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忽然有些疼，眼角的地方更是有些抽痛的感觉，他在太阳穴上按了几下，疼痛略略消去，但是抽动的感觉却没有消失。

看来，还得睡一下，否则事情没找到，身体倒先垮了，到时候又得麻烦凤夜。

第二次醒来，天却已经黑了。

“小翠，凤夜……”

“我在。”凤夜应了一声。

“怎么不点蜡烛，我什么都看不见。”

“蜡烛不是点着吗？”凤夜的声音近在眼前，他可以感觉到他就站在身边，可是无论他如何张大眼睛，他都看不到凤夜的身影。

“我……”

“你……”凤夜的声音明显着急了起来，扶着他的肩膀，安慰他：“恐怕是昨天气的，气急攻心，所以才会一时看不到。”

——看不见了，他现在已经成了十足十的废人了，他以后能做什么，难道就靠这一副残缺的身躯活下去么。

他挥着手站起身，胡乱撞碎了一地的碎瓷，身体压在碎瓷片上，淌着血，他却不自知。他看不见凤夜脸上露出可怕的笑容，他看不见有一只黑手落在他头上，他所信赖的人，他说爱的人，似乎全都出了错，他明明都快接受沈睿渊了……他明明都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嗅到幸福的味道，……他明明……

沈睿渊——想到这个名字，他的心就像被刀子捅进来一般，原来他已经开始慢慢地接受他，原来沈睿渊在自己心里已经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原来发现这一切的时候，早已经物是人非，爱已成灰。

“熙君，你别这样，你冷静一点。”

“我是废人，我是废人……”熙君抱着凤夜大哭，“凤夜，我已经是废人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180章 圈套（2）

“你胡说什么！世上那么多又聋又瞎的，都活得好好的。”

“……？”熙君低着头，满脸哀伤。

“唉，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人活着，不就是过的好过的不好的区别，何必为了一个男人……”

“我没有为他……”他断然否决自己的心情，他肯定不会为了一个男人瞎了眼睛，更何况是为了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清楚地知道，他不会喜欢男人，他喜欢的是女人，对，他是为了碧玲，肯定是，一定是……、

房里再次恢复沉寂，他能听到凤夜轻微的呼吸声，还有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饿了。”

凤夜笑了笑，幸好，知道吃喝就说明还有生的欲望。于是招了小翠过来，准备了清淡的食物为他垫底。

“小翠，你以后便服侍刘公子吧！”

“是。”

“凤夜，谢谢你。”

“身体没养好之前，不许说自暴自弃的话。”

熙君点点头，再不说些沮丧的话语。

他在房里待了五六天，足不出户，也不说话，吃穿一应都由小翠伺候着，他心里知道不能这样下去，可是，他的心底真的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想法，总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那些客人真是太过分了。凤夜公子他身子都受不了了。”每天，小翠都会在他耳边义愤填膺地控诉客人的不是，虽然这样的控诉毫无用处，而熙君也知道那些客人的手段，可是，小翠在他耳边一直说着，他就觉得凤夜会变成这样，完全是他的错。

他安静地听着，小翠也不管他，自顾自地说下去：

“最近来了一个新的客人，手段极其狠辣，每次凤夜少爷从他的房间里出来，身上到处都是伤痕。”

“凤夜他为什么不拒绝？他用不着这样！”

“能拒绝么，他是兰月坊的少公子，据说最近风头比沈家还好，连太子都为他撑腰，我们一个小小的小倌店，要是得罪了这样的大主顾，肯定少不了一阵折腾……”

“我去吧。”

“公子，你说什么？”

“我代替凤夜去侍奉他。”

“这怎么行呢？”

“扶我去凤夜那里。”

“公子，你都想清楚了么？”

熙君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他的心里开了一道口子，口子很深，可惜别人看不见。

中午时分，正是凤夜起床的时候。

他让小翠扶到门口处，示意她先下去。接着，他便摸着墙壁走到他房前，在外面敲了敲门。

“凤夜，在吗？”

屋内传来一阵阵呻吟，他了解这个声音，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晕。

“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可是，凭气息，他知道自己跟前几尺之外都没有人。

这一招数他见过，睿渊有时候抱着他上床的时候，随手一挥，就能把门关上或者打开。

他知道房间里肯定还有一个人。

正如他所想的，床上躺着的两个人并没有停止纠缠的动作。凤夜坐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想要停止蠕动的身体，可是却被身下的男人控制着，继续着放荡的动作。

第181章 入（1）

“你找我什么事？”凤夜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男人刚才已经从凤夜口中得知，熙君是个瞎子，因此还坏心地吮吸起凤夜胸前的两颗殷红。

“是不是还有人在？”

“他是我的朋友，我们正在下棋。”

熙君虽然知道他们是在撒谎，但想着已经进来了，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有第三个人在场，他们总不至于太过分，他抬起头，露出一个干干的笑容，说：“我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所以，我想找点事情做。”

熙君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在别人看来，他的眼睛却仿佛琉璃珠一般，异常动人，凤夜跟他说过，他的眼睛非常迷人，以前的他，平时都喜欢低着头，不敢跟别人正眼相对，如果他一开始就用着自己的眼睛去迷惑人，估计，躺倒在他石榴裤下的，恐怕就不只是沈睿渊一个人了。

当然，这番说辞熙君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把这些当作凤夜安慰他的话，他一个瞎子，只要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就是一个奇迹。

床上的男人忽然停止了动作，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熙君，【想当初，睿渊也是因为这个笑容，迷上了刘熙君。】凤夜见状，推了男人一把，故作生气地从他身上下来，两个人都草草地解决了对方，才穿上衣服。

整个过程，熙君一直都在说着话，哪里知道对面在他说话的间隙，已经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

“这样啊！”凤夜笑着走到他身边，抚摸着他的眼睛。

“不如，到我们兰月坊吧。”男人的声音很年轻，带着几分商人该有的狡黠。

熙君抓紧凤夜的手，有些紧张地问：“他是谁？”

“他是兰月坊的少公子，兰蔺越。”

“兰公子，我一个瞎子，恐怕无法胜任。”关于兰蔺越的恶习，熙君已经在小翠口中听到不少，如果自己真答应了他去兰月坊，无疑是羊入虎口。不过，他生怕自己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于是有些紧张地抓着手掌，生怕泄漏他怯懦的心思。

兰蔺越也不生气，走到熙君跟前，盯着他的眼睛看，如果熙君的眼睛还好着，早就被看的满脸通红了。

凤夜实在看不下去了，拉了拉兰蔺越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太过分。

兰蔺越这个人表面上看没什么，可是凤夜伺候过他几次，知道他十分古怪，这个男人会在亵裤里面会穿一条三角短裤，而且，拿过来的工具总是很奇特，很多都是他们这里的人没见过的。

“兰公子，你先走吧。”

“他是谁？”兰蔺越答非所问地转向凤夜。

“我的一个远房表弟。”

“凤夜，在我面前就不用扯这种谎。”

“我凤夜怎么敢欺瞒兰公子呢，他确实是我的一个表弟，被家人千叮咛万嘱咐过要照看好他，所以你不要对他有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呵……”兰蔺越冷笑一声，他的心思慎密，看似年轻，却狡猾多端，玩弄人的手段也很多，他也不理睬凤夜的说辞，从怀里拿出一个漂亮的链子，趁着熙君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将那链子戴在了他脚上。

第182章 入（2）

“你给我戴了什么？”熙君惊恐地抬起脚，想要把那东西扯下来，可是除了发出一阵又一阵清脆的响声之外，毫无动静。

“这是利用狐血制成的血银链，钥匙就在我手上，除了钥匙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也不能把链子取下来，戴上这东西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以后你不管去了哪里，我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多谢兰公子厚爱，我一个大男人，不需要这种东西，可以帮我取下来么！”

“兰公子，这东西最好还是栓在你媳妇身上比较好。”凤夜帮腔道。

“媳妇，我的媳妇不就是他么？”

“公子不要开玩笑了，熙君受不起！”熙君几乎气绝，这个人为什么听不懂人说话，好像什么都按照自己的意志行进，不顾及周遭人的感受。

“我可是认真的——非常认真。”兰蔺越特地在‘非常’两个字上加了重音，示意他的认真程度。

他被兰蔺越气得身体发抖，幸好凤夜握住他的手安抚，否则，定然会忍不住摔倒在地上。

“兰公子，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熙君是我们小倌店里的人，你要娶媳妇，还得奉上赎身的银两。”

“最近老头子扣着我的钱，我没钱。”他惋惜地摊开手，“不过，这个媳妇我要定了，回去我就跟老哥商量去。”他看一眼手上的表盘状器物，嘀咕一声，“都六点了，拜拜~，老子先走了，你很有意思。”

拜拜，这是什么话，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而且他说的话奇奇怪怪的，难道没有人质疑？

等兰蔺越走出门，凤夜看着对面耷拉着脑袋的熙君，安抚道：“你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我想帮你。”

“别说瞎话了。”

“这个兰蔺越是什么人，看他举止这么奇怪，肯定不好对付。”

“那兰蔺越死过一回，后来入棺的时候忽然醒过来，一醒过来就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而且有时候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性格古怪，经常带些奇怪的东西过来，都是我们从来没见过的，伺候他的小倌受不了，最后才来到我这里。他最近风头正盛，沈家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还是小心为好。”

“凤夜，别做这个了。”

“呵……”凤夜望着窗外，看那月亮慢慢地爬上来，才又淡淡地说，“不做这个，能做什么呢？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凤夜是做小倌的，除了这里，没有地方能容下我。”

“那我们离开京城。”

“我们？”凤夜冷声笑，“我这个人，除了有点姿色，什么都不会，你说我能做什么，像我们这种人，只能趁着年轻，多攒一点钱，等到老的时候，才不会老死在街头，男人和男人，本来就没什么天长地久。你希翼找一个人和自己相依靠着过一辈子，那是不可能的。”

听了凤夜那番话，熙君的心顿时凉了，他知道他劝凤夜离开京城的话太幼稚了，他凭什么劝凤夜离开，就凭他现在这幅鬼样，到时候，凤夜还要被他连累。

——他痛苦地考虑着自己的现状，又痛苦地为着凤夜的情况苦恼，他的牙齿几乎要把舌头给咬破了。

第183章 卖身（1）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好像都在等着彼此先开口。

“我接客吧！”

“你在说什么？”听声音以为凤夜是在极力反驳，可是只有看到他脸上粲然的笑容，大家才会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有多愉悦，他花了那么多时间钓的鱼终于上钩了。

“凤夜，我知道你现在很幸苦，所以，我能还你的也就只有这个而已。”

“你知道进来的后果么，一旦你入了这个门，以后你再要出去，就难了，这倒不是说出这个门有多难，而是你被着别人的责难，到头来，你会发现，能容纳你自己的，只有这里而已。”

“我明白！”

“好，既然你明白的话……你就在这张契约上按个手印。”

熙君被凤夜引导着在一张纸上按了手印，他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反正，总不至于有比卖身还要难堪的条款吧。

……

他不是什么清白身子，所以也没开苞的第一次。

没想到第一天，他就遇到了一个顾客。

他不明白自己那么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居然也会有人点他。

小倌店终究比不上什么青楼妓院，小倌们多半没有什么尊严，女人卖身多多少少给人几分同情，男人就会被人责难非议。

是啊，男人，什么不能做，非得做这被人压在底下的事。

他坐在床上，默默地等着买他的人过来，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秉着气息，将自己的尊严埋葬到深渊。

沈睿渊站在门口，看一眼床上毫无情绪起伏的人，听说他瞎了，心里荡漾出一点异样的感觉，可是一想到沈家因为他，差点一夕之间被敌对商户吞并，他的心就无法为他软下来。

他把视线转移到他赤裸的脚踝上，于是便看见了那个银链，那个银脚链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一个东西碍眼到这种程度，莫非是进入小倌店的证明，可是，其他小倌却没有这鬼东西……心里妒意横生，他却没有意识到……

他站在门口没有动，看着自己的曾经的敌人，如今的盟友兰蔺奇，如果不是因为刘熙君将账本送到兰月坊去，兰家花百年时间也未必能赶上沈家，可是如今，兰家和沈家已经在京城平起平坐，共同瓜分生意场上的累累硕果。

“果然是个极品。”兰蔺奇浅笑着说，“我本来以为这种地方没什么好货色，听我弟弟说这里出来一个他中意的人，加上沈兄又极力推荐，不过来看看真是可惜了。”

“兰兄满意就好。”

熙君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手指轻轻颤了一下，可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表示。

“蔺越他也看上了，那小子从小就爱跟我争，明明都已经死了，还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抢兰家的家产。”

“兰兄你深谋远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怕什么！”心狠手辣才差不多，沈睿渊在心里冷笑，虽然只跟他交往过一段时间，他就已经领教了兰蔺奇的手段，这个人，只要妨碍到他的钱途，即使是天皇老子，他都要想尽办法铲除，兰家在他的带领下，如果夺得天下首富的位置，保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第184章 卖身（2）

“那小子，自从死过一次之后，忽然变得鬼灵精怪的很。”兰蔺奇一把抓住熙君的下巴，将几乎柔若无骨的身子揽入怀里，嘴角不禁扯出一抹淫笑，“沈兄，我不介意咱们兄弟两个一起上。”

“小弟我没这个嗜好，兰兄自个慢慢享用吧。”

门一关上，沈睿渊便仿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脚下却实在迈不动步子。

兰蔺奇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他原本不好男色，这次带他到小倌店里来，本来是让他尝尝鲜，可惜外面的小倌他没有一个看上的，反而独独看中了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不说话的刘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