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翼的床一般都是单人床，算不上宽大，容纳两个人有些困难，但是好在哈利偏瘦，而斯内普也算是标准身材，所以勉勉强强能躺下。哈利折腾了半天，终于在斯内普怀里找到了个舒服的位子，然后把斯内普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这才抱着他重新闭上眼。

果然这样，觉得安心了许多。

＊＊＊＊＊＊

哈利再度醒来的时候，首先对上的就是一双没有感情的黑曜石般的眼眸。

“啊，”刚醒来看到这种东西，哈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小小的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跌下去，多亏一只有力的大手从后面拦住了他，把他往床里面推了推。

“教授，晚上好。”看着脸快黑成跟他的袍子差不多的斯内普，哈利乖巧的笑笑，打了个人畜无害的招呼。

“波特，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在我的床上出现？”斯内普咬牙切齿的说，“还是说霍格沃兹的经费已经紧张到连多一张病床都支付不起了？”

“我，我，教授，”哈利缩了缩脖子，想往后撤，可是斯内普的手就在他背后撑着，他完全无路可逃。

“我自己爬上来的。”面对他的怒气，哈利只能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因为很害怕，总觉得只有躺在你身边才能感觉到你还活着。”

哈利说的有点儿可怜，也有点真诚，让斯内普想起了他在地下密室里望着自己的眼神，那种无所顾忌的关心和毫无保留的信任，该死的，他再次让他感觉到挫败。

斯内普没有说话，只是松了手，重新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望着天花板，想假装哈利·波特并没有在身边。

在学生时代，斯内普跟很多人一样也有不小心生病不得不留在这里的经历。有一次大规模的流感爆发时，他成为了伤患中的一员，被安排在角落里的床位。在那里，他看着面前有无数的人走来走去去，有那些人的朋友，他们三五成群的围在某张病床前面，叽叽喳喳的讲着学校里正在发生的小事；有那些人的恋人，带着所谓爱心套餐，两个人腻腻歪歪的在互相喂食；有那些愚蠢软弱的父母，为着这一点小事就通过飞路网来到学校，抱着他们所谓的小宝贝哭得让人心烦……有很多很多人，在规定的探病时间时医疗翼总挤得满满的，但是没有一个人是属于他的。

我不羡慕，我一点也不羡慕！斯内普冷漠的看着那一切，拉上了自己的帘子，第二天主动要求提前出院。

我不喜欢医疗翼只是因为我讨厌医疗翼空气中的那种药水味儿而已！斯内普走到中庭，抖落肩头的水花，回望了一眼那座塔楼，然后毫不犹豫的大步跨开。

从那以后，斯内普生病也很少去医疗翼，他宁可自己做点味道不太好的药，然后在自己的床上度过一夜，无论难受或者恶心其他，不必被人看见，也不必被人追问，“斯内普，为什么没有人来看你？”

这次是个例外，由布莱克家的小精灵把他们送来之后，他看着紧闭双眼躺在他怀间的哈利，觉得应该先把这个孩子送到医疗翼，顺便向邓布利多报告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但没想到当他向邓布利多报告完时一切时，邓布利多坚持要他留在这里，而他也的确没有力气在走回教室为自己熬一锅魔药，只是顺了邓布利多的意思。

闭眼，睁眼，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动作，只是这次却感觉到自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他惊讶的看着窝在他怀里熟睡的男孩儿，标志性的伤疤和乱糟糟的头发，带着浅浅的笑容，这一切对于他而言美好的像个不愿意醒来的梦。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病痛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第八十四章：坦白

“你，”斯内普瞪了一会儿哈利，然后有些别扭的转过头，“谁让你过来的！”

“没有谁让我过来，只是我自己想来。”哈利看着男人没什么表情的脸，伪藏自己的真面目久了，到最后连自己也找不到了吗？他明明很高兴自己的陪伴，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一直非常生硬和不屑。

但幸好，他读得出来。

“我们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我是说，我们晕倒之后？”哈利巧妙的转移了话题，既然斯内普不愿意暴露他的软弱，那他就当做没看到好了。

“你晕倒之后，布莱克家的小精灵忽然出现，我才知道原来它是在给你送东西的时候看到你偷偷跟着我下了密室，所以他也毫不犹豫的跟了下来，只是开始被黑魔王的气息吓到不敢出声而已。”斯内普说道这里，不客气的评价了两句，“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小精灵，真是乱跑的世家，竟然敢没有经过允许就偷偷到霍格沃兹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胆大妄为的小精灵的！”

“他只是关心我而已，而且他也没有乱跑，是我允许他的。”这个学期克利切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学校了，他隔三差五总会给哈利带些自己做的吃的来，不过他跟霍格沃兹的其他家养小精灵一样，都不再人前露面的，哈利只能从那些印有布莱克家族家徽的东西上判定它来过。

斯内普忘了哈利一眼，目光中颇不赞同，似乎他在包庇克利切一样。

“不管怎么说，他帮了我们。”大部分巫师对于家养小精灵都抱着歧视的态度，哈利所认识的人中唯二不歧视家养小精灵就只有赫敏和邓布利多，所以对斯内普的态度并不太意外。

斯内普对此，只是重重的一哼，算是勉强同意了他的看法。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你的伤势怎么办？哈利在他的怀里转了个身体，手很自然的摸上了斯内普的胸膛，“现在还疼吗？”

“钻心咒是不会留下任何疤痕的，我以为无所不知的救世主阁下应该知道这一点。”当哈利的手顺着斯内普的胸膛往上爬想解开他扣子的时候，被斯内普抓住抵在了胸前，哈利对此的反应仅仅是皱了皱眉，然后微笑，“很高兴你对我有如此的评价，无所不知，听起来你很是赞赏我的智慧。”

“不是智慧，是自大。”斯内普瞪了他一眼，然后用另一只手掀开了被子，露出被他攥在胸前的那只手，“作为礼尚往来，我是否也该询问一声，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不，没关系，西弗，真的没事。”哈利惊呼着想要爬起来收回自己的手，但是却阻止不了斯内普的动作。他早有预谋的拉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怀抱在怀中，用身体的重量压着他的上半身让他动弹不得，然后小心翼翼的扯开他的袖管，露出了哈利并不十分粗的手臂。

那是怎么样的一条手臂啊！虽然已经被涂上了魔药止上了血，伤口也在飞快的愈合，但是却掩饰不了它曾经被才残酷对待的事实。那条用匕首划开取血的伤疤显然被施了某些不为人知的恶咒，因此连医疗翼最好的魔药也只能达到让它止血的效果，翻转的皮肉呈现出一种鲜红的狰狞，像一只丑陋的多足蜈蚣爬在哈利的手臂上。

他知道他受伤了，可不知道他伤的这么重。尽管当时他已经很小心，可是为了不让黑魔王起疑，他仍然不敢下手太轻。

“这不是你的错，只是个意外而已，庞弗雷夫人说她会找出新的更有效的治疗魔咒的。”趁着斯内普因为惊讶而松手的片刻，哈利抽回了自己的手臂拉下了袖子。

“是我划上去的那个吗？”斯内普像是遭受重大打击似地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你又不是故意的，那个时候你被他控制住，根本不可能反抗那个人的命令。”哈利趴了过来，看着他的脸严肃的说，见不得他又把所有一切揽到自己身上的德性。

“不，我没有被他控制住，从头到尾我都是清醒的。”斯内普认真的看着哈利，眼神有些晦暗难懂，“我头脑清晰的在做每一件事，包括，伤害你。”

当那天洛哈特意图用偷窥来的画面威胁斯内普之后，斯内普就立马察觉到了些不对劲儿。这倒不是说他真的想把洛哈特杀人灭口什么的，而是作为一个观察力非常敏锐的人，斯内普觉得自己对于跟自己相处了大半年的同时还是非常了解的。洛哈特是个喜欢夸夸其谈的人，以他那空空如也的脑袋，根本不可能想出这么恶毒却有效的方法来威胁人。

处于对于洛哈特智商的怀疑意外，斯内普觉得时间上也有点对不上。当晚他是把洛哈特打晕了后才抱着哈利离开的，而他们在地窖里爱抚的时候与他将洛哈特打晕的时间隔的并不远，洛哈特根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从地上爬起来奔到自己的办公室外偷窥的。而且，他要怎么通过自己门口的守护兽呢？虽然自己没有用格外的防偷窥魔咒，可斯莱特林历届院长的办公室的防卫系统并非筛子一样让人相近的。至少，以洛哈特的三脚猫魔咒水平，他是绝对不可能潜入的。

就是那段偷窥来的片段，让斯内普心中升起了无数的疑惑，所以在邓布利多给个人分工之后，他接着巡逻偷偷的跟在了洛哈特身后。果然洛哈特一路上的行径奇奇怪怪，尤其是当他回了办公室一趟之后，出来时变得雄赳赳气昂昂，仿佛有了什么了不起的屏障。

斯内普很快就弄明白了他的凭借，不过代价是自己被发现。当他看到忽然在洛哈特身边出现的人影时，他很快就认出了这是学生时代的黑魔王。知道伏地魔就是汤姆·里德尔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但幸运的是，他曾经从邓布利多那里得到过一些指点，也凭借着院长的特权查阅过五十年前学生时代的伏地魔照片。

面对黑魔王，即使是年幼版的，斯内普也立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在没办法给邓布利多报信的前提下，斯内普只能装作自己被控制的样子随着他们行动，想要看看他们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于是他就见到了神奇的密道入口，巨大的蛇蜕，以及，逐渐变得清晰的伏地魔和忽然不知道从哪儿杀来的哈利。

当他看到哈利时，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生害怕伏地魔直接给哈利一个索命咒，甚至他都做好了用自己的生命去替他挡掉那个冲动。不过幸好，伏地魔似乎没有立刻消灭掉哈利的打算，而是打算慢慢的折磨他。面对这种情况，斯内普只能佯装成自己仍然受控制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借机消灭掉黑魔王，带着哈利安全的离开。

只是，那个时候自己对他做了那样的伤害，斯内普很担心只有十三岁的哈利无法理解这一切，他担心这个孩子会恨他。

虽然在自己伤害他的时候，哈利说出了不恨他的这种话，可是那是建立在他以为自己是被别人控制着的情况下。如果他知道自己压根儿就是清醒的，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残忍冷酷的人，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在乎他？

斯内普很忐忑，他原本是可以将这些隐藏起来的，装作自己也是无辜受害人的样子，可是当看到哈利对自己完全信任的眼睛时，斯内普发觉自己无法对他说谎。

“我没有被任何人控制，我是清醒的。”说完这句话，斯内普偏过了头，紧张的等待着他的审判，并且用缺乏表情的脸掩饰住了内心的紧张。

“你是说，你并没有被那个夺魂咒给控制住？”哈利看着斯内普，别提心中有多么震惊了，只有了解这个咒语的他才知道要挣脱那个咒语需要多大的毅力，而伪装自己仍然受控制更需要多大的忍耐力。

“如果那样的话，我不得不说，你非常非常的了不起。”哈利忍不住低头想要给斯内普一个吻，就像他以前亲近斯内普时常做的那样。可是这次他完全没有料到，当他快要亲到斯内普的脸颊时，斯内普会忽然转头，然后这个亲吻就完全变成了嘴对嘴。

天啊，梅林的裤子，这个简直是太，太……哈利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两个人离得非常近，近到他可以从斯内普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样子。他以前经常亲吻斯内普，但多数是脸颊，就像以前儿子们亲吻自己那样，通过这个来传达彼此之间的亲昵，信任，原谅，安抚等等美好的感觉。可是，可是他们从来都不会嘴对嘴。

这太亲密了，只有恋人之间才会做这种事。

呆在那里的哈利完全忘记移开自己的嘴，而斯内普也没有动，只是躺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哈利脑子里马似地想过许多东西，乱糟糟的像是被践踏过的麦田，最后除了一片狼藉什么也没有。他只记得斯内普的嘴巴因为缺水的缘故有些干燥，不过很柔软，吻上去的感觉很美好之外就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了。

“抱歉，我，我，我，”猛然回过神来的哈利半是惊讶半是惊吓的从床上滚下来，结结巴巴的哼唧了几声，然后不顾自己还穿着病号服就一溜烟的从医疗翼跑开了。

第八十五章：帮忙

“哈利，你在做什么！”当哈利跑出门口时，冷不丁的撞到一个人身上，巨大的冲力让两个人跌坐在了地板上，他不但要承受眼镜被撞掉看不清路的痛苦，还要忍受另外一个人发出的呱噪声音，“难道你走路从来都不看路吗？”

“抱歉，德拉克，我走的太急了。”哈利呻吟了一声，手在地上摸索着，他只能通过音调来分辨说话的人是德拉克·马尔福，至于他眼镜看到的，只是一团模糊的铂金色而已。

“老天，你这可不止太急了能形容，简直像是有一群摄魂怪在你屁股后面紧追不舍。”德拉克抱怨的嘟囔着，然后哈利看着那团铂金色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停顿了一会儿朝自己走来，接着，有人把他拉了起来，眼前也忽然变得清晰了。

“谢谢你，德拉克。”哈利摸了摸鼻梁上的眼镜，对德拉克道完谢之后就要继续往外冲，不过很快他又停下了脚步，转过头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德拉克，接着用一种自己都不怎么确定的语气向德拉克询问道，“劳驾，能不能帮我个忙。”

“当然可以，你要做什么？”德拉克虽然被哈利的目光盯的有些发怵，但还是答应了。

“好。”哈利朝着前后左右望了一眼，然后迅速的拉起德拉克的手闪到了一旁的空教室里，然后将德拉克压在墙上，毫不犹豫的亲上了他的嘴巴。

德拉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有人吻上了自己，他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僵硬的像块木头，完全呆住了。

“放轻松点，这没有什么。”几秒钟之后，哈利抬起了头，拍拍德拉克的肩膀，安慰完他之后自己一脸困惑的在那里自言自语的呢喃道，“更刚才的感觉根本完全不一样啊……”

“……”德拉克两眼无神的看着哈利，还处在高度震惊中没有回神。

“也许时间太短的缘故，这次长一点吧。”哈利看着德拉克的脸苦恼的说，然后用比上一次还要认真的多的态度亲上了德拉克的嘴，仔细的舔舐着他的唇瓣，甚至伸出舌头撬开了他的牙关，给了德拉克一个深入到不能再深入的热吻。

“可是，还是没有感觉啊。”过了很长时间，哈利才放开德拉克，忧郁的站在德拉克对面看着他因为刚才接吻而变得有些绯红的脸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个人在那里小声嘀咕着，“完全没有心脏狂跳到快要蹦出来的感觉，是因为年纪不对的吗？真的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德拉克，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了。”找不到答案的哈利很是灰心丧气的对着德拉克道了歉，然后耷拉着脑袋沮丧的朝门外走去，只留下德拉克一个人站在那里。

德拉克站在原地发了很久的呆，才猛然的清醒过来，顶着一个比番茄更红的脸蛋梦游似地出了门，然后朝着自己的宿舍狂奔去……

他本来是要去探望自家的院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