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看着季平安水汪汪的眼睛,那双眼睛中波光粼粼的倒映着自己的样子,云月心里一动,伸出手轻柔的给季平安揉着后脑,“疼么?”
季平安哪敢说疼,小狗一般的连忙摇头,云月笑容柔和,环抱着季平安,满意的叹道,“真暖……”
季平安后脑还在作痛,又被云月抱着,真是又疼又冷,忽地打了个喷嚏,抖了一抖。
云月好似关切的看向季平安,“冷了?”
季平安气得直骂云月的老娘,你倒是抱着爷暖和了,也不用盖被子,爷没的被子盖,都要被你冷死了!
季平安可怜道,“教主,我一整晚都要睡在这么?”
云月挑眉,“不满?”
季平安哪敢啊!连忙道,“满意极了!可是教主,我能不能回去拿床被子?”说完应景般的有打了个喷嚏。
云月想了想,还算有点人性,放开季平安,“快去!”
季平安翻身下床,一路小跑回去取被子。
夜凉如水,季平安跑了会稍稍暖了些。
院子里没有点灯,想必卷帘应是睡下了。借着幽幽的月光,季平安见锁花还跪在地上,心里直叹,这锁花还真是可怜!跪了一天一夜,在跪下去,后果堪忧。
季平安经过院子里的小厨房,闻到一股香味,推开进去一看,灶上还热着东西,香的诱人,季平安打开一看,居然是下午给云月端过去的冬瓜排骨汤!这夜晚寒凉,喝一碗热汤真是说不出的舒服!季平安乐呵呵地拿个碗,盛了碗汤,准备喝下。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季平安吓了一跳,放下汤一看,锁花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季平安连忙跑向锁花,弯下身子一看,本是个唇红齿白、玲珑精致的美少年,可现下却脸上一点血色全无,倒是白中带着青,青中泛着紫。季平安摇了摇锁花,“醒醒!”
锁花毫无反应。
季平安探了探锁花的鼻下,还有点微弱的气息,看来人还没死。季平安几步本会厨房,端着热汤跑了回来,一只手抱起浑身发僵的热汤,泼泼洒洒的灌进了锁花口里。几口热汤下肚,锁花青白的脸色微微变好,青色稍减,人也悠悠转醒,锁花睁眼,只见季平安满脸惊喜,冲着锁花喊道,“你可醒了!”
锁花声音软糯,此刻带着点嘶哑,“你……”
季平安可松了口大气,“你刚刚晕了过去,还好喝了点热汤,总算醒了过来……你等等,我再给你打碗汤!”说完把锁花放倒在地,跑进厨房又打了碗汤,送到锁花嘴边。
锁花闭嘴不喝,摇了摇头,“没有教主的吩咐,不能喝。”
季平安连忙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锁花还是摇头,“你扶扶我,教主没准我起来,我还得跪着。”
季平安差点跳脚,“你这个样子了再跪下去,这双腿就废了!”
锁花咬着唇坚持着要坐起来。
季平安无法,只好按住锁花,“你先别动,我给你揉揉,然后你再跪。”说完细细回想着老爹给自己按摩时的手法,轻轻地给锁花揉着腿。
锁花腿麻的已经没了知觉,两只眼晶晶发亮,宛如那天上的星星,“你真好。”
季平安嘿嘿一笑,“那是,我好的那可是人见人夸,花见花开。”
锁花噗的笑了出声,“我想起来了,你叫包子。”
季平安哀叹,“教主给我改名了,叫馒头。”
锁花笑语嫣然,“包子馒头,半斤八两!”
季平安给锁花按了按,怕回去晚了惹云月怀疑,只好住手,扶着锁花重新跪下,“我要走了,不然教主会起疑心。”
锁花点头,恋恋不舍的看着季平安,“多谢。”
季平安摆摆手,“客气,你自己多多小心,我先走了。”
说完跑回屋里抱了床被子,连忙朝着山洞跑去。
锁花跪在地上,看着季平安跑远,嘴里还在回味那碗热汤的味道,身上暖了些许,眉眼不自觉带笑,“馒头,你要是还活着,我必定也会对你好……”
第 19 章
云月抱着季平安取了一夜的暖,睡的安稳。
季平安因为《暖阳经》,倒也没被云月冷死。
云破日出,艳阳四射。
季平安伺候着云月梳洗一番,云月慢条斯理的洗着手,那双白玉般的手泡在晶莹的水里,说不出好的好看,“回去告诉锁花,我准他起来。”
季平安乐得直点头。
云月扫了眼季平安,“你很高兴?”
季平安连忙收住脸色,“小人长得本就喜庆,绷着脸看上去也在高兴,教主不信看看?”
云月看着季平安死死绷着脸的样子,不觉好笑,“下去吧,晚间再来送饭。”
等到季平安跑回海棠苑之时,锁花还是定定不动,就跟个石头似的跪在地上,只是脸色还是难看得吓人。
卷帘搬了个凳子坐在回廊下,嗑着瓜子晒太阳。
季平安三步两步跑到锁花身边,“堂主,别跪了!教主让我来传话,说是让你起来!”
锁花抬起眼看向季平安,声音柔弱,“真的?”
季平安急忙道,“我哪敢说假话?别跪了!”
锁花神色欢喜,想起身,可是退早不听使唤,动也不能动,一下子向前倒去。
季平安连忙伸手,扶住了锁花,看向卷帘,“卷帘,帮帮手!”
卷帘不耐烦的咕哝一声,扫扫身上的瓜子屑,慢悠悠的晃到季平安身边,“帮什么?”
季平安道,“帮我把他扶到屋里。”
锁花摆手,“这我可不敢,海棠苑不留外人,叫教主知道,可就活不成了!”
季平安无奈,“那你到朱雀堂去喊杜十二过来。”
卷帘看了眼锁花,不情不愿地去了。
季平安扶着锁花坐在地上,“你先坐坐,等杜大哥来了再搀你回去。”
锁花靠着季平安,几乎化在他身上,眸子里光华流动,虽然面色苍白,却难掩艳丽,锁花声音甜腻软糯,“馒头,你身上真暖。”
季平安腹语,不是我太暖,是你们吉祥天的人太冷了吧。
锁花就跟只猫似的,乖巧的窝在季平安怀里,季平安见锁花和自己年纪相仿,甚至怕还比自己稍小些许,现下见他吃苦,心里还是微微可怜,安慰锁花道,“别急,杜大哥马上就来接你。”
锁花眉眼笑得弯弯的,“嗯,你别走,陪着我。”
季平安难得被依赖一会,心里好不受用,把锁花当做了弟弟似的,挺着胸脯嘿嘿一笑,“放心,我陪着你。”
海棠苑内响起阵阵脚步声,卷帘双手一指,“喏,在那儿呢!”
杜十二带着几个人连忙冲到锁花身边,“堂主,我们来接您回去!”
锁花点头,几个人要把锁花抬回去。
锁花不松开季平安的手,季平安无法,只好被锁花一路拉着回了回了朱雀堂。
锁花躺在床上,其余人都退下了,季平安坐在床边,看着满屋子鲜艳到极致的装饰咂舌。
锁花轻轻道,“馒头,你打开左手边第三个抽屉,把里面的银针取出来。”
季平安依言,从抽屉里给锁花取出了一套细细的银针,锁花坐起身子,拿起银针,眼也不眨的往自己腿上扎去,两条腿密密麻麻扎满了银针。那双腿肤色白皙修长,宛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泛着晶莹的光华,皮肤就像没有毛孔一般,细腻异常,很是好看,可是现在却扎着无数的银针,无端端得吓人。
季平安从小到大没没见过这么彪悍的扎针,看的一阵肉麻,头皮都酥了起来。
锁花扎完针,又拉住季平安,浑身无骨似的靠着,“馒头,你以后多来看看我,好不好?”尾音微微翘起,就像在撒娇一般。
季平安别开眼,不敢看那闪闪发着银光的双腿,想想自己在吉祥天也没人是什么人,和锁花交个朋友也好,就当为收集情报做贡献了。季平安笑嘻嘻的道,“好,我们就交个朋友。”
锁花手握着季平安,眼媚如丝,“那你就唤我锁花,可别唤我什么堂主,可好?”
季平安心想,不错,做朋友什么的应该不分贵贱,不分高低,直呼其名,想毕也就高兴地喊了声“锁花”。
锁花听到季平安这一声,脸上一层一层红了起来,更是死死地拉住季平安,两人说了许久的话,季平安见天色不早,要赶着回去,锁花才百般不舍的放了季平安。
季平安才从锁花门里出来,就见杜十二站在廊边朝自己招手。
季平安过了去,“杜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杜十二见四周无人,压低声音,“包子,呃。不,馒头,你知不知晓是不是有谁在堂主受罚之时,悄悄地帮过堂主?”
季平安愕然,“什么意思?”
杜十二接着道,“按照教主的意思,让堂主跪了这么久,定是想废了堂主的双腿,可是我刚刚偷偷看了看,堂主双腿虽然气血不畅,但是那样子像是中途得以按摩,所以还没全腿泛青,不至于残废。我料想堂主万万不敢自己动手忤逆教主,那就自当还有别人,你在海棠苑服侍,可曾见到什么人帮了堂主?”
季平安心跳的厉害,“这人,这人会怎么?”
杜十二咂舌,“忤逆教主,一次死了倒还干净,最怕被赐化血池,啧啧,那池子我见过一次,里面全是腥臭,刺鼻的很,一架架白骨上攀附着浑身发黑的血虫,上下蠕动,好不恶心,只要丢了坨肉进去,瞬间就被啃噬干净,那些个白骨就是被推进去的人!肉都被啃了个干净,只剩下个骨头给那血虫做了窝!”杜十二说完还有了点想吐的意思。
季平安现在可真是不敢承认了,连忙吼道,“我可没看到!”
杜十二捂着耳朵,“你个死馒头!吼什么吼!差点没给我吼聋了!没见到就算了,还有吉祥银面在,这人跑不了!”
季平安愣了愣,“吉祥银面?”
“吉祥银面乃是教主贴身护卫,一共六人,整个吉祥天的动静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想必教主已经知道是谁在暗中帮助堂主,那人的下场,我都不敢想象!”
季平安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张银色面具,那就是上次把黑衣人拖出去喂了蠕虫的那些个人,季平安腿都软了。
就算季平安再不情不愿,晚上也不干不给云月送饭,私帮锁花就是大罪,还敢饿死教主,恐怕死一万次都不够了。
季平安给云月摆好饭菜,狗腿的笑着站在一边,异常乖顺。
云月拿起筷子,尝了口鱼,眉毛上挑,神色冷峻的看着季平安。
糟了!云月这眉毛挑的死高!是要怪罪自己帮助锁花的千兆!季平安顿时没了骨气,马上跪了下来,哭喊起来,“教主,我错了!我不该帮助锁花!”
云月放下筷子,目光闪动,“还有呢?”
季平安噎了一下,“还有?”
云月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季平安,
季平安被云月看着浑身发冷,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全都一股子说了出来,“我不该偷吃您的芙蓉糕,不该偷睡您的螺带床,不该把核桃片掉在地上还捡起来给您吃,不该穿着鞋站在您的椅子上还不擦椅子,不该……”
云月听得头疼,连忙摆手,“你还真是背着我,做了这么多的好事!
我只知你帮了锁花,没想到你还把掉在地上的东西端了给我!”
季平安下巴差点掉在地上,感情后面这些事您老都不知道?得了,这罪状又增多了!
季平安使劲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疼得眼泪直流,“教主,您就饶了我吧!你看我这悔恨的泪水流的多么真诚!”
云月冷笑,“悔恨的泪水?我都见到了,你那是掐大腿掐的!我不过想说这鱼咸了点,你倒是竹筒倒豆子,把所有的罪状都说了一遍!”
喵了个咪!你那皱眉皱的是鱼???
季平安锤天顿地,原来小爷的智商真的不高!
云月看着季平安脸色变来变去,好玩好笑,“怎么罚你好呢?”说完单手托着下颚,一阵冥思。
季平安不敢说话。
云月忽然笑了,一字一顿,“有了,不如一刀阉了你,让你断子绝孙,一辈子留在吉祥天当牛做马,如何?”
季平安觉得小弟弟吓得也缩了一缩,“教主手下留我小弟!千万别让我断子绝孙,老无所依!”
云月歪着脸,“让你老无所依,正好把你留在我身边洗衣做饭。”
季平安真是怕了,这变态说得出绝对做得到,当下真是吓得心都要飞了出去,低着头,给云月留了个黑黑的头顶。
云月笑道,“你在看什么?”
季平安闷闷道,“我在想这地面硬不硬,我能不能打个地洞跑了。”
云月弯着唇角,“唔,能吗?”
季平安简直要哭死,你住山洞就住山洞呗,好死不死的铺上什么花岗岩啊?
季平安哭丧着脸,“不能……”
云月心里真是欢快极了,笑了出来,“馒头,你还真是好骗……锁花也罢了,他要真是瘫了腿,以后也不好为我办事。”季平安听到此处,满眼高兴。
云月看着季平安,悠悠道,“至于你,只要只要乖乖听话,也就行了。”
季平安没想到云月今夜尽然没有变态,这么好说话!顿时心里大喜,做下人也要有坐下人的觉悟,连忙屁颠屁颠的往床边跑,跐溜一声钻进了被子里。
云月吃惊,“你这是?”
季平安冲着云月眨眼睛,说不出的讨好,“给教主暖被窝!”
云月霁颜而笑,翻身上床,暖和和的睡了。
一夜无话。
第 20 章
云月在修炼了两天,出了关。
季平安背着被窝,跟着云月回了海棠苑。
云月前脚刚进门,后脚四位堂主便来求见。
云月也没让季平安下去,季平安和卷帘立于一边。
锁花不用细细说了,还是一袭红衣,红的妩媚,见到季平安,锁花眨了眨眼睛。
四人齐齐跪下,“属下恭祝教主出关!”
云月面色淡淡,“起来吧。”
四人中出了锁花外,还有个身穿淡青色纱衣的女子,想必这就是青龙堂堂主九畹。九畹神色清傲,气质如兰,美丽动人,可是面上带着丝丝冷冽,宛如九天仙女,让人难以亲近。
九畹身边站了个黄色衣裳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大腹便便,一脸油光,应该是玄武堂堂主顾三爷。
剩下身穿黑衣的便只能是白虎堂堂主蛊雕,季平安抬头看向蛊雕,差点没吓了半死,深刻体会到了杜十二口中“一言难尽,彻夜难忘”的具体含义!
这蛊雕一张脸上全是烧伤,褶皱疤痕布满全脸,没有一处的好的,两只眼睛一大一小,耸搭着眼皮,整张脸没有一点人样,露在衣袖外的双手也不完好,皮肤全都发着焦黑贴在骨头上,仿佛整个人只剩下了皮,而无血肉。什么叫白天见鬼,季平安深刻的领会了。
九畹声音如人一般清冽,此刻开口道,“教主对于此次武林大会不知作何安排?”
云月指尖轻敲桌面,“吉祥天多年未曾为武林大会助兴,这次也该是时候了。”
季平安打起十分的精神细细听着,就怕错过了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