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天时间逸中便到了大都,没想到自己心急之下竟用了猛力,到了大都停下脚时,整个人似瘫了一样,腿脚不停地哆嗦。
好像四皇子给的补气丸还有几颗,逸中连忙找出来塞了两颗吞下去,缓过了劲,逸中又扶着墙拖着颤个不停的腿朝郭宅而去。
逸中懂得这入宅的暗号,很快就见到了宅子的主人郭兴远,郭兴远一下就认出了金逸中,以逸中那不落俗尘的外表,一般人见过之后也很难忘记,何况他在郭宅住了一阵子,虽然才露两次面,但郭兴远必定得记着这位身份特殊的客人。
逸中一见到郭兴远也不多说废话,“我要见四皇子,我有很重要的事,你赶快派人叫他过来。”
郭兴远忙道:“你稍安,我马上派人去请他,但最近这儿被人盯得紧,也不是一时半刻人就能来,我看你是受了伤吧,我先叫人替你看看。”
逸中躁了:“不用看,你们看了也没用,你赶紧把沈康亦叫来,时间耽误了他自己性命也难保。”
郭兴远见逸中说得如此严重,也不敢滞慢,“我尽快安排你们见上,你先候着,我去安排。”
康亦在宫里接到信倒不算太意外,郑驰昊从靼瓦那边失踪的消息他早已从密探那儿得知,大致猜到是金逸中弄出了郑驰昊,倒挺佩服这只小狐狸的本事,自己派去的高手探子都没办法,他一去倒把棘手的事办成了。
只是郑驰昊被救出的消息二皇子那边封锁了,他此刻也不能作声,二皇子栽赃诬陷的本领强,自己不能轻易被他抓了把柄,只能静观其变,派出探子先查郑驰昊的下落,只知道他还在边城活动,却总寻不找他人,这下金逸中来找他,肯定是郑驰昊有了麻烦或者郑驰昊有消息要他带来。
会是什么呢?康亦隐约觉得此事关系甚大。
康亦出了宫,却始终没能甩开二皇子的眼线。
逸中急了,叫他们通知康亦夜里派人在宫里接应,自己则施隐身术进去找他。
这次施法,逸中呕出了血,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逸中又急忙照宫中地图进去寻康亦了。
宫内几处明光几处暗,亭台水泻长廊花圃,一转一宫殿,迷迷绕绕,快寻得晕了头。
终于摸到四皇子的寝室,一见着康亦,逸中连忙现了身,软在康亦身上,一面喘着虚气一面道:“你有什么补药赶快给我吃,我这回快没气了。”
好个乖俏的小狐狸,个把月没见,更俊了。
二人一点都不生疏,康亦抱住逸中,以为他和自己开玩笑,便笑道:“你该不是贪吃故意装病吧?”
康亦伸手测了测逸中的脉象,顿时大惊,这内气怕是耗光了已经伤到元身了,若说快没气真不算夸张。
康亦连忙把逸中扶到椅上坐上,去柜子里拿出一精致的红木盒,从盒子里取出一个瓶子,从瓶中倒出一枚金色药丸。
“逸中,这颗唤元丹你先服下,这可是个珍贵的仙药,元气大伤时救命用的。”
逸中接过药丸连忙吞下,喘了口气抬起头又问:“还有吗,再给我多吃几颗啊。”
康亦摇头笑道:“这药一颗足矣,多了无用,你服完药马上运气调理,好好修养段时日,近段时日万不可再施法了。”
逸中立刻盘起腿在椅子上打坐运了口气,一边闭着眼睛一边说:“驰昊叫我带话给你,你马上派兵去固川帮驰昊,他已经联络了一批人准备和靼瓦还有那些叛党大战,他说这一战关系你的皇位,如果输了,这皇位就是二皇子的了。”
康亦看了看逸中,在旁边的椅上坐下,轻轻笑道:“驰昊原话可不是这么说吧,他对我讲话没这么不客气。”
逸中睁了下眼,不耐烦道:“你现在还有时间计较这个,他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我们是同一派的,讲话也不用拐弯抹角,反正他这次若输了不能扳倒二皇子那帮人,你以后也很难再有机会,这是驰昊原话的意思,你们都是心思很多的人,他讲话你一定明白其中的含义。这几日我跟在驰昊旁边听了很多,看了很多,我大概也懂得你们这些事了,你和驰昊是一派,所以驰昊叛党的身份对你很不利,我们这回其实就是和二皇子打,若胜了,就算二皇子能和下面人撇清关系,他也没实力再和你争,他一除,你到时候可就是稳坐皇位;可如果输了,你这么聪明也能猜到下场。”
康亦陷入沉思,是啊,如果这回驰昊输了,这边会牵连倒下一大批人,那么老二的势力就更大了,就算自己没搅进去,手上的人越来越少,以后还有什么机会能扳倒老二呢?何况老二竟无耻到勾结外邦,这足够把整个朝廷整个国家搅乱,怕是到时候自己还没还手,这国家已经被卖了。
康亦暗暗捏紧了拳头,与其如此,不如背水一战,被郑驰昊搅进去就干脆搅个痛快吧,郑驰昊这贼精,怕是早算好了我推不了这事,他那脑袋比起他父亲真有过之而无不及,把所有人都打在他算盘里,幸好他是站在自己这边,若他是老二的人,这皇位怕是与自己无缘了。
想想父皇如今身体是每况愈下,立太子之事也是迫在眉睫,眼看老二越来越得势,其实这时候挑起战事倒是个好时机,再说有驰昊这样的人才为自己筹划,自己胜算倒大了不少,若不想办法出马援助他,还真是自己的损失。
康亦定下主意,马上扬起眉道:“逸中,你放心,我马上想办法派兵去固川援助驰昊,你就在这里先好好调理,一切由我安排。”
“那你兵马什么时候能出发?”逸中急切地问道。
“尽快,我现在就想办法去调兵了。”
“两个时辰够吗?我要跟他们一起走。”
“你当这儿戏啊,要知道明里我手上根本没什么兵权,我只能用我私养的兵马,但他们都不在京内,分散在好几处地方。而且我这手谕下去,他们中间还有几道特殊密执,并没你想的那么快,离固川最近的地方他们可以先赶过去,其他地方得一步一步来。”
“一步一步?驰昊那边都打完了你还在一步一步?”
逸中气急之下体内邪气四下乱窜,便不由按住胸腹喊起疼来。
康亦连忙上前抚着他胸口帮他顺气,“你瞧你急什么,我难道不知道这其中与我的利害关系,我和驰昊是系在一起的,他胜我胜,他败我败,我能不紧张这事吗,调兵之事非同小可,这不能明目张胆,我自有安排,起码离他最近的那部分兵马五天内能够应援他,另外,驰昊驿点在哪?我先派人通知他,让他心里有个底。”
“固川的魏大奎兵营那里,我看还是我去吧,你赶快把书信写好我带去。”逸中强忍着疼痛挣扎着要站起身。
康亦按住逸中肩头,“你还是先休息几日,反正你现在是不能施法了,骑马的速度不会比我派去的人快。”
逸中急道:“哎哟,你还有什么补药快点给我吃,我哪有时间休息,我要快点去驰昊那儿伴他,可能还能帮上他很多忙。”
“你心急得,但你的身体急不得,我可为你测过脉,不瞒你说,你敢再施你的妖术,那我这里什么药也救不了你,金逸中,从我这里走后,你到底是怎么糟蹋自己的身子,能把自己身子残败成这样?”康亦半斥责道,和这只小狐狸相处过段日子,多少有些感情,也不忍看他丢了性命。
逸中挠了挠头倒有些不好意思,“唉,总之救驰昊费了我不少神,这路上的经历以后再和你说,现在你赶快去安排救兵的事,不用管我,我自己骑马去找驰昊就是了。”
康亦轻叹一声,“也罢,你这满脑子只有郑驰昊,叫你留在这儿养伤也不可能,但无论如何,半日的调理还是不能少,明日晌午,你扮成太监出去,我会帮你安排,还有,你得答应不能再施法,否则,你命休矣。”
“我知道,我听你的行吧,但你补药得给我一些啊,我这体力现在也不行了。”
“补气丸我可以给你,但你不能指着它救命。”
“是是,我知道。”逸中满口答应,“你再唠叨就成老太婆了。”
康亦笑着摇了摇头,一边取了药给逸中,一边把全盘计划在心中暗暗过了一遍,最后把海德叫了进来,开始秘密部署调兵之事。
第六十五章
逸中离开没两天,边界的形势正如驰昊所料,张玉贺所守之城被靼瓦军队所攻。
驰昊一边观察战况,一边秘密指挥,调了一部分兵往北阙城,而大部分兵力随后悄悄往西柏谷前行,另外留下一部分待命。
驰昊秘嘱了派去北阙城的父亲的旧部,“大翔哥,你带这批人往北阙城一定要小心,我给你的任务就是带着他们在北阙城蹲着,我这里一有信,若没接到消息,五天后只管往南朝赤山逃,不用和他们拼,路上做记号,我们人过去时好联络。”
“领命!”
大翔接了命令就下去了,也不询问原因,他是郑赫忠的旧部,追随十多年了,以前就知道驰昊随他爹,熟读兵书,脑子主意多,考虑得也周全,驰昊当前不说明原因,自有他的打算,大翔也绝对服从。
魏大奎跟在驰昊旁边心里倒好奇得痒痒,私下不停地追问驰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不是一开始跟大伙说要在北阙城埋伏,可现在大翔带这么点兵过去能有什么作用?”
驰昊一开始只是笑而不语,只用一句“待张玉贺撤兵时我再告诉你”来答他。
张玉贺守了三天再也没法抵挡敌兵,开始向北阙城撤退。
驰昊暗中叫好,一切都按计划顺利进行。
同日,驰昊收到四皇子密函,信中告知他已秘密派兵,近日有一批队伍可先到达固川,其余正在调遣。
驰昊不禁面露微笑,将密函销毁,一边思索接下来增兵后的部署一边站到窗边,举头眺望远山,突然又皱了皱眉,逸中怎么还没来,按他那性子,这密函他肯定会亲自带过来,这其中有何原因,驰昊没敢多想,但心中不免多了一丝烦躁。
此时魏大奎又来缠着要听谜底,驰昊这才笑着对大奎说了答案:“现在北阙城远处肯定埋伏了很多敌兵,我们埋伏北阙城的消息他们肯定早就知道了,这消息我也不用保密了,就算没人透露给他们,就目前形势和地形来看,一般带兵稍微有脑袋的都能想到埋伏在那里,你说我们还要中他们的反埋伏吗?”
大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又一惊:“那大翔他们去那里岂不送死?”
驰昊摇摇头:“戴枫那老贼肯定要等我出现了才会叫他们动手,我是他的眼中钉,他们的大麻烦,大翔那一点兵他们还不会动手暴露目标,我让大翔去就是做做样子,让他们对北阙城的埋伏点深信不疑,等他们明白过时,他们也没心思顾得上大翔了。”
“哦!”大奎竖起大拇指,“驰昊老弟这脑袋瓜子真是让大哥我佩服,奶奶的,我脑袋要有你一半就好了。”
“我们是兄弟,我的脑袋不就是你的脑袋,你那脑袋当个摆设就行。”
驰昊抑住心中的烦躁和大奎开起玩笑,想借此抛开忧虑,只是笑声却不爽朗,叫大奎拿来酒,喝了几口又放下,怕喝多了误了正事。
张玉贺带兵正撤往北阙城的路上,路至西柏谷附近,突然有一小队兵马从坡上冲了下来,张玉贺一惊,以为敌兵在此设了埋伏,立刻下令迎战,谁知来人挥旗打了暗语,张玉贺这才知道是郑驰昊派来的兵队,顿时卸了惊。
打头的将士将郑驰昊的密函递上前去,张玉贺打开看后,笑着摇头自语道:“这郑驰昊果然善于用计,一般人哪看懂他在搞什么名堂。”叹完连忙转头对手下一批批传话下去。
命令一到,全军乱轰起来,个个拿起手里的武器挥来舞去,好不热闹。
不远处的靼瓦军队慢慢近了。先前他们接到命令,故意和张玉贺的兵队保持一定距离,目的也是装作上当追赶他们不让他们起疑,其实目标早锁在北阙城,北阙城不远处早已布好大批兵力,待郑驰昊大军都埋伏在北阙城时,他们来个反埋伏,到时候就算郑驰昊占的地形有优势,但再厉害也抵不过里外多他们十倍以上的兵力。
而且郑驰昊手下的兵队前几天就陆续往北阙城前进了,看来在北阙城埋伏的消息绝错不了。
可是,现在前面这班人出什么乱子,好像和谁打起来了?
靼瓦军队派了个探子过去瞧瞧,结果人一过去就再没回来,不知是死是活,再派一个,还是如此。
正摸不着头脑,突然那班人乱哄哄地朝这边打来,靼瓦这一大队兵倒还没惊慌,只是都有些发傻,等人要到面前了,才反应过来和他们打起来,占着自己人多,靼瓦兵还没畏惧。
可开交上战,突然从山坡两旁传来铺天盖地的杀喊声,地震山摇一般,顿时尘土飞扬,黄雾中似有千军万马从天而降。
靼瓦军队立马慌了,从那战旗来看就不是自己人,此时队内已乱成一团,战马因受惊过而调头乱踏,士兵也跟着争先恐后往后撤,谁也听不见将领的指挥声。
张玉贺见两旁坡上疾冲而下的兵队勇猛浩荡之声势,不禁感叹郑驰昊本事了得,短短时间竟筹了这么多兵马,竟吓得靼瓦这万人兵队狼狈遁逃,自己的队伍见如此多的援军也是信心大增,个个冲杀喊打拼了劲地追赶靼瓦兵。
张玉贺追在自己队伍后面喊:“不要跑太前!不要跑太前!”这是驰昊在信中提醒他的,他也很好奇郑驰昊又是布什么局。
前方更乱了,原来来路也来了一大队兵,靼瓦兵撤退只剩另一条路,都一股脑儿钻进了西柏谷,一进西柏谷,满天的飞来乱箭,如闹蝗灾一般黑压压地一片,靼瓦兵顷刻间死伤无数,山谷中一片哀号,后面大批士兵冲了进来,将剩下的靼瓦兵一并虏获了。
张玉贺顿时恍然,原来不让自己的士兵追到前方是这个原因,郑驰昊就是要诱敌至西柏谷再用箭攻,如此一来,敌方损失惨重,我方倒没什么伤亡。
不远处,郑驰昊身穿盔甲,胳膊夹着盔帽走了下来,身后跟着好些个将士,一群人笑声爽亮,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说刚才那一战打得如何痛快。
张玉贺走上前去,拱手笑道:“郑将军果然是智勇双全啊!”
驰昊见到张玉贺,也热情地迎上去,“过奖过奖,你还是叫我驰昊就行,我哪是什么将军,我是个通缉要犯呢。”
玉贺摇头大笑:“那我们如今都是通缉要犯了。”众人皆笑。
玉贺又道:“驰昊兄,这埋伏点怎么改在这里了,当初不是说在北阙城吗?”
驰昊笑着抱拳致歉,他当然不会说自己为了预防万一,真正的计划只藏在心里,那岂不叫别人因为没得到信任而不痛快,于是把之前和众人的解释又说一遍:“原本是在北阙城,后来发现敌兵知道我们的把埋伏点定在那儿,我临时就改了主意,现在北阙城附近应该有五万左右敌兵在那空守。”
这理由合情合理,况且驰昊的初衷也是为了预防再被叛党出卖而害了大家,所以也没人怀疑。
玉贺惊叹道:“幸好驰昊兄警觉,若不然,我们岂不成了自投罗网。”
五万兵这可了得,也不知郑驰昊的兵有多少,张玉贺寻思着朝从四周开始集合的兵望了望,便奇怪了,刚才看从坡上冲下来的阵势,料那人应该也过万,可现在一看,连着这谷坡上下来的似乎才四五千人。
更奇怪的是,怎么跟在后面的士兵还有拿大鼓和树枝的?又恍然,刚才坡两旁冲下兵马时,那震天颤地的杀喊声原来这大鼓在背后做了功劳。
那树枝何用?
张玉贺不禁好奇问了驰昊,“他们带着树枝是做何用处。”
大奎笑哈哈抢道:“这用处鬼了,驰昊老弟说要让那些靼瓦贼子以为我们人多,先前坡上埋伏的兵冲下来时就叫他们拿着树枝在后面乱扫,有的绑在马尾巴上让马拖着扫,还故意弄了很多尘土在那边乱洒,搞得乌烟瘴气的,后面大鼓再一敲,大伙儿声音吼大些,远看真他奶奶的有点吓人,我看那边对面自己人冲下来,妈呀,好样!真以为兵多了几倍,还不把靼瓦贼子吓个屁滚尿流,真他娘的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