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八拐的人借到一个大点的保温杯。
到了他那,他居然长了脸了,耷拉个长白山似的脸就嚷嚷,什么等了一天,都成孟姜女了。
我白他一眼,就您这尊容还孟姜女呢。
他没反我什么,正忙着喝排骨汤呢!好象几天没吃饭一样。
“你今天吃了吗?”我问,低头看他腰上的绷带。
“吃的包子。”
“伤口好多了吧!”
“再过三天就能拆线了。”
“多长的口子?”
“这么长。”他边说边比了下,拿勺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他慢慢的转过头去,不敢接我的眼睛。
“怎么不说了,不挺好的吗?挨了刀还有排骨汤喝,多了不起啊!你要是死了,我还给你送花圈呢!”
他不敢吭声。
我把剩下的汤都倒他碗里。他诚惶诚恐的喝着,生怕我吃了他似的。
我干吗吃他啊!他算什么,挨着我事了吗?
“我知道你心疼我。”他说。
他怎么这么厚颜无耻,他哪只眼睛看见我心疼他了?
“我是一时失手,本来以为他身边就三人,好对付呢!谁知道……”
我不想听下去,打断他:“你别多心啊!只是给你熬了个汤,没别的,你在我的心里,就比路边的狗好点,真的,看见路边有条
狗,我还得可怜可怜呢!何况你个大活人呢!就这么点关系。”
“得,你的话,我明白了。”他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就挪到床上躺了下,眯上眼好象要睡,腿却晃个不停,他伤不痛啊?
“把汤喝了,凉了就不好了。”
“不喝了,你倒了吧!太油,我恶心。”
“那我倒了。”怕你?
我转身就把碗里的汤倒了,然后到厨房几下就把碗刷完放好。
他半天姿势也没变。眼好象还闭着,可多了条逢。
我懒的搭理他。
“保温杯我下次再来拿。”
我说完就走了,他要是不傻,应该知道,我把汤倒在保温杯里了,喝不喝是他的,我管不了。
怕那人急着要保温杯,我第二天又去了。
“明天拆线?”
“明天,我兄弟跟我去。”
我没言声。
他挠了挠头,“明个还给我熬点汤吧!你做的味不错。”
我没说话。就是回家的路上顺道买了条鱼。为了瞒过宿舍口老太太的视线,我把鱼装在书包里,弄的书包一股子鱼腥味,差点没
恶心死我。
“林林,不会吧,还没毕业呢!就参加五好老公训练班了?”宿舍的人笑我。
洛文雨也不知道帮我,只是在一边盯着鱼看。我都快被鱼腥味熏死了!
“这鱼可真肥啊!”
我翻一白眼,“知道了,知道了,汤留下,鱼拿走行了吧!”
洛文雨这才笑着走开,不过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似的问我:“林林,你是是惹上些什么人,我听人说最近有些人在打听你呢!”
我没往心里去,耸肩道:“谁知道。”
10
我弄了好了汤,打算给陈雷送去。为了剩车钱,我饶了个近路,不大的地方,人很少。
身后的人忽然超过我,挡在我前边。
“你干嘛?”我瞪着眼前的人,真他妈有病!好好的马路不走,非挡我前头。
那人个子挺高,斜了我一眼。
“林林?”他说,用头点了我一下,带着那么一死轻蔑。
我楞了住,手里的鱼汤握了几握。
“有人要见你。”他说。
“谁?”我脑子转了下,可想不出是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说。
我知道不妙,转身就想跑,头却在瞬间被什么打了上,一黑,我就知道,完了。
**
睁开眼的时候,天有点黑。我眨了几下眼,头上有一块特痛,我怀疑那有个包,手动不了,被绳子捆的挺痛。
“醒了。”挺脆的声。
我寻着声扫了眼,光线太暗,只隐约有个轮廓,个子中等,坐着。
“你谁啊?”我没傻的张嘴就骂,我现在是人家案板上的肉,可火气还是往脑子里顶。
“见过一次。”那人站起来,慢慢走过来,轮廓越来越清楚。
那张脸,因为并不普通,所以我讲的。
“想起来了。”他笑,说不出的感觉,就象一朵漂亮的话上沾着大粪,明明漂亮的要命却又同时让你说不出的恶心。
我没出声,就那么和他对视。
他伸出一个指头点了点自己的左肩膀,“看见了?”
我看去,缠着绷带呢!
“这活做的漂亮。”他说,声音不大,“带种。”指头转了方向,按住我的头,头在剎那硬碰到冰冷的地面。
我挣扎了下,抬起头来,额头火辣辣的痛。忙的冲了上去,直接撞他的胸口,一样的痛,甚至比刚才还痛。
他被我撞翻,还没来得及反映,我就咬上了。
“啊!”他惨叫一声,孬种似的拍我的头。
我下死力气咬他脖子。
一口的血。可没来得及往深里咬就被拽开了。迎面一个耳光,我倒在地上,分不清多少个拳头砸在身上。
**
我肿的跟包子似的脸被人抬起。
用力顺着额头往下划,我痛的闭上眼睛,却知道那张脸有多么的可恶。
“他跑哪去了?”
力气加了些。
脑子里反复的想着,我想起陈雷那时候对我说的话,就在不久前,我拿着给他煮的鱼汤去找他,就这短短的两个小时,我的脑子
转不过来,可我却知道,眼前的人在找他,找到了,就不至是拳头了。
心口闷的厉害。
“妈的。”一个很粗的声音响起,“给他点邪的尝尝的。”
附和着几个声音。
“算了。”清脆的声音有点不耐烦的说,“看他怎么办?”
我一直闭着眼,好象昏倒。可我能感觉到那家伙从刚才就在我身边呆着,他在干吗?
“你是兔子吧?”
我抬了抬眼皮,他正低在头,因为背光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下边那个吧?”声音不大。
我无力的躺在那,动也不动。
“有意思吗?两男的,恶心不恶心啊。”声音顿了下,被拍了下,“你们学校要知道,得开了你吧?”
翻了翻眼皮,这次我睁开眼对上他的。
因为太暗,瞪的格外用力。
“其实……你长的还不赖。”那边嘿嘿的笑了两声,有点小孩子似的顽劣。
“要不你跟了我吧!我还没玩过男的呢?你们都怎么玩?”
我眼皮眨了下,他似乎看出了什么,往后错了步。
门也在这时候开了。
**
那之后的事,在任何时候我都不愿意回忆。
飞溅的玻璃屑给我手上留下了一个永久的纪念,陈雷却为此失去了更多。
有人叫了出来,那不是我。
自始至终我都那么呆呆的,被抱着,血达达的流在肩上。
到了医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包上的手,看着另一边的门有一次次打开,灯始终亮着,没有人过来给我说一句话。
这他妈的世界!
我忽然就赤红了眼,猛的就冲出去。
陈雷!
我大声的叫着。
你这王八旦,谁让你给我挡的,谁让你挡的……
有人抱住了我,压的我死紧。
我哭不出来,就那么嚷,一直的嚷……
**
我冷的直发抖。
那个老头看着我,说的很清楚。
可他反复说了三遍,我才反映出来。
陈雷!
我的眼忍不住的酸涨。
“医药费,你的朋友都送来了。”医生说,顿了下,“就是伤在脑袋,不太……”
混蛋!我的头嗡嗡的,我站起身就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天已经蒙蒙亮了,我赤红着眼,转了几圈,呆了住。
在哪?
一点也记不起来时的路,那混蛋在哪?
报警?
脑子忽然出现这个念头。
直接在电话厅打了电话。
很多年后,当我反过头来回忆当年的一切时,陈雷曾奇怪的问我,“你就那么打了电话?”
“恩。”我说。
他诧异的看着我,然后笑了笑。
可他知道,那个电话会给我带来什么。我不想抱怨我当时的状况,可那确实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确切的说,那只是一切噩梦的开端。
刘文治找的我的时候,我还在医院的外面。
他就跟着他的跟班大摸大样的走到我面前,伸出他那保养的很好的手指,就那么轻轻的点了点。
在太阳刚刚已经升起的八点,在市里最好的医院门外,不知道那天有多少人看到了那一幕,可我记的清楚。
我被就近扭到了外科,左手被完全包扎好。
刘文治就坐在我的对面的桌子上,斯文秀气的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笑。
“你人可真逗。”他说,笑的眯起了眼。
我侧着头看他,脖子痛的厉害,浑身散架一样。
他扭了下头,看了眼外面,他的保镖在外面等着他传招。
“看见没?”他挑起一边的眉毛,“那可全是我老妈给选的,都是军队下来的人物,听我妈说,杀人都不眨眼。”
我哼了声。
他忽然压低了声,“不过我烦他们,都他妈孙子似的。”说完摸了摸脖子。
还带着血印子,我只后悔当初怎么没咬死他。
“他怎们了?”
我不答话。
他就那么呆着,看着我。
我一动不动,如果我有刀,他小子绝对走不出去。
11
“这不能怪我,可是他先招我的。”他指了指自己肩膀,“再说,我没给他露出去就是好的,这事要让我妈知道,还不扒他的皮
。”
见我还不出声,他有点不耐烦起来。
“喂,你耷拉脸干什么呢?”他从桌子上跳下来,碰到了边的碘酒,哎呀了一声。
保镖就冲了进来,把我往桌子上按。
“别动他,没事。”他忽然声音冷了下去,“都他妈出去,听见没?”
被人送开,我整理了下衣服,其实衣服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可面子我得有。
“你说吧!要多少钱。”
我淬了口,坐下,定定的看着他。
他忽然不对劲起来,退了开,不敢看我。
“他要是没事就好。”我一字一字的说,“有事的话,你要不就弄死我,要不就等着。”
我话没说完,眼泪就在眼眶打转,我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情绪,止不住的发抖。
他忽然就低下了头。
门动了下,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是刚才陈雷的朋友吧!”
心突了一下。
“你的朋友刚醒了,叫你呢!”
**
医生说事不大,就是得观察几天,头上逢了六针,就跟一只恶心的虫子似的,更可笑的是他只剃掉一半的脑袋。
陈雷意识还不是很清楚,看见我迷迷糊糊的。
“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我问医生。
医生想了会儿,“等观察吧!”
我就守在那,忘了一切。
也忘了,在门外还有个混蛋。
**
一进门,我就看见陈雷在喝粥呢!
“来了?”他抬了下眼皮。
我恩了一声。
“没去上学。”他问。
我勉强白了他一眼,“我这样能见人吗?”
给洛文雨打了个电话,叫他帮忙请假,这几天我就住陈雷那。
“那混蛋来了吗?”我扫了眼四周。
陈雷说:“来了一下,就走了。”
我不明白他们算怎么回事,陈雷说,这事也说不清,就是平白落了顿打,得了点钱,还招了个混蛋。
“反正左右混的,说个名都能知道点。”陈雷说,看我一眼:“就是没想到他把你给找出来了。”
我不知道陈雷要说什么,我看着他。
他把粥喝完了,放下碗,“你课没事吧?”
“还成。”我说,点名什么的可以先糊弄着过去,好在平时我的表现都还行。
“你不说点什么?”他忽的挑高了眉毛问我。
我摇了摇头。
他点点头,没说话。
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步,看着他流血,自己也跟着流,长这么大身上从没有这么痛过,打架从没有这么不要命过。一个人看着
他的睡脸,我想了一些,可太乱,我理不清,只是就想握着他的手,那手是温和的,我不敢想以后的事,有点头痛,也许是睡眠
的过。
半天过去,他才又睁开眼,就说了一句话。
“你哭了?”
我真不是个爷们!
我把脸一擦就跑出去了,没看清楚路,撞到一人。
那人倒退了步,嘴里叫着:“你怎么光撞我啊!”可那声音却有一丝窃喜。
“滚!”我没好气。
他侧开身子让我过去,在后面跟着我。
我到医院走廊上的厕所里洗了把脸,没有镜子,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德行。
刘文治就跟着晃了进来,站门边看我,捏着鼻子,嘴里叫着:“多藏啊!”
我转身就把手上的水珠甩他脸上。
他就那么楞了下,手从鼻子上下来。
“妈的。”他说。
“傻#。”我回他一句。
他楞了一下,“欠扁是吧?”
“对。”我说,人已经扑了上去。
**
我抹了下嘴角,看着坐在走廊椅子上的刘文治,“妈的什么东西,就会三对一。”
“嫌打的不够是吧?”刘文治身后的保镖一说话了。
从没有那么的无力过,我坐在那,气的肺都要炸了,可我没办法,我就这能那么坐着,哪怕手里有把刀也成,可我想起了我妈。
“我这人从来不吃屈的,谁让你相好把我伤了呢?这次就算平了,我还替你们出了医药费,再说,我这人从小就没被人这么顶撞
过,多给你面子。”刘文治一副我多吃亏的脸说。
“我不是没完的人。”我冷静了冷静,火气还是很壮,“我又没惹你,你弄我干吗?”
“你……”刘文治身后的保镖不干了。
刘文治手轻轻一挥,就按了下去。
“那你说怎么办吧?”
我想了下,“事都过去了,你给道个歉,总行吧?”
“不会。”
我怒!
“要不,我请你吃顿饭吧!”他忽然笑着提议,“地方你选。”
“没那心情。”我也玩了会儿酷。
他楞了楞,似乎很意外,点了下头。
那之后,他倒经常来看看陈雷,偶尔碰上了,就不咸不淡的扯上两句。
有时候我觉的刘文治那小子,就是一什么都不懂的王八旦。可陈雷告诉我,那人眼神有点邪乎。
**
不过陈雷倒真跟刘文治套上了交情。陈雷说,有时候多个认识的人,多点路子。这话我信。而且听陈雷说的,好象因为这次的事
,他还成了个名人,一下吃开了。
我只是那么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