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寄微(出书版)下 BY 彻夜流香
  发于:2012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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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科恩考至放榜也不过是月余之事,我与李可并肩站在大理寺门口,放榜的轮了一回又一回,放到李可这里却是中了三甲探花,

我哈哈大笑一把搂住李可,道:「好我一个布衣寺卿探花郎。」

李可居然大大方方让我抱了一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太过喜悦,到底让我占了一些便宜。

我这晌还在喜悦之中,洛川寻就又叫我震惊了一回,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竟然将我的二哥给找回来了。我原本就从末想

过二哥会死,他每日里不知道被各式各样的人马算计,下毒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洛川寻又不是专干刺客的,如何能与那些行家

相提并论,二哥要是被他毒死了,那就太过匪夷所思了。

其实我与紫式微这么多年,早知二哥在暗地里建立起了一个宠大的商团,因此他走了多从未为他忧过心,有的时候觉得二哥也是

一个不快乐之人,或者紫式微爱他十年,到底能抚慰一下他伤痛。以已渡人,倘若有人能爱我十年,哪怕他是路人甲乙丙丁,我

也能快乐的。

我收到消息的那天破例没有去李可那里,只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呆了一日。

元宝在外面探头探脑,探到第二十七回的时候,我懒洋洋地道:「元宝,将本王我的朝服收拾收拾,明儿王爷我要上朝。」

元宝脚底一滑,差点栽倒,好不容易稳住了神,便道:「王爷,你这是又要唱哪出啊。」

本王微笑道:「没事,我要陪我的探花郎上朝去。」

晋王我名义上还是三骑营的将军,只不过告病已久,突然销假而归,朝堂上的人不免个个都对我侧目。

紫寻登基其实已经有三年,根基已稳,这朝堂上自然都是一些忠臣,我见他们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是不善,个别人甚至露出凶光。

我微微一笑,元英什么都怕的,怕欠人钱财,怕负人人情,怕没好吃的,怕没好穿的,怕没美人来养眼,其实唯独不怕死的。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来饮,这里许多人的目光,我只在乎李可的。

李可倒是没有拿眼神来狠狠瞪视着我,他面色从容,淡定,眼观鼻,鼻观心那么站着,其实他即便这么站着,也还是有一种令人

觉得一树临风,有一种别样的雅致,令人赏心悦目。

大约是我这么直钩钩地看着,李可忍不住转过头来,微有一些恼意,但看见我像小狗一般可怜巴巴的眼神,他似乎无声地叹息了

一声,走了过来,长长一揖道:「晋王别来无恙?」

我开心地一笑,心想我与你日日见面,只不过不见了一晚而已,倘若一日算做三秋,我们也算是一个半秋末见,你问候我别来无

恙也算合理,这么一想突然心里冒出了一句话,不知何时我曾对人说,你若是我等上三秋,我便要找别人了。李可见我的目光闪

烁不停,似乎也有一点无奈,道:「圣上就快来了,我与您一同进殿面圣吧!」

我似乎才走过了神,上去挽住李可的手臂,与他同往大殿,心里想着倘若你不负我,我绝计不会负你。

紫寻面色红润,一改往日郁郁寡欢的样子,我见了他便扬手道:「阿寻,你看上去气色不错。」

我这么一开口,自然又把同殿这些忠臣们吓了一跳,他们还没跳出来卫道,紫寻已经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十九殿下来了,殿

下想你的紧,你去见见他吧。」

我微微一笑,道:「二哥,我等下自然会去见的。」

圣上都和颜悦色的对我说话,晋王元英的份量可想而知,忠臣们看我的目光突然变得灼热起来,我倒宁可他们似刚才那般狠狠地

瞪着我。

紫寻的心思今日明显不在殿上,听着什么都是喜上眉稍的样子,其中包括宁夏大旱,及边关紧急军务。

朝议历来无聊,絮絮叨叨,大多都是一些无聊之事,若无李可在我眼前,我只怕我早就哈欠连天,半路便要退朝了。下得朝来,

官员们一改上朝前的冷淡,热情地与我打招呼,对我的胡言乱语也颇为忍耐,我与李可在一伙人簇拥之下下了大殿的台阶,转过

明镜台往官巷走去,远远地有人说:「是太子殿下!」

他这么一失口,连忙掩嘴,立时有人申明道:「是前太子殿下。」

我放眼望去,只见我二哥穿了一袭淡月牙色的袍服正与一人在说话,那人其实我早就瞧见了,想就这么错过去,可如今却被这一

伙人簇拥着向他们走去。

「二哥!」我远远便打着招呼,我二哥见了我只是看了一眼,点了一下头,便转身走了,倘若不是紫寻亲口说他想念我,我还当

真以为他不太愿意见到我。

紫式微的目光也落到了我的脸上,我哈哈一笑,道:「啊呀,真是好久不见啊,胡侍读!」

大约是深知我计较秉性,如今如此大方,紫式微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我又笑道:「怎么,把我二哥囚禁了几年,到底还是不敢下

手吧!」

我说得挺大声,好像完全没有顾及一旁众人全体石化的表情。

我凑近了紫式微,仔细查看了一下,道:「不是吧,真没下手……」看到紫式微满面尴尬地样子,便砸砸了嘴,道:「那太可惜

了啊,胡侍读!」

我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手一伸搂住,笑道:「这是今年的探花郎,不错吧!」

紫式微似乎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勉强干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李可,道:「挺漂亮。」

我搂着李可的肩,道:「我的新情人,有空出来吃饭!」

我曾想过很多次,倘若我与紫式微重逢会是个什么样子,因为太怕在他面前丢了十年的感情,还要在他面前再丢人,曾在心里练

习了一遍又一遍,本王素来末雨绸缪,如初一见面果然大功告成。我与二哥同在,紫式微还是第一次从二哥的脸上把目光移到我

的脸上,也算是补了过去一点小小的遗憾。

我看着宫巷里重重的宫门,对身边的人说:「对不起,我以后不再任性了,听你的话,老实走路,规矩说话,不再让你难堪,做

你喜爱的人,只喜爱你一个人。」

李可转过神来,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跨过重重宫门,飘然远去。

紫式微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般,突然又占满了我的生活,元宝拿着大扫把赶过他,吆喝着护卫下过黑手,他还是日复一日跑到

我的王府里来。

他每次一来,我便让元宝掩护着跑到李可那里去。

李可依然如故,虽然我与他的绯闻已经是大街小巷人人皆知,我是风流成性,西夏皇朝是人皆知,但布衣寺卿探花郎的名声大约

是叫我给毁了。我其实心中忐忑不安,但他似乎还是风骨依旧,我顶爱他这一点,你看着他似乎怕人闲言闲语,但其实当真闲言

闲语来了,他也依然故我,很能担当。其实我有的时候觉得,我这人做事畏首畏尾,倒是李可有一点真丈夫的气息。

二哥回来了,我大大地松了口气,觉得皇奶奶这件事情总算可以解决了。

他说话,凭洛川寻那小子还能不听么,我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带了一把狗尾巴草去瞧二哥。二哥还住在当年的太子府,我

自然轻车熟路,直奔书房,发现紫寻居然也在,他卸了皇袍,穿了一身青衣在给二哥涮火锅,刚瞧上去的一瞬,我竟然还认为这

前尘往事不过是一层烟,烟散了,我们依然还在昨天。那时的元英觉得要得到一个人感情,也不是一桩难事,觉得那个人的心正

在向我慢慢靠近,靠近一点再一点,我与他有太多时间,终归有一日,他发现心里面只有我的足迹,毕竟这里只有我用心开过荒

二哥从书卷上抬起头来,对我微微一笑道:「来了,一起吃饭吧!」

我也不客气,让当今圣上伺候着,这种美事也不是天天都有,我大马金刀的坐下,对紫寻道:「阿寻,给我也来点肉。」

紫寻温和地微微一笑,依模依样也涮了一份放入我的盘中,对他这种涵养与忍耐,我真得是佩服几乎要崇拜的地步。我吃了几下

,便装作随口闲聊一般,道:「二哥,现在反正也是阿寻当皇帝了,你跟奶奶那点纠纷我看也就算了吧,冬天这么冷,如今奶奶

住在西郊这么个地方也不是常事,我看你这里也挺大,给个院子她老人家住吧,毕竟她年纪也都这么大了。」

二哥没说话,像是在认真地看书,隔了许久,等菜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紫寻温和地对二哥道:「殿下,我去让人上点菜。」

二哥淡淡地道了一声好,等他出去了,二哥才从书上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迟疑地道:「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

我大叹一声,心道我何尝不知你做不了主,光看你这么半个时辰都没翻过一页书就知道了。

我郁郁地从太子府出来,在房里发了一阵子愣,外面又是一阵喧哗,我一气之下将门打开,指着硬是要闯进来的紫式微道:「你

到底有完没完,我不想见你,你难道不明白吗?」

紫式微站在哪里,说真的,他长得真不太好看,眼睛常常半眯半睁,仿佛永远也睡不醒,一眼看上去,永远是一幅穷困潦倒的样

子,但是我却又最喜欢他那种仿佛身无分文依然能笑傲江湖的洒脱。只是却不知道他洒脱的只不过是对我元英,世人对自己上心

的东西莫不趋之若鹜,哪里会潇洒的起来。譬如我元英,苦苦等候一个人的感情十年,自认为装得潇洒,却连元宝都瞒不住。

我看着他,淡淡地道:「紫式微,我不想见你,只不过是觉得咱俩玩不到一块了,我如今有了新人,你也见过,原本我就喜欢他

的,如今重逢,我可不想令他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

紫式微站在那里,许久,才道:「寄微,倘若你心里没我,咱们做对朋友又有何妨,你喜欢李可,只是李可是不是喜欢你?你对

他又了解多少?」

我大怒,掀眉道:「紫式微,我元英做事只做自己喜爱的事情,不喜爱跟你做朋友,喜爱李可做情人,这两样都与你无关。」

紫式微略略低了一下头,道:「我并不是故意来招你生气,也许你不信,我回来后第一次踏进这里,突然想起很多事情,想起我

们一起吃的鲁饭,我给你念的三字经,仔细想起来,原来我在这里是最快活的,我其实一直都在期待能回到这里。」他哧笑了一

声,似乎有一点自嘲,道:「佛家说顿悟,不知道这算不算。」

我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淡淡地道:「你最快活的事情,未必是我最快活的事情,我元英最快活的事情永远是明天玩的那件事情,

最爱的……永远是眼前的人。」

我知道紫式微有一点不太适应,他像根木柱子似地站在那里,这是自然,谁会曾想一个爱了他十年,对他喜爱谁从来不闻不问,

一如既往,原来有朝一日会这么绝,这么狠。

我一拂袖径直而去,听到身后元宝追了上来,一回头,道:「你跟来做什么,还不把他撵出去!」

元宝迟疑地道:「王爷,我看他的样子好像你刚才说的话他似乎剐心似的疼,让他缓一会儿吧!」

我冷笑了一声,道:「你倒是会念旧情,我元英做事爱计较,他叫我疼了十年,我便不能叫他疼一时,去,撵他出去。」

元宝见我正在气头上,哪里还敢迟疑,立即招呼着护卫去撵人。

我则坐在花园的石凳上,看着老马头为那株稀奇的苗子搭了一个棚子,把我精心收集的白琉璃都拿来用了,我暗斥了一声,没想

到我王府里最奢侈的东西居然是老马头。我弯腰一瞧,大冬天里,棚子下那株怪苗还真结出了果子,红通通的,透着一种玉似的

红润,好奇心大起,上去摘了一个,略略擦了擦,大咬了一口,起口只觉得一股酸意直逼脑门,酸过之后又似有微甜,但仔细琢

磨,到底酸大于甜,可是却又说不出来的可口,似乎吃了一口还想再吃一口,也许是为了那股子久久散之不去的清新,又或者是

可以等候的那一缕回甜。

第十四章

大理寺总是光线不足的样子,李可穿了一身官服,神情淡淡的,有一种出尘之感,倒像是阎王殿里坐了一尊菩萨,我想到这里,

不由在心里描绘了那幅图画,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李可抬头,那双眉毛下的眼睛看上去略略带了一点慎怪,道:「晋王无事,下官可以给你挑两本书瞧瞧。」

我一听书,立刻摆手道:「要不得,要不得,我昨个儿瞧书瞧得眼都疼,今日要歇歇。」

李可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

我仔细想想,李可真是有不少长处,可其中最大的一点就是他从不勉强别人,这一点长处跟本王倒是有那么一分两分相似之处。

我想到此处,哈哈一笑,道:「亦然,本王找着知已了。」

李可举手研墨,淡淡地道:「是失而复得的那位吗?」

我一愣,方才转过神来,先是一滞,但随即一喜,道:「亦然,你是在吃醋么?」

李可抬头,脸色沈了下来,好端端的一张白玉的脸突然布满了刹气,我一时有一点懵了,只听他冷冷地道:「晋王,李某虽然不

过是一小小的探花,但却也不是一个可以由得别人调笑的人。」

我连声道:「亦然,我决无调笑你的意思。」

李可脸这么一沈,随即似乎想到与我这浑人较劲多没意思,自嘲笑了一下,便不再理会我,我见他气消,立即接过墨块,讨好的

替他研起墨来。

我边磨边道:「亦然,你信不信,我现在心里最想的就是这一刻能这么长长久久下去就好了,我宁可一直在磨墨,而你一直在写

字。」

李可的笔一顿,虽然随即又提笔写了起来,我看着那朵凝在字面的墨花,心里微微一笑。

夜里元宝给我加了一床被子,又添了一个火炉,我皱眉道:「你嫌你王爷火气不够大么,要弄得这么热燥。」

元宝道:「王爷,今晚大寒,可能降雪,明儿不知道又要冻死多少路人,今晚你多盖一点,防着晚上骤然大寒,病了就不好了。

我拥着厚实的被子,看着窗外,心里忽然想起了住在西郊的皇奶奶,不知道她现在的下人知不知道今晚要大寒降雪。这么一想,

心里就像是放了一只猫一般,挠得我五脏都难受。

也许是念着便会来什么,半夜时分庄仲庭再次不期而来。

「皇太后病了。」

我大吃一惊,道:「皇奶奶怎么会病,她不是有人伺候的么?」

庄仲庭冷笑了一声,道:「寄微,你说这话好对不起你父王给你留下的字,皇朝里的人情冷暖,你不知道么,听说皇太后是生生

冻病的。天气这么冷,她住着那么大的屋子,居然连一个火盘也没有!倘若不是她的贴身宫女秋娘拼死夜逃出来送信,我们这些

人恐怕连太后早薨了都不知道!」

太后病了,我缓缓地在窗前坐下,看着热融融的屋子,想到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太太在一个寒冰的大屋子里瑟瑟发抖,我心里便是

一阵抽紧。我抬手头道:「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庄仲庭怒道:「寄微,你还要想?!等你想好了,只怕太后也要不成了!」

我无力地道:「你要救太后,无疑是要在紫寻口里拔牙,无论如何要想好,否则只怕要中圈套。」

庄仲庭冷笑了一声,道:「寄微,你拿这个借口还想搪塞我多久,我可以告诉你,根据宫中密报,紫寻最近根本无心政务,已经

有密旨要求组一个可以临时摄政的内阁,而且差人几次下江南,看上去他的游心可比其它的要大多了。」

紫寻要下江南,我心中一喜,二哥到底还是出手帮了我一个忙,这个时候除了他,谁又能把这头笑面虎诓到江南去呢?我腾地站

了起来,道:「好,我们就找个恰当的时候动手。」

庄仲庭见我终于松口,大喜,他微有一些哽咽地道:「元氏兴亡都拜托你了,寄微。」

我听了,长叹了一口气,道:「表哥,你还把我当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王爷吧,我要去救的仅仅是我的奶奶,不是用来振兴元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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