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尘(FZ) BY 一梦萧瑟
  发于:2012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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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权倾朝野邪戾无情的睿亲王裴傅庭,亲手将弟弟裴傅宣全家抄斩,只留下不满十二岁的裴尘入府为仆为奴一生一世。

从出生就不受父王裴傅宣待见的裴尘,在进入裴傅庭府邸后受尽百般虐待,剥夺裴姓,单留下一个尘字,用于提醒他一辈子的耻

辱。

造化弄人,一场又一场的阴谋渐渐将裴尘越卷越深。他的身世究竟是怎样的?他所渴求的爱,为什么要来的这样疼痛?

主角:裴尘,裴傅庭

配角:裴铭

其它:父子,年上

第一章

大年三十,竹爆新春,各家各户以五色纸钱、酒果迎送六神于门,街市上人山人海,城隍诸庙里更是高香不断,孩子们早早装好

了利市袋儿,就等着隔日给长辈们去磕头领那压岁钱。

元泰十年,天下一片乾坤朗朗。三年前的政变早已撤出了人们酒间茶后的谈资,老百姓们只要日子过的好,无论是谁坐那金銮殿

,都是一样的。

即使现在那位置上只是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小皇帝。

裴王爷府邸。

小尘端着盘子站在圆桌子边上,早上管家给发了新袄,可是那袄子再新也抵不过主子们身上薄薄的羊皮小袄暖和。小尘微微挪动

一下脚尖,里面冻得跟刀割一样,偏偏脸上还要露出新年里该有的开心模样,不知道装得有多苦。

陶制的暖锅咕咚咕咚不停往外冒泡,像催眠的歌谣一样,那嫋嫋上升的热气看的人双眼也跟着迷离起来。各式连见也没见过的菜

肴被一一端上八仙桌,耳边是主子和小主子们的谈话,小尘的眼皮渐渐开始打架,平平端着盘子的手也开始有点支撑不住了。

裴铭坐在父亲裴傅庭身边,他侧脸瞥一眼挨着墙根一溜站的下人们,忽然大声道:“肉丸!”

该是有人狗腿献宝的时候,可是现在却并没有人动。

裴铭啪的放下筷子,大声叫道:“是哪个狗奴才!”

终于有人“善意”的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小尘,他的身体一个趔趄,差点就把手里端的盘子给打翻了。一时间小尘只觉得堂上火锅

里翻腾的水泡声刺耳的要命,他站在那里,身体微微的发着颤。

谁不知道,这王府里的王爷平日里最容忍裴铭的所作所为,大家不知道吃过那小祖宗多少苦头,而那小祖宗平日里最喜欢折腾的

,还是裴尘。

裴尘也姓裴,因为他是裴傅庭同父异母哥哥裴傅宣的儿子,他也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之一,只不过,父亲那一派斗败的人都死了

,除了不满十二岁的他依旧还活着。入了扶持当今圣上登上皇位的裴傅庭的府邸,一世为奴。他的裴姓被剥夺,只剩下一个尘字

,用来提醒他这一辈子的耻辱。

皇家没有亲情,更不要说亲手杀了兄弟的裴傅庭。

“铭儿,大年夜,休要跟下人怄气。”说话的人为裴铭夹了一筷子的五香牛肉,他的语气淡淡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就是叱吒

朝堂,曾经立下赫赫战功的睿亲王裴傅庭。

裴傅庭着一身玄黑锦袍,袖口几片用金丝勾勒的祥云,黑发由极细的嵌银丝带束起,只消一个背影便令人感到一股隐隐的戾气。

小尘端了盛着牛肉丸子的大碗,低头朝前走两步,然后默默来到两个主子的跟前,弯腰跪下去。他没有辩解过一句话,他这样一

个在王府里做了快有两年奴才的人,知道辩解只能为自己带来更大的灾难。

那肉丸子被举过头顶,却是迟迟没有等到筷子来夹。

“搁这儿还吃不吃饭了,要跪外头跪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坐在裴傅庭右手边的俪夫人嫌恶的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尘,她是裴

铭已故的母亲阮伴月带来的陪嫁丫头,自从伴月死后,她成为了裴铭的奶娘,在府里地位是仅次于两个主子的。

外头当然比不得饭厅的温暖,这样一个喝口气都能结成冰的冬天,跪在冰彻入骨的地上,那是要出人命的。

没有人出来说过一句好话,大家就好像早已漠视了一般,看着小尘抱着盆子慢慢走到门外,新袄贴在他身上,称的身子越加的单

薄瘦削,一阵风就能吹跑了似的。

管家一阵风的跑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杂耍团,有十来个人,抬了一个鼓,穿的很是喜庆。这是京城里最好的杂耍班子,一般人花

了重金也是请不动的,而裴傅庭只消一句话便将他们请了过来。

庭院里敲锣打鼓的开始热闹起来,府邸的下人们如蒙大赦一般,纷纷捧了饺子年糕围在一边看热闹。

小尘抱着怀里的牛肉丸子跪在阴暗的角落里,那些新鲜的丸子早被冻的跟石头一般坚硬,他抱的那样紧,就好像这些丸子能发光

法热,温暖他现在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身体。

他好像总是这样,从一出生开始,就不受人待见。从前父王就没拿正眼看过他一眼,他住在荒败的破院子里,每日里相陪的只有

枯叶和从府邸湖心搬上来的废弃怪石,那怪石上生着一层厚厚的青苔,直到他离开时候都没有剥落。

夜已深了,万籁俱静。只有空气里弥漫的淡淡烟火味,告知着新的一年已经到来。

黄管家掩着鼻子打了个小喷嚏,他刚刚将府里上上下下给安顿完毕,急匆匆的穿过庭院,正准备去睡个好觉,忽然惊觉角落里还

跪了个人。细细一看,可不就是那倒霉鬼小尘!

“喂!还不快起来?”黄管家一脚踢上去,揣在小尘的背心上边,一下就将人撂倒在地。其实黄管家也没用多大力气,只是小尘

在地上跪的时间太久,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实在是一点点都动不得。

躺在地上的小尘听了话却是一动不动的,换作平时他一定是一副唯唯诺诺洗耳恭听的样子,丝毫不会反抗。黄管家心里一惊,怕

是这孩子已经不行了?他忽又想起小尘的身份来,慌忙又定了定神。这人死了就死了,主子巴不得折磨死他。

黄管家伸出根手指来在小尘鼻尖下一试,发现还有热气,当即气焰又开始嚣张:“主子们都已经睡了!你还在这儿装什么呢!赶

紧回去!明儿一早不干活啦?”

小尘试着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手脚都不听话,膝盖钻心的疼,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等他抬起头的时候,黄管家已经不见了

天空开始飘雪,跟鹅毛一样,落在小尘的手背上,那是一种悄无声息的美丽。小尘看着那些没有立刻消融掉的雪花,他突然很渴

望它们能将他掩埋起来,织成一条白棉絮似的大被子,将他深深的掩盖。

第二章

裴府里有专门给下人住的房子,通常是六人一间。像裴府这样的亲王府,下人住的房子要比其他大户人家里好的多,冬暖夏凉的

住着舒适,有时候下人们得了年假回家去省亲,气焰愣是要比别家的奴才嚣张,那叫一个奴凭主贵。

寅时,黄管家捏着山羊胡子把门板拍的震天响,这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但是今天下人们起的都特别殷勤,因为每年的大年初

一,主子都会打发赏钱。

黄管家将眼前几排站的笔挺的人打量一番,正准备满意的点头,却看见小尘拖了个病怏怏的身体正慢慢挪到队伍的末尾。大过年

的,他也懒得发火省的惹来晦气,只等大伙儿都走了才拎着小尘的胳膊狠狠一把掐下去。

那一把掐的不轻,加上昨天晚上冰天雪地里跪了半夜,小尘的脸瞬间就苍白的几乎透明,他不敢哭,他也不能哭,只能默默的忍

受着。

清晨先是喂马喂猪,这些畜生天天吃的比人还要好,看看今天的泔水便知,都是昨天主人吃剩下的东西。昨天晚上的年夜饭虽说

主厨只需要给三个人烧菜,却满满当当做了有两桌那么多,剩下的山珍海味不是入了稍微有点级别的奴才肚子里,就是要入今天

畜生的肚子里。

这些东西,其实还是很香的。

小尘从灶房里领来两桶泔水,换做平日,拿扁担一挑也就成事了,可是今天脚步虚浮,有时候眼睛花的连路都看不清,不要说两

桶,连一小桶他也挑不起来。

英红劈了点柴,趁着四下里没人悄悄来到小尘身边。他比小尘大四年,人高马大的,一只手就将满满一桶泔水拎起来。

“英红哥谢谢你昨晚上背我回来!”昨天晚上要不是英红,他可能真的已经被冻死了。

“谢啥!你英红哥能眼睁睁看着你冻死不!”

英红手脚麻利的将两桶东西放到猪槽前,远远看见有人走过来,慌忙跟小尘使了个眼色,自己赶紧闪到一边去劈柴。

来的是圆枝,生的唇红齿白,看起来不像个下人,倒像个翩翩书生。他手下领着五六人,主要掌管着王爷和小王爷的起居,主子

跟前的大红人,有时候连黄管家都要敬他一分。

圆枝瞧见小尘,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伸食指往他身上一点说道:“小尘!俪夫人那儿在弄佛堂,你赶紧去帮一把!”

像昨天晚上那种端盘子的事情,本来是轮不到小尘的,但是因为小主子闹着要吃火锅,结果在边上负责端菜的人手不够,大家又

谁也不想去干那看人吃饭的苦差事,于是硬推了小尘去。现在又来叫他去帮忙,估计也没什么好事。

我呸!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等圆枝背过身,英红朝他的背影吐了口唾沫。不止有一个人偷偷说过,他给王爷暖过床,他们家王爷喜欢的是男人。其实喜欢男

风在这个朝代里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大凡有钱人家里都会豢养一两个美貌男子,以显家赫,这已经成为了一种身份地位的表

示,而且伴月死后,裴傅庭并没有续弦,所以大家的猜测不无道理。

王爷府邸很大,在这里生活了已经快三年的小尘,一直都守着牲棚和柴房,主子们的住处很少去,他根本就不认得路。圆枝走的

跟一阵风似的,等小尘低着头尾随他一段路后,才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

眼前是一大片荷花池,结了厚厚的冰,也不知是谁折了成千上百的粉色大花放在池心,北风一过,那些纸质的花朵便轻轻抬到半

空中,然后旋转着降落在莹白的薄雪上。

这里……莫不是仙境……

耳边忽然传来若隐若现的呼喝声,小尘站在雕有出水芙蓉的桥板上,浑身打了个激灵。他并不知道,自从跟丢圆枝之后他已经误

打误撞的闯进了王府里平日用来习武练功的场所,那地方就是贴着荷花池而建,连着后面一大片王爷住的内院。

摆满兵器的练功场上,裴傅庭正背手而立,他依旧是那身黑色锦袍,如今却是扎了一条镶嵌有羊脂白玉的腰带,纹丝不动的背影

显得越加修长挺拔。而裴铭只穿一件薄薄中衣,冰天雪地里直练的汗水淋漓,一套拳法耍的虎虎生威。

大家都说,小王爷从八岁便开始跟着王爷习武修文,聪颖伶俐,将来的成就怕不会在王爷之下。怪不得那王爷把这个儿子当宝贝

一样,要什么便给什么。去年小王爷想吃香梨,王爷不远千里的托人从西域为他快马加鞭的送过来,简直比宫里的皇上还要奢侈

“你怎么在这儿?还要不要命了!”

小尘正趴在块大石头后边,他本来想原路返回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双脚就是情不自禁的想要往前走,他知道那是耍拳时发出来

的呼喝声,心里那点渴望学习的欲望将他最后一点理智淹没了。

这一下,终于惊动了裴傅庭和裴铭,或者说,其实裴傅庭早已经知道有人伏在石头边偷看,他只是不愿打断裴铭的一套拳法罢了

。他那种看似静态而立的动作,实际上已经满神戒备,如果有行刺之人,三步之内就可以将他的脖子折断。

“大胆奴才!居然敢偷看!”

圆枝立刻跪在地上,讨好的说道:“回禀主子,小主子,都怪奴才不好,放才带了小尘要赶去佛堂里帮忙,不想半路将他带丢了

,他这一定是迷了路才闯进来碍着两位主子了,两位主子可要开恩啊!”他边说边磕下头去,双眼像是蒙了层雾似的,随时要落

下泪来,寻常人见了怕都会动恻隐之心。

裴傅庭淡淡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圆枝,背过身去说道:“铭儿,刚才有一招不对,重来。”

圆枝又在地上磕了个头,按着小尘的脑袋也让他磕了个头,然后拉起他匆匆往原路回去。

这一会小尘被圆枝拉的紧紧的,沿路风景呼呼的往后退,两个人转过一个又一个弯,也不知道穿了多少道拱门,终于来到裴宅建

在小竹林的佛堂门口。

小尘本想跟圆枝道个谢,可是此刻只觉的头晕脑涨,耳朵嗡嗡直响听不清楚声音,冷汗扑楞楞的从额头流下来,滑过尖尖的下巴

淌进脖子里。

“快进去吧!圆枝用袖子胡乱帮他抹了把汗,推他进门,“这会儿大家都在忙着给小王爷准备明日的生辰,晚上俪夫人要来这小

佛堂给小少爷念经祈福,可不得马虎!”

圆枝看小尘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只管将扫帚鸡毛掸子往他身上塞,临出门的时候不忘叮咛一番:“除了内房不能进,其他地方

可都仔细扫净了!中午我让阿竹给你带吃的来!”

傍晚时分,俪夫人果真是带着捧了食盒的小丫鬟进来,她手臂上缠了一条长长的佛珠,进佛堂以后抬头往四处看了一下,似乎是

对整洁的环境颇为满意。

小丫鬟走在前边,将内房用于吃饭睡觉的门推开,忽的“呀”了一声,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太太不好了!”

“什么事情这么大惊小怪的?”俪夫人往前迈一步,看见内房地上打碎的小观音像,顿时吓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个佛堂里设有两座观音,一座比较大的在佛堂里供着,另一座比较小的则放在内房里,那是伴月嫁过来的时候随身带着

的菩萨,一直被俪夫人好生保护着,没想到现在居然碎了一地。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俪夫人两眼一翻,就往后倒下去。

小尘是被两个耳光打醒的。

当时他缩在佛堂柱子后面的角落里,白天烧的嘴里发苦,本想趁打扫完稍微眯一会儿的,没想到一直睡到了傍晚。

小尘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裴铭一张快要扭曲了的脸,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原来小王爷也会难过的流泪。

“你赔我佛像!赔我佛像!”

小尘两颊火辣辣的,裴铭骑在他身上,一拳砸在他的后心,裴铭练过武,力气自然是大些,这样才没打几拳,小尘就蜷成一团开

始呕酸水。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胃里什么也没有,阿竹中午没有来过,而他根本不敢离开佛堂去找吃的。

“混蛋!你这个下贱的奴隶!你肯定是眼红才弄坏我娘的东西!你还给我!你还给我!”裴铭的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暴病去世,

她娘亲在这个世界上为他留下的所有东西都是最珍贵的。

小尘躺在地上,雨点一样的拳头砸在身上,一开始很疼,到后来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他烧的太厉害,连带着痛觉也变得不怎么

敏锐。可是他可以确定,他今天半点都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神像的事情。

内房里,依旧保持着满地碎片的样子。俪夫人醒来后就跪在佛堂半人高的观音菩萨面前一个劲的念佛,后来小尘被拖进内房的时

候,她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小尘!我千叮咛万嘱咐你不要碰内房的东西,为什么你还要去碰!”圆枝连滚带爬的来带裴傅庭脚下:““王爷!王爷这怪不

得小尘一个人!圆枝也有错!圆枝本想一个小小佛堂,小尘一人打扫便够,奴才就去忙其他事情。没想到……没想到……”圆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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