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对付顽仙,“师父,寒天性子急,您何不坐下来慢慢说……”
“说什么?!我凭什么和他说!”顽仙见他乖徒明显维护红眼小妖精的态度,大为恼怒,一高就窜了起来,闪身若轻烟般刮出了房门。
留给苦笑的夜合欢,和被压制住的小妖精一句话,“小欢你心里只有那小妖精,好,你这么欺负我,我去找小牧乖徒去,哼!”
“你个老家伙给我站住!”寒天在夜合欢怀里犹自挣扎,跳着脚大叫。
“寒天,他早跑了,放心,他只是去听雨屋里了,没去对面,”夜合欢抚额轻叹,“他这种人,不能按常理论处,要顺着毛摸才能摸出秘密来,我怀疑,他或许知道——”
夜合欢顿了一下,轻轻把寒天的脸放到自己肩上,道:“寒天,逃避不是办法,他或许知晓你母妃的事。”
脸藏在夜合欢肩上的寒天一时沉默,第一次双手沾满鲜血的时候,都不曾如此忐忑过,李青霜,他把她当母妃敬重了十几年,真的就要残忍地撕开那层面纱?
几乎是与此同时,对面炙国主帅营帐内。
黑衣的裕峒站在白衣的裕牧对面,绿色的眸里燃烧着压抑的火焰。
裕牧一双黑色的瞳,却正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地图,对裕峒的怒气毫不在意。
“牧,我不去,你也不许去!”裕峒疾言厉色对裕牧低吼。
裕牧悠闲地端起手边的茶呷了一口,举止优雅有度,抬起那张明丽的脸,对裕峒淡淡道:“峒,我说过,不要把你个人的爱好带到阵前,钬对你已算是仁至义尽,如今他又为了你我,正不顾身体御驾亲征,你为何不肯去接应?”
“哼,什么为了你我?你们的事,别把我拉扯进去,我和那死钬没任何关系,就是为了你,我看也够呛,难道他不是为了那姓李的女人?那女人可是那个铃兰的妹子呢!”裕峒扭着脸上的肌肉,硬是把同裕牧一样的明丽的模样,扭成狰狞的神态。
听到‘铃兰’这个名字的裕牧,有一瞬,脸色剧变,甚至那黑眸,也有一丝异色闪过,但转瞬,就恢复了云淡风轻,“随你去不去,若你不去,我却是要去的,他已经离此不足八百里,今晚我会带八千精骑,去雪谷后山接应他,这里,就由你把持吧。”
裕峒闻言,再次怒哼一声,“也不知你被那炙焰钬下了什么药,这辈子就坏在他身上了,为了那无情无义的东西,你值不值得,谁管你,爱去不去!”然后用力甩开帐帘,走了出去。
留下裕牧,看似在盯着手里的地图,神思却如飓风,把他的记忆刮到很多年前,那初遇的青春年少时……
第二二五章:乍涌1
黄昏时分,夜国嵛岭关巫将军病榻前。
这是夜合欢第一次,与巫奕辰巫将军面对面,在他到嵛岭关已经一天一夜之后。
不是他不想早点和他老丈人面对面,而是,他刚来就被澜听雨的孤注一掷摄了心神,再然后,他老丈人就被某位大侠给独占了。
别跟大侠提他是堂堂皇帝的事,在连大侠眼里,皇帝和苍蝇没啥大区别,就连巫龙吟想在见他亲爹一面,都要经过大侠的百般叮咛。
至于别人,包括皇帝在内,想见连大侠的辰辰?不怕死的就来,一律乱剑伺候!
若不是龙吟用战事迫在眉睫来威胁大侠,估计夜合欢要见巫奕辰,大概要等三个月之后。
这很是让夜合欢扼腕了一番,果然是他太平易近人的关系?
人家历史上的皇帝,就算是江湖高高手,见了也畏惧上三五分的,咋轮到他夜合欢当皇帝,就啥都变味了呢?
用任重道远的心情,合欢皇帝用眼角,扫射了下坐在巫奕辰榻前的连之寒。
彼时,连大侠正一脸护犊子的紧张神情,款款柔情看着巫奕辰,夜合欢算计的眼角,他是丝毫没看见。
既然没看见,那再好不过,夜合欢坐到榻前靠椅上,温和里带着恭敬,这不止是守护大夜的将军,还是他亲亲龙吟唯一的亲人,“将军受苦了,今日觉得如何?”
巫奕辰躺在榻上,只轻轻抬起头应道:“老臣无礼,望陛下赎不敬之罪,老臣无妨。”
龙吟虽然说过夜合欢不在意这些虚礼,但他却不是无礼之人,只是他现在却动弹不得,因为连之寒正用手指,在棉被下摁住了他的肩头。
夜合欢当然早看见连之寒的小动作,心里倒是感慨的,连之寒对巫奕辰,几十年如一日,就算巫奕辰被名声所累,婚娶生子的时候,他依然不曾放弃,默然守候着一辈子的寂寞。
如今倒是拨云见日了,巫奕辰经此生死一线,看开了很多,虽没明示,但对连之寒的诸多亲密,多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而对于巫龙吟来说,父亲和师父的亲密,在因为有了自己与夜合欢的情不自禁之后,不但理解,也是支持的。
只是巫龙吟和夜合欢都不知道,巫奕辰对着唯一的儿子,与皇帝间的事情,是否也是乐见其成呢?
此时却不是考虑儿女私情之时,而就算巫奕辰真的反对,合欢皇帝难道会学某位大侠那么傻帽么,对吧?
“顽仙那颗保命丹,龙吟,你给巫将军服下了没?”夜合欢看着巫奕辰失色的脸,问道。
“那老疯子的臭药,谁稀罕吃?”连之寒冷笑,“辰……将军有我的雪莲露喝,比什么丹都管用。”
龙吟看着夜合欢,无奈地点头,雪山冰池生雪莲,百年难遇一次开,连之寒多年前采得一颗,熬炼成露,确有奇效。
夜合欢点头,不稀罕更好,顽仙的东西,那也是世间难求,留着给俺家的听雨吃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巫将军,我们十万兵勇这么耗下去,也实在不是办法,不知您何良策退敌?”
巫奕辰看了龙吟一眼,总是万事淡漠以对的儿子,正把目光凝注在说话的皇帝身上。
那眼光,恰如当年的之寒,情根深种到再厉害的内力也压制不了,让儿子冰雪融化的,果然就是小皇帝。
转眼打量当年少不更事的小皇帝,柳眉杏眼,挺鼻丰唇,模样是越发精致,眉宇间更多了湿润和威严,目光清澈里又幽远难测,还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果真是因为换了个人的关系吧,唉,这个人,就是儿子的劫啊!
连之寒见巫奕辰只顾盯着夜合欢出神,以为夜合欢这是在为难他家辰辰,道:“夜合欢你少废话了,你当皇帝的不知道怎么退兵,难道他个小小的将军就知道了?那天明明大好的机会赶尽杀绝,你却下令收兵,这会再来问他,不是来找事的你啊?”
“……唉,之寒,”巫奕辰对连之寒偶尔犯愣的毛病,一直都很无语,“陛下是为那十万兵卒着想,那天的情况,若不是国师……那裕家兄弟,是有邪功的娲族人,我们血肉之躯,再多的人,都恐抵不住……”
听巫奕辰说到娲族人,夜合欢想着,幸亏寒天嫌他们讨论战事闷得慌,说啥也不进来,若是听见老丈人这偏见的口气,搞不好就扔刀子了。
又是一个任重道远,夜合欢保持着脸上温和的笑容,点头道:“巫将军考虑得再是不过,如今我们对付裕家兄弟的方法,而炙焰皇帝又带五万兵马亲征而来,不日就到,您觉得,该如何解决为好?”
“你烦不烦?”连之寒看巫奕辰费心思的苍白脸色,心疼不已,喝斥夜合欢道:“怎么在谷底没觉得你这么啰嗦?你有啥骚主意尽管说出来就好,紧着难为他干什么?赶紧说完滚出去!”
“师父……”龙吟觉得自己面对师父,比面对夜合欢无语的时候都多。
夜合欢依然好脾气地笑,这个胆大包天喝斥皇帝的人,可是他的‘丈母娘’来的呢,说啥也要给龙吟宝贝面子的,“既然如此,巫将军,我倒有点打算,先说给你听听,看可不可行,若可行,还需要您安排下进退。”
于是,夜合欢挟天子以令‘男宠’的计划,就在巫奕辰的补充,连之寒的冷言冷语,巫友龙吟的无奈抚额里,圆满定音。
而在半个时辰之后,橙花一行人的秘密到来,更让夜合欢觉得圆满无比。
昏黄摇曳的灯火下,一溜蛋黄大小的黑丸,闪着油亮的光泽,被橙花得意地,一个个摆成丸子队伍,呈在夜合欢和巫龙吟的眼前。
然后,橙花在夜合欢满意的眼神下,又从樟木里箱里,摆出一溜西瓜大小的巨型丸子。
“何大,属下不负您望,成功摆弄出您说的东西,这个,屁滚西瓜雷,这个尿流霹雳丸,请验收!”
“噗!”了一声,夜合欢的表扬还没出口,门缝里偷看的人就出了动静。
“寒天,进来吧。”夜合欢轻笑,早就知道他憋不住,说是避嫌出去溜达,其实早趴在门缝偷看。
龙吟也轻翘了唇角说:“你就不能用斯文些的称呼,这都用什么名字,屁滚尿流。”
寒天掩上房门,一身红衫若妖,倚到夜合欢肩头,先无比好奇地打量了大大小小的丸子,然后用鼻孔鄙视夜合欢,道:“嗤,你还不知道他,能想这么个名字就够了斯文了,听听他给十花那些名字,黄色、绿花,呕!”
橙花正要深以为然地点头时,夜合欢道:“十花怎么了?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从比黄花瘦,黄花,多寂寞的花。”
“哎,了不得,何大这话有意境。”橙花伸了大拇指赞,真没看出来,何大居然还蛮有文采的,比他村那个老秀才有学问,当皇帝的,还是不一样啊。
龙吟也觉这话有意境不一般,也点头,却道:“那青花呢?”
“呵,龙吟,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恰如你初妆,够韵味吧?”夜合欢眯着眼笑,就不信十花的名字比不过四傻。
寒天斜着红眼,总觉这文雅的词句,可不像抠鼻屎、抠脚丫的欢欢能出来的,也问道:“那翠花呢?乡里大婶也没人叫这名。”
夜合欢摸了下鼻头,这翠花,要不要说‘翠花,上酸菜’这句话给他们听听?貌似与前边不大相符呵!
得,有了,想他何总的记忆力,那是相当的超群,手里捻起一枚霹雳弹,嘴里曰出一句‘名诗’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西天!”
“好诗!”‘啪啪’两声鼓掌声,门外远远传来云洛的声音,“何师兄,在下有事相商,可否当面一叙?”
“自然,请进。”夜合欢一个眼神,橙花和龙吟、寒天就飞快地把无敌丸子给收拾妥当。
云洛推门而进的时候,橙花正对巫右相赞叹他何大的文采,“大人,属下本对俺们这花儿朵儿的名字不解,如今算是晓得了,原来可都有大学问呢!”
“哼,可不是,你可得好好记住了,回去让史官给你们陛下录了,流传千古去。”炙焰寒天撇着红唇,冷冷扫了眼进门的云洛,他就是看这长着一副女人样子的云洛不顺眼,看看,连名字都这么娘们。
“呵呵,见笑,云洛何事想商?”夜合欢很谦逊地让云洛坐下,问道。
云洛脸色一凝,霎时就有强盗头子的煞气,对夜合欢坦然道:“何师兄,思夜与梁汀已期抵达夜宫,允也顺利得到父皇昭示,想必你早已知晓,如今,就是两国同仇敌忾的时候,若有需要,请夜皇尽管吩咐,云洛八千精兵愿为夜皇肝脑涂地!比如——雪山北沟壑的埋伏……”
第二二六章:乍涌2
云洛用诡秘的眼神盯着他,说出雪山北沟壑埋伏的时候,夜合欢是心下微惊的——
这土匪的消息倒是不容小瞧的,他清晨入关至今,不过大半天时间,就能探得最佳埋伏位置,且早不说、晚不说,非赶在橙花刚到,夜合欢安排的人马尚未出动的时候,过来商议,只是巧合?
巫龙吟面色冷素,风眸似冰,看着沉默的夜合欢道:“记得你说过,依侬是被晓星公主的宫众救走的,既然橙花带回了依侬,那想必,身边也会有几个宫众陪伴的。”
龙吟的话很明白,既然夜晓星是凉国‘杀楼’的正经主子,那‘浮游宫’的宫众里,难免有‘杀楼’的旧部,保不齐有识得云洛,或云洛识得者,如今夜晓星人已不在,橙花的行踪许是无意中透露给云洛的。
当然橙花的真实身份和任务,别说依侬不会晓得,云洛也是猜不透的。
但他却从橙花一来就直奔夜合欢处,估摸到了橙花此来,是对夜合欢大有益处的。
至于夜合欢布置兵马,连炙焰静湖都瞒着的,却只是云洛自己思虑的罢了。
龙吟如此一说,夜合欢是瞬间明了,云洛这此不过是猜测。
而云洛,却是认真地赞赏了龙吟,“右相大人,果然不虚。不过星公主的部下都是忠耿之辈,倒半个字都未曾被我问出。”
巫龙吟对任何人都是淡漠以对,夜合欢一笑道:“云洛才真是虚的,虽没有‘杀楼’,但该明白的,仍然一点不含糊。雪山北沟,的确适合埋伏。”
云洛原来是抱着试探的心思,对夜合欢说了这番话的。
如今一听夜合欢对他的坦诚,激动了,若不是寒天血红的眼瞳恶狠狠瞪着他,他恨不得能窜起来,然后吊到夜合欢的手臂上。
要知道,别说是夜国与凉国乃两国之间,也别说夜合欢与云洛身份之差别,就他与自己的那些亲生兄弟间,哪一个真的能做到坦诚以对?就连梁允,对他都未曾不是防着他一手。
而夜合欢,在夜、炙开战,凉态度未明的情况下,就把带着八千精兵的自己放入关内,更连如此军事秘密,都未曾当自己外人,这世上,再上哪儿寻得如此光明磊落的人噻!
而且,他还长着副越看越好看的脸模子,长着一双越看越深陷的双眼皮,实在太符合自己对美人的要求了。
可是啊可是,如此良人,居然被人红眼妖孽,和个棺材脸,更还有个病怏怏的白头发老头——这是从一个忽来忽去的老头嘴里知道的,居然被这样三个人给霸占了!你说,这是多悲剧的事!
夜合欢眼睁睁的看着云洛的脸,从一脸土匪的神态,转变成闺怨的表情,直是,头皮都爬满了鸡皮疙瘩,慎得慌。
云洛不顾寒天的眼刀,对着夜合欢精神振奋,道:“那么,在那姓炙焰的……在沟壑里设埋伏的话,算我云洛一个如何?”倒想说姓炙焰的老家伙来着,但立刻想起,那老家伙可是这红眼妖怪的亲爹,立时含混而过。
“没你的事,爱滚哪儿滚哪儿去!”寒天不耐烦地,对云洛赶苍蝇似的挥手。
龙吟也脸色冷漠,他不大喜欢与这种摸不着头脑的人打交道:“夜与炙的战事,与凉本无涉,若牵扯了凉,未免说不过去,况且,据说你是抗旨带兵至此的,可需要我们给允王打个招呼?”
“……哎,不必,允对我在此是默许过的,允说他会终于遵守对您称臣的诺言,包括我,这次来,就是为了与你……们携手对抗炙国。”云洛赶忙对着夜合欢道,心里直呼这个棺材脸难对付,再次对自己靠近美人的坎坷路途远目。
夜合欢对梁允,除了夜晓星有部分说不清的原因外,或许还有梁思夜的原因,总之印象是非常之好,特别是一言九鼎这事,真是相当满意。
曲起食指,轻敲上下桌面,夜合欢拍案定夺,“既然允王与云洛如此仗义出手,我若推辞就未免小气,那好,今晚的行动,算你云洛一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