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嗯——”神奇想了一会儿：“她有罪，她允许那些男人占有她——”

“那是她活命的手段！”我明白那个女人，甚至觉得同命相怜。

“我不喜欢这个手段。”神奇把匕首擦进靴子：“晨宁，没有选择可以去死。”

“我不想死。”即使没有选择，我也不想死。

“我们都不想死。”神奇无辜的笑着：“算你一半儿，怎么样？六具尸体刚好，不过女人算到我头上。”

“好。”不想死，就拼命的活。

第九十四章：神奇女侠23

狩猎继续，在只有吃喝拉撒外加杀人的日子里，智商退化。我麻木的看着那个人倒下，又一个，一个接一个，成为成绩的一部分，没有荣誉可言。神奇晋升为第三十一个A级，我则跳进C级。“今天庆祝一下！我们来这儿一个月了！”她把火红色的头发束成髻，露出并不漂亮的脸，倒添了些天真。

“去哪儿？”很明显，我不想去咖啡馆，她不愿意上酒吧，而我们两个都想喝酒。

“不如去朱莉那儿好了。虽然要破财，但至少有免费的酒可以喝——”神奇抿唇：“其实我挺讨厌红酒的，不过也只有她那儿找得到酒精了。”

“你买了几个包了？”我弓着身，双手撑着膝盖，疲倦，几乎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总有人捣乱，迷人的美刀啊，刀刀致命。

神奇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大概八个？”

我实在不理解女人的购物欲，沉默。在墨西哥餐厅解决了晚饭后，我们便杀去了百货公司。朱莉显然有点儿腻我们了：“怎么又来了！”

“光顾你生意不好么？”神奇从进门就开始脱衣服。

我很规矩的进了左边的浴室，这次，女孩儿比我快，她比我更渴望醉。“神奇，慢点儿——”我皱眉道。

“慢不了！憋死我了！知道我们多久没喝酒了吗？半个月了！”神奇一脸苦楚，她已经烦透了中餐馆特供的高粱酒。

最开始我们以为便利店可以拿到酒，但明显估计不足，除了酒吧外哪儿都找不到酒！因为委员会为了防止玩家纵火对酒吧以外的地方都实行了禁酒令，如果把酒吧的酒偷拿出店也算违规，等着被打成筛子吧！而中餐馆的高粱酒据说是为了迎合Long特批的，神奇心里就膈应了，特权阶级总是天然的批判标靶。

“你们想把我这儿的酒喝光吗？”朱莉很恼火：“知不知道我一个月也就60瓶的量！”

“不知道——”神奇打了个酒嗝：“再开一瓶！”

“要喝酒去酒吧！我这儿不招待！”朱莉死霸着酒柜，要吃人的生猛样儿。

“哇——”神奇突地抱住朱莉的大腿，嚎上了：“你不能这么灭绝人性——”

“你觉得在这儿的人还有人性吗？”朱莉冷哼。

我很想说我还有那么一点儿，又怕那自以为是的一点儿都被驳没了。“神奇，起来，买包去了——”我拽起了她。

还好，我们都懂得卖萌的界限，NPC跟玩家再好，也论不上什么情谊，酒是奢侈品。神奇抹干了眼泪，笑道：“失败了——”

“没关系。”我揉着她的头发：“或者我们可以去咖啡馆，爱尔兰咖啡含威士忌的。”

“你不怕克莱门特了？”神奇皱了皱鼻子，小狗的表情。

“我不怕他。”我怕我自己，过去的小簋，现在的沈晨宁。

“算了，如果我忍不住还是去酒吧好了，李斯特说不定只是说说而已——”神奇别过手扣上内衣。

“NPC从来不开玩笑。”朱莉的吐槽，违和感十足。

“你们也不可能事事认真！”神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干瘪的女孩儿，平胸，瘦到只有肌肉，埋在皮肤之下的爆发力，伤痕，可怜的丑陋让人觉得可爱。

“啊，没错儿！但是你也得警惕——”朱莉合上双手，管家仪态：“说不定我们哪天就认真了。”

第九十五章：神奇女侠24

如果NPC认真了怎么办？玩家从来都是认真的。神奇指着那个最贵的包：“把它给我包起来。”

从百货公司出来，女孩儿并不开心，因为没有喝够酒？还是因为朱莉的话？也许两者都有。“没关系。”我拍了拍她小小的脑袋：“和李斯特上床应该不会糟到哪里去，我觉得他比那个意大利人好——”

“也许吧。”神奇咬着手指：“晨宁，有时候我会想可能那些男人喜欢我，因为他们跟我做爱了，可是第二天，他们就不见了——”

“嗯，想跟我做爱吗？即使到了第二天我还是在你身边。”我必须在她身边，基于人身安全。

神奇的微笑，柔软：“啊，你不行！我不想再为你紧张更多了！嗯，我们找地方睡觉吧！”

空旷的街道，委员会提供的定点燃烧的汽油桶旁边围着一圈的人，无等级，他们总在街上逛荡，过夜也不会找房子，冷了就抱在一起，群居动物，弱者，他们害怕半禁闭的空间，遮盖太多，被害的想象力就丰富了，被踩在脚下的一群总是神经质的瞪着过路的人。到处都是这样的人，有时候我会觉得他们呆在街上只是想看清杀死他们的人，看清楚，下辈子不要再遇见了，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

“这儿怎么样？”神奇指着一栋公寓楼：“三楼和十二楼有人，不过威胁性不大，我们住6楼好了，那个房间——”她指着其中一扇窗子：“旁边有水管，下面是草地，逃生很方便。”

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盏壁灯。神奇在门把手上系了个铃铛，摸出了包里的短刀放到枕头底下。“睡吧。”她亲了亲我的脸颊，选了靠门的位置，一直以来她都如此保护我。

被拉到一边的窗帘微微的晃着，月光洒了下来，银白，我是被照耀的。神奇撑起脑袋，看着我：“晨宁，你真好看。”

对啊，我真好看，然后呢？虚有其表？卿城说“我也是从虚有其表过来的”，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自我感慨的那天。老簋也经常被人这样说来着，他是什么表情啊？我都快忘了，那个男人好像对什么都不上心，女人来了，女人走了，他始终在那里。我跟所有的人一样，相信他，相信他一直会在那里。他却偏要打破希望。老簋真绝情，可我羡慕他的绝情。始终，我只是虚有其表。

“晨宁，你睡了吗？”神奇在我耳边，轻轻磨蹭着：“我睡不着。”

“数羊吧。”我诚心建议，虽然严重怀疑其效用。

“我没法儿想象一只羊。太难了。”神奇有些沮丧，她不喜欢想象：“你睡不着的时候做什么？”

“找人做爱，或者什么都不做。”大多数时候，我什么都不做，等着别人来把我拖出困境。

“你真无聊。”

“可很多人就是喜欢我的无聊劲儿。”

神奇愣了一响，大笑：“没错儿！我也喜欢！当然，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个挺有聊的人——”

“失望了吧？”有些人是洋葱，一层又一层的剥，越剥越有滋味；有些人是橘子，剥了皮就见着肉，吃不吃的犹豫，怕酸倒了牙；我连皮都没有，迎合不了喜好。

“不！你这样好。”神奇趴到我身上：“原来我觉得他跟你一样，可是不一样，我喜欢你这样的。”

又是“他”，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这个“天堂”没有“天使”。“你喜欢我？”我不由得讪笑。

“我喜欢你这样的性格。”神奇的眼睛，晶亮。

话的后半句才是重点，但一旦说出来就失去了猜忌的魅力。当然，也可能是我本身魅力不足。“呼，晚安。”我只想得到这个。

“你生气了？”神奇坐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所有的人都应该喜欢你？就因为你长得漂亮？”

“没有，实际上，很多人都不喜欢我，因为他们觉得我不让人省心。”

“你是挺不让人省心的。”神奇重新躺回了我的怀里。

所以，我想找到一个从来不会认为我是麻烦的人，把我捧在手心里，告诉我“不管你是谁，我都爱你”。我妄想了，但这个妄想是美的。

第九十六章：神奇女侠25

“晨宁！”神奇猛地抓住我的手：“有人——”类似的情况一直在发生，可是这次不一样，神奇警觉得过分了：“TA在往这边走——”

“爬水管么？”我已经背好了包，训练有素。

“等——”

话被巨大的踹门声冲散了，小贵，少女般的小贵，穿着她最喜欢的亚麻色化纤运动外套：“晨宁，你太调皮了。”

我僵在窗口，手撑在台子上才勉强立住了，这一刻，我是害怕的：“我什么都没做。”

“你跟一个丑八怪在一起，而且，你们甩了我。”小贵走了过来，微微笑着，不像以前那么生气，可这个样子更糟，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你答应过我的。我爱你，晨宁，我爱你！可是不代表我会无限制的纵容你！我是不是太放任你了，还是把你藏起来的好，我们藏起来吧，藏到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晨宁！跑！”神奇跃起身，拿刀冲了过来，义无反顾。“不可能”，她知道她不可能赢过Gui的，为什么还要来送死，白痴！

小贵反手扭住了神奇的右臂，轻巧的一拽，脱臼。神奇急忙用左手挡下小贵的攻击，却陷入防守的死角，小贵捏着她的左手，嗤笑：“嗯，我要怎么杀了你才好呢？我讨厌这儿，这儿的人都好丑！都这么丑了还要脏了我的手杀他们！你！尤其是你！丑死了！为什么要带晨宁来这种地方！我真想活剥了你——”

“不要！”我知道小贵是认真的：“不要，不要伤害她——”

“晨宁。”小贵皱起了眉头：“我不喜欢你替她求情，她不值得你这样做，没有人值得。你总是挑战我的极限，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她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只有你了！你哪儿都不能去！”

“我是自愿的，不管她的事。你生气就惩罚我好了。”我低下了头，摸出了防身用的匕首，神奇送给我的，一次都没有用过，这次，或许破例了。

“晨宁，别这样！”神奇虚弱：“我说过会保护你的，别让我难堪！”

“只有这样了。”我微笑道，只希望笑得一如既往的好看：“小贵，放了她。否则我就杀死自己。”

“你为什么总要来试探我的底线！明明是她做错了！”小贵恼怒，折断了神奇的左手，骨头断裂的声音让人顿滞。

突然间，平静。伤害那么近，与她，与我，都是。我在自己的手臂划下一道，血便渗了出来，再一道，我想尽可能的破坏自己，毁掉这个身体，对谁都好。

“晨宁！别这样！不要这样！”小贵踹开了神奇，抱住我，死命：“不要这样！我放了她，你不许划伤自己——”

“放了她。”我低低的说着，看着自己的血滴到地板上，还好是地板，我不用付清理费了。

“我放了她。”小贵捧着我的手，亲吻，珍惜：“我们离开这儿——”

“晨宁。”神奇气声道，蜷起身体，小贵的力气很大的，她一定很疼，我无法想象这种疼，就如同她无法想象一只羊一样。

“我没事，你要活着。”我摸了摸神奇火红色的头发，真是漂亮的头发：“小贵，走吧。”

小贵又踹了神奇一脚：“再碰到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厌倦了，威吓的说辞，血一直在流，温暖，流失的温暖不属于任何人。小贵在我身边。神奇的声音那么远，耳膜的震动，微弱。她说她要救我，要保护我，我信的，可是我更相信小贵。

第九十七章：神奇女侠26

身体像是被上了发条，我一直走，血止不住，小贵说“到了”，到了，我便躺下睡觉，做梦。梦里的我很痛，可能，现实更痛。我妈跟我在一起，她又开始说老簋了，我不喜欢“父亲”之类的字眼，可她很享受身份间的牵扯。“小簋，我们今天等你爸爸一起吃宵夜好不好？”不好。“小簋，你说他为什么还不来啊？那些女人总是欲求不满！”你也一样。“小簋，饿了吗？要不我们买点儿宵夜去找老簋吧？”多谦和的征询，永远不需要我的同意。“嘘，轻点儿，他和那个女人还没有做完，我们到天台等他吧。”我好冷，天台的风好大，我妈却愉快的哼起了歌，一首黏黏糊糊的情歌，我受不了了，想冲下楼，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出口！“妈——”妈妈不见了，只剩下蕴着热气的宵夜。“小簋，原来我们是一样的。”卿城，他的声音真好听，少年样。不，我们不一样。“一样的，我们的爸爸总有别的女人，他们不爱我们。”卿城微笑着，走到我面前。我很想说老簋是爱我的，很想，却说不出口，因为老簋从来没有说过爱我，我是他的儿子，仅此而已。只剩我一个人了，我不要当小簋，不要。“沈晨宁，你怎么了？”余谨谦俯视我，轻易践踏的角度。救救我！我想抓住他的衣角，可总也抓不住，他笑笑的，看我急得满头大汗，“沈晨宁啊，你总是不让人省心”，我小心翼翼的捧着我的心，不敢给他，不想让他为难，可这颗心都是向着他的，省得只有他。余谨谦，别走，你说过的，我是你的朋友，我只当你的朋友，别的不求，别走，别抛下我——

“晨宁？”小贵摸着我的脸，小小的欢喜：“晨宁！你总算醒了！还疼吗？别睡！别睡了！你都睡两天了，整整两天！我哪儿都不敢去——”她把我抱到怀里，满怀爱意：“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你是在伤害我。知道我有多害怕吗？这儿条件太差了！连消炎药都没有，幸好我带了针线，你别担心，不会留疤的，我缝得很仔细。可是，别再那么干了，我害怕——”

害怕什么？伤疤？还是死亡？那些都属于我。

“晨宁，我原谅你，真的，我原谅你了，你也不许生我的气，我好怕自己会失去你，我只有你了。”小贵一下一下的亲我，羽毛般的吻，梦幻：“我爱你，因为爱你，我都变得不像我自己了。我也爱球儿的，可是我不会允许它那么对我，你不一样，我好爱你啊！”

因为我是人，有自己的意志，小贵，你忘记了，你忘记了我是一个人，现在明白也不晚。球儿死了，死的好。

“你还要睡吗？你一定很想睡觉吧，你在发烧，你会撑过来的，对不对？”小贵的问题，小贵的答案：“一定会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