如癌症和艾滋病。”

“啊，那个……”孟涵没料到洛如冰会拿出有力证据来，一时间就有点难以辩驳，他挠挠头说，“那个，洛阿姨不会那么倒霉吧？我从来就没想过。”

洛如冰笑了一下，说：“去医院后看看再说吧。你可以先回家。”

一提到回家，孟涵就想起上次不辞而别让孟妈发了一通火，这回要是回家，还不被狠尅一顿？便急忙说：“我家现在没什么事，还是先去看望洛阿姨好了。”

洛如冰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问：“孟涵，你这次回家给家里打招呼没有？”

“这个，还没有，打招呼有的是时间，不急。”

幸好洛如冰也就是问问，根本没注意孟涵紧张的表情。

孟涵见他听了自己回答之后也没说什么，便开始暗暗盘算自己回B市后的对策。想到自己可能会被狠尅一顿的下场，他就直冒冷汗。还是先不要回家了。洛阿姨住院需要看护，自己就跟小冰一起在医院待着就好。

洛如冰望了会儿风景，便觉得倦了。猛地想起自己还没跟陆啸君联系。自己什么都没说就回家，好像在情理上说不过去。不过，陆啸君一般都挺忙的，自己拿这事去打搅他似乎不太好。想了想，就把要拿起的手机又放下了。

想起陆啸君，洛如冰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能说不快乐，但是似乎总有点不太对劲。短暂的相遇之后，陆啸君便以一束红玫瑰开始了对自己类似于男追女的追求之旅。追求来得太突然，令他感到不那么真实，尽管陆啸君表现得很有诚意。

回忆影视剧中老套的恋爱桥段，与自己的并无不是完全不同。只是……自己已经接受了陆啸君的追求……却还是不太踏实，如履薄冰。哎，自己不需要想那么多，我是个男人，不需要依靠另一个男人才会得到快乐。

只是，在过去的无数时光里，快乐寥寥无几。

突然，孟涵的高声催促打断了洛如冰的沉思：“小冰，快到站了。准备下车。”

他应了一声：“知道了。”便开始收拾手头的物品。

随着拎着大包小包的乘客下车，洛如冰和孟涵立刻就叫了的士迅速赶到医院。

一切看上去与上一次并无不同，医院还是那个医院，病房还是那个病房，医生还是那个医生，护士还是那个护士。然而，就如“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病人却大不相同了。

眼里大多是穿着蓝白条病号服的病人，还有白衣的医生和护士。洛如冰给谢家勇打了电话问了病房，就和孟涵急冲冲地去了目的地。

进了病房，就看见谢家勇正坐在病床边剥着一个橘子。他低着头，剥得很认真，手指的动作缓慢，但还利索。洛秋则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小憩。她这次脸不似上次那么肿，可脸色仍然黄得厉害。一根透明的输液管自床边的吊瓶垂下来，钻进被子里。

“叔叔，我回来了。”洛如冰轻声叫着，见谢家勇慢慢抬起头来。

“哦，你回来了。”谢家勇似乎对继子到来有点吃惊，过了一会儿才眯起眼睛回应道，“还有孟涵。”

洛如冰点了点头，说：“嗯，孟涵也过来看看妈妈，他现在是我的助理，就跟在我身边做事。”

“坐吧。”谢家勇指指旁边的椅子。

两人落座，洛如冰便问：“叔叔，医生现在有没有说妈妈得的是什么病？”

谢家勇的眼白上爬了些血丝，让他看起来相当的疲倦。他蹙起眉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后才缓缓回答：“医生说不能排除尿毒症，说现在肌酐很高，还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诊。”

“什么？尿毒症？”洛如冰不相信似地问，这个病他也听说过，好像就是最严重的那种肾病，非常难治。洛秋怎么会碰上这种病？她也就是上次身体出过一次问题。反应过来后他便立即问：“会不会弄错了？”

孟涵也觉得不太可能，也表示怀疑：“阿姨身体一直不错啊，不会碰上这种倒霉事的。”

“谁知道呢？前几天她就说身体不舒服，我上班也没留意。今天早上突然就晕倒了。进了医院，医生就是这么说的。”谢家勇面无表情地说。

“既然还没确诊，那就先等等检查结果吧。”孟涵说。

洛如冰也想不出别的办法，说：“眼下只有等结果了。叔叔，你今天过来医院，是不是请假了？”

“嗯，请了一天。”谢家勇说，将剥掉的橘子皮扔进旁边的垃圾篓中，轻声叫洛秋：“醒醒，洛秋，橘子剥好了。”

他叫了好几声，洛秋才慢慢睁开眼，嘴巴动了动：“好了？”她转动眼珠，望见同样坐在床边的洛如冰和孟涵，便说：“小冰，孟涵？你们也来了？”

“嗯，今天早上听到消息就过来了。”洛如冰说，拢拢被角，问：“妈，你现在觉得好点了没？”

“稍微好了点，但还是没有力气。你现在过来，不会影响拍戏吧？”洛秋缓缓伸出没有扎针的手。那手如今变得十分瘦削，好似一把烧过的木柴。

触上去一片冰凉，洛如冰心中一颤，急忙抓住她的手往被子里放：“外面冷，还是被子里面暖和。你放心，这不影响我拍戏。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么，片酬跟戏份有关。我现在戏份不少。”

“就是，阿姨你别担心了，小冰的戏份现在是剧组里最多的。”孟涵也插嘴说。看到洛秋这副病恹恹的模样，小冰心里一定不好受，而他的后爸，却似乎没受什么影响。这样的家啊……孟涵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冰还真能忍。要是换了自己，还不早闹翻了？

洛如冰本来还想问洛秋是怎么发病的，转念一想，谢家勇不是已经跟自己说了吗？洛秋，就让她好好歇着吧。

“那我就放心了。”得到满意的回答，洛秋微微笑了笑，对谢家勇说：“把橘子给我。”

就在这时，洛如冰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到号码，洛如冰的脸色变了变，他说了声：“我出去接一下电话。”就出了病房，走进楼梯间。

“啸君，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你回家了，怎么不跟我说？”

“事情很急，而且，你应该比较忙，因此我就打算回家之后再跟你联系。”洛如冰语气平静，却暗暗吃惊。陆啸君，似乎无处不在，自己在做什么，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陆啸君没有回答洛如冰的解释，而是问：“你妈妈病得很重？得的是什么病？”

“医生说是尿毒症，不过还没有确诊。”

电话那边停了一会儿，陆啸君才说：“似乎比较麻烦。”

“呃，大概吧，还要看检查结果。”洛如冰内心并不是很想跟陆啸君讨论洛秋的病，就转移了话题，“你下班了？”

“我这个职业还谈什么下班？”陆啸君轻轻笑了起来，“我想你了，如冰。”

记忆中的陆啸君从来没有在电话里说这种话，洛如冰禁不住脸上一热，随即回复：“你也太直接了。”

“这有什么直接的，我们之间也不是没说过这种话。”陆啸君继续轻笑，“连床都上过了，还顾忌什么？”

如果他旁边有别人听就糟了。洛如冰忍不住出口：“你现在还没下班吧，我就不打搅你了。”

陆啸君答非所问：“我过来看看你吧。”

难道要让他看到自己冷淡的继父和病重的妈妈？洛如冰急忙回绝：“还是等过段时间我回去吧，你手头不是还有事吗？”

“噢，是有事……那过来的事再说吧。”陆啸君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样说道。

洛如冰放下心，跟陆啸君说了再见。走出楼梯间，想了想，应该跟医生问问洛秋的病情，便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原来他还在跟陆啸君联系……孟涵从楼梯间旁边的墙壁后转出来，神色黯淡。

第38章

安静的医生办公室。

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医生好像就是经过伪装的死神，只差手里的大镰刀。

“根据你妈妈现在的临床症状以及大部分检查结果，基本可以确诊是尿毒症。”男医生一字一句地说。

洛如冰仍然抱有一丝希望，问：“不是说还有检查结果没有出来么？”

“还没有出来的检查……”男医生翻了翻病历，眼镜片后的眼睛极为平静，他说，“那个是从免疫学方面来分析肾脏受损部位的，能分清病人的疾病具体类型。不过，不管具体属于那种类型，还是可以确诊是尿毒症。”

希望就这么简单地被一句话击碎了。洛如冰再次感到咽喉处的干涸，连肺部也徒然产生了一种窒息感，好似有谁一下子抽去能够呼吸的空气和水分。

“怎么突然就得了尿毒症呢？我妈妈只不过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怎么会这么严重？”

“肾脏方面的疾病很难用循序渐进来解释。这跟那种着凉了打喷嚏流鼻涕，接着可能就是感冒或者就是肺炎不一样。有的人可能突然就查出是尿毒症。我以前有个女病人，刚结婚两个月，就查出尿毒症。这个病的病因很复杂，有很多还无法解释。”男医生的语调如同一条高速公路，没有一丝起伏。

自己不能就这么束手无措。即使确诊，也一定有办法的，又不是癌症。洛如冰哑着声音问：“有没有很好的治疗办法？我家的经济条件还可以。如果有很好的治疗办法，请你告诉我。”

“我们当然对病人会用最好的治疗方案。目前尿毒症最好的治疗就是肾移植，另外一个延长病人寿命的办法就是透析，除去血液中的毒素。”

透析自己听说过，好像治标不治本。洛如冰皱了皱眉头，问：“哪种是最好的？”

“当然是肾移植，透析只能维持生命，最后还是要靠肾移植来解决根本问题。不过，肾移植的费用比较高。整个手术费用大概是10万，后续还有抗排斥药物的费用。”

还以为有多少呢？10万块钱还不是很多，手头凑一凑应该差不多。迅速算了一遍，洛如冰露出浅浅的笑容，说：“费用这个没有太大问题。什么时候开始做手术？”

男医生此时却摇头说：“这个手术不是你想做就做。”

“什么意思？”

“需要肾源。”

“什么？”

“活肾的供体一般来自于捐献者或死囚，但是每年供体很少，而需要肾移植的人很多。中间有个比较大的缺口，也就是僧多粥少。”男医生用手比划了一下，“有的人没有足够的钱，有的人等不到合适的供体，因此最后能成功做完肾移植的人并不多。”

洛如冰有点明白了：“也就是说现在即使有钱，也要等待合适的肾源。”

“嗯，”男医生点头表示同意，“现在就是要等待合适的肾源。”

洛如冰像是想起了什么，就问：“我之前在外面看到过卖肾的广告，那样的可以吗？”

“那个属于非法。不仅正规医院不会做，而且费用还会高很多。而如果在非正规医院做那个手术，风险会很高，不管是法律上的，还是医学上的。我劝你还是不要打那个念头了。”男医生本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立时变得非常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