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痕(生子)上——紫月纱依
紫月纱依  发于:2012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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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轻,殿下惹得麻烦恐怕不算小。

“萧姐姐,母妃她……很生气么?”

罔顾圣意,逾期不归,就算是向来备受宠爱的天枢,也清楚地知道,眼下要过君妃这一关不是那么容易,况且她似乎已经

知道了那件事。

“你知道就好,殿下,保重!”

将天枢带进漱玉宫君妃的寝殿后,萧雨霏只是简单地叮嘱了他一声,随即翩然而去,仿佛刚才什么也没说过。

“儿臣叩见母妃,给母妃请安!”天枢屈膝行了礼,方款步迈进内殿。

“你还知道回来?”君妃对镜而坐,镜中的容颜清丽如昔,阴沉似水。

“母妃急召,儿臣自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赶着回来见您了。”

天枢笑着走到君妃身旁,单膝跪下,像小时候那样把头枕在她膝上,神情再是乖巧不过,仿佛他刚刚得了什么奖赏,而非

闯下大祸。

“贫嘴!”君妃不为所动,面色冷若寒霜,斥道:“真是这样么?”

“你既然都知道了何必还多此一问?”天枢仰起头来,凝目看她。

聂颖是君怀罗的师傅,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心情一好就把徒孙给卖了,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可能的,不然的话,天枢想不出母

亲还有什么途径可以如此迅速地得知此事。

“你知道就好。”君妃的语调很平静,但是天枢明白,这通常意味着她很生气,他的母亲是个喜怒不行于色的人,气极时

尤其如此。

“师公都告诉你了?”天枢的话不是询问,而是确认。

“这个孩子——”君妃极缓极缓地道,清冷目光似电,摄人心魄。

“……绝不能留!”

她甚至没有问问天枢孩子的来历,就直接宣判了他的死刑。

确实,这对她而言,并不重要。颖族的孩子,非两情相悦不可得。

可是作为生在帝王家的孩子,天枢没有选择的权力。

“母妃,你……”天枢怒了,蹭地一下就站起身来。

“跪下!”君妃神色凛冽,寒声道,“谁准你起来了?”

“母妃,没得商量吗?”天枢不甘不愿地再次跪下,和君妃讨价还价。

“你说呢,飘儿。”君妃平静的声音透着浅浅的无奈。

身为文帝最心爱的儿子,她知道天枢的身后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稍有不慎,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她不允许这样

的事情发生。

“他是我的孩子,母妃……”天枢哀求,“我要保护他的……”

尽管先前由于害喜害得厉害,天枢也曾产生过放弃孩子的念头,可是现在,他却是一点也舍不得了。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

他,哪怕那个人是他的母亲,哪怕她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他。

“但是飘儿,你是我的孩子。”君妃固然心疼孙子,可她更心疼儿子,如果硬要选择,答案,不言而喻。

“你为了保护你的孩子,所以就要牺牲我的孩子,对吗?”话到最后,天枢竟然得出这样的结论,“母妃,我不允许!”

“这可由不得你,飘儿。”君妃不动声色,以她的医术,完全有法子在天枢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拿掉他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儿

“咱们走着瞧。”天枢骤然起身,扬长而去。他走得太急,没有听到君妃低低的叹息声。

“娘亲,殿下一直在那里跪着,他不冷吗?”

临近中秋,夜里已有些凉意,看着独自在宫门外罚跪的天枢,五岁的万俟千袭不解其意地扯着萧雨霏的衣袖问道。

“冷不冷只有殿下自己知道,可是袭儿,如果在那里跪着的人是你,娘亲一定会心疼的。”萧雨霏柔柔一笑,弯腰抱起儿

子,在他粉嫩的脸颊亲了亲,娘娘和殿下现在要比的,大概就是谁的心更硬一点。

下半夜,天空飘起毛毛细雨。天枢开始在心里挣扎,要不要运功抵御寒气,他是很想和母妃赌气没错,但他不想拿孩子的

性命来开玩笑。天枢犹自想着,一把伞出现在他的头顶。

“喵喵……”天枢愕然,回身一看,竟然是天权。

“哥,给你——”天权把伞柄递到天枢手上,转身就要离开。

“喵喵,你还是把伞拿走吧。”天枢不太自然地道。

他跪在这里不是因为君妃要罚他,恰恰相反,是他在惩罚他的母亲。就像得不到心爱的玩具就用不吃饭的方式威胁父母的

孩子一样,天枢现在要赌的,便是君妃的不忍。

“你不要,就扔了吧。”天权眼神一黯,天枢的那些心思他哪里明白,他把伞放在地上,默然离去。

第二十五章

雨越下越大,起初是淅淅沥沥地落着,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随地乱滚,接着便连成一条线,渐渐地,细细密密的雨丝织成了

银白色的雨帘,如烟如雾,将偌大的皇城笼罩其中。

窗外的雨声嘀嘀嗒嗒,响了一夜不曾停息,君妃靠在精致的花窗下,凝视着跪在雨地里一动不动的天枢,神色平静如初,

眼底波澜不惊,让人猜不出她现在的想法。

“娘娘,您不准备制止殿下吗?他都已经跪了一夜了……”

眼看天枢已被淋得浑身湿透,君妃仍是没有召他进殿的意思,萧雨霏瞧着心疼不过,只好试探性地询问一番。

“本宫为什么要制止他?”君妃依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反问一句,“霏儿,你应该清楚,不是我罚飘儿在那里跪着的,

是他自己要跪,他爱跪多久,就跪多久,我不想管,也管不着。”

“可是殿下现在的身子……”萧雨霏急了,要是平日也就罢了,天枢就是在外面跪上三天五天她也懒得去管,可是今时不

同往日,小殿下是有身子的人了,在雨中跪上一夜,那还得了。

“飘儿都不着急,我们又何必操心呢?”君妃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仿佛她们谈论的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自己的亲生儿

子。

“殿下那是年纪小,不懂事,可娘娘您怎么能由着他这么胡闹呢?”萧雨霏急道:“就算真要逼殿下放弃孩子,也不能用

这样的方法啊,殿下的身体吃不消的,而且——他会怨您的。”

“你是说我用别的法子他就不怨了吗?”君妃苦笑,语带涩意地道,“飘儿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只要是他认准了的事,谁

劝也是没用的。但是霏儿,你知道的,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

“连您也没有办法吗?娘娘……”萧雨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恳求道,“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您就忍心看着殿下伤心难过吗

?”

“如果这件事被陛下和皇后知道了,飘儿在宫里还能有立足之地吗?再说飘儿体质特殊,对疼痛的抵抗能力很差,怀胎生

子的痛苦也不是他可以承受的,长痛不如短痛,孩子,还是早些没了好。”

“我知道了。”见君妃心意已决,萧雨霏知道再劝也是枉然,便道:“那我去劝劝殿下,让他回府换身衣服,休息一下,

晚上还有宫宴,他这么硬撑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萧姐姐不必劝我,我是不会回去的。”秋日的雨夜已是凉意十足,天枢在雨中跪了一夜,纵然是有功力护身,也是冻得

够呛。

“殿下不为自己着想,也不为腹中的孩儿想想,他那么小,可经不起这么淋雨挨冻的,娘娘的心意不会轻易改变的,殿下

还是先回去吧。”

“不要。”天枢摇头,揉揉自己跪得发麻的膝盖,他都坚持这么久了,要是现在打道回府不就前功尽弃了吗,他才不干这

种赔本买卖呢。

“今日乃是中秋佳节,陛下要在清安宫设家宴,殿下总不能缺席吧,你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有什么话晚上再跟娘娘

说,好吗?”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跪着,除非母妃答应我留下这个孩子,否则我哪里也不会去的。”看母妃到时候怎样跟父皇解释,

天枢得意地想,他知道母妃不想让父皇知道自己的事,他也知道母妃是为了自己好,但是为了他和烈的宝贝,他只能利用

母妃的不忍,还有担心。

“那好吧,你小心身体……”萧雨霏无奈摇头,天枢的固执较之君妃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只能放弃让他们重归于好的念头

,转身离去。

“哐当——”就在萧雨霏转身时,一个精致的瓷瓶从她袖里掉下来,落在天枢身侧,天枢捡起瓶子,连唤数声,却无人回

应。

“这是娘亲给你的。”万俟千袭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给我的?”天枢面露疑色,他打开瓶子,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和先前聂颖给的安胎药竟有几分相似。

要不要吃呢,天枢陷入挣扎,先是一路奔波赶回渝京,然后又是自己跑到母妃这里罚跪,虽然说他已经竭力用功力护住脆

弱的胎儿,但是小腹处还是不时传来阵阵凉意,以及隐隐的闷痛。

可是萧雨霏并不擅长医术,她的药肯定是从母妃那里来的,他相信萧姐姐不会暗中对自己下手,但是母妃呢,她的态度天

枢没有把握。

“殿下,你怎么不吃呢,是怕苦吗?”

万俟千袭捡起天权扔在地上的伞为天枢撑起,天真无邪地问道,两只明媚可爱的大眼睛骨碌骨碌直转,显得特别机灵。

“不,不是……”天枢咋舌,他该怎么解释呢,虽说怕苦也是事实,但是他更怕的,其实是药里有不该有的东西,只是这

样的话他是怎样也不能对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孩子讲的。

“不怕不怕,我这里有桂花糖。”万俟千袭歪着小脑袋等了一会儿,见天枢始终支支吾吾的,便认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在

袖子里掏啊掏,居然真的掏出两块桂花糖来,于是分出一块递到天枢手上。

“不能不吃吗?”搞不明白这小孩为什么对于让自己吃药这么执着,天枢只得尽量放低语气,和他打起商量来,心中念念

有道,萧姐姐,你在哪里啊,你家儿子怎么这么难缠啊。

“不能。”万俟千袭摇摇头,这是娘亲交待他的事,他是肯定要做的。可惜他忘了告诉天枢,这药是他爹给他娘的,不是

从君妃那里来的,所以天枢不敢服用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是夜,文帝在清安宫设中秋家宴,天枢果然如他扬言的那般缺席了,于是胤文帝在开席时向君妃询问的第一句话就是,“

爱妃,飘儿呢,朕听璇儿说他昨日就回宫了,怎么朕到现在还没见着人?”

“启禀陛下,齐王殿下身体不适,所以不能前来。”

萧雨霏瞄了一眼君妃的脸色,欠身行了礼,大着胆子代为回答,想必娘娘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拆她的台。

“什么?飘儿病了,严不严重?有没有传太医?”

“回禀陛下,娘娘已经看过了,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胤文帝此时已经彻底忘了,他最初要找天枢是想追究他和天璇两个三番五次违抗旨意,逗留江南

不归之事。

见文帝不再追问此事,萧雨霏长出了口气,心里想,总算是把这事儿给应付过去了,只可惜她低估了皇帝陛下思儿心切的

急迫心情。

酒过三巡,宴席刚刚过半,文帝就起身提前离席,准备摆驾漱玉宫。萧雨霏惊了,回头愣愣看着君妃,殿下现在还跪在漱

玉宫的宫门外,皇帝这一去,岂不正好撞上,这该如何是好。

既然皇帝已经起驾,君妃自然也是伴驾而去,留下身后无数艳羡或是嫉妒的目光,看来陛下今夜又要留宿漱玉宫了。

萧雨霏怔愣了一会儿,赶紧跟了上去。不过她最担心的事情终是没有发生。文帝和君妃回到漱玉宫时,天枢好端端地在床

上躺着,太医院院首万俟轩在一旁守着,就连天权也在床边陪着。

文帝见到天权也有些吃惊,先前他就注意到天枢没去宫宴了,没想到天权竟然也没去,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心思管他,目光

复杂地看他一眼便朝床前走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漱玉宫内的情景会和她描述的一模一样,总不会是她家殿下和她心有灵犀到了这种程度吧。萧

雨霏正在纳闷,突然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门前晃来晃去,于是悄悄走了过去。

她一把抱住万俟千袭,问道:“袭儿,告诉娘亲,发生什么事了?”

“殿下不肯吃药,我就非要他吃,他就是不吃,我们就吵起来了。”

万俟千袭一五一十地向母亲叙述着她们赴宴之后发生在宫里的事情,语气有些小小的懊恼,娘亲要他做的事他都没有做到

,呜呜……

“然后呢?殿下怎么会这样的,你爹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萧雨霏想起方才见到天枢的脸色,惨白异常,确实非常难看,不像是在装病的样子,大概是在雨地里跪久了真不舒服了。

“娘亲和娘娘走了没过多久,殿下就说肚子疼,后来四殿下过来了,是他让我去把爹爹叫过来的,可是殿下不让爹爹给他

看病,他是不是很害怕吃药啊。”万俟千袭对于天枢怕苦的印象已经是根深蒂固了。

肚子疼,该不是孩子出什么问题了吧,萧雨霏面露忧色,她想了想,趴到万俟千袭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小家伙听完呵呵

一笑,立刻摇摇摆摆地跑去万俟轩身旁转述了。

过得片刻便听万俟轩拱手道:“陛下,殿下需要休息,您在这里……”文帝闻言犹豫半晌,嘱咐君妃照看好天枢,方起驾

离宫去了。

第二十六章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轮圆月像银盘一样高悬在灰蓝色的天空上,散发出清幽的光辉,皎洁如银,把月朗星疏的夜空照

亮。

秋夜静谧,天幕高远而幽蓝,满月似镜,繁星如尘,月光柔和宁谧,宛如流水一般静静泻落,给华丽的宫廷披上了一幅美

妙绝伦的轻纱,氤氲出瑰丽、唯美的光晕。

夜色弥漫下的漱玉宫却笼罩在一片低沉的气压里,恭送文帝离去后,君妃面色一寒,转身来到床前,拾起天枢左手,反手

扣住他的腕脉,沉声道:“飘儿,你不用装了,我知道你醒着。”她的声音清冽如冰,冷凛似雪,语气中透着不容置否的

气势。

“母妃……”天枢缓缓睁开双眸,目光从天青色帐顶转向君妃,清莹眼眸中盈满潋滟的水光,委屈无声凝结,清如远山的

眉宇轻轻蹙起。

他是已经醒了,可他没有装病啊,万俟家的小鬼一直和他纠缠不清,任他如何威胁、哄骗也不肯离去。天枢当时就在想,

要是自己腹中的孩儿日后生下来也是万俟千袭这般鬼马精灵的性子,甚至更加难缠,他该怎么办呢。天枢只顾着想自己的

心事,也就不去管身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家伙了。

万俟千袭见天枢总不理他,甚觉无趣,偏偏又碍于母命,不敢离开,只得乖乖待在一旁帮天枢撑伞。后来实在撑得烦了,

干脆把伞一扔,进屋抱来一个皮球,在雨中踢起球来,玩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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