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国之君的威严哪去了?欺诈啊!!
第三道雷
我的意识时有时无,就这样过了很久,每次睁开眼睛都能见到这个身体的父亲或是母亲。
母亲的名字叫素晖,她没有再逼我喝母乳,而是弄了类似奶粉的面糊喂我,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我也尝不出味道,只觉得口感还行。
他们开始教我说话,非得逼着我叫“父皇母后”,吃饭前不意思意思吱几声他们就折腾个没完,你们当是训宠物啊?
特别是身为皇帝的喻曦轩,常常会把我带回去陪他睡,我发现他在别人面前总像戴上了沉重的面具,即使对母后素晖也不怎么笑,但是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就一点顾及也没了。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奉劝你要装就装彻底一点,在一只猫的面前都不要露出破绽,否则总有一天像《皇帝的耳朵是驴耳朵》里,当洞窟里长出了树,结了叶,就有得你哭了。
“雷儿,叫‘父皇’。”每天睡觉前他都会这么说一遍。
我依旧敷衍的动了动口,没想到这次竟发出了稍微像样的声音,我的耳边传来糯糯的一声“父皇”,就算是自己的声音也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被叫到的人就兴奋得不行了,他把我举到半空,如果现在不是深更半夜他绝对会立刻把我扛到母后那里,炫耀他教会了我开口。
他在别人面前不是普通的顾及仪态,但是在我面前却很不要脸,他把我抱在空中转圈,这还是一个皇帝吗!?
我被他抱得难受,是你先不仁的,别怪我不义。
“父皇。”我又叫了一声,用有些含糊的声音说出了下面这句话:“我转世的时候忘了喝孟婆汤,怎么办?”
喻曦轩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我都能脑补他头顶落雷的声音。
他给这身体取了“雷儿”的名字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换做我面前有一个婴儿突然开口说出这种话,我一定条件反射的一掌灭了那个妖孽。
我对他说实话一是他在我面前实在太得意忘形,要是把不该说的都说了,以后万一让他知道真相我会死得更惨;二来看他这些日子对这个身体照顾有加,我的确不忍心骗他。
如果他也像我一样无法接受的话,我只好再死一遍去。希望下次孟婆别再吝啬,施舍碗汤会死啊!?
“之前我对你说的话你都记得?”他依然把我抱在手里,接受能力不是普通的强大。
所以我早说了嘛,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记是记得,不过我没放在心上。”我继续口齿不清、困难的开口。有些东西你本身很在意,但别人未必就会放在心上,不知道是人与人的区别太大还是人都太自私了。
他把我放到自己腿上,继续:“那你从前是什么人?”
这人的心理素质真不是盖的,居然还能冷静的问出这种问题。
不知道一个父亲问自己的儿子这种话是什么滋味,至少过去我知道某个女性网友其实是男人的时候被雷得不轻,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朝代,如果时间是不可逆的我又只是转世投胎的话,人类该不会是灭绝了一次又回到了封建时代吧?
“我从前生在跟这里不一样的世界,是个很普通的人。”我说话的时候只觉得嘴酸,咬准一个字也很困难。但他却锲而不舍的继续问:“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什么世界?估计一晚上也说不清。
你让一个刚会开口说话的孩子一下说这么多是什么居心!?你没听到我的声音都断断续续口齿不清的吗,你听着不觉得累吗?你不累我累啊!!
他好像发现了我的不耐烦,想伸出手指戳我的脸,但是手刚到半空就僵住了,他犹豫了一下问我:“你从前……贵庚?”
气氛真不是普通的尴尬,我绝对被他当成老伯了。
“十六。”我用最简单的音节回答。
他的瞳孔可能收缩了一下,我没看清楚,不过是死得早了点而已,还不至于那么夸张的反应吧?所以应该是我的错觉。
他没有问我去世的原因,手指托着下巴,煞有其事的道:“只比我小四岁。”
之前倒没听说过他多大,不知道因为他是皇帝还是因为这些日子他对这个身体的照顾,总觉得他看起来算比较老成的。
“雷儿……”他之后好像又说了什么,但是我的意识已经不受控制的淡去了,可能是又睡着了。
我分不出睡觉跟死亡的区别,或者说,两者都没有感觉,一旦闭上眼睛就是一片虚无,失去了自我。
“雷儿醒了?”我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喻曦轩的声音,他到底是怎么分辨我是不是睡着了的?
我含糊的“唔”了一声。
“雷儿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他的声音不响,但依旧震耳,我睁开眼睛看外面的天色还很暗,估计刚才只小睡了一会。
我倒是真没想过什么打算,现在既不知道这时代的格局,又不知道这个身体适合干些什么,我到这里除了会早点说话,就跟一个新生的婴儿没什么区别。
“没有。”我回答他。
“那雷儿可愿意当皇帝?”他问这话的时候就像面对那些臣子似的,带上了厚重的面具,看不出悲喜。
扮君如扮虎,这个人不愧是皇帝。
“你认定的继承人还是自己培养的好,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不适合。”我吃力的把这句很长的话给说了出来。对他来说,我或许是个占了他孩子身体的外人。
想了想,我又补充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忘了喝孟婆汤?”喻曦轩对着我笑,说实话,经过上辈子那种惨痛的经历,我已经没什么自信去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特别是人心,我玩不起,也信不起。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在听到我的回答的瞬间,他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利用我,然而我对这个世界还一无所知。
“雷儿。”他一脸正经,正在我以为他要做什么决断的时候,他的脸突然垮了下来,是笑垮的,他笑得很奸诈说得很银荡,“我知道你不喝奶水的原因了。”
不行了,这人没救了!
我替这个国家全国的臣民惋惜,你们有个超级不要脸的皇帝。
“可惜雷儿的身体又变回了婴孩,你想娶妻还要再等个十几年。”喻曦轩的手又不安分的戳上我的脸蛋,人不可貌相这个词是我理解的最深刻的,不管前世今生,我身边都有血淋淋的例子。
“雷儿~”喻曦轩得寸进尺的把我抱进怀里。
这人在开什么玩笑,知道了我多大了还敢这么抱!?我挣扎起来,用糯到连自己都受不了的声音喊:“放开我!”
“雷儿不喜欢我抱你?”他稍微松开了我,再稍微有点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问。
当然不喜欢了,我立刻点头。
但他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反而一把把我拥入了怀中,也不管我那弱小得可怜的身体,自说自话道:“我偏要抱。”
那你还问个头啊!?存心找茬是不是!!
我的面前突然浮现出一只狗锲而不舍的骚扰猫的画面。
“雷儿,这件事是你我的秘密,绝不要跟第三个人说,你母后也不行。”我被他抱着,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果然早就做好什么打算了吧?
我也只好应了一声,至于将来会做什么,我不敢保证。
第四道雷
婴儿的生活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清醒的时候也没什么好做的,只好细微的观察身边的事物,去认识这个世界。
我按照喻曦轩的话在所有人面前装成普通婴儿的模样,可惜我不知道婴儿多大了会干些什么,都是听他说了,再照着做,简直就像他手里的傀儡。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我装下去,我不觉得自己会相信他的回答,问了也白问。倒是我问过他这个世界的格局,他回答我全天下都是他的,脸皮够厚的!
我平时住在母后那里,他常常把我带回自己的寝宫,与我聊天或是下棋,我也渐渐习惯了这个身体,我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个身体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
“雷儿,你这里用了‘长’,是一着坏棋。”父皇在跟一个未满一岁的孩子下棋,他明明有自己的棋士,却很少跟他们切磋,估计是太要面子了,输不起。
可怜了我整天被他缠着下棋,而且一次也没赢过,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很不要脸的在棋盘上屠杀我,棋道之恶劣堪比桀纣。
你这样永远别想赢你的棋士了!!
“雷儿你说你从前的世界也有围棋和象棋,怎么棋艺如此不堪?”父皇品茶,下棋,说得很是自在。
“我们那里玩的东西太多,若不是职业棋士,很少有人整天玩棋的。”我还没学会走路,棋子也都是父皇代我下的,说起来,长时间被他逼着叫父皇也叫习惯了,他说他若是也加上前世的年岁,说不定都能当我爷爷了,反正也只是个称谓,我懒得纠结。
“你说你擅长象棋?”一局终结,父皇整理好黑白分明的棋子,放回藤制的容器内。听说那棋子被称为“云子”,冬暖而夏凉,落子声脆而不浮,还甚是美观。
我只想感叹这宫里的宝贝实在太多。
“我从前下的是‘国际象棋’,跟你说的不一样。”我纠正道。
“那里到底有多少棋?”父皇将信将疑。
我倒是很想看看他穿越到现代去的样子,我回答他:“多到你数不过来,光是我知道的象棋就有3种。”
“说来听听。”父皇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是不知道小孩子说话有多吃力,无奈我看他一脸期待,只好认命的开口:
“一种是我说的‘国际象棋’,那是西方国家传来的棋,棋子做得很精致,由32个深色和32个浅色方格交替排列组成棋盘,棋子是一王、一后、双象、双马、双车和八兵。棋盘上最自由的是皇后,横竖中斜、能不受阻碍的行进,而王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同样一步一走的还有兵,不过当士兵到达敌方的底线时就能进升成除了王以外的其他职位。”
父皇若有所思的听着。
“还有一种是‘将棋’,是一个名叫‘日本’的国家传来的,由九九八十一的矩阵组成,最底排分别是两个金将、银将、桂马、香车和中间唯一的王将组成,第二排是一个飞车和一个角行,第三排是九个兵士。将棋的棋步最为自由,但其中的王将跟‘国际象棋’里的王是同样的走法,一次只能一步,但是可以往任何一个方向行走。将棋也有晋升,不过最特别的是‘打入’,即是能把自己吃掉的棋子放回棋盘,为己所用。”
父皇挑眉,我又继续说下去:
“最后就是你知道的象棋,为了区别,我们的时代称之为‘中国象棋’,棋盘由9纵线、10横线相交而成,棋子放于线的交叉点,棋盘两边有‘九宫格’,中间还有一条‘河界’,黑方棋子由一将、二士、二象、二车、二马、二炮和五卒组成,红方棋子由一帅、二仕、二相、二车、二傌、二炮,五兵组成。中国象棋的走法最为严谨,将帅和二士无法走出九宫格,并且王不见王。”
父皇听得很投入,等我不怎么顺口的说完这些,他手里的茶都凉了。
“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也有那些国家?”父皇碎碎念,不愧是当皇帝的人,脑子里整天想的尽是这些,要是我不小心穿越到过去,这一席话说不定会改了历史。
在我纠结的时候,他又开口:“雷儿,马上就该到你抓周的日子了。”
“……你希望我抓什么?”我很直接的开口,反正我已经等同于他的傀儡了,不过我可没准备当一辈子的傀儡,总之要先等这个身体长大才有戏。
“你可愿意被束在这九宫格内?”父皇问。
窗外一派初春的暖意,明明是很正经的问题,但是一想到一个皇帝跟一个婴儿这么对话的样子,我就被雷得正经不起来。
其实,跟父皇在一起我一直觉得很轻松,他像一个友善的挚友,可惜是个危险的朋友。当皇帝听起来是不错,但我没有自信能在这宫中站住脚,我不会勾心斗角,也不想学,特别是长大后绝对不想变成他这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
“你愿意放我自由吗?”我试探性的看着他反问。
他不置可否,过了一会才对我说:“雷儿,抓玉玺。”
所以说你还问个头啊!?我长大后不逃出这皇宫我名字就倒过来写个一亿遍给你看!!
我生在惊蛰,父皇给我取了“雷”这个字,是希望我能像春天的初雷,震醒天地万物。
我抓周的日子到了,文官武官,特别是礼部几个常见的面孔都煞有其事的站在一边。父皇最怕礼部尚书,他从前是父皇的老师,又是负责记史事、管祭礼的,父皇见他的次数比见丞相还多,在我面前总喜欢一个劲的吐槽这人。
礼部尚书的名字好像是叫姜吕尚,我仔细观察他,他留着白花花的长胡须,明明应该已经是老迈的年纪了,却还挺着身板,那威严的气势不比皇帝少太多,不过他没有武将的刚硬,一看就是文人一枚。
听说这人罚父皇抄过不止一百遍的礼记,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时辰到——”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这抓周是礼部全权负责的,时辰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我被母后放到一堆物品的中间,有笔墨、书册、琴、棋、剑、算盘、铜钱、玉玺、布料、筷子、药材、矿石、木材、风筝、骰子、念珠、姑娘用的胭脂、头簪、鲜花、还有块昨天看父皇当宵夜吃的糕点……
这该不会也是姜吕尚准备的吧?我该怎么吐槽才好?那胭脂和头簪是什么意思?鲜花又是什么意思?不对,我最想知道的是那块糕点是什么意思,不是已经有筷子了么,哪个才是吃货的意思?
“雷儿。”父皇坐在最高处,声音里不带情绪的喊我,或许是看到我犹豫不决的样子以为我会忤逆他。
我看到父皇被姜吕尚瞪了一眼,活该!
我爬到玉玺的面前,拿起那块对婴儿的身体来说很是沉重的玉石。周围一时间到处是那些臣子的恭贺声,听得我有些头晕。
如果父皇没有命令我拿玉玺的话,我会拿什么呢?或者如果我真的是个婴孩,会拿什么呢?
突然觉得很疲惫,感到母后又抱起了我,我就直接睡了过去。
第五道雷
母后很少跟我说话,她只以为我是个婴儿,与我的交流大部分都幼稚得不行,不幼稚的就是在教我开口。
听父皇说,她比父皇小2岁,是在宫外偶然结识的,两人都是对对方一见钟情,他怎么不想想一个皇帝想娶的女人敢不对他“一见钟情”吗?
父皇痴情,立誓不再另娶,但是不是真的痴情只有他自己清楚,丞相的女儿、姜尚书的孙女,他朝中大臣的女儿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可是娶了她们中的任何一人,就等于开了个先例,到时候后宫必定会有外戚争权。
母后没人撑腰,只是个书香世家的女儿,她的母亲早逝,父亲归隐田园,不管有心还是无心,她对父皇来说都是一颗极好的棋子。父皇明着给了她一切的宠爱,但是暗地里,至少我是看不到父皇对她有半点爱意。
这也是我必须防着父皇的原因。
“雷儿,叫母后。”她用手指挑弄着我的脸蛋,声音里带着愉悦。
我糯糯的开口叫了声“母后”,她就变本加厉的玩我,看在她笑起来很好看的份上,我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