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一闪,亮晶晶 上——火速龙舌兰
火速龙舌兰  发于:2012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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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倏影的声音突然之间变得有些梦幻,他依然保持着仰望夜空的姿势,只是左颊旋出的那一小枚微笑泄露了他此时的温柔心事。

“男人?女人?”

“你知道,我对女人没兴趣。”

“什么样的人?”

“一个很温暖的人。”

“所以,你又想辣手摧花了?”

“没。他和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很干净。”

“干净?什么形容嘛。”

“对,干净。”

跟曾经深爱过的人一样,很干净。

Shine叹口气,不想再追问下去,也不知道该如何追问下去,他根本就不相信徐倏影会看上什么人,抑或爱上什么人,他和小米不一样,他根本,就是,没有心,的吧。

快10年了,生活已经把这个男人磨得圆滑无比。他早就习惯以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生存,舍弃清高的梦想,严以律己,偶尔抑郁,偶尔放纵,声色犬马。

“喂,小光。”

“怎么?”

“今晚不开业了?”

“键盘手病了,卖酒照顾客人有小米就够了。”

“新来的?”

“对,小帅哥一枚。”

“有空我去看看。”

“得了吧你。”

“哈哈。”

“其实,今天你真该来的,我们店里上午来了两只不错的。”

“哦?”

徐倏影突然想起靳朗,他大概就是Shine口中的帅哥其中之一。

“不过,那两个是一对,你没机会了。”

“你怎么知道?”

“感觉。”

“呵呵,自信过头不是一件好事。”

靳朗?和哪个男人是一对?听Shine这么胡说八道,徐倏影不禁哑然失笑,真可谓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吧。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比起感觉,还是相信眼睛比较好。”

“切!”

“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徐倏影站起身来,他拿起文件夹,拍拍裤子上沾的落叶,他没有转身,Shine看不清楚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是冷漠,微笑,还是戏谑。

“我再坐会儿。你先去吧。大律师!”

看着男人颀长的背影在面前越走越远,Shine保持着背靠树干的姿势继续坐着,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真不知道那个傻瓜究竟暗恋他什么,好一个残酷的男人,单向的爱恋,究其本质就是一场无望的梦境,可惜总有人清醒地梦着,不愿意醒来。

第十六章:蛊惑

胃疼的状态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周,果然是天气的原因,进入12月往后,连续的雨夹雪,气温越来越低。郁放忆起靳朗的“冷是小排骨,被扔进沸水失去了知觉”的比喻,不禁哑然失笑。

突然很想给自己买一件羽绒服,又厚又重穿起来像北极熊的那种,一定很暖和。郁放已经有一年没有去商场添置任何衣物,热天好办,廉价的T恤一穿就是一整个盛夏,持续高温的时候,连续十天半个月打着赤膊也是常有的事。冬天的话,干脆躲在房间里不出来,裹着被子憋小说。

哎,羽绒服,等着周末靳朗有空再说吧。

吗丁啉果然是好物,白色的小药片顺着奶茶喝下去。它是一服安慰剂。能治疗胃疾,呕吐,绝望和焦灼,它可以暂时让人忽略疼痛。

靳朗实在看不惯他成日浑浑噩噩饥一餐饱一餐的样子,每天下班后尽量都给他捎一些好消化的食物,有时候是沈记的小笼汤包,有时是甜腻的水果奶油蛋糕,还有的时候是用保温饭盒盛着热气腾腾的蒸饺,每一天都有不一样的惊喜。

郁放想,若是再这样下去,他只怕会再也离不开这个温柔细心的男人了吧。

一个人,一旦习惯被宠,就如同瘾君子习惯吸毒,那种上瘾的感觉,很难被戒掉。

他不清楚靳朗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一个人是不是真的能对另一个人无条件的一直好下去呢?答案用脚趾思考也是否定的。

看一看自己,靠码字挣扎在贫困线上,家徒四壁,全身上下最值钱的,除去这台已经快过时的笔记本电脑,别无长物,郁放不相信靳朗会对自己有所图谋,如今的自己,不是当年的郁大少爷,郁大才子,他身上根本没有任何值得别人觊觎的东西。

胃病发作的期间,又是连续几天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总是敲上一段又开始走神,想靳朗此刻正在做些什么,想象他身着制服的样子,想他在公车上那一方温暖的脊背,嶙峋的肩膀靠上去有些硌人,但是那样醇厚气息却是温暖无比的。

或许他本人,并不像他的生活那样看似简单,当你细心地去注意一个人的时候,会找到许多平日里不曾发觉的小细节。比如,他不太能吃辣;比如,他和自己一样,独处时会习惯性地神游;比如,他明明有一张英俊的脸却毫无自觉毫不自知;比如,他的下唇稍厚微微凸出,性感之极;再比如,每个月底,雷打不动地会跑邮局一次,除了缴纳水电费以外,他还会固定汇一笔钱出去,大概是寄给家人的,尽管,他从来都不曾跟郁放提及,这些都只是揣测。

郁放想了许多许多,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狠狠地用被子蒙住脑袋,呼吸不畅,心跳在胸腔隆隆作响,

“我究竟在发什么神经啊?”

活似个猥琐而可耻的同性恋,成日里肖想着一个男人还是楼上的邻居而不可自拔欲罢不能。

为了强迫转移注意力,郁放冲到浴室淋了个滚烫的澡,然后红着皮肤,湿着头发,擦也懒得擦就直接跳进被子里。

打开电脑,准备靠看电影消磨时间,下载了许多搞笑和恐怖片保存,尽管郁放怎么说也算的上一个文字工作者,但是他从来不看文艺片,他讨厌任何涵义深刻寓意悠远的故事。花一个多小时让自己愉悦地大笑或者放肆地心跳,看过即忘,这样不是更好么?

这个思虑过度的下午,周星驰的夸张三段式大笑感染了他,郁放望着屏幕上眼角笑出一大片鱼尾纹的男人,也跟着捧腹不已。

依然是不知道检阅过多少次的场景,闭着眼都能描绘出的画面。

尹天仇翻出铁皮饼干盒,抻平了三五张皱巴巴的钞票,郑重其事的放在柳飘飘的背包上,想想不够再搜出一把硬币堆上,再端端正正摆好张大红存折,再加上一只老式旧手表。

郁放突然有点笑不出来了。

当看到尹天仇把半个身体伸出窗外,望着柳飘飘的背影对她喊:哎,去哪里啊?

当看到尹天仇向着柳飘飘的背影大声说:我养你啊!

当看到计程车里,握着大堆东西和一本书,柳飘飘泪流满面的脸。

郁放又开始发愣……

电影里的女孩哭得抽抽噎噎,他也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湿热的滚烫的,居然流眼泪了,这事对于郁放着实稀罕,但却是真的。

一向大大咧咧不为任何事所动铁石心肠的郁放居然被周星驰弄哭了。他连忙慌慌张张找纸巾擦拭眼角,却一时手忙脚乱,抓起昨晚吃过的臭豆腐抹过油嘴还沾着辣椒酱的纸团,不知道究竟真的是泪点变低了,还是隔夜辣椒酱的功效,总之,眼眶热辣辣的,泪水顺着脸颊刷刷直往下淌,没有鼻涕,没有抽噎,郁放就这样抱着被子沉默无声地流着眼泪。

“靠!”

他在心底大声咒骂,骂搞笑的周星驰,骂该死的胃病,骂那个妖孽的靳朗。

这样的电影还是适合一个人在家看DVD吧,郁放暗暗庆幸靳朗此刻不在身边,但是,若是他在身边,起码不会这么快就流出眼泪来吧,甚至,他会陪着自己一起笑吧。和以前的某个家伙一样。

17岁生日的第二天,一个人坐在学校边的冷饮店,花了四个小时看完了周星驰的《破坏之王》与《逃学威龙》,只是为了等待而消磨时间。爆米花的甜腻加上愚蠢的大笑,日子似乎一到周末就软塌下来,不带手表,任凭时间大块大块地掀过去,天空的颜色一寸寸变暗。

一直等,一直等,三点的阳光有些腼腆,手里捏着刚买的班得瑞的CD。打算等某人来了一块听。要了一杯可乐加冰坐在靠窗的位置,温和的阳光从窗外一缕一缕跃进,摊开在脸上,手心,照不到的地方,被烙下深重的阴影。苦等的损友始终没有来。

直到天黑,阿姨推开杏色的有机玻璃门,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精致的妆容无法掩饰惴惴不安的情绪。

她努力对郁放微笑,只有嘴角弯起来,目光依然无比黯淡。

“你怎么来了?”

“你爸完了。”

女人倾身下来的长卷发轻轻擦过郁放的脸,海飞丝海洋的味道。她没有表情的拿起桌上未动一口的冰可乐,一气灌下,喉咙里辗过冰凉空洞的声音。她看着郁放,她说,

“对不起。”

眼中的回避一览无余,

“你在开玩笑么?”

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郁放转过脸,电视上周星驰的笑容格外灿烂。

“好好照顾自己。”

她走到门口,推开玻璃门,一股凉风吹进来,好冷。

“你要走么?”

电影里的何金银为阿丽买张学友演唱会的门票,卖黄牛票的小贩却被警察带走了,买不到票,他独自沮丧坐在那里不肯走。

“离那个徐倏影远一点。”

“什么意思?”

“他和他的老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女人的声音隐没在越来越嘹亮的警笛声中模糊不清。

“小放,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高跟鞋的足音渐行渐远。郁放努力不去看她,他把目光死死锁在电视上。

一个男人走过来送了何金银两张票,何金银抬头一看,竟然是张学友本人。之后他给阿丽写信说:张学友的出现,使我相信这个世界是有奇迹的。

但是,现实的生活已经把我们折磨得半死不活,奇迹究竟在哪里呢?

好了,得了,不要想了。

又一个难得的工作日被糟蹋,不管怎么说,自诩文艺痞子的郁放同志曾经旗帜鲜明地举手反对煽情,可此时大概正值生命中缺少感动的契机,他还是被周星驰式的煽情打动了,并且敞开怀抱接受了无厘头的拐骗,附加肆意蔓延的回忆与随之催生出的大串鳄鱼眼泪。

下午三点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只从缝隙中露出一线光明轻轻洒在郁放的左颊,浅金色的皮肤缀着透明的液体,刚刚洗完的头发还没有干透,空气里弥漫着一丝一缕的海飞丝海洋味道。

相同的时刻,不同的地点。

赵英宁坐在床上,他的感冒还没有完全好,间歇性的咳嗽几乎让精神崩溃。

干脆连续跷了三天的课,用一包中南海贿赂同学帮他在老师点到的时候提点一下也就没事了,反正在学校里,他从来都是一个无人注意的路人甲,教授不会在意,同学也不会在意,谁都不会在意。

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隐匿在无数或者跳跶或者激昂的青春气息之外,不为人知,这样很好,他厌恶引人注目的感觉,厌恶站在舞台中央被人肆意打量。这样的经历,这辈子,只得一次,就已经足够。

那是小时候,长途跋涉跟着母亲回到父亲的家,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风尘仆仆地赶到那座恢弘华丽的城堡,局促不安地站在铺着精致地毯的客厅里,小心翼翼提起沾满泥土的裤脚,掌心里蓄满汗水。

陌生的父亲站在二楼居高临地下望住自己,充满寒意的审视目光,大刺剌剌。四周是一众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似乎正在举行Party,他们毫不留情地大声谈论着寒酸的自己,充满揶揄嘲讽的口气。

那种感觉,他这辈子也忘不了,冰冷的目光直直刺穿到男孩幼小的心底,这一辈子,也无法痊愈,即使,始作俑者,已经下了地狱。

赵英宁深深叹了口气,电脑打开着,屏幕上是一个男人模糊的脸,针孔摄像头的像数并不高,但是位置安装得正好,不偏不倚地正巧捉到男人的脸。

他的姿势和自己现在一模一样,抱住膝盖,下巴搁在手背上,长长的刘海几乎盖住了眼睛,男人好像在哭,微微佝偻着背,瑟瑟抖动的肩膀,一线光柱从窗帘的缝隙射进来,在他左颊烙下一小块光斑,盈盈的泪水还挂在唇角,这幅摸样,看起来既滑稽又充满孩子气。

打开的笔记本屏幕上是活动的画面,大概正在看什么煽情的电影。居然看得哭了。男人把头深深埋进被子里,他的肩膀很宽,止不住上下地耸动,犹如濒死的人正经历着潮状呼吸。

可能,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吧。不过想不到的是,这个看似心灰意赖的男人,他的心里,居然还存有眼泪,如此纯净的眼泪。赵英宁甚至想伸手去触摸那颗晶莹。

私下里,赵英宁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有偷窥怪癖的人,他喜欢带着DV四处窥探不同人的不同的生活,常常独自坐着地铁在城市的地下绕上一圈又一圈,把三脚架架在人潮汹涌的地方,随意按动快门,由于对焦不准,照出来的影像都是虚的,但是没有关系,偶尔会捉到意想不到的好画面。他陶醉并享受于这种感觉,尽量无视人们的别样的眼光,感受时间在流动之外的凝滞,仿佛行为艺术家那般扮演着一个并不为人所理解的角色。

16岁时候。得到父亲快递来的第一件生日礼物是一只佳能的300万像数的卡片机,这是他收到的最特别的生日礼物,赵英宁爱不释手,成天摆弄着,下课后,四处晃荡,拍了很多不知所云的照片。

高考结束,甚至冲动地想填报C大的摄影专业。最后却无奈的因为母亲的哀求而妥协,被发配到这个了无生趣的外语系,惟一的好处即是,终于可以离开家一个人。

从那个时候开始,生活似乎就渐渐变得不一样了,他开始学会戴着面具生活。

大一下,用打工的钱买到了平生第一只DV,他经常跷课去干一些极端的事情,比如点一杯红茶在咖啡馆消磨一整个下午,把DV掩在书堆里调整好角度,把一只麦克风偷偷藏到某张桌子下不显眼的角落,连续不断地录下男男女女说话的内容。而自己则坐在一边,悠然自得地听着音乐翻看杂志。

到了夜晚,就躲到租住的地下酒吧的小房间,用电脑编辑拍摄到的模糊画面,戴着耳机欣赏各色人等形形色色的秘密。有人在争吵,有人在偷情,有人在交易,有人在恐吓,他甚至在Shine的房间里也安了一只针孔摄像头,偶尔能欣赏到他们欢爱时交缠的身体,暖色调的灯光在皮肤上制造出完美的阴影,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隐私永远是人们无法躲避的兴奋点。看到不该看到的事情,最能诱发人潜在的好奇心。

有谁会留意到在这个冰凉而疏离的世界里,某个你不知道的时刻,有一只耳朵和眼睛正暗暗盯住你呢?

后来,赵英宁干脆开始利用自己这方面的天才在网上兜售各类人的隐私和秘密,以私家侦探的名义,他的绰号是BLACKCAT,游走在午夜街头的黑猫,夜视的瞳孔,非常形象。

他本是个低调的人,也没想着靠这个能赚多少钱,自娱自乐而已,大多数生意,只是帮着人家盯住老婆老公,偷拍几张偷情照片罢了,驾轻就熟的买卖。

没有人知道平日青春阳光的男孩私底下是个变态偷窥狂,就连离他最近的Shine跟小米也不知道,他的演技太好,好到分不清究竟哪些是真实的自己,哪些才是演戏。

两个月前,赵英宁收到一封邮件,这是一封来自英国伦敦的特快。打开一看,只是一张纸,上面用黑体打印着“简单任务”的字样,然后是一个电子邮箱的用户名和密码。有点像007的电影场景,他的第一反应是,好酷的任务。

BLACKCAT从不拒绝上帝派自己的意外,受好奇心的趋势,赵英宁上网去打开了那个邮箱,在收件箱里有两封给他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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