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哑然，垂着头忽然说不出一句话。其实我也知道，邪胤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对不起我，我本来就一直知道他在利用我的事，而且自己还信誓旦旦对漓渊说心甘情愿被他利用，但到了最后，却因为漓渊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放弃了对邪胤的执着，假如我当初仔细想想，漓渊那时候根本就是故意在挑拨我跟邪胤的关系，我跟邪胤都被当时的氛围气疯了头，那时候邪胤在疯狂的嫉妒漓渊，我却还火上浇油去袒护漓渊，当着邪胤的面，告诉他我要跟漓渊走……
接下去的一年，邪胤一直没有来找我，我就开始自暴自弃，颓废得完完全全把自己交给漓渊，跟他做爱，口交，只要是他想要的，我全部都给他，虽然漓渊后面开始顺着我，会让我在上面，但是，我心里清楚，我做这些，根本就是为了刺激邪胤。
真的想想，很多事情都是我自找的。然后还一直想要报复他们，要挑起他们两界的战争，现在觉得，真的很可笑……我竟然幼稚到这种地步？！
果然人要死了，所以就很容易想明白很多事么？
邪胤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在担心突然变老的事，宽慰我道：“凌枫，没事的，你只要安心在我身边就好，其他的事，都交给我来处理。”
我用力吸了一口气，问邪胤：“我一直很想问你，这一年里，为什么你都没有来找我？”
邪胤沉默了一会，说道：“那时候我太自负，我以为，即便我不去找你，你也会回到我身边……”
我噎了下，不再说话。我竟然忘了，他的骄傲……还记得以前我跟他发脾气，他总是惯着我，所以后面我胆子也越来越大，跟他说话也越来越放肆，可他毕竟是魔帝，那一份骄傲跟气度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我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难受，眼睛好像怎么都睁不开，我听到有人轻声呼唤我的名字，可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觉得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回响，飘渺如烟。
凌枫，快醒，再不醒的话，你就永远醒不来了哟。
凌枫，快醒醒，否则，就永远醒不来……
永远醒不来……
不要！
我艰难得睁开眼，幕天席地的黑色调一下子让我难以适应，用手揉了揉眼睛，摸到眼角的时候只觉得那些皱纹让自己心惊，好像，变得越加老了，我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观望了下四周，才想起这里是邪胤的寝宫，刚想出被子，就觉得周围冻得不行，我有些无奈，身体状态太差，以前这点程度的冷根本就不算什么，裸奔都没问题，可现在，我觉得只要离了被子我就能直接被冻死……
正在想办法，就感觉有人在我身边坐下，接着，一条黑天鹅绒的披风一下子将我裹住，我迟疑得抬起头，才发现竟然是邪胤。
邪胤将我裹紧后，扯过我轻轻一吻，微微笑道：“凌枫，你真是猪，竟然睡了两天。”
我正拉紧披风，听到他这么说，猛然回头：“我睡了两天？”
他点点头，一脸宠溺的笑。
我皱了皱眉：“可是……我明明感觉我只睡了一会会，是身体的关系么？邪胤，你老实告诉我，按我现在的衰老速度，我还有几天可以活？”
邪胤说：“别去想这个。”
我苦笑了下，其实我比邪胤还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但是，我不想再这样白白浪费时间下去，至少在我死之前，要处理掉一些事情，我心里清楚，漓渊不会那么快就杀了我，但是，也绝不会让我好过。
有些依赖得靠近他的怀里，一股熟悉又温暖的味道让我觉得很舒服。
邪胤干脆整个人倒在床上，然后把我框进自己怀里：“过去的一年里，我每天都想这么抱着你，可一想到你在那人身边，我就嫉妒得发狂，只好每天都去找不同的性伴侣发泄，可每一次跟他们做，想到的都是你……可越是想你，我就越不敢来找你，我怕见到你，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然后才发现，原来，连再见你一面都是一种奢侈。”
我不说话，却有些心酸，突然想起过去红猪对我说的话，他说我这人就是太过于吃软不吃硬，这种破性格一旦被其他人看穿，我就只有等死被蹂躏的份。我那时候还很不爽得反驳他，现在觉得我还真他妈就是这种烂性格，以前邪胤对我专制的时候我就骨气来骨气去的，偏要跟他作对，每次他都宠着我让着我，一直到最后一次，他倔个半死，我就比他更倔，非闹得不死不休一般；可碰上柒尾漓渊对我一温柔，我就没辙，完完全全被牵着鼻子走。
不该去想这些过去的事了，我要好好利用最后的时间。
我晃晃脑袋，对邪胤说：“我想去砂法逛逛，很久没有去了。”
邪胤说：“好，我陪你。”
我摇头：“不用，我只是想去散散心，你应该有很多政务需要处理，不要迁就我，我保证，我很快就会回来，如果你不相信我，就让魅姬监视我吧。”
邪胤顿了一会，忽然就问：“你要做的事情，是关于我的，会有危险，但你不想让我知道，是不是？”
我犹豫了一秒，心想只是一句话竟然就被他看穿了么？
“小樱花，你相信我好么？”
无意间叫出这个久违的称呼，我和邪胤都是一愣，但邪胤却依然笑着摇摇头：“我不会让你涉险。”
我咬咬牙：“我保证，我一定平平安安回来。”
“不行。”
“求你，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而且魅姬在的话，我一定不会有危险的，对么？”
我努力对他露出一脸奸笑：“小樱花……听哥哥话，不然哥哥就强吻……”
只是话还没说完，他就一下堵住了我的嘴，我只听见他喃喃了一句“凌枫”，紧接着，就欺身压了过来，他身体的温度有些偏高，我正有些沉醉在他的吻中，就听见他小声说了句，“我只给你两个小时，两小时之后，你必须出现在这里。”
我“恩”了一声。
他吻着我，小心翼翼得询问了一声：“两小时后，我可以抱你么？”
第9章：永生
我披了一件厚厚的黑色披风出门，兜帽被我压得低低的，很久没有走在魔界的路上，一时间居然有些不习惯，跟天界那永远极昼的感觉比起来，魔界的永夜似乎更能蛊惑人心。回头看的时候，就见邪胤手扶在栏杆上，正从寝殿的天台上俯瞰着我，我朝他摇了摇手，又甩手摆了摆，接着拉紧兜帽，转身继续往前走。
清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看你现在的样子，连路都走不动，不如让我附你身上吧？”
我撇撇嘴：“不要。”
魅姬顿了下，笑道：“我还当你脾气怎么改呢，原来还是老样子。”
我晃晃脑袋，声音却愈发苍老：“别跟我说话，烦。”
魅姬说：“我也挺佩服陛下，你这模样，他居然还疼你疼得要命，要我说，反正你也快老死了，何必再去污了陛下的眼睛，留给他一个永远年轻的印象不是更好？”
我冷冷一笑：“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原话转述给邪胤？”
魅姬哼了一声：“随你，反正我从来不待见你。”
我不去理他，闷不吭声得自顾自往前走。
魅姬跟着我：“一年前你离开他的时候，他就完全变了，一点魔帝的样子都没有，要么发呆望天，要么找人泄欲，魔界大臣的劝谏他全不理，魔界的事他也全扔一边，到最后连一直玩世不恭的洛繁都看不下去，来劝了好多次，没用……洛繁干脆放弃，自己把烂摊子揽过来处理，哼，可你知道当时有多少弹劾陛下的书柬？又有多少魔族不安的游行抗议么？”
我低着头继续走，没说话。
“他好不容易振作起来，臣民们刚暗自庆幸，他做的第一件事却是把你抢回来……陛下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威信，就因为你，毁得一塌糊涂。”
我叹了一口气：“魅姬，你既然那么不爽我，杀了我不是更直接？”
魅姬说：“你以为我不想杀你？可杀了你，他……会疯。”
我有些惊讶魅姬居然这么直白得说这些话，不过面上还是没表露出来，只是惯性得笑了笑，我想我现在的笑容也一定苍老得让人无奈：“我跟你们不一样，没有永恒的寿命，你看，我就快死了，死之前，不过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魅姬，你觉得我这样很过分么？”
魅姬顿了很久，才说道：“说实话，凌枫，我不同情你。”
我笑笑：“我也不需要你来同情。”
“当初陛下让我把你从人界拉来，本不过是为了进入无涯炼海的试验品，谁知道，陛下居然真的对你动了心用了情，我还一直以为他不过是哄着玩你，用过就扔，谁知他早就陷下去，根本就出不来了。”
我呆了一会，突然有些颤抖得问他：“那你当初在无涯炼海的门口，对邪胤说的……”
魅姬似乎想不起来说过什么，犹豫了下，才问道：“说什么了？”
我几次哽咽，抖着嗓子说道：“你说……你说终于成功将漓渊引了进去，因为邪胤假装在意我，所以引得漓渊以身犯险……你说邪胤的演技好，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连你都会以为他真的对我动了心？”
魅姬皱皱眉：“我有说过么？好像吧……不过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陛下怎么可能跟我交流这些事？诶，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话的？”
我点点头，忽然就笑了，越笑越苦涩：“因为我都亲耳听到了……”
魅姬自言自语嘟哝了几句，似乎有些不明白我怎么突然问这些，但是后面的话我都没听进去。
他不懂，他不明白，我当时为了他说的那些话，是多么的痛不欲生。
恩，不过，那都过去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我抚抚自己的胸口，用力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痛，不要再痛了……
慢慢得往前走，不是不想走快，而是，一走快就喘得不行，而且觉得累，很累……突然想起邪胤只给了我两个小时的时间，心下一抽，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于是转头问魅姬：“可以送我去砂法学院么？”
魅姬看看我，忽然一言不发得闭上眼睛，紧接着，一道刺眼的银光闪过，我不适得拿手挡住眼睛，隔了一会，感觉银光弱了，我小心翼翼放下手，一条银白色的巨龙就出现在我面前，表情还跟魅姬那个冰山脸一模一样的不耐烦，硕大的脑袋还晃啊晃：“还不快上来。”
暮隐雪龙。
我抬头看了他一会，还在琢磨要怎么上去，他突然吐了一口气，接着将原本高高在上的脑袋垂下来，伏在地上看我。我拉了拉披风，抿着唇慢慢爬了上去，好不容易坐正，他就一仰头，我急忙扯住他的颈毛稳住自己，紧接着，魅姬便带着我飞了起来，他速度很快，我不得不再一次拉紧自己的衣服，风吹的我睁不开眼……
没一会，他就开始降落，我睁开眼，眼里全是被风吹出来的泪水，不自在得拿手擦擦擦，身下的魅姬却是不耐道：“到了。”
我又费了一会工夫才下来，等我下来后，魅姬就恢复了人形，然后作为一个尽职的冷面保镖跟在我身侧。一些魔族在看到暮隐雪龙时都露出惊异的神情，但在看到下来的是我后，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我抿抿唇，拉低帽檐往前走。
还没走多远，就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性感和诱惑的声音：“嗯哼，想玩集体迟到？别以为洛繁反对暴力，我就不敢打你们喔！”
我转头，就见索菲踩着高跟鞋一边理着自己的卷发从容不迫得走入魔族中，背对着我站定后，她微微一笑，用纤细的食指轻刮了下自己性感的红唇：“亲爱的们，再不乖乖听话，我保证接下去的情趣课，会让每一个非血族和血族搭配进行血交，如～何～呀？”
所有魔族互看了几眼，一窝蜂全跑了。
开玩笑，非血族和血族血交，除非是纯血族，否则会玩死人的好不好？！
于是原本拥挤的广场一下子就剩下我，魅姬还有索菲三个，索菲朝魅姬看了几眼，踩着猫步走过来，那叫一个漂亮：“魅姬大人？您怎么来了？”
魅姬个嚣张的，直接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了事，看都不看索菲。
索菲习以为常一般，也不生气，又朝我看了几眼：“这位是……”
我楞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我现在的面貌的确已经老得让人认不出来了……
魅姬这个时候倒是装哑巴了，只是挑了挑眉看我，我笑笑，对索菲礼貌得点点头，刚准备离开，就见索菲蹙起了眉，有些费劲得看我：“总觉得你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说：“恩，也许有过几面之缘吧。”
索菲有些纠结得看我，再看了看身旁的魅姬，眼睛就在我俩之间来回打转，邪胤从天界把我抢回来的消息肯定已经传遍了整个魔界，而邪胤在万众瞩目下抱着个糟老头子玩亲亲的消息估计传得更疯……不能否认，不管人魔神三界，八卦的力量总是不可小觑的！惟恐她即将想明白我的身份，我摆摆手，扯着魅姬离开……
不是她。
这时候就想到洛繁的好处了，我带着魅姬来到院办，很久没来砂法，还真是很怀念……由于魅姬的关系，所以根本就没有人拦着我，即便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前，紫义也只是楞了一下，看看我，再看看魅姬：“魅姬大人有事找我们院长么？”
魅姬说：“我没事，他有事。”
说完就指着我，我上前一步，微笑道：“紫义，好久不见了。”
紫义盯着我看了又看，最后不确定得问道：“阁下是？”
我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是凌枫。”
紫义一脸惊讶得看我，似乎根本不相信我的话一般：“你是凌枫？怎么会……怎么可能？”然后他再次看向魅姬，魅姬不耐烦道，“他没骗你。”
紫义这才不敢置信得睁大眼睛看我：“你……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尴尬得笑笑：“洛繁在么？”
紫义使劲点头：“在在在……我领你们进去……”
我笑笑，紫义便领着我们进了院长办公室，洛繁的办公室我进来过很多次，每次的风格都不一样，但每次的风格不外乎深色调，充满诱惑，外加不要命的华丽，可这一次，办公室的简约风倒让我有些意外，要不是看到大大办公桌上垒砌的一人高文件后奋笔疾书的洛繁，我简直以为我真的进了以前大学校长办公室……
难道洛繁从良了？以前不是一直把办公室当做性交场地的么？
紫义恭敬道：“阁下，有人找你。”
洛繁头也不抬，只是架了架单面镜：“谁？”
紫义说：“凌枫……”
洛繁倏然抬起头，拿着笔的手就僵在半空，然后他就睁大眼睛看着我。
紫义咳了一声后，转身离开，我回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出去将办公室的门关上……微摇了摇头，看向还在书桌前瞪着我发呆的洛繁：“不用怀疑你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