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曲风劲的心情与荣越一般无二,为对方的身手之高暗自心惊,同时迅速对眼前的情况做出判断,此人先前躲在水池里,一定是将朱小肥挟持为人质了,所以朱小肥才一惊一乍地表现得反常。难怪刚才小胖子不让他下水,原来是担心他下水时会遭到此贼的偷袭,一念及此,曲风劲对朱小肥霎时生出几分好感。
荣越与曲风劲在岸上打得激烈,掌风呼啸真气纵横,朱小肥在池子里看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荣越进了朱家后一直在练武,朱小肥是知道的,但几年不见,怎么武艺精进了这么多?他虽然不会武,但毕竟是在武学世家里长大的,身边围的全是武林中的一流与超一流高手,耳濡目染下眼力便比寻常人敏锐许多,一看就知荣越的功夫比朱家的护院们强多了,甚至比朱家许多第三代的年青子弟都要厉害。
奇怪,朱家的下人虽然能学武,但只能学个皮毛罢了,那荣越这身高深功夫从哪里学来的?朱小肥提着的心放了一点下来,却生出大大的疑惑。
朱小肥暗自思忖的当儿,荣越已经与曲风劲交手了十多个回合,深知先前想将曲大公子打晕了丢出去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又恐打斗声将其他人引来,那便难以收场了。反正经此一闹,曲风劲别想再给小胖子搓背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用再与这位不易对付的骚包公子纠缠了。于是荣越不敢恋战,朝曲风劲虚拍一掌,趁对方闪身避开时,一个转身跃上旁边的假山,借着夜幕的掩护在醴泉馆里运起轻功一路疾奔。
“奸贼,哪里跑!”曲风劲岂肯罢休,一撩袍角也飞上假山去追贼。
两人轻功也不相上下,中间隔着三丈距离,眨眼便冲出一箭之地。
朱小肥恐怕两人会斗出个好歹来,连忙从从池子里爬上岸,胡乱擦了一下身上的水便把衣服套在身上,接着冲出竹屋,朝二人消失的方向追。
荣越不敢往朱家本宅里跑,否则定会被无数高手来个瓮中捉鳖,于是铆起劲来往山头上跑,翻过这座小山后便可出了朱家,到时候脱身也要容易些。
此时作蒙面大盗打扮的荣贼冲得极快,一路跃高窜低,也没注意闯过了什么地方。待从一方水气缭绕的池子上凌空飞跃时,听到底下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时,荣越在半空中下意识低头,便见到下面的温泉池里有名少女抱着肩膀仰着头一脸惊惶地望着自己。
匆匆一瞥后,荣越一跃而过,马不停蹄地继续飞奔。
朱四奶今晚还没来得及下水,正在竹屋里一边喝茶一边盘算怎么为宝贝儿子制造机会与未来儿媳妇儿亲近一下,听到曲风柔的尖叫声,立即冲过来急问:“风柔,怎么了?”
曲大小姐花容失色,心神未定,颤声道:“四奶奶,刚才有名蒙面飞贼从池子上跳过去了。”
朱四奶震惊不已,“不会吧,什么飞贼,竟敢跑到我朱家来放肆?深更半夜里在醴泉馆出没,不会是……来采花的吧?真是好大的狗胆!”
于是,一转眼,荣越便光荣地晋升为狗胆包天夜闯朱家的采花贼了。
朱四奶反应如此激烈是有道理的,朱家本宅是什么地方?武林盟主朱万年的家!老子英雄儿好汉,朱家子孙辈随手一抓就是一把一流高手!从来没有肖小之徒敢打朱家的主意,朱家的院墙不高,但却是世上最为坚固难以攻克的铜墙铁壁!
但是,也正因如此,朱家人对安防问题不太上心,为数不多的几十名护院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而醴泉馆因为基本上被朱家女眷垄断了,因而连一名护院也没配备,只有几名服侍的老仆,加上位置比较偏僻,所以这里出了什么动静,其他地方既难以发现,也来不及立时响应。
朱四奶推断蒙面飞贼是采花淫贼也是人之常情,醴泉馆是朱家女眷泡汤之所,若有人半夜闯入此地,还在温泉池上高来高去,断不会是为盗财而来的,唯一的可能就只剩下了采花了。
而那丧心病狂的采花贼居然差一点采了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儿,一念及此,朱四奶真是痛心疾首。
尾随荣越紧追不放的曲风劲自然也听到了妹妹的叫声,担心妹妹受到什么惊吓,不得已暂时放弃追人,在竹屋外高声道:“风柔,你没事吧?”
曲风柔既羞亦怒,带着哭腔应道:“哥哥,你一定要把那贼子抓住千刀万剐!”
想她堂堂武林第一美女,尚未出阁,夜半泡温泉时竟被一名采花贼看光了,若传出去了她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其实,刚才仓促之间的那一眼荣越什么都没看清楚,只大概辨出那是一名女子,至于长得是美是丑是圆是扁,那是一点没注意,说看光了实在是有点冤枉。
曲风劲本就为那蒙面贼子挟持了朱小肥自己又未能将他当场制服而恼火,再一听妹妹的哭诉更是愤恨不已,俊美的五官染上一抹戾气,狠狠道:“放心,哥哥一定为你手刃此贼!”说罢提气再追。
然而如此一来就耽搁了追踪的时间,等曲风劲按照先前的路线再次追贼时,荣越已经翻过了醴泉馆的山头,紧接着跳出朱家本宅的大院,消失在黑漆漆的夜幕中了。
30.真相
再说朱小肥。因为出水穿衣服动作本来就慢了几拍,又无轻功在身,他朝山头呼哧呼哧跑了半天也没看到荣越与曲风劲的人影,正四处张望发愁该如何是好,忽听旁边一间竹屋里传来他娘的说话声。
“风柔,别怕,现在没事了,那蒙面淫贼一定跑不掉的。”
蒙面淫贼……是谁?朱小肥心里格登一下,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跟着是曲风柔带着哽咽的回答,“四奶奶,风柔的身子被那贼子看到了,风柔不,不想活了。”
“不许胡说!只是看了一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能学那些闺房里的小姐们动不动就寻死觅活!”
朱四奶语重心长,语气格外郑重,而且说的全是肺腑之言,绝无半点敷衍哄骗。
其实,她很想补充一句,就算被采花贼看了一眼,她也可以心无介蒂地让曲风柔嫁给儿子当媳妇儿,但又怕现在说了会刺激到小姑娘无比脆弱的神经,于是勉为其难地忍了下来。
“风柔,你是在朱家受了欺负,四奶奶保证朱家会还你一个公道。不过,你放心,今晚的事情只有你知我知和你哥哥知,绝对不会传出去破坏你的清誉。至于你爹那边……”
“风柔不想告诉爹爹,免得他老人家担心。四奶奶,谢谢你,你这么一说风柔心里好过多了。”
“傻孩子,谢什么,都是自家人……”
后面他娘又说了什么朱小肥已经听不进了,他只是一声不出游魂一般离开那间竹屋慢慢往山下走,心里一片空空落落。
难怪他会突然出现在醴泉馆,原来是为了曲风柔。先前之所以会和自己遇上,应该是走错地方了吧。就算在那个当口,他也不忘捉弄自己……
夜风忽起,朱小肥打了个寒噤,只觉浑身冷得彻骨。
且说荣越从醴泉馆的位置翻出朱家本宅后,并没有像畏罪潜逃的嫌犯一般找个地方躲起来以避风头,而是绕了半圈,从朱家本宅东面又翻进了偏院,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自己的屋子睡大觉。
曲风劲没料到那采花贼犯了案居然还敢不怕死的杀个回马枪,因此白白苦追一场后无功而返,回到醴泉馆后分外愧疚地向妹妹说明情况,恨得曲风柔咬碎一口银牙。
朱四奶只得百般安慰了小姑娘一番,等她情绪稳定一些后,才开始询问那蒙面采花贼的体貌特征。
曲风柔哪里答得上来,当时她不过也只是听到点风声才抬头去看,隔着温泉水池上的白雾,仅能分辨出是个身材高大的蒙面男子罢了。
曲风劲与采花贼直接交过手,无疑是最有发言权的,当下一边回忆一边道:“那贼子身高体型与我相仿,年纪也不大,估计在二十到二十八之间,露在蒙面布巾外的眉目比较深刻,五官应该长得还行。当时他穿着朱家普通下人的服式,用的招式也比较像朱家的入门拳法朱家长拳……”
朱四奶闻言一惊,打断道:“这么说,这采花贼是我们朱家的下人?”
曲风劲沉吟,“风劲倒不这么认为,那贼子应该是为了混淆视听掩人耳目才装扮成朱家下人的模样,而且,朱家也不会将精深的内功心法传授给一名普通下人吧?”
朱四奶断然道:“这个决计不会,朱家下人只能学到朱武最粗浅入门的功夫,唯有朱家嫡传子弟才有资格修习较深的功法。”
曲风劲点头,“那就是了。我们还可以问一下小肥有没有注意到贼子的其他特征,毕竟他也与之近身接触过……”
“什么?!小肥见过那淫贼?那他现在如何?”朱四奶大惊失色,噌地一下从椅上跳了起来。
曲风劲忙道:“四奶奶放心,小肥没事,当时那淫贼只是将他挟持了,应该并未出手伤害他。”
朱四奶哪里放得下心,宝贝儿子半点功夫都不会,被个武功高强的淫贼挟持了怎么会没事,就算没伤到人,要是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当下心急如焚地就要出门去找朱小肥。
曲风劲看了下妹妹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上前一步欲言又止,“四奶奶,那淫贼看到风柔的事小肥应该还不知情,依风劲看……”
不等他说完,朱四奶便正色道:“放心,四奶奶有分寸,不会将这事透露出去。”接着将自己想好的捉贼方案快速而简略地讲了一遍。
曲风劲听罢拱手道:“四奶奶想得十分周全,风劲感激不尽。”
朱四奶摆摆手,“说这些就见外了,这是四奶奶应该做的。风劲,你先送风柔回去好好休息,捉贼的事就交给四奶奶来办好了,一定会尽快给风柔一个交待。”
曲风劲应了个是,扶着尚未从打击中恢复过来的妹妹与朱四奶一道出了竹屋。
下到山腰时,曲风劲本想进去瞧瞧朱小肥的情况,但看曲风柔恹恹的模样便只好作罢,与朱四奶道别了就先行出了醴泉馆。
朱四奶进了竹屋,发现宝贝儿子一个人坐在小竹屋里,脸上表情木木的,仿佛灵魂出了窍一般,赶紧过去挨着儿子坐下,“小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朱小肥回过神来,勉力朝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我没事,娘不用担心。”
朱四奶显然不相信,“你这样像丢了魂似的,怎么会没事。跟娘说实话,是不是先前那恶贼吓到你了?”
朱小肥脸色白了一白,脱口而出道:“没有!”
朱四奶见他如此心里更是难过,看样子儿子的确受了不小的惊吓,连忙安抚道:“儿子,你别怕,没事了,那蒙面飞贼是到咱们家偷东西的,但又不熟悉地形,所以误闯到醴泉馆来了。”
朱小肥瞬间睁大了眼睛,“偷东西?”
“是啊。”朱四奶脸红心不跳,“不过是个笨贼,什么都没偷到,又打不过风劲,趁黑跑掉了。”
朱小肥愣了愣,瞬间醒悟,看来他娘和曲风劲串通好了一起向他隐瞒真相,目的应该是为了保全曲风柔女儿家的名声吧。
可是,娘,我不仅知道事情经过,而且,那蒙面飞贼是谁,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朱小肥暗道,心中苦涩难言,嘴上淡淡道:“哦,原来如此。”
朱四奶又小心翼翼地问:“小肥,你还记不记得那飞贼有什么特征?或者,他挟持你的时候有没有漏出口风暴露自己身份之类的?”
朱小肥蹙眉做思索状,片刻后苦恼地摇头,“娘,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而且当时我很害怕,也没注意到那些。”
朱四奶不以为意道:“没关系,想不起来就算了,你没事就好,否则娘也不用活了。”
朱小肥听得心里一痛,忽然心情无比低落,垂头涩声道:“娘,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都不会,脑子也笨,又不能保护自己,总让您和其他人操心。”
一句话说得朱四奶立时红了眼圈,将朱小肥抱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摸他的头,犹如安慰幼时受了委屈的朱小肥一般,“傻儿子,怎么说这种话,你很聪明能干的,不比任何人差。这几年学医术不是学得很好么,你爹早上还夸你前阵子给他开的药服了之后效果很好,胸闷的毛病减轻了许多呢,说你都可以出去独自开一间医馆了。说到没有武功不能保护自己,那得怪娘和你爹没让你小时候学武,怪不得你。今天的事只是一个意外,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你也不许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否则娘要生气了。”
朱小肥吸了吸鼻子,迅速调整好心情,应道:“娘,我知道了,我不会再乱想了。”
“这才是娘的好儿子。”朱四奶放了心,亲昵地捏捏儿子的小胖脸,然后将他拉起来,“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朱小肥振作精神与她一同出了竹屋。
这当儿,荣越对自己造成的恐慌与混乱还一无所知,躺在偏院自己的床上时还在回味之前的遭遇,只觉今晚去醴泉馆真是不虚一行,不但成功破坏了曲风劲对朱小肥居心叵测的无耻行径,还有幸目睹了小光猪出浴戏水,更揉捏了几把猪屁屁过了把手瘾,实在是赚大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曲风劲的功夫高得出乎他的意料,而当时场合与时机不对,不能与他决一高下。改天有机会一定要和曲大公子痛痛快快打一场,最好把他揍成烂猪头再也不能勾搭欺骗无知的少男少女才是!
打定主意后,本来该睡觉了,荣越却发现怎么也睡不着,某个白皙圆润的背影和圆翘翘的屁屁总在眼前晃悠,晃得他气血翻涌浑身燥热。
低头看一眼明显起了变化的下身,荣越在心中悲摧地呐喊,苍天啊大地啊,难道历史又要重演?他又要重蹈覆辙了?
31.问罪
母子俩下到醴泉馆山脚,就见之前一同前来却在山头另一面泡温泉的朱家小姐们正坐在花厅里悠闲地喝茶叙话,显然对先前闹贼的事一无所知。
朱四奶悄声道:“小肥,依娘看,刚才的事就不要告诉你姐姐们和其他人了,省得他们担心。”
朱小肥心领神会地点头,“恩,我明白。”
几位小姐已经等了许久,这时看到了朱四奶母子忙从厅里出来,一个个地打趣说以为他们在池子里泡熟了,正准备上去拿抄网捞人呢。
朱四奶顺势答:“是差点熟了,不过是睡熟,对吧,小肥?”说着朝朱小肥挤眉弄眼。
朱小肥眼角微微一抽,跟着睁眼说瞎话背了黑锅,“是啊,泡在池子里太舒服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让姐姐们久等,真是对不起。”
大小姐朱之梅宠溺地摸摸他的头,笑道:“喜欢就常来泡泡,不过别再随便睡着了,不然不一留神容易呛到水。”
朱小肥乖乖地点头,“恩,知道了,下次我会小心的。”
另外几位小姐因没见曲氏兄妹二人,便奇怪地询问原因。朱四奶只道那兄妹俩有事先离开了,然后把话题转到今日武林大会上听来的趣闻上,于是一群人说说笑笑出了醴泉馆。
回到玉暖阁,朱小肥将他娘送到房门口,朱四奶将一路上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的腹稿委婉地表达出来,“小肥啊,风柔这小姑娘不错,性子比较爽利率直,和娘年轻的时候比较像,娘挺喜欢的,就是有时候娇蛮任性了一点儿。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是曲家的大小姐,又是武林第一美女,千人宠万人爱的,有点小性子也是正常的,你让着她一些就好了……哎,儿子,娘说了半天,你听到没有啊?你对那丫头到底什么心意,倒是跟娘表个态啊,省得娘总是在一边看着干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