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炖江湖之朱小肥悲情史 下+番外——玉案青
玉案青  发于:2013年0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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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小肥还来不及为自己大难不死感到庆幸,便察觉到一个最最重要的问题,荣越呢?!为什么不在他身边?他们不是抱在一起从悬崖上跳下来的么?

一念及此,他顿时慌了神,一骨碌从水里爬了起来,连声唤道:“荣越!荣越!”

无人应答,只有不知名的鸟儿发出的啾啾鸣叫声。

朱小肥此时已经看清了自己的所在之地,是一片地势平坦开阔的山谷,四周被直插云霄的山峦团团围住,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山谷里郁郁葱葱繁花似锦,全无冬日的寒冷,一派春意盎然。

他刚才泡的温泉并非一方独立的池子,而是一条一丈来宽的小河的一个小小弯道,河水清可见底,游鱼历历,流水淙淙。

朱小肥心急如焚,四处张望了一下后,决定顺着地势较高的河道上游去寻找荣越。

身上很痛,出了水后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也很冷,然而一想到荣越生死未卜,他便感觉不到痛和冷了,只是一面跌跌撞撞地往上跑,一面大声呼喊。

越往上去,河面越宽,又有瀑布的水声越来越响,朱小肥跑了将近一个时辰,摔了无数跤,手掌和膝盖磨破了,嗓子也喊哑了,最后终于来到瀑布之下河水之源,水汽弥漫中,一道银练似的瀑布仿佛自天上奔流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找了这么许久,朱小肥已经累到虚脱,整个人都麻木了,眼前阵阵发黑,连路也看不清,只是在惯性的驱使下踉跄而行,口里喃喃念着那个人的名字,“荣越,荣越……”

经过一条突出地面的粗大树根时,朱小肥又一次摔倒,这次却再也站不起来,顺着倾斜的河堤骨碌碌地滚了下去,最后撞上一截被水冲到岸边的浮木,才没有滚进河里。

朱小肥从头到脚全身都痛,但却连呼痛的力气也没有了,脑子里昏昏沉沉地想,这回只怕是真的要死了,只是那个人呢,说好了一起死的,现在却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实在太可恶了。那个不守诺言的混蛋,他做鬼也不要放过他……

意识正一点点模糊远去时,被朱小肥半压在身下的那截浮木突然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朱小肥有气无力地哼哼:“别吵,让我死……”

那截木头又动了一下,呻吟的声音也大了一些,分明就是不想让朱小肥安乐而死。

朱小肥有些烦了,正想给那不安分的木头一巴掌,突然间一个激灵,既然是木头,怎么会自己动,还会发出声音来?而且,不是硬梆梆的,而是带着些许诡异的柔软?

这一惊非同小可,饶是朱小肥累得连动一动小手指也觉得辛苦,仍是如遭蛇咬般一蹦三尺高。

啊啊啊,那不是木头,而是一个人!那个他苦苦寻觅了一个时辰,刚才还被他骂为混蛋的人!

朱小肥真的是喜极而泣,趴在某人身上又哭又叫,“荣越,我总算找到你了,我还以为你又把我丢下了呜呜呜……”

他现在方能体会到荣越在山洞里找到他时,那种激动狂喜恨不得跪在地上朝老天爷磕三个响头的感恩心情。

过了半晌,朱小肥才听到身子底下传来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的回应:“猪……你好重……刚才差点被你……压死了……”

哭号顿止,朱小肥忙不迭直起身来,红着脸万分惭愧地嗫嚅:“对,对不起,我刚才还以为你是一截木头,身上又没力气,所以就趴在你身上懒得动了。”

荣越苍白瘦削的脸上绽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幽深如昔的眸子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悠悠道:“其实,你趴在我身上,我也很高兴,不过,等我有力气的时候,我会更高兴。”

以朱小肥的脑子,自然听不出心术不正的某人虚弱之极下的言外深意,只是欢欢喜喜地满口应承:“好,等你有力气了,我再来趴。”

荣越笑得更开了些,笑着笑着突然又咳起来,原本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也挣出两抹病态的红晕,身下潮湿的沙地也洇出一滩血水来。

朱小肥霎时又慌了神,“荣越,你怎么样?”

“别怕,我没事……”荣越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轻道,勉力抬起手来摸摸朱小肥的脸,旋即闭上眼睛昏死过去,这次任他如何摇晃呼唤也没醒过来。

朱小肥又差点哭起来,旋即想起一件事,他会医术,会给人看病治伤,怎么能毫无作为地哭哭啼啼,实在是太没用了!

他用手背胡乱抹去糊了一脸的眼泪鼻涕,定了定神,伸指搭上荣越的手腕,探知他脉搏十分缓慢微弱,由于失血较多,情况比较凶险,幸得他体质强健,仍有一线生机。

接着大致检查了一下荣越的伤势,虽然他身上纵横交错着许多刀剑造成的伤口,但都未及筋骨,只是皮肉外伤,只需敷上合适的药物,假以时日都能愈合。

朱小肥立马打了鸡血一般精神百倍,本来又饿又累浑身使不出二两力气的小身板如有神助般爆发潜能,竟将身高体重超过他一大截、又处于昏迷状态的荣越背上河堤,再小心翼翼放到一块干燥的空地上,然后四下寻找可以治伤的草药。

上天果然有好生之得,这片山谷里长了许多可以入药的奇花异草,有好些种类朱小肥以往都没见过实物,只在古人的珍本上看过描述。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他便采到了一种具有止血生肌奇效的草药。

接着,朱小肥把荣越身上湿淋淋的衣服全部脱了,将草药嚼碎了一一敷在他的伤口上。

朱小肥还是头一回面对赤身裸体的荣越,就算现在他正扮演大夫的角色认真而又虔诚的治伤救人,然而面对某人肌理分明精悍结实的强健身体,仍然禁不住面红耳赤,心跳快得象揣了一窝小兔子,视线一触及某些关键部位便慌慌地滑了开去,一眼也不敢多看。

56.伺候

上完药后,看日头已经过了正午,朱小肥在仍旧不省人事的荣越身边一屁股坐下来,呼哧呼哧直喘气。一通忙碌下来,他最大的感受倒不是累,反而是饿了,前胸贴后背,抓心挠肝的饿。说起来从昨天到现在,他已经有整整一天一夜粒米未进,今天又累死累活出了半天的力气,再不吃点东西真是顶不住了。

可是,在这么个与世隔绝没有人烟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可以吃的?

朱小肥自打娘胎出来就没为食物操心过,就算被玄天门捉了关在笼子里,每天也有定时的两顿饱饭,此刻却不得不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如今是不可能再指望有人把美味可口的饭菜送到他嘴边了,只能自己动手自力更生,于是他不得不又强打精神爬起来,四处寻找可以吃的东西。

好在运气不错,走了约摸一柱香的功夫,朱小肥便在一处凹地里发现一片低矮的灌木,上面结满了指头大小的果子,红艳艳亮晶晶的一片,引来不少鸟雀争相啄食。

他试探性地摘了一个果子咬了一小口,立马眉开眼笑,酸酸甜甜饱满多汁,味道很不错,于是高高兴兴地摘了一大堆,再用衣襟小心兜起来。他担心自己离开了以后昏迷的荣越会遭遇什么意外,因此一刻也不敢磨蹭,抓着衣襟飞快地往回跑。

还好这山谷里似乎没有什么毒蛇猛兽,只有各种小型飞禽以及兔子松鼠等小动物,朱小肥远远地便看见荣越仍旧好端端光溜溜地躺在地上。

山谷里气候温暖如春,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朱小肥跑得甚至出了一头汗,也不担心荣越现在光着身子会被冻到。

尽管肚子饿得咕咕叫,口水馋得嘀嗒响,朱小肥仍旧咽了口水先当饲养员。

荣越还没醒,没有自行咀嚼的能力,朱小肥便一手使劲捏住他的下颚令他张开嘴来,另一手取了熟透的果子挤碎了给他喂汁水。果汁入口后,荣越喉结开始上下缓缓滑动,显然是在吞咽,朱小肥欣喜不已。

如此这般喂了半天,直到荣越再也不做吞咽动作,果汁从嘴边溢出,朱小肥才住了手,开始喂自己干瘪到无力叫唤的肚子。

狼吞虎咽地填饱肚子后,忙活了大半天的朱小肥总算可以休息了,立时如被抽去筋骨般在荣越身边瘫倒下来,跟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旋即抱着荣越一条胳膊蜷着身子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等朱小肥再睁开眼睛,已是第二天上午了。

荣越还是没醒,朱小肥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发现都已经止血了,脉象也比昨天有力了许多,登时喜出望外,那种草药果然见效奇快,加上荣越本身体质超强,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痊愈了。

向来生龙活虎张扬跋扈的荣越头一回在朱小肥面前毫无知觉任他摆布,担忧去了大半后,朱小肥起了玩心,轻轻揪着他的脸皮摆出各种鬼脸造型,以报多年来被他肆意施虐之仇。只可惜某人脸颊瘦削,肌肉紧实,没有多余的肉肉,怎么样也不可能像他自己的小胖脸一样随心所欲搓扁揉圆,不可谓不遗憾。

正揪得兴起,忽见荣越眼皮颤了颤,朱小肥一喜,连忙唤他:“荣越,你醒了?”

荣越没有回应,眼睛仍旧闭得紧紧的。

朱小肥略为失望,也不忍心趁人之危继续虐待,便住了手。转头看到昨天给荣越脱下来摊在一边草地上的衣服,摸了摸发现基本上已经晒干了,便费了一番功夫给他穿上了。虽然这身衣服已经被刀剑割得破破烂烂,但也聊胜于无,总比一丝不挂让自己羞于面对要强。

穿衣服比脱衣服要麻烦,而穿裤子尤其费事,在此过程中,朱小肥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荣越的重点部位,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某人沉睡中的那个部位跟着跳了一跳,让原本没有一丝杂念的朱小肥刹那红了脸。

好不容易给荣越歪七扭八地穿戴妥当后,朱小肥又累出了一头汗,正毫无形象地摊在地上喘气,忽听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霎时惊得一个哆嗦,豁然直起身来,就见某人睁着一双黑亮亮的眸子看着他,唇角微微上扬。

朱小肥先是大喜,正想欢呼,随即又起了疑,看荣越这模样,分明不是刚刚才醒,而是醒了有一会儿了,那干嘛还一声不吭地继续装昏迷?这个坏蛋,根本是在捉弄他,真是太可恶了!

想起自己方才笨手笨脚的模样全被他看在眼里,朱小肥顿时又羞又恼,嘴一撅扭头便走。

荣越连忙撑起身体道:“哎,好好的,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走?”

朱小肥气呼呼地回过身,“你什么时候醒的?既然已经醒了,做什么还要装作昏迷的样子骗我?”

荣越一脸无辜道:“我刚才是醒了,不过看你给我穿衣服实在受宠若惊,这辈子除了我娘外,还没人对我这么细心过,我一激动就没舍得出声打断你。”

朱小肥一听心里便是一软,荣越很小的时候便双亲亡故饱尝生活艰辛,不像他自己,生于富足之家,从未尝过人生疾苦。

不过,荣越把他与他娘类比,还是让朱小肥受之有愧的,不好意思道:“我这么笨手笨脚的,你不嫌弃才好,哪里能和你娘比。”

荣越一本正经道:“小肥少爷亲自给我穿衣服,是小的天大的福分,哪里敢嫌弃,高兴还来不及。”

朱小肥这次听得很是受用,全忘了刚刚那点不快,下巴也得意地扬了起来,然而还没得意多久,肚子里便传出咕噜噜一串响,立时有些尴尬起来。

荣越好笑地为他解围:“我也饿了。”

朱小肥忙道:“那你等一会儿,我去摘些果子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荣越说着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朱小肥赶忙上前将他扶住,“你的伤还没好,不要乱动,果子我去摘就好,离这里很近的,这个山谷里也没有什么猛兽,不会有事的。”

荣越考虑了一下目前的身体状况,便点头依了他,“行,你去吧,当心些,有什么情况就大声叫我。”

朱小肥应了,抬脚就跑。

荣越目送他一蹦三跳地去了,异常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然不假啊!看小胖子为自己忙前忙后好似小媳妇儿一样贤惠勤快,让人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不舒坦,这身伤受得真是太值了啊!

57.桃源

想着荣越苏醒了食量必会大增,朱小肥这次比昨天多花了些时间多摘了一些果子。由于不方便拿,便把外衣脱下来打了个不小的包袱,然后扛在背上吭哧吭哧地跑回来。

隔着十多丈的距离,朱小肥便闻到一股混杂着烟火气息的异香,以他从不会判断失误的鼻子来鉴定,分明是烤鱼的香味!霎时间,口水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可是,这怎么可能?难道这附近还住着人家?可他昨天来回看了几趟都没发现啊。或者,他挨了两天饿,没有吃过熟食,以致现在鼻子出现幻嗅(参考幻觉与幻听~)了?

很快,朱小肥便得到了答案,这附近的确没有人家,而他的嗅觉功能也很正常,他闻到的的确是烤鱼的香味,而烤鱼的不是别人,正是荣越!

此时荣越坐在河堤上,身前用枯枝生了一堆火,火上支着一副木头搭成的架子,架子上搭的两根树枝分别串了几条鱼,他便一手拿着一根树枝来回翻烤那两条鱼。

朱小肥口水哗啦啦地走上前,傻乎乎地问:“这鱼是哪里来的?”

荣越翘着唇角不答反问:“除了河里,你觉得还能从哪里来?”

朱小肥仍是不敢置信,“可是你伤还没好,怎么从河里捉上来的呢?还有这火,又是怎么生起来的?”

荣越一派轻松道:“捉鱼又不费什么力气,拿根树枝一叉就抓到了,我几岁时就会,再简单不过。生火也容易,在河岸边拣两块鹅卵石打出火星,用干树叶一引就行了。”

朱小肥几乎要对他五体投地顶礼膜拜了,这个也简单,那个也容易,但他怎么一样都不会呢?

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崇拜之情令荣越心情大爽,刚才用鹅卵石打火一不留神敲到手指的痛楚也感觉不到了,一副大爷样地在身边拍了拍,“过来坐,再等片刻就烤好了。”

朱小肥立即像条听话的小狗一般淌着哈喇子坐到他身边,摇头摆尾两眼放光地盯着那两条烤得滋啦作响逐渐变成焦黄色的鱼,先前辛苦摘来的果子也顾不上理会了。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鱼烤好了,荣越把较大的一条递给口水流了一地眼巴巴等着的朱小肥,不无遗憾道:“条件有限,没有作料,味道会很清淡,将就一下吧。”

朱小肥想说,在挨了两天饿只吃了一顿野果的悲惨境遇下能有热乎乎香喷喷的烤鱼吃,哪里是将就,分明是奢侈的享受啊!但他现在哪里说得出一个字来,全副身心与满腔热情都倾注在手中这条烤鱼上了。

这种不知名的鱼肉质肥美细嫩,入口即化,虽未加作料,却自有得天独厚的鲜甜滋味,美味得朱小肥恨不得连舌头一并嚼掉。

荣越成就感爆棚,笑眯眯道:“没人跟你抢,慢点吃,小心烫到。”

朱小肥两个腮帮子塞得满满的,唔唔嗯嗯地含糊应了,速度却一点也没放慢。狼吞虎咽地把一串鱼全部吃完后,肚子吹皮球一般涨得圆滚滚,连坐都坐不住,只能躺在地上捧着吃撑了的肚子直哎哟。

“叫你吃慢点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荣越既心疼又好笑,伸手帮他揉肚子。

朱小肥不好意思地嗫嚅:“你烤的鱼太好吃了嘛,我忍不住。”

荣越忍不住在他脸上拧了一把,言语间满是宠溺:“小馋猪。”

小馋猪红着脸哼唧两声作为回应,赶紧转移话题:“我们怎么会掉到这个山谷里来的呢?还以为从悬崖上摔下来必死无疑呢,真是不可思议。”

那晚站到悬崖边时满心都是视死如归的慷慨壮烈,此际回想起来却是后怕不已,活着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有温暖的阳光晒,有芬芳的鲜花闻,有美味的烤鱼吃,死了可就享受不到啦。朱小肥满心感慨,为自己还活着感到由衷地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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