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寄微(出书版)下 BY 彻夜流香
  发于:2012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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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物。」

庄仲庭也微微叹息了一下,道:「寄微,你总是想要置身事外,又总是被牵涉其中,总要去做言不由衷的事情,也许整个西夏皇

朝里,最不自由的就是看似最自由的你。报歉,寄微。」

我抬头与他相看一笑,道:「这世上,谁又能真得能独善其身呢?!」两人这么一对视,似乎都回到了童年,池塘柳树下山盟海

誓的那一瞬,满心的相知与相信。

我转过了头,道:「我这府里也复杂的很,表哥以后倘若不是必要,就不要来了,有事我会留下信号给你会面。」

庄仲庭良久不言,我转回头,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屋里唯有碳火点点红光,哪里还有他的踪迹,我微微一笑,又

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这世上有一些人,错过了一次,便终身错过了,有一些人错过很多次,却终是能在起点相遇,大概这就是缘

份。

我跟庄仲庭,从来不是一对有缘的人。

我虽然没有实权,但到底挂着三骑营兵的将军名衔,隔日让元宝去得月楼买了一点上好的竹叶青,令人推着就这么去营地慰问三

军去了。营地将士见了我,都是一脸震惊,想想我做了他们将军五年,才露过一次面,发表了关于酒杯与酒壶之间的关系便再也

没露过面,如今突然从天而降,换我也是惊吓大于惊喜的。

我不在的时候,一直是副将于丰代管,如今似乎又来了一个新副将,要说起这位副将,那可是紫寻面前响当当的红人,这人便是

与紫寻相交于微,一直追随他直到造反的顾冬青。

我看他一脸的愣相,也难怪会随着赤手空拳的紫寻谋逆,可偏偏愣头青,十个有九个运极好,还真让他当上了开国大臣。顾冬青

识字有限,也没什么军功,紫寻要想把他提到一个什么位置,只怕他也坐不稳。于是紫寻便让他来了我这三不管的军营里,一是

可以挟制掉元氏最后一支在明的军队,二可以让他来这里学点东西,三可以杜绝一些老臣子腹诽他任人唯亲,可谓一举多得。

顾冬青与我并不陌生,见了我倒也热情,大声道:「十九殿下,你终于来了,我一直都等着你请我吃酒席呢!」

我哈哈一笑,指着身后的马车道:「这不是来了。」

顾冬青跑过去挑了一坛,拍开上面的封泥,不过嗅了一下,便面露喜色地道:「殿下,这可是上好的竹叶青了!」

「你这小子的嘴巴倒是识货。」我笑骂了一句,他这么一嚷嚷,刚才还有一些拘谨的将士们哪里还按捺地住,纷纷跑过去挑了一

坛,一时之间我的大营便成了酒会。

坦率地说,我喜爱这些军人远胜于朝堂上那些之乎者也的酸儒,他们喜欢就喜欢了,恨就恨了,来来去去都不牵扯,洒热血抛头

颅,从不计较身后之名。我微微叹息了一声,顾冬青拿着一碗好酒过来,道:「殿下,来来,冬青与你干一杯。」

我举过一碗酒与他对饮而尽,只听顾冬青笑道:「殿下,说实在的,这么多皇子当中,我最喜欢你。」

我略略愣了一下,笑道:「何故冬青如此抬爱我?」

顾冬青道:「十九殿下,你的好处有很多,但我最喜欢你一是一,二是二,不虚,实在。」

我听了,抬碗又饮了一碗酒,道:「十九殿下我满饮这碗酒,就当谢过你冬青的赞赏。」

「干!」顾冬青自然豪迈的又痛饮了一杯。

二车的竹叶青都喝完了,我似乎兴致来了,笑道:「来人,给我再快马送二车酒过来。」

我话音一落里,大帐里立时便是一阵欢呼,我举着酒碗道:「饭可以吃不饱,但这酒却能喝不足!」

众将士连连点头,均笑道:「没想到王爷酒中豪杰。」

我听了哈哈大笑,起初众人还不觉得什么,但却觉得我笑了许久还不停歇,不由都诧异地向我看来,我眼含热泪地道:「说什么

豪杰,那是各位将士抬爱了。有谁不知道我晋王不过是个空壳子,图有虚名,如今元氏气数已尽,这个晋王爷何止虚名,简直是

别人眼里的笑话……」

于非连忙起身搀住我,道:「王爷,你醉了。」

我推开他又饮了一碗酒,手一指老天,道:「老天,若你不的把我生成皇家,我必当生为人杰,死为鬼雄!」

元宝在旁边含着热泪,道:「王爷,别人给你气受,你做什么还要作践自己!」

顾冬青将酒碗往旁边一砸,道:「这是哪个浑货给殿下气受了。」

元宝半咬着牙道:「督军还请小声说话,人家是紫氏的徽王,名正言顺的红人王爷,可得罪不得。」

顾冬青一听,张嘴便是吐了一口唾沫,道:「我呸,原来是那个老货,我早知道他不是个东西。」

元宝道:「他欺负王爷如今有名无实,竟在光天化日之下,硬是把王爷订下的酒席给抢走了,让我家王爷在朋友面前颜面尽失。

顾大人是我家王爷的旧识,你当知道我家王爷是一个多么重义之人!」

顾冬青酒性上来,气得直跳脚,道:「这是自然,哥说过元氏有品性的人唯有十九殿下!」

我倒不想紫寻在背后如此抬爱我,见这愣头青面红耳赤,显然便要发酒疯。

元宝道:「我家王爷不过是想给皇太后奶奶送点过冬的衣物,谁知道他居然差使自己的下人羞侮我家王爷!」

顾冬青似乎听到皇太后这三个字有一点发沐,尴尬了一会儿才道:「王爷,这皇太后的事情帮不了你。但是徽王如此欺负你,又

把我们三营骑兵放置于何处?!这不也是不给我们脸面吗?」

众将士本来酒就喝多了,听着纷纷梗着脖子称是,于非上下安抚,但这些将士的血气上来了,又怎么是轻易按捺地下去的。

我咬牙切齿地道:「顾冬青说得好,我元英恶名在外,任人羞侮也罢了,只是本王岂能连累忠心耽耽追随我的人一起受此折侮?

!我们就给徽王一点眼色瞧瞧!」

众将齐齐将酒碗摔掉,道:「但凭王爷吩咐!」

于非脸色铁青,却一脸莫可奈何,顾冬青哈哈大笑道:「我知道徽王每初一十五要巡视西郊猎场,我们隔着三里地,打他一个闷

棍!」

我瞧见顾冬青上跳下窜,比我还起劲,似乎混然不知道自己干得是有可能要掉脑袋的事情,单凭义气行事,心里微叹息,难怪城

府如此之深的紫寻也会真心喜爱这个小子。

我似乎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如此甚好,也不会牵连各位将士,我们也出了这口气。」

于非在一旁急忙插嘴道:「务必要黑衣蒙面!」

我一听,道:「好主意。」于非张嘴结舌,似乎深悔自己刚才插了这么一句嘴,他看样子不想牵连进这是非,如今却搞得跟个主

谋似的,我肚子里暗暗好笑,却拍了拍他的肩,道:「三日之后,我们西郊外见。」

我的酒委实喝得有一点多,走起路来也不稳,亏得元宝早就备下车子,顾冬青与众将士将我一直送出门外。

马车驶出多远,我年他们还依然在林下立着,我不仅仅叹息了一声,道:「元宝,我这算不算把过去积下的一口气都化了出去。

元宝道:「王爷,你也不过是暂时利用他们一下,仅仅只这么一次,这要换作了其它的王爷,都不知道用过几回了……」

我苦笑了一下,这里还容易解决一点,可是李可那边又做何安排?

他能否认为我只不过用了他一次,便轻易原谅我。

正是因为我心虚,因此怎么也向李可开不了口,但是即然万事具备,唯欠他的东风,我再难启齿也只能开这个口。我看着李可那

挺拔俊俏的眉毛,恍惚里想第一次见面,心里想他的气质虽然与紫式微完全不同,但这对眉毛真是长得一般无二的相似。只不过

这对清俊的乌黑的眉毛长在李可白玉似的脸庞上自然是相得益彰,但长在紫式微那张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穷困潦倒的脸上,就颇

有一点错嫁良人的感觉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我开口道。

「昨儿也不错。」李可淡然道,他就是有这点冷幽默,让人笑,自己却总能不动声色,不亏是做过说书先生。

往常我早已经是笑得前仰后伏,但是今天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迟疑了很久,才道:「亦然,你觉得人伦五常,哪个为先,哪

个为后?」

李可微笑了一下,道:「仁、义、礼、智、信,自然仁为首,天地君亲师,自是天为先!」

「好一个仁为首!」我接着道:「亦然,倘若你有一个近八旬的老奶奶受冻挨饿,你却是日日锦衣玉食,你觉得这叫仁吗?」

李可淡淡地道:「你说了半天,原来是为了想见皇太后。」

我一低头,道:「亦然,我只有你这一条路可行。」

「这也是你在我大理寺泡了这一年多的原因么?」

我连忙抬头,道:「李可,你千万莫要疑我,这件事跟那件事完全没有关系。」

李可却扬眉道:「元英,你也知道天地君亲师,君在亲之前,仁义礼智信,义在礼在之前,你要成就自己一个仁,却要叫我做一

个叛君不义之人,你待我可真好!」

我急得上火,却插不上嘴,别看我平时伶牙俐齿,但那是歪词狡辩,真正要谈雄辩,哪里是一个做过说书先生的探花郎,我知道

李可必定要生气,却不曾想他是大怒。

我一路被撵出了大理寺府,狼狈之极,只好隔着门大声道:「亦然,亦然,我待你的心是真的!」

我这么嚷嚷,也顾不得颜面了,有一刻倒真是害怕李可从此便与我断交不再相见了。

这么一心急,再加之皇奶奶的事情无着落,到了晚上我便发起了高热,病得气势汹汹,茶水不尽,元宝也不知道是不是福至心灵

,竟然慌慌张张去敲李可的门。

我原本以为李可不会来,哪知道三更过后,他竟然已经坐到了我的床前,我心中悲喜交集,握住他的手道:「亦然,倘使我以前

对你的心有一点点杂物,从今往后都干净了,我只剩你,唯有你,也将与你生死于共。」

李可默然一会儿,才反过来握住我的手道:「寄微,以后的日子会很久,有一些话不用经常说。」

我简直大喜过望,连声道:「你说得对,我们大好的岁月还在后面。」

李可不过刚走,我就已经有气力起床喝粥,元宝呶呶嘴道:「王爷,你唱戏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刚才连元宝都以为你是真的。

我听了,只微微笑了笑道:「元宝,这是你家王爷唱得最后一出好戏,务必要是一台压轴戏。」

我倘使真得帮着元氏将皇奶奶救出,就算紫寻念着我当初对二哥的那点好,不追杀我,我这个晋王只怕也做不下去了,想到李可

也将断送他的仕途,我心中不禁一阵愧疚。我这一次一走,便不再回来了,这个却是连元宝也不能告诉,看到他忙前忙后,我突

然一笑,道:「元宝,你以后的名字还是改为秋收吧!」

元宝皱眉道:「王爷,元宝就元宝了,秋收不就还是要换元宝?」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微笑道:「你不知道,秋收收得不仅仅是农物,还有一种等待的满足,那是多少元宝也换不回来的。」

元宝晒然,道:「当年我家大丰收,我秋收还不是卖进了王府换成了元宝,得了王爷,你早一些睡吧,不要总是想一些有的没的

。」

我微微笑道:「元宝,倘使王爷我不是王爷,元宝你不是元宝,你说我们两个会是什么?!」

元宝歪了头想想,笑道:「兄弟吧!」

我眼圈微微一湿,道:「兄弟有今生无来生,我们就结拜为兄弟!」

元宝吓得一跳脚,道:「王爷,你又疯病了,好好的要我当你兄弟做什么?」

本王滞然,道:「怎么,当我的兄弟委屈你了。」

元宝道:「你的兄弟没有被禁的就是在逃的,我是造了什么孽,要跟王爷你当兄弟?!」

这狗奴才,我火气上涌,拿起粥碗朝他丢去,元宝早就扛着我刚才汗湿的棉被夺门落荒而逃了。

李可答应了我,但又没说何时,而顾冬青要敲徽王闷棍的事情却是积极得很,不过几日功夫,把徽王行走的路线,所带家将的名

录都弄来了。我看着那一长溜的名单,叹了一口气,道:「紫允啊,紫允,就委屈你当一下本王的过墙梯了。」

紫式微却不过仅仅消失了两天就又冒出来了,还专爱在我去大理寺的路上等我,这厮脸皮之厚,即使本王也只能叹为观之,也拿

他没太多办法,唯有今天绕这条路,明天绕那条路。

不过区区几日,李可却似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我心中愧疚日深,倘使有半点可能,真恨不得说就此算了,但是想起年迈老矣的

皇太后奶奶,这句话却始终也说不出口来。

李可见了我,却依然如故,不特别高兴,也不特别不高兴,淡淡的,翻完了面前的案卷,道:「明儿我去给前皇太后笔录!」

他说得极其平淡,我差点没有听清,等他的话说完了半晌,我才似乎猛然省过神来,一把抓着他的手道:「亦然……你,你的意

思是……」

李可微微叹息了一声,我大喜过望,抓着他的手道:「亦然,我多谢你了,我发誓我欠你的,拿一生来还。」

李可只淡然一笑,道:「你这人就是爱发誓言,需知誓言发多了,不能兑现,凭白惹人白头。」

「能兑现,能兑现,我发誓……我不发誓,不不,我发誓。」,我的舌头都几乎要打结了,李可却突然转了话题,道:「中午,

我们出去吃饭吧!」

「好!」我笑道:「寄微我请客,你想去哪里?」

其实李可并不太爱跟我在大庭广众下露面,于公不愿意有结党之嫌,于私他特别不喜欢别人背地里拿他与我闲话。本王脸皮厚倒

也无所谓了,但有闲言碎语太过龌龊,却难为他也要一并承受。

「得月楼吧!」李可想了想道。

我微微一笑,我们统共吃了几顿饭,却是顿顿都在得月楼。

近水楼台先得月,得月楼自然也是建在湖边,吃完了饭再游湖,我心里便是这么安排的,反正这官都要不做了,偷得浮生半日天

又有何妨。可是我们不过才从了大理寺所在的明镜巷,就看见紫式微迎面而来。我心中略略一慌,但却立刻镇定了下来,见到紫

式微便笑道:「哟,这不是胡侍读吗?可巧,今儿你没进宫?」

紫式微不说话,却是突然伸手将我从李可身边拉了过去,我猝不及防,自然一下子就被他拖到了身边。我又急又慌,心中极怕李

可有其它想法,便如上次那边淡然而退。

我拂开紫式微的手,道:「胡侍读,你有话就请讲。」

李可却极有礼貌地给紫式微作了一揖,道:「李可见过紫宗主。」

紫式微挑了挑那对乌黑的长眉,道:「人我带走了,没什么事,以后就别见了。」

我火气猛然上涌,冷笑了一声,道:「胡侍读,你当本王是什么人?」

紫式微转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神色也极不好看,他道:「寄微,我们下江南吧!」

我那一刻有阵心酸,只是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我淡淡地道:「胡不归,即便要下江南,我心中所想同往的也不会是你。你三番

四次纠缠,想必是以为我对你旧情难忘,但今天我就老老实实告诉你,胡不归,我对你无情也无爱,我们的缘份在三年前便止步

于此了,也将永远终于此。」

紫式微良久才道:「寄微,也许我直到现在才明白,能跟你相守是一种福气。即便我是一个无福之人,但我想要你幸福……不再

受到伤害……这种心情……」

我淡淡插嘴道:「这种心情,我觉得挺可笑,因为伤我至深的人是你,如今我正觉得幸福,你却又跑来说关心我会不会受到伤,

我唯一能想到的两个字就是——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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