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的，你们学习去吧，我去找我爸啦”，和同学们打好商量，乔远背着书包跑向乔凯和他的车。

第三十一章

“爸爸，今天是怎么了，”乔远半笑着发问。

“就是……那个……”乔凯语无伦次，都忘了自己还开着车呢，总是转过来看乔远，然后又犹疑的转过去，也是恍恍惚惚的。

“噗”。

乔远笑出声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平时一向稳如泰山的乔凯这样慌张会觉得有意思，可他这样子，分明是有事。

“哎，看着，爸爸”，爸爸两个字明显提高声调，乔凯的车差点追尾，乔远责怪的看着他。

“爸爸你还是专心开车吧，真是的”。

今天竟然被这个小家伙教训了，乔凯乖乖的专心开车了。

到家开锁进了门，乔远把书包丢在沙发上，自己也深深窝进去。

“爸爸现在可以说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爸爸差点撞车啊”，手撑起下巴，一双黑的发亮的眸子正带着几分玩笑看着乔凯

乔凯没有坐下来，而是蹲在乔远面前，两手分别握着乔远的两只手腕，一脸严肃。

“这件事情有点说来话长，我不知道该跟你从哪开始说……”乔远听得出来，这一定是关于自己丧失记忆的从前，要不然，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复杂到乔凯爸爸开不了口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乔凯万分纠结的看着乔远，看的乔远都着急了。

“爸爸怎么了，没关系，我有心理准备了，你说吧”，乔远也开始严肃起来。

“明天跟爸爸回趟老家好吗？”思绪太乱了，先把直接目的说了吧。

“老家？老家出什么事了吗？”

“恩”，乔凯沉重的点头。

“是一个长辈过世了。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以前那个爷爷很疼小远，我们搬到这边，他也一直惦记着小远，只是爸爸一直忙，还没来得及带你回去看他，他就……而且爷爷奶奶也很想念小远，我们就是顺便回去看看他们，好吗？”

的确，爸爸说的，听起来感觉像是完全与自己无关，他说的那个爷爷，一点印象都没有，爷爷奶奶，也是搬走之前见过一次而已，完全没有亲人之间该有的亲切和思念。乔远决定跟乔凯一起回去，虽然自己不记得，但是乔远相信，曾经那个爷爷是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吧，而且说不定能够寻回几分记忆，看着乔凯提到时悲伤的样子，那应该是一个他看的很重要的人。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上午吧，后天丧礼，明天上午有一班飞机，我们早点过去吧，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恩，好，爸爸一会儿打电话帮我跟王老师请下假吧”，乔远答应的很爽快，并不像乔凯想得那样，乔远并没有多问什么。

付晓磊并不知道乔远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前一天他爸爸匆匆来接走他，第二天他就没来上课，他自己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家里的电话也一直没人接，付晓磊有点担心，总是不自觉的就看着旁边的空位置皱起眉。

班主任没问就代表他请过假了，下课后，付晓磊去王老师那里汇报一周的小组学习情况，汇报完毕却还不走。王老师抬头看他，意思是，“你怎么还不走”。

“老师，乔远他……没来上课，您知道他怎么了吗？”

“哦，乔远啊，他爸爸给他请假了，说是要回老家一趟，得过几天回来，说起来，这家父子总神神秘秘的……”付晓磊没有再听王老师后面的絮叨。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他没事，心里的一颗石头总算落地了。

第三十二章

以前住的房子已经卖掉了，下了飞机，乔凯带着乔远直接去了父母那里。老妈见到儿子，在门口就紧紧抱住，眼泪都出来了，让乔凯心里愧疚，自己没有照顾好父母，也回手抱住老妈。乔远还没见过这个样子的爸爸，原来只是一直在自己面前像棵大树一样强大，回到在母亲怀抱里，他也是个小孩。

“呦，小远又长高了，快过来让爷爷奶奶好好瞧瞧”，乔妈妈抹掉眼泪，注意到一直站在旁边的乔远，拉进门来从头到脚打量起来，然后又含着泪笑着也把乔远拉进怀里。

扑向自己的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气息，乔远很不适应，但还是学着乔凯的样子，也回抱住奶奶。

“你看你，这是干什么，快让他们去休息一下，晚一点乔凯跟我去童家看看，大嫂一个人，也不知道得怎么熬过去。”乔爸爸看看乔妈妈又看看乔凯，最后乔凯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边的冬天要来的更早一些，第二天清晨，天空飘起碎碎的雪花。

追悼会来了很多人，足见童父生前人缘很好，致悼词的时候，很多人都在默默掉泪，童妈妈哭的几欲昏过去，童苫的小姨在边上一直扶着安慰着才勉强撑下来。

推出火化时，在最前面的那个男子，满脸胡茬，眼里布满血丝，明显哭过多次，长时间缺乏睡眠，一脸的倦态，垂着眼，低着头，没有一点生气。那个人……是，童苫。因为童父去世，童家亲戚保释，童苫得到四十八小时外出时间，四十八小时之后要回监狱去报到。

前面的流程一直没见到他，想他应该是刚刚赶回来。看到童苫的样子，乔凯一阵心悸，喉咙里酸涩难耐，无数种情绪控制着他，又不敢出声，不敢有什么做为，童苫像换了一个人，再也不见雄姿英发。

雪一直没有停，地面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天色渐晚，来客相继离去，乔凯一直没走，乔远就一直在身边陪着，乔凯走到哪他也走到哪。这应该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葬礼，虽然，那个人没有在回忆里留下一丝痕迹，但是整个过程的气氛就像这下雪天，灰灰的，雾蒙蒙的，让人感觉那是走不出的哀伤，想哭又哭不出来。乔远不敢离开乔凯半步，要紧紧贴着才能减轻心里的躁动。

人已散尽，童苫跪在墓碑前失声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字字句句都是哽咽出来，都透露着心痛和绝望。

似乎是哭够了，童苫上前拥抱冷冷的墓碑良久，想要站起来，双腿在雪地里已经失去知觉，试了几次竟然都不能站起来，一双手从身后抓紧自己双臂，帮他站了起来，回头的一瞬间，眼睛瞪得都快掉出来。

“阿……阿凯？”

乔凯也很尴尬，目光闪躲不知该放到哪，难受得面目纠结到一起。

“你……还好吗？”看到他的样子，也知道过的不好了，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有什么资格，以什么立场去说？现在宁愿童苫会挥拳过来揍他一顿，可能会好过一些。童苫却一眼看到了躲在乔凯身后的乔远，眼里立刻有了光亮。

“小远……”伸手要去拉他过来，他却在乔凯身后藏得更远。童苫想起来，乔凯说过小远失忆了，看到他见到自己的反应证实了乔凯的话，童苫又看看乔凯。

“小远，过来，别怕，这位叔叔是爸爸的好朋友，就是童爷爷的儿子”，乔凯自身后拉过乔远。

他又长高了，胖了一些，看来乔凯把他照顾的很好，童苫还是忍不住一把拉过乔远，紧紧抱在怀里，嘴里喃喃“小远，小远……”

怀里的人傻傻的愣在那里，现在就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啊！

乔凯向童苫摇摇头，用面部表情提醒他，现在的举动不合时宜。

童苫不舍得放开乔远，用唇语对乔凯说“谢谢你”谢他把小远照顾的这样好。

虽然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无所知，即使年纪尚小，聪明如乔远也能看得出童乔二人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他们之间似乎有更多纠缠。

顾及到有乔远在身边，童苫和乔凯并没有说太多，两人几乎都是用眼神对话，这也足见两人多年培养出的默契仍未泯灭。乔凯不知道童苫有没有原谅自己，最后千言万语化成一句“珍重”作为道别语。

乔妈妈太思念儿子，又把他们留了几天，但是两个人请假的期限都到了，乔妈妈只好依依不舍的把它们送走，明知道他们什么都不缺还是左一包又一包的给带了好多东西，说什么东西外面的都不如家里的好。

第三十三章

回到学校上课，付晓磊一见乔远回来了就热切的抓住乔远的手。

“你终于回来了，一声不吭的就走了，电话都打不通，害我担心死了”很少见付晓磊这么不淡定，乔远觉得好笑。

“我跟爸爸回了趟老家，看你，我这不是回来了，这么大惊小怪的干嘛啊”，乔远用拳头推了一下付晓磊。

付晓磊的心思他自己都不太明白，乔远又怎么会懂。在教室里也不方便说得太多，很快上课铃声响起，对话结束。

“今天晚上去我家好吗？”左边的付晓磊从桌子上蹭过一张字条。

“今天星期一啊”。

“我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爸也不会回来，你来和我一起吃饭好吗？”付晓磊递过纸条，没看乔远。　乔远看了之后，转过来，瞪着眼睛，微张着嘴，付晓磊也转过来，乔远看着他点了下头，付晓磊有点忘乎所以了，兴奋地太明显，引起了老师的注意。

“好，付晓磊同学到前面演示一下这道题的运算过程……”

还好付晓磊底子厚，算是过了一关。

两个人放学后先去了超市，捡了些零食，还有蔬菜什么的，付晓磊拿了几罐啤酒放进购物车，乔远看他撇撇嘴，周围都是成年人，付晓磊翻着购物车里的东西，把啤酒放到最下面……

两个少年回到付晓磊家，付晓磊让乔远先等着就进去厨房忙乎起来。

过了一会儿，门铃叮咚叮咚的响起来，付晓磊放下手里的东西从厨房走出来，只见乔远拎起大概八寸大小的蛋糕。

“生日快乐，付晓磊”，乔远扬起微笑的脸送上生日祝福。

“这是……你为我订的？……”付晓磊看起来很感动。

“恩”，应答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少年的俏皮。

“谢谢你”，付晓磊的声音很激动，一下子扑到乔远身上，还好乔远反应快，要不然蛋糕都要被毁了。

“一个蛋糕而已，你不用这么感动吧，还不快去做饭，我都饿死了”。

“恩”，付晓磊放开乔远，眼睛已经微微湿润。　不是一个蛋糕就能收买付晓磊，可那是乔远为他订的，所以满心欢喜，满心感激，明明不是那么感性的人，却因为这小小的恩惠满足到极点。

今天心里一直翻腾着，心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不是切菜时切到手就是被锅里溅出的油烫到，几道小菜做的是色香味俱全，做完以后，付晓磊的两手都有了几块红肿。那一阵阵紧张心里小鹿乱撞，一下一下袭击而来。

乔远拉过付晓磊的手低头默视一阵，抬起头来对上付晓磊的目光，眼里是假装出来的鄙夷不满，嘴里开着不荤不素的玩笑，语气温和，语速缓慢。

“你这是干嘛，诚心让我愧疚是吧，给我做顿饭像上战场似的”

付晓磊不好意思的往回缩缩手，乔远却没有放开。

“创口贴在哪？”

“我说，你家创口贴放哪了？”

“哦……我去找”付晓磊拿过来递给乔远，明明在自己家，却很局促。乔远拉着付晓磊受伤的手，仔细的在受伤的地方都贴上创口贴，最后付晓磊的手看起来完全是补了很多次的旧衣服，乔远也完全不是一个好护士，看着双手布满的狼藉，付晓磊忍不住发笑。

“什么嘛，看你一副专业的样子，原来也是个半路子啊”。

“好心帮你还不满意，那赶紧拆开”说着乔远就把手伸向付晓磊的，准备去撕开他手上粘着的创口贴，付晓磊机灵的躲过

“小气……”

“哼，我要吃饭”，乔远发现，和付晓磊相处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想着讨好他，不用对他隐藏秘密，没有像和乔凯爸爸在一起时那么开心过，也没有不开心。乔远可以敞开心扉与他做朋友，没有任何顾虑

就像其他人过生日那样，点蜡烛，许愿，吹蜡烛，切蛋糕，吃饭……

十五岁的生日本不是什么大事，以前的那么多年就那样稀里糊涂的过了，付中博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从来就不知道，说不羡慕那些每年都有父母陪着欢欢喜喜过生日同龄人，一定是自己都不会相信的假话，可也从来没有奢望过有天会有一个贴己的人陪自己一起过，那样孤独，习惯了，麻木了，不在乎了。　今天本来也打算忽略过去，可是，当不经意的转向右边，当感受到就在身旁，那个人，突然的一秒就贪婪的好想就这样一直有他在身边，所以便有了后来的邀约，他答应了，那一刻，欣喜若狂

。

第三十四章

很多事情，我们看到的都不是它本来的面目。就像所有的老师，同学，甚至付中博眼里，身为天之骄子的付晓磊应该别无他求了，而此刻，如果不是有身边的这个人陪着，恐怕要孤独致死了

乔凯是不愿意乔远在外面过夜的，可又担心因为自己干涉太过而让他失去自己的空间，尽管心里想说“不”，还是答应了让乔远今晚住在付晓磊家，只是让付晓磊保证照顾好他

“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付晓磊喝了一口啤酒抬头望着满天繁星。乔远手里也握着一罐开了盖的啤酒，一口没喝，就是一直拿着，听了付晓磊的话也仰起头，研究哪颗星星最亮，哪颗星星看起来最近

“你怎么不喝”明明是他自己打开的，却一直不喝，付晓磊很好奇

“苦了吧唧的，我不喜欢喝”

“那你干嘛还打开，你可以喝饮料啊”付晓磊拿过乔远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听着说话的语气，明显喝的有点高了

“喂……”知道他今天心里不舒服，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感觉好一些，乔远也不善于做这些，只有这样陪着他了，以为和他一样拿着啤酒罐，就能让他感觉到他不是一个人，要喝下那些苦苦的东西，乔远尝试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只能看着他一个人借酒浇愁

两个人靠在阳台上，付晓磊有些摇摇晃晃的，要是阳台护栏再矮一点，乔远就会担心，他会不会这么晃着晃着就掉下去，这样的付晓磊真是让人担心。如果他一直都不曾隐藏悲伤，那还好，可是他平时都带了厚厚的面具，他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啊，这样忽然的放纵会让人害怕这是不是已经是这个孩子所能承受的极限了。乔远想说，没关系的，你可以偶尔不懂事，你可以叛逆，你可以自私，没人会怪你

“我去给你拿瓶可乐吧，再拿点零食过来”身体里的酒精让付晓磊开始头晕，眼前花白，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一个比自己还要瘦弱的小身体接受了付晓磊落下的重量。乔远安慰的拍了两下付晓磊的肩膀，轻轻把他推离自己的身体

“还是我去吧，如果你不打算回房间休息的话”乔远放开付晓磊，转身朝里面走，突然被一股猛力拉回那个怀抱，只是这次是被付晓磊完全抱在怀里，头被迫埋在付晓磊胸膛，乔远吓了一跳，有点不知所措，条件反射的挣脱，却被付晓磊箍得更紧

“拜托你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就这一次……”乔远不再挣扎，他不讨厌付晓磊，也不讨厌他的拥抱，只是感觉有点奇怪，第一次被乔凯以外的男性这样抱着，付晓磊抱得很用力，呼吸也有点急促，两具身体紧紧贴着，乔远感觉到付晓磊下身的反应，心里一阵慌乱赶忙推开付晓磊。付晓磊没有防备，再加上乔远用的力气有点大，眼看付晓磊绊倒地上的杂物就要倒下去，乔远即使伸手拉回他，却也站不稳了，重重的被付晓磊压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