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寒未至(生子)下——曋渊
曋渊  发于:2013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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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霜翎一怔,自己本就陪在他身边,又何必在乎这三年?不明所以的“哦”了一声,抬眼看着萧轻弦。

萧轻弦果然继续道:“三年之后,我大局已定,婚事便可由我做主了。”

言外之意……霜翎身子微微颤抖,不敢抱有太多期望,眼神中却是抑制不住的露出些许希冀之色。

萧轻弦看着他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霜翎,你跟在我身边有多久了?”

霜翎怔怔答道:“回王爷,二十一年。”

萧轻弦微微点头:“既已过了这么久,日后便继续留在我身边吧。”

霜翎只觉整颗心都狠狠地战栗,声音也微微颤抖:“王爷只是因为责任罢了,霜翎不需要。”口中吐出的是拒绝的话语,心中明白察觉到萧轻弦与前几次的不同,不论为何,他是真的定了心要与自己相守。霜翎有些慌乱,言语间已失了以往的坚持与强硬。

色厉内荏的话只换来萧轻弦淡淡一瞥:“我的性子你该当知晓。”

惊喜来的太快,萧轻弦是个一心一意之人,情意也好习惯也罢,既然说出一生之约,便不会再更改。霜翎愣愣的看着萧轻弦,仍旧是那个高高在上冷漠的王爷,但模糊之间只感觉两人原本因着地位只差的隔阂突然消散,眼前的人似乎也随着柔和了不少。

明明开口吐出惊人之语,萧轻弦脸色却与往常一般无二,径自坐起身来一边穿衣一边道:“丹凤既然来了,我便去那里瞧瞧,你在房中等我用晚饭。”

霜翎依旧没回过神来,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怔怔的看着萧轻弦出门而去。他不在眼前,自己方能静下心来,霜翎看着紧闭的房门松了口气,激荡不已的心也逐渐平复。日后之事有谁能够预料?王爷三年守孝不会娶亲,但登上皇位后焉能不立后纳妃?今日许了自己这个将来,来日谁又能避开那些身不由己的事?更何况,局势险恶,到时候自己是否还能留得命在都是未知之事。霜翎长长吐了口气,这些事自己现下想也无益,何必为难自己,过了今日未必有明日的日子,自己还有何可惧?倒不如遵从心意敞开心扉度日,真走到了尽头,也不必再报遗憾。

踏进临水阁却并未见丹凤身影,萧轻弦看了身边的侍女一眼淡淡问道:“丹凤国主呢?”

侍女低垂着头答道:“回王爷,丹凤国主说要沐浴,此时正在房中。”

萧轻弦嗯了一声,心道自己也无需在这里等他沐浴,倒不如回房去陪霜翎,转身正要离开,就听身后一人懒懒叫道:“王爷既来了呢,又为何要回去?”

萧轻弦转过头,正看见丹凤庸懒的靠在屏风之上,一张俏脸被热水熏得嫣红,乌黑的头发尚在滴水,一件衣衫也松松的披在身上,一副美人刚出浴的模样。知他是存心引诱,萧轻弦只看了一眼便坐到一边淡淡道:“我还道丹凤国主果真收了心,要回南疆处理政务了。”

丹凤看到萧轻弦冷冷淡淡的态度颇为不悦,站直了身子走到他身边,毫不犹豫的坐到了萧轻弦腿上,将湿答答尚且散发着香气的头发靠了过来,嘴角挑起一抹笑容道:“我就算人在南疆,心也在你身上呢,又怎么会不回来?”

丹凤惯与花草为伍,身上自然带着一股香气,方才沐浴过的身子,香气更是浓烈。萧轻弦微微皱了皱眉头,脑中不自觉地浮现起方才在床上靠在霜翎身边,他暖暖的身子上自然的气味。不知有多少人曾对自己投怀送抱,萧轻弦原本并不在意这些事,只是想起霜翎,心中便忽的便有些不耐,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丹凤凑上来的唇继续道:“丹凤国主倒是好灵通。”

萧轻弦并未明说,丹凤也知他所指为何,察觉萧轻弦躲避,也就从他身上站起来坐到一边,脸上并无异色,笑盈盈的道:“灵通呢。我在南疆听闻你母妃辞世,知你心中定然难过,方才急忙赶来,不过此时看来……”说着上下打量萧轻弦一番笑道:“王爷倒是好气色呢。”说罢不等萧轻弦答话又开口道:“只是我听说元信的规矩是要守孝呢。”

他意有所指,萧轻弦暗叹,不愧为一国之主,一眼便能看穿其中利害,当下也不隐瞒,反倒刻意带上些无奈之色:“国主所言极是,父皇已替我辞了东勺婚事,劝东勺王将公主嫁与萧锁辞,我手中的筹码可算是输得干干净净。真到了定局之时,丹凤国主可要助我一臂之力啊。”

丹凤双目流转,嘴角依旧挂着笑意:“定局呢。来日若你记得你我约定,我也自然不会食言呢。”

萧轻弦不言,只是淡淡一笑,以父皇的身体定然难以支撑三年,三年之后自己大权在握,又何惧地贫人稀的南疆?丹凤不会想不到这里,只消看他如何牵制自己罢了。

果然丹凤双眼直盯着萧轻弦,脸上依旧笑道:“只是呢,你要守孝三年,到时候大权在握,又怎会听我摆布?不如这样呢,王爷将这个吃了,给丹凤一个安心可好?”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粒丹药托在手心,笑盈盈看着萧轻弦。

他一双素白的手上托着一粒朱红的药丸,萧轻弦不动声色接过来道:“这是什么?”

丹凤笑道:“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呢,只是我南疆的一种蛊虫罢了,三年以后它便会醒来呢,到时候王爷若不来寻我,这虫子便会悄悄吃了王爷的心肝呢。”说着伸手抚了抚自己湿漉漉的长发笑道:“心肝呢。王爷若是负了我,一副心肝便也没什么用处了呢,叫它吃了也好。”

萧轻弦淡淡笑了笑,随手将药丸放入口中:“丹凤国主何须这样提防于我?”说着站起身来道:“既已商定,我便不多留了,告辞。”

看他要不犹豫的吃了药丸,丹凤笑眯了眼睛,也跟着站起身来道:“告辞呢。为何不多留一会?待吃了晚饭再走如何?”

萧轻弦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本王尚在孝中,还要去安国寺为母妃上香,不便多留,还请国主见谅。”

丹凤嘴角的笑容敛了敛,萧轻弦态度冷淡自己并非毫无察觉,只是萧轻弦为人一向冷淡,未曾听闻他对谁热络。握了握自己空了的手掌,丹凤暗暗安心,无论如何,萧轻弦已吃了自己的丹药,自己与他尚有三年的时间相处,便任他心是铁打的,也要他为自己化成绕指柔。

萧轻弦不等丹凤答话,径自转身,抬步出了临水阁。他今日并未打算去安国寺上香,只是方才霜翎对他表明了心迹,不知怎么心中有些痒,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霜翎一面,随口敷衍了丹凤,便朝自己卧房走去。想着霜翎原本好武的性子,此时有了身孕,不能随意动武,可算是缚住了手脚,不知一个人在房中做些什么。推开房门,果然看见霜翎仰靠在软榻上迷迷糊糊睡的正香,手中捧着的一本书几乎滑落到地上,紫琪站在一旁掩嘴偷笑,不住的与一旁的紫玉使眼色。

紫玉一抬眼,正看见萧轻弦悄无声息的推门走进来,急忙跪下行礼道:“王爷。”她一动,紫琪也忙转过头来一同行礼。

萧轻弦点点头免了她二人的礼,原本房中无需两人伺候,只是萧轻弦知道她们与霜翎关系甚笃,也就不加责怪,看了看霜翎身上盖着的薄毯,满意的淡淡一笑。

霜翎原本就睡得不深,紫琪与紫玉行礼时已迷迷糊糊醒来,躺了片刻反应过来是萧轻弦回房,急忙掀了薄毯坐起身来也想下地行礼。

萧轻弦摆摆手叫他莫要起身,自己也坐了下来,捡起掉在床上的书本瞟了一眼道:“既是无聊,为何不到外面走走?”

霜翎方才睡醒,脸颊有些微红,随口答道:“吴映和他哥哥今日不在医馆,到后山采药去了。”

萧轻弦看了他一眼道:“这几日你可再瞧见过什么不寻常的人?”

霜翎摇了摇头,心中也颇为疑惑,按理说吴家兄弟现下正是独居,萧锁辞便是找寻他们也便利了不少,为何反倒不见踪影?

萧轻弦看他一脸疑惑,也终是忍不住点醒他道:“吴陌兄弟虽是被我赶出王府,但其中原因毕竟是因着你,你助他们兄弟开了这家医馆,虽是有着赎罪的名头,又碍着官高压人,常理上也说得过去,但若吴陌心中当真有鬼,你这一举毕竟突兀。”

霜翎恍然一惊,自己当初接近吴家兄弟便帮他们开了这家医馆,便是存了示好之意,好让吴陌觉得自己愧疚与误会了他,不再对自己提防,没想到适得其反,的确是自己考虑不周了。王爷心思深沉,深谋远虑,就算自己两人从小相伴,自己也及不上他分毫,还盼自己并未给他惹来麻烦的好。心中不禁有些愧疚,抬眼看了萧轻弦一眼问道:“是属下考虑不周。敢问王爷此事该如何是好?”

萧轻弦看着他愧疚的模样,霜翎虽从小与自己相伴,但太傅所授帝王学时,从不允他在场,思虑欠周也是常理,又何须如此自责?忍不住微微一笑,温声道:“我前些日子说过,吴陌此人心存不轨,你与他周旋自是没错,吴陌想必也在试探于你,切忌打草惊蛇,你仍照旧便可。”

霜翎点头答应,经此一变,就算萧轻弦不加嘱咐,自己也知日后凡事不可轻举妄动,所幸萧轻弦人在身边,不至因自己行差踏错坏了他的大事。

第四十二章

(上)

萧轻弦看着霜翎,他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但他身为下仆,太傅从未认真引导过他,虽是性格温顺,却总带着些武人的莽撞,自己一直想要调教于他,将府中事务交予他打理,本存着历练之心,他也并未叫自己失望,以往几次未出过什么岔子,是以苦于找不到机会,如今他接连几次碰壁,想来日后该当收敛一二,做自己的左膀右臂,也更沉稳得力些。

心中仍有余悸,霜翎一直低头不语,萧轻弦反倒一片平静,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想了片刻道:“此时天色尚早,你在府中也闲的无趣,不如陪我一同出去走走可好?”

霜翎含糊应了一声,心中仍在想近来所经历之事。先是莽莽撞撞撤了问筠身边的暗卫,害夜留丢了性命,接着闯进七王府,险些失了腹中孩儿,再来就是吴家兄弟之事自己思虑欠妥。幸未酿成大祸,但桩桩件件也叫霜翎知晓自己遇事果然思量不周,若真正想助王爷一臂之力,尚需多加历练才好。

萧轻弦看他仍旧沉浸在自己思绪当中,他虽有心纠正霜翎,却见他并未注意自己,心中微微不悦,提高声音唤道:“霜翎。”手也不自觉的伸出去,卡着霜翎的下颌想让他抬起头来看自己。

霜翎一怔,被萧轻弦强迫着抬起头来。这样的动作两人儿时常做,霜翎初初入宫,于皇宫规矩诸多不适,萧轻弦却从小惯居上位,一见霜翎低头,便强迫的卡着他的下颌叫他抬起头来,久而久之,霜翎也就抛开身份之限,成了萧轻弦身边最亲近之人。许多年不见的动作再做出来,霜翎仿佛一下便回到当年亲密无猜的岁月中,怔怔的抬头看着萧轻弦。

只是看在萧轻弦眼中,霜翎带着几分怔愣的神情却变了味道,他性格温和,神情本就温柔,许是怀孕的缘故,就连脸上棱角也柔和了不少,从高处看下去,心中竟有些温暖的感觉。说不清是受了什么蛊惑,萧轻弦忽然弯下腰,在霜翎嘴角亲了亲,复又直起身子,脸上一派平静无波。

站在一边的紫琪与紫玉看呆了眼睛,她们贴身伺候王爷,自然见过王爷怎样对待侍寝之人,向来都是冷冷淡淡,例行公事一般,从未见过对谁这般温情。紫琪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她心中同情霜翎,本就盼着霜翎嫁与王爷,此时看来,王爷对霜翎也并非无情。

霜翎怔怔伸出手抚了抚嘴角萧轻弦吻过的地方,自己莫名其妙怀了身孕,与王爷之间多了一层糊里糊涂的关系,同方几日,也就有些暧昧不明的感觉,只是从未像这样有过这般亲昵的接触,一时间脑中一片混乱,人也呆呆的坐在软榻上看着萧轻弦。

萧轻弦单单一个动作惊呆了一屋子的人,自己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坐直了身子淡淡问道:“如何?想不想去?”

想去……什么?霜翎哪里还能想起萧轻弦方才问的话,只是愣愣的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

回忆着方才霜翎嘴角的柔软,萧轻弦心情颇佳的并未责怪,看了他一眼又道:“天色尚早,你在府中闲的无趣,跟我到外面走走可好?”说罢不等霜翎答话,朝紫琪紫玉两人吩咐道:“将霜翎的衣衫拿来。”

紫玉先回过神来,急忙应了一声,匆匆忙忙跑到侍卫院中,让紫雯将霜翎出门的衣衫整理出来,拿在手上又赶回主院,待紫雯提着霜翎出门要穿的软鞋要给紫玉时,早已不见了她的身影,心中暗叹她总是这样不仔细,只得跟着来到主院。与紫琪紫玉一同伺候着萧轻弦与霜翎两人更衣完毕,只听萧轻弦唤道:“紫雯。”紫雯急忙回道:“王爷有何吩咐?”

萧轻弦顿了顿,看了身边的霜翎一眼,径自道:“日后霜翎仍就住在我这里,你去将他随身的东西收拾来吧。”

仍旧是身居上位者吩咐的语气,霜翎却突然不想反驳,既已决定了遵从自己的心意,不给自己留下遗憾,又何必再拒绝萧轻弦的靠近?

见霜翎不开口拒绝,紫雯忙答应一声。萧轻弦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向霜翎道:“走吧。”说着抬步向外走去。

两人走在街上,霜翎衣衫宽松,又兼身材颀长,是以并不显怀,夏日天长,虽是将近晚饭时分,却仍旧有些热,霜翎耐不得热,抬袖抹去了额头上的细汗,腹中也有些饥饿。

萧轻弦本就是为了让他散心,转头看见他脸上带了些倦意,便指着不远处一家酒楼道:“既走到这里不如便在这里用饭吧。”

霜翎随着他手指看了一眼,正是京城中生意最火的谪仙楼,确是许久没在这里吃过饭,霜翎点了点头答应一声。

谁知刚走到谪仙楼门口,就远远看见几人骑马迎面而来,当前一人满面得色,正是萧锁辞。萧轻弦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只作不见,带着霜翎朝内走去。

(下)

谪仙楼的小二一瞧见萧轻弦的身影,小跑着迎了过来弓着身子一脸笑容:“三王爷,真是稀客,好些日子不见了,快些里面请。”

萧轻弦嗯了一声,跟着小二快步朝楼上的雅阁走去,不愿与萧锁辞碰面,叫人看出了端倪,在民间落个兄弟不和的名声。

只是他不愿多事,萧锁辞却正是得意,怎肯放过这等机会?他原本并未看见萧轻弦,只是一踏进谪仙楼,小二便一脸谄笑迎上来道:“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七王爷也来了?三王爷可是刚刚进门。”

萧锁辞顿时来了兴致,今日下午萧洛传他入宫,将遣使东勺之事说与他知晓,正是春风得意,此时听说萧轻弦也在谪仙楼,挑唇一笑向小二道:“即使如此,领本王去拜见皇兄。”

店小二躬身答应了,引着萧锁辞一行人朝楼上萧轻弦所在的雅阁走去。

推开房门,萧锁辞倒是一怔,只见雅阁内一张桌子上已摆了几样菜,桌边却坐着萧轻弦与霜翎两个人。萧锁辞皱皱眉头,霜翎只是府中的下人,就算与萧轻弦关系不一般,无名无份也不该如此逾矩与王爷同桌共食,只是看两人神色无异,显然已是常态,也不欲开口多说,只走进房门笑唤道:“三皇兄。我听说皇兄在此,特地过来与皇兄见礼。”一边说一边瞟了一眼桌子,上面尽是些补身可口的菜肴,心中暗暗冷笑,萧轻弦对饭食并不挑剔,这些补身的菜,想来都是给霜翎准备,没想到这个霜翎在萧轻弦心中真的如此非比寻常。

萧轻弦暗中皱眉,他之所以快走一步进了酒楼,便是不想与萧锁辞照面,不想他特地追了上来,想来是东勺之事父皇已说与他知晓,心中得意才有此一举。当下不动声色点了点头道:“不必了,兄弟之间何须如此多礼。”他不欲与萧锁辞多说,只淡淡应了他的话,只待他快些自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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