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的小躯体就那么砸在水泥地上，疼的乔远咧嘴呻吟。身上的人缓缓抬起头，扳正乔远的脸，乔远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那张脸已经落下来，唇上微凉，心跳漏掉一拍，初吻，没有了。乔远瞪着眼睛，好像眼皮一时合不上了，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推开付晓磊，从他身下逃出来，脸上潮红一片。再回过头来看一下付晓磊，他实在是喝了太多，倒在一边没有知觉了

第三十五章

乔远忽然就很想哭，这么不明不白的就被自己唯一的好朋友夺走了初吻，不知道为什么又会想到乔凯，想到他就更难过，不知不觉，眼泪真的就在脸上划出了两行冰凉的痕迹。现在也不会在付晓磊口中知道答案，他是喜欢自己的吗？如果不是，那刚才……如果是……付晓磊喜欢自己，乔远想到这里突然害怕起来。　就算委屈，就算不明就里，现在什么都不会有答案，乔远把付晓磊扶到房间里，已经一点多了，现在忽然好想回到乔凯身边，偎在他怀里，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香甜的入睡。

拿出手机，熟练地拨出那个号码，那边传来甜美的女声，“对不起，您拨的用户已关机”。

乔远失望的合上手机，在床边的地板坐下，靠着床沿，付晓磊喝醉了，可乔远是清醒的，十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让他没有办法平静。　忽然就怨恨起来，他怎么不在，以前有什么事他都会在身边，手机不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吗，怎么关机了。　付晓磊在床上睡得安稳，不知道，刚才的一切他有没有意识，乔远没有意思睡意，就在那坐着，想着想着就会流泪，竟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乔远在付晓磊床边留了字条，独自先去了学校，他知道，醒来以后的付晓磊比他更知道怎么照顾他自己。

付晓磊醒来后，房子里已经没有了乔远的身影。床头柜上一张字条是乔远娟秀的字迹，“我先去学校了”，没有其他的信息。

努力回想昨晚，付晓磊记得自己迷迷糊糊似乎是抱住的乔远，他记得自己好像摔倒了，可是不记得很疼，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让乔远生气了，付晓磊一直也想不起来，只好加快速度，赶紧收拾好，去学校找乔远问个清楚。

还没进教室，隔着玻璃就看到乔远在座位上发呆。付晓磊跑进教室回到座位上，像往常一样和乔远打招呼，乔远只是看了他一眼，给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然后低头翻开习题册开始写写画画，付晓磊再想说什么，乔远便不再理他，这还是第一次见乔远这么用功，平时他是不太在书本上下功夫的。　乔远这一天都不太理付晓磊，就像最开始转过来的时候，不和别人说话，也不和付晓磊说话，付晓磊跟他说什么，他都冷着一张脸，要不就随便翻着书，要不就是看着窗外发呆。　付晓磊想，一定是昨晚自己得罪了他，想不起来，问他，他又不肯说，真是为难了。

就这样直到上完最后一节课，乔远收拾好书包，从付晓磊身后走出去，没有道别，甚至没有回应付晓磊一直追随他的目光。

带着满腹心事去搭公车，眼神空洞的上车，乘车，下车，太想快点回到乔凯身边，哪怕他也不能给一个答案，在他身边就能安心。

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现在乔远一般都不会忘记带钥匙了，乔凯会每天早上帮他检查钥匙有没有完好拴在书包上。

拿出钥匙，扭动门锁，开门，他竟然在，喜悦还没有完全在脸上绽开，下一秒瞬间冷冻。

“喂，乔大哥，你家的酱油放在哪啊？”厨房里传来爽朗女声，声音的主人也走出来，看到乔凯不太好看的脸色。

“嘿嘿，下班时间，又不在公司，我可以叫你乔大哥吧，领导？”

俏皮的语调，这样的问题，往往不会得到否定的答案。

“咦，这就是乔远吧？你儿子？哇，好可爱啊，乔大哥，你有这么大的儿子啊，你面相好年轻啊，说，你到底多大了？”看到乔远，那个看起来二十六七岁的女孩，兴奋地看着乔凯问了一堆问题。

“哈喽，小乔远，我是罗倩倩，来给乔大哥送衣服，你不介意不留下来吃饭的哦”。　那个女孩很热情的跟乔远打招呼，乔远却没办法像她一样热情回应，勉强回了一个笑脸，算是不否定。乔远看向乔凯，脸上写着“怎么回事”，乔凯耸耸肩，一脸无奈。

罗倩倩把乔凯推向沙发，“你们快坐着，今天要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保证你们终生难忘”。

衣架上挂着乔凯的西装外套，干洗店的包装都还没拆，乔远愕然，难道昨晚他们在一起吗。乔远想起来罗倩倩就是那次在美林街看到的和乔凯在一起的女孩，怪不得觉得眼熟。这是要怎样，乔远感觉自己突然之间就成了一个局外人，失落无比。

还记得就是不久前，乔凯还说不会找女人，今天女人就找到家里来了，乔远不知道公司里，同事，朋友面前的乔凯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他接触的都是什么人，也没有想过要去问去关心。　那些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不是不在乎而是在这个家里他给的温暖已经足够让这个孩子安心，不会忧虑。可现在，这一切是要被破坏了吗？还是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破坏局势的不合理。

我们常常对一些事情追根究底，不全部知晓，心里就不踏实。生活中却往往是这样，有些事情稀里糊涂就是最好，太明白反而会困惑。

第三十六章

那次找相框翻出乔凯以前的照片，也就是那一次，乔远开始怀疑自己真正的身份。谎言里那么大的漏洞，竟然从来都没怀疑过，而一张小小的照片便将乔凯的精心维护轻易打碎。

那是一张乔凯大学的毕业照，照片上的乔凯和现在的样子没什么太大不同，一张张稚气的脸上带着脱离世俗的稚气，有几副面孔在其他的照片里也见过，应该是和乔凯比较要好的同学。

乔远想过，爸爸二十四岁就有了自己，也就是刚毕业的时候，青春年少不懂事，一时冲动结婚有了自己，夫妻之间并不契合，所以很快就过不下去了，这样的理由让乔远一直没有怀疑为什么自己的乔凯爸爸会比其他同学的家长看起来年轻那么多，平时又没见他做过保养。　直到随手翻到相册那一页，乔凯不会想到心思细腻如小乔远会由那样一个小细节开始怀疑，最后识破谎言。

毕业照上都会喷上年份日期，从那个时间算来，乔凯现顶多也不过三十二三岁。乔远宁愿相信自己眼花看错了，可是再怎么看，那几个数字还是第一眼看到的样子。

应该难过吗？乔远知道自己不可能是乔凯亲生，并没有多难过，只是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涌动，会让心跳加速，只是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基调的情绪。

乔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一直不动声色的，只是真相浮出水面，一切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这就能很好地解释为什么起初两人之间那么陌生，不是乔远做错了什么，而是两人之前就是陌生的。还有那个传说中的妈妈，也许也是不存在的，只是乔凯为了完善那个谎言所做的修饰。　乔远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乔凯所收养，到现在，原因也不那么重要了，其实维持现状就很好，反正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对他来说，乔凯还是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拥有的，他，是要抛弃自己了吗？

自顾自的走回房间，没有去看乔凯脸上的表情，没有准备停下脚步去听他即将说出的话。关上门的瞬间，好像看见他从沙发站起来，看着乔远房间的方向。过了几秒，乔远靠在门上，身后传来柔和的敲门声。

“我有点累……”乔远没有开门，还把门上了锁，眼不见心静，扑到床上，真的就袭来一丝困意。付晓磊，乔凯，乱七八糟的，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乔凯也是心思极细的人，现在也完全了解了乔远的心性喜好，他表现得那么明显，想让乔凯不发现他的不对劲都难。乔远还是第一次遇到感情的问题，以前什么都可以跟乔凯说，可是如果关于他本人，又要怎么说。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听到房里上锁的声音，乔远从来不会这样，这样把乔凯拒绝在这么远的距离之外，乔凯很不放心，又听到他上床了，知道他现在是不会出来的，也就退了回来。

今天真的是意外，昨天乔远打电话说晚上不会回家了，本来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的乔凯又改变主意，脱了外套准备加班，回家也没人什意思，不如在办公室多创造点价值。　外面的罗倩倩也还没有走，这个新来的小组长还挺有干劲。乔凯是她的直属上司，上次她在工作上的一个小失误，给公司带来不小的损失，以罗倩倩的资历是承担不起那样的责任的，乔凯看她其实是可塑之才，就替她担了下来。　乔凯被扣了半年的奖金，但是如果换成罗倩倩，她就要被开除了，而再想找一份同等待遇的工作就难了。乔凯只是见她是新人，就好心帮了她，并没有其他想法。　这个罗倩倩就一直说要感谢乔凯，总是要请她吃饭，乔凯本来不放在心上，可是又拗不过这个丫头，就答应她午休的时候一起去喝杯咖啡，于是就有了乔远看到的那一幕……

从公司离开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出来发现罗倩倩还在，电脑开着，人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乔凯没有叫醒她，推掉西装外套轻轻披在她身上，自己直接在衬衫外套了大衣离开了。

罗倩倩醒来，发现身上盖着的衣服。她认得，那是乔凯的。抓着衣服靠近鼻子，用力吸一口气，似乎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罗倩倩独自沉醉，又把衣服裹紧自己的身体。

想着怎么把衣服还回去才最体面，本来回去就已经很晚了，拿着乔凯的外套在被窝里抱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送到干洗店，跟老板说今天下班就要拿，老板说怎么也得两天，罗倩倩就充分发挥自己的磨功，最后老板受不了她只好同意了。下了班罗倩倩第一个跑出去，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她可是公司里有名的加班大王。

公司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罗倩倩喜欢乔凯，也就乔凯自己不知道。不是他笨，是他根本不会往那方面想，他本着与人为善，谁有困难他都帮忙，加上他又是领导，谁对他好也都很正常，他也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思，根本不会想到有个女孩子会喜欢他。

第三十七章

下了班直接回家，刚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门铃就欢快的响了起来，乔凯还在想乔远几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打开门，站在门外的却是一脸堆笑的罗倩倩。她眯着眼睛，把西装举到两人之间。

“嘿嘿，你在啊，我还担心你不在家来着，我来给你送衣服”。

“啊，不用这么庄重啊，就上班的时候直接拿给我就好了”，乔凯看着洗过又被包的整齐的西装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可以请我进去坐坐吗？”罗倩倩向里面看看，乔凯不好意思拒绝，就闪身把她请了进去。　罗倩倩是个天生自来熟，没过一会儿就当成自己家了。参观了一个遍，然后就自作主张的开始张罗着做晚饭，然后乔远就回来了。

乔凯没有想过去跟一个女人组建一个家庭，尤其是养了乔远之后，不管会是谁都会耽误人家的幸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感情可以给其他人了，无论男人女人。

罗倩倩第一眼见到乔凯就喜欢他，可是人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最开始罗倩倩挺矛盾的，可是后来乔凯屡次帮她，对她又和善，罗倩倩就释然了，如果真心喜欢的话就什么都不是问题。　所以就算知道乔凯已经有了一个上了初中的儿子，罗倩倩也不在乎，重要的是他现在单身。爸爸这么好，儿子也应该很好相处的，罗倩倩这样想算是给自己加油打气。

“饭好喽，乔大哥”，罗倩倩从厨房里吆喝着就出来了，却只看到了乔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咦，乔远呢？”罗倩倩顺着乔凯的目光看到乔远紧关的房门，大大咧咧的走过去“梆梆梆”的敲门，弄得乔凯一脸黑线

“小乔远，可爱的小乔远，起来吃饭喽”房里还是没有反应。

“恩，好香哦，再不出来，大姐姐都吃光了哦”，罗倩倩隔着门发出象征被美食吸引的声音，引诱乔远出来，乔远果然开了门，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吃饭啊”！

罗倩倩看看乔凯，笑得得意。

饭桌上，父子两个人格外沉默，乔远除了说了几次“很好吃”之外就再没别的话了，乔凯则是想要跟乔远说话，乔远却一直不看他。　罗倩倩努力找话题，试图活跃一下气氛，屡试屡败。不明白这对父子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他们平时在家就这样相处，罗倩倩尴尬死了。　感觉就像同闺蜜和他男朋友一起吃饭，两人话不投机开始冷战，罗倩倩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罗倩倩用意识给了自己一巴掌，想什么呢，人家是父子，是两个男的，怎么想到情侣那了。

这顿饭吃得无比漫长，当然这是罗倩倩心里觉得，本来好不容易在自己喜欢的人家里用餐是多么让人兴奋的事情啊，可是，今天却尴尬的要死，就想快点吃完。罗倩倩帮忙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识趣的离开了，给这对父子空间让他们解决问题吧，反正她和乔大哥也不急于一时，乔凯自然也没再挽留。

乔远依旧不理乔凯，本来在沙发上坐着，等到乔凯也坐下来，就立即起身回房间。

“小远……”乔凯拉住乔远，乔远还是不说话，只是嘟着嘴站在原地。

“小远，你怎么了？”

“她喜欢你”，房里很安静，乔远的声音也很小。

“啊？”乔凯真的没有听得太清楚。

“那个姐姐，她喜欢你”，这次乔远说的很清楚，并且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看着乔凯。

“啊，这个啊，小远你误会了，昨天我走的时候她睡着了，就把衣服给他了，他今天是来还的”。乔凯轻笑，跟乔远解释着。

“爸爸你没有这么笨吧，如果她不是喜欢你，还个衣服干嘛弄得像去订做了新的一样，如果她不是喜欢你，干嘛跑过来给你做饭，想方设法讨好你……爸爸，你应该都知道，只是不想承认罢了，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乔远一脸严肃深沉，此刻不再是懵懂少年。

乔凯沉默，松了抓着乔远的手又再次紧紧握住。

“我没有喜欢她”，乔凯语塞，此刻乔远不再是他羽翼下成长的少年，而是一个低位同等的人。

“那你喜欢我吗？”这句话脱口而出，脑海里闪过与付晓磊的初吻，顺着乔凯抓着自己的手，攀上对方的肩膀，踮起脚尖

这句话，乔凯听得一清二楚，被他问得身体一颤，一个“啊？”字刚刚出口，后面发生的事更是不在他预料之内，震惊却又太美好。乔远环着他的脖子，四片嘴唇轻触，乔凯想要抱住他，却始终没有动。

十几秒吧，乔远脚跟落地，手也从对方肩上滑下来，长长吐了一口气，无力的转身想要逃离事故现场。　身侧传来沉重的呼吸声，下一秒，乔远已被揽入某个怀抱里，唇瓣再次相触，这一次不是蜻蜓点水。　乔凯用力允吸尚且稚嫩的双唇，还是不能满足，伴着喘息声，乔远还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唇舌轻易就被撬开，乔凯忘情的侵略让乔远慌乱不已，身体发软，险些站不稳，乔凯及时环住他的腰，并再次，将他双臂环上自己的脖颈。两个人一时忘记时间，忘记各种关系，忘记刚才的不快……

第三十八章

过了很久，乔凯突然放开乔远，别过身去，呼吸还很急促。

“对不起……我……”沙哑的声音里最大的成分是内疚和矛盾

乔远从身后抱住乔凯，轻轻把头靠在他背上，闭上眼。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一直以来，你很辛苦吧，我都知道了，你不用再假装下去……”乔凯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