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船悯笛曜明月 下+番外+50问——夜悯曜
夜悯曜  发于:2013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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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了某种可能后,翻过他的身子,将湿漉漉的头发从他脸上撩开。一张英俊却苍白的、熟悉的容颜出现在我的面前。

辰,竟然是辰,为什么!为什么你又会出现在我眼前。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顺着我的脸颊滴在了他的脸上,又从他的脸上滑落到了地上。

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灿若星辰的眸子缓缓睁开,眨了眨,冲我笑着,有些失血的薄唇清晰地吐着字:“悯。”

他的声音好轻、好柔,我的鼻子又是一酸,眼泪又落了下来。

他抬起手,小心的摸着我的眼泪,温柔地说:“乖,不哭。”

看着他苍白的脸,我才惊觉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把他扶起来,手上传来的分量……他瘦了好多。

我知道他一直在看我,那似水的温柔,是个人都会有感觉,但现在我不能分心,勉强自己不去看他,以免陷下去。

把他放在床上,解开他残破又惹眼的喜服,丢到一边。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心口不由得疼。

找到子呈放在柜子里的伤药帮辰涂抹上去,每一处都是那么小心。

药还未上到一半,辰就已经昏睡过去,所以,如今我也可以好整以暇地审视着这个我好久不见的爱人。

英俊如斯的他,如今憔悴异常,甚至我有看到他发丝末梢的几丝白发。是因为我吗?让仅仅二十四岁的他,也长上了白发?修长的眉纠结在一起,多了几人沧桑,少了不少年少轻狂。

满目苍夷的身体上,竟也让我有了想哭的冲动,原本精硕的身体上,竟添上了道道伤痕,可怖、惊人。深深浅浅的伤口,让我上药的手开始颤抖。

手突然被握住,不同往日冰冷的手传递过暖人的温度。精神了些的粲目注视着我,这次我不再逃避,也深深地看了进去。

对视了良久,辰浅浅一笑,深沉用大海般的眸子忽然变成了夜晚的星空,他用力收回了手,顺便也把我拉进了他的怀中,他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悯,太好了,我以为是我在做梦,可是身上好痛,你又没有消失,真是太好了。”

什么颠三倒四的说法啊,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忽然想起了炉子上快要烧糊了的药,便小心挣开了他的拥抱,跑到门口把药端了下来,但因为烫手,辛苦煎好的药全给砸了,而且还烫到了手。

无奈,又重新去找药,煎药,这回我不再跑开,一直仔细地盯着火候,直到药煎好了端了进去。

在忙活的这段时间,辰就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忙碌的我。

扶起他让他靠在我身上,将要递给了他。

“怎么不说话?”辰突然问道。

这,让我怎么回答?!我往辰的身后多垫了几个枕头,才取过了桌上的笔墨,草草地写了几个字给他:“中过毒,不能说话。”

“什么?!”他大吃一惊,拉过我的手腕,细细地把起了脉,又抬起我的下颚看了看脖子上残留的黑色痕迹。我看到他蹙紧了眉头,把自己撑了起来,准备翻身下床。

又要乱来!他如此行为让我生气,我重新把他摁回床,往纸上写了几个字:你敢!我不理你了!

他看了,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即便眼神依然很复杂,我写道:你在休息会儿,我去弄些吃的。

“不要走。”突然辰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声音也低了很多,柔软了许多,“陪我一会儿,除了你以外,我什么都没有了!”

一定发生了什么!我写道:辰,怎么了?

辰凄然一笑:“家中有人在朝廷中犯了错,累得皇上下旨满门抄斩,全谷上下,只有我和师傅会武功,而师傅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父亲,双拳难敌四手……也许药谷已经不存在了吧。”

我突然想起来,再救辰之前那股血腥味,从药谷传来的强烈味道,原来,竟然是被灭门了……

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写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不知道。”辰闭上双眼,掩去其中的苦涩,半晌,他才平静地说,“如果在暖玉床消失前,我没有醒来,现在也许就不会难过了。”

听到他的话,我的心一痛,为什么他要这么说,他为什么总是这样看轻自己,而我现在又不能说话,即便我能开口,我又能说什么呢?

屋子内一下子安静了,静得可以听见彼此呼吸。

“悯,我饿了,你会做饭吗?”辰一改刚才的忧郁,微微浅笑。

我也笑了,写到:“你别小看我,子呈有教过我的,我也全学会了!”

“子呈?”突然辰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那天他急急忙忙地找我来要解毒的方子,原来是为了救你啊!”随即他又叹道,“如果我早一点知道是你,就好了。”

子呈啊,你是不是也死了呢?那个像哥哥又像弟弟的人,是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伸出了援手照顾我,可如今……

“悯,我说,我饿了。”辰的语气颇有撒娇的意味。

我这才醒悟,匆忙出屋……

辰的身体恢复的很快,不过半月,身上的伤口早已结痂、愈合,精神也好了不少,经常会拿着我做的竹箫,呆呆地在河边发傻。

轻轻地走到他的身后,从后面抱住他,下颚抵在他的头上。

他握住我的手,仰起头,在我的唇上印了个吻,然后靠在我的身上。

伸手在他面前凌空比划着:辰,我们上去吧,再回药谷看看,也许……或者……

“谢谢,悯,你始终最了解我了。”刹那间,辰挺身站起,拉起我的手就上了山。

不如想象的那么恐怖,药谷中已经没有一具尸体,只有残留在泥土上,已经干涸了的深红色,在谷口处有一座巨大的坟墓,甚至没有一块墓碑,杂草丛生,分外凄凉。

回头看辰,他已经不知去向,心中一颤,多了几分担心。但不过片刻,辰又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不同于刚才的沉默,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手中拿着的是许久不见的那管暖玉箫。

我走到他面前,却听到他说:“那家伙……真是……”

还没等我弄明白,他拉起我的手就走进一间虚掩着门的房间。

才进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甚至有点呛人,我知道了,这一定是药谷的药房。

辰把我摁在椅子上,又取来一些金针,然后在那一排排的抽屉中取出了好些药材,碾碎、磨细,这才回到我的面前,说道:“我要施针了,可能会痛,你要忍一下啊。”

是要帮我排毒吗?我点了点头。

他拿起金针,往我身上的某些道处扎入,抬起我的下颚,取过一把小刀,在我脖颈处割出了一道口子,用白丝帕抵在刀口处,黑色腥臭的血液蔓延到了整块手帕。一直到血变成红色,辰才放下了手帕,将药碗里的药涂抹在了伤口上,最后,他取下了金针。

辰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悯,试着说说话看看。”

我有点害怕,万一……可辰又是那么在意这件事,心下一横,张开了嘴:“……,辰……”

“太好了,悯!”辰激动的抱住了我,“太好了!你终于可以说话了!”

“可……声……音。”没错,我是可以说话了,但是我的声音几乎不是自己的了,沙哑难听之极。

“悯,别担心。”辰一脸温和地看着我,“你中了那么久的毒,又那么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自然会变。”

“可……是……”

“别可是了,我向你保证,很快就可以恢复的。”

好吧,既然辰都那么说了……

“悯,帮我一个忙。”辰从一边拿来一刀粗纸,“帮我把一些名贵的药材,常用的药材分别放在不同的纸上。”

听着他说的药材,帮着他收拾了不少药材,他小心地包好药材,又把他们捆在了一起,拉起我出了屋子,拿出了火折子,将火吹大。

“你……想……做……什……么?”我断断续续地问。

辰的眼神黯了黯:“烧了它,这里已经没用了。”

“哎?!……可……是……”

还没等我说完,他便已经引燃了那间屋子,由于是木质结构的房屋,一下子,房屋就被大火吞没了。滚滚浓烟冲上云霄,浓烟味刺鼻又呛人,只是这些味道中似乎有一丝奇怪的香味。

那丝香味幽雅,却一直蔓延到全身,全身竟也受蛊惑地燥热起来,脚步也开始飘浮起来。

“怎么了,悯?”辰发现了我的异常,伸手扶住了我,意外地感觉到了我身体的火热,“怎么那么烫?发烧了?!”

“是……香……味……”身体好难受,是那种欲火焚身的难受。

辰一脸茫然,仔细地嗅了嗅,修长的眉毛紧紧地蹙了起来,半晌,辰苦笑道:“我忘了,我已经不是百毒不侵的身体了。”

“中毒,什么毒?”身体越来越不舒服,但越来越清晰的身体情况让我开始明白,这毒,不简单。

“刚才的燃烧,将不少药材混融在一起。”他的笑容,变得有几分暧昧不明,情欲意十足。

“那……又怎样?”脑子开始迟钝。

“几种药材混在一起,却形成了最烈的……——绝爱。”辰正视着我,一瞬不瞬。

“啊,呵。”我突然笑了出来,伸手揽住辰的脖子,“不过,好开心啊,今天只有你……唔!”

两唇相交,唇舌纠缠,倾诉着对彼此的爱恋。

拥抱在一起的身体缓缓地倒在地上,一切的语言都化为了最古老的纠缠,都化为了身体的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一次又一次的呻吟、喘息。

汗水不自觉地流下,眼泪也夺眶而出。

终于,我终于抓住了你,终于,你不会再离开我。

我们不需要三生石,却足以缘定三生。

熊熊的火焰吞噬得了一切,却永远吞噬不了我对你的爱恋……

第三十五章:路远马亡(曜结局)

罗帐翻飞,脚步轻响。少年熟睡的呼吸从丝绸锦被里轻轻浅浅溢出来,凌乱黑发下裸露出的一小块肌肤白得耀眼。俯身挨近,缓缓欺身,撑在床褥上的手臂贴近少年的腰,双唇近在咫尺,几乎是呼吸可闻的一刹那——

“唔?!”刚要吻下去的楚舜华猛然就被那温热掌心捂住嘴。

“有这等闲情雅致,这么说皇子殿下的伤无大碍了?”

不紧不慢地睁开一片清明的眸子,我拍拍男子脸颊,似笑非笑,戳戳锁骨处的洁白纱布,被对方忍着痛扣住了手腕。

“还在生气?”楚舜华表情里头一次没有戏谑,手撩开发丝,掌心摩挲脸颊,“我好歹纵容过你多次,就不许我也任性一回?”

言语里明显有打趣的意味,我却只是淡然浅笑:“可我没让你把命也差点搭进去,架着你回宫的那天,楚焰然那张脸白得跟死人无异。要是你们皇兄弟俩人因此全栽在我手上——你当我有几个脑袋可以抵?”一番话说完,终于是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轻轻捧住男子的手,唇角微挑,“我怎会生气?只是——不能够认同这样的结局而已……”

那个人对我来说,是恩人亦是仇敌,现在他死了,那么谁来替我还债赎罪、了却情劫?

“……”沉默蔓延间,我感到额发被轻轻揉开,黑罂粟的味道弥漫开来,忍不住让人舒适浅叹。楚舜华搂过我的肩,手指绕着披散下来的黑发,“所以说,都已经——”

“还没结束。”我开口轻声打断,不去看他投递过来诧然眼神,只是微微一笑,“你不是早该明白?”

“……”双眸急速睁大又飞快平缓下来,男子嗓音里有些许没辙的笑意,“啊啊……不错,有时候我都有些嫉妒你和他的羁绊。”

“所以才要斩断。”我一字一顿地喃喃,目光瞥向不远处静静卧在红木柜上的袖刃,烛火映在刃面泛起橘红色的流光。接着那充溢着罂粟甜香的怀抱拥上来,一如月光抚摸大地般的无穷眷恋……

“喂。”

我闻声抬头,只看见九门提督晃荡晃荡的两条腿,于是双手抱臂抬抬眉:“怎么?”

“因为五皇子说这差事交给你再合适不过,所以就拜托了。”说着少年扬手抛下样什么,我接过一看,一卷文书上系着张令牌。

“到御林军里挑几批人马,奉旨抄家。”

“谁的?”我把玩着金铸令牌斜睨过去,见到九门提督头一回面带忧色地浅叹——“辛瀚辰。”

“?!”猛然一惊,立马不动声色地解开文书,迅速扫视,顿感蹊跷,“……药死了个王爷……?难不成——!?”心念电转间豁然省悟,“难不成要让辛家做政权谋杀的替罪羔羊?!”

“你果真聪明。”少年浅浅一笑,跃落在地,弯腰掸了掸裤腿,“现今永帝一片萧条、只剩躯骸。永凌即便表象昌盛,内部依然蠢蠢欲动,借刀杀人之事不见得没有。皇上力争在两三年内平定内部争斗,与此同时,五皇子殿下便负责防止外患,驻守边疆。所以在平和之时到来之前——谁都有可能成为牺牲品。”

康烁回头冲我一笑,眸子交织着无奈与惨淡:“去了解恩怨吧,可能的话,代我向小辰道别,就算……他已经不是以前的辛瀚辰了。”

“……什么意思?”我蹙眉冲着他转身而走的背影发问。

“去了便知。”只是挥了挥手,九门提督终究是没有回头……

起初是一阵异香,然后像是忽然有了光。前景蓦然就出现满地繁花,没见过的品种,无一不是稀世奇药。

辛家的药谷,谁会想到竟是如同仙境一般的存在。

右手稍举,身后的御林军便整齐划一地止步。我侧耳聆听,隐约居然听得有锣鼓唢呐的铿锵喜乐。

大祸临头,即便来得突然,辛家也不可能听不到一丝风声,除非……正在操办家族大事。

我做了个手势,示意小心别踩到遍地种植的稀药,另择小径,便冲着奏响喜乐的地方大步流行地走去……

入目是耀眼的红,云霞霓虹一般将整座房宇点缀得无比喜庆,风来纱动,仿佛天边的云都渲染成了红。

喜气洋洋却又妖冶不祥。

“……夫妻对拜……送入——?!”美人一声比一声高的叫喊刹那戛然而止,显然是注意到了御林军沉重的铁甲兵器声,气氛顿时冻结。

我在大敞的门前漫不经心地止步,缓缓抬眼扫过每一个看向我的人,视线停留在那个长身而立的英挺背影上,乌发喜服,却是脸色煞白,当那男子慢了几拍转过身时,我猛地瞳孔收缩!——昔日冷冽的眸子竟空洞如无生气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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