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玖被说的当即愣住，随后凑到萧离面前看了半天：“你说，你是人还是妖怪？！”

萧离笑：“当然是人，还有体温呢，要不要试试，”说着手已经按了宁玖的腰带，宁玖匆忙把腰带护住，脸已经红了：“还没吃饭呢！”

09.

萧离开着车，带着宁玖弯弯曲曲的在铺着青砖的小巷子缓慢前行，两侧暖黄的路灯已经打开。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飘起暧昧的雨丝，由于太迷蒙而显得意味绵长。

巷子里很安静，没什么人，更没有车。他们忽然间进到了另一个世界。

雨刷器在车窗上摇摆，眼前的世界在清晰与烟雨迷蒙间变幻。

宁玖回头看萧离，萧离并不转头，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忍不住脸上就多了笑。

宁玖转了头。路灯光投在车窗上。溅起一片温暖的光晕。

世界竟然能如此安静。时间竟然也会偶尔停滞。

“萧离……”宁玖轻声唤，

“什么？”萧离温柔的笑，伸手握了宁玖的手。

“没什么。就是叫你一声……”宁玖低了头。

萧离笑着应：“嗯。在这里。”

车终于停下。

一个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宅子。门口两个石鼓已经斑驳，飞檐下挂着绢制的精巧灯盏。深进的大门。

萧离牵着宁玖，笑着说：“这边的老板我认识，可以打折。”

听了那个打折，宁玖心里忽地不舒服：“你的薪水是不是不够用？……我还有……”

萧离在他头上揉了下：“真是个笨蛋。”

“哦……”宁玖讷讷的，低了头。

门推开，典型的四合院构造，天井，石榴树，鱼缸一应俱全。

萧离唤：“慕容师傅？”

正房门打开，一个老头一边披衣服一边迎出来，见是萧离，脸上多了爽朗的笑：“原来是你啊！小子这么久都不来！”

萧离也很高兴，跟老头介绍：“慕容师傅，这是宁玖。”

宁玖忙问候：“慕容师傅好！”

老头凑在宁玖面前看了看：“嗯嗯，好孩子。今天吃什么？”

萧离笑，客气的说：“下雨了，麻烦您给我们下两碗热面吧。”

“没问题，屋里坐，马上就好！”慕容老头笑呵呵的去忙活。

萧离领着宁玖进了一个屋子，屋子里布置的颇有前朝的味道，墙上几轴泼墨山水，如烟似幻，镂空的红木书架，书案，屏风。

墙上大大的纱屉，纱屉旁一张桌。

萧离拉着宁玖在桌边坐了。宁玖四处看，萧离笑：“还喜欢这个地方么？”

宁玖使劲点头：“好玩。就像穿越一样。”

萧离呵呵笑出声：“这宅子有点年头了。慕容师傅也是世家子弟。索性他们族里人很会经营，这么多年剧变沧桑后，这宅子还在他们手上。”

宁玖想了想，这个宅子大概能写一部书了吧？

正说着老师傅托着描金漆盘进来，上面热腾腾两碗面。

萧离很亲切的道谢，老师傅忙说不谢不谢，不打扰你们二位吃饭，笑着转身出去。

面很香，宁玖忽然觉得饿了，拿起筷子连吹带吸的吃。

萧离笑得很安静，吃得很慢。

一会儿宁玖碗已经见底，萧离把自己的碗推过去：“这里还有点，你不介意就吃了吧，”

“说什么呢！”宁玖在萧离手上捏了一下，把萧离的碗拉过来。

特别的晚饭让两人心里都暖融融的。

床上。

萧离拉着宁玖抱在怀里，宁玖伸手描萧离的鼻梁和嘴唇。

“萧离，你长得真好看，”

萧离缓缓笑：“你也很好看。”

宁玖腾得脸红了，小声嘟囔：“什么好看……才不好看……”

萧离托了宁玖的脖颈，吻在他嘴巴上。

软软的，暖暖的，甜丝丝晕乎乎的。

宁玖忽然觉得，其实生活挺美好。

宁玖拿起电话，上面闪烁的来电者姓名让他很有些意外，但还是按下接听键。

对面一个有点调侃的声音：“哥哥吗？我是宁远。童七爷那边有人打电话过来，要你去一趟。”

宁玖挂了电话，躺在那里好一阵来消化这个消息。童七竟然要见他？

童七爷在道儿上，完全配得上赫赫有名这个词。

童家可不是打出来的。童家从来都是道上很牛X的组织。

这一定程度上是因为童氏家族里有通天的人。有了这种背景，想混不好都难。无可厚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湖也在朝堂之下。

宁玖到了约定的地点，已经有人在等他，礼貌的把他带到一个布置甚是讲究的办公室里，让他稍等。

宁玖坐在那里，心里还是有点敲鼓，童七一向架子大的很，为什么今天会要见他？而且电话是直接打到宁远那里，想必宁远心里会很不痛快。那么童七这样，又是何苦？

咔嗒一声响，有人推门进来。

让宁玖意外的是，来人根本不是童七。童七几年早就六十多了，而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看年纪，也就比他自己大个一两岁。

那人眯缝着眼，笑着打量宁玖：“宁组长好。”

宁玖身上的肌肉已经微微有点绷紧，腿悄无声息的挪动，已经是可以瞬间跳起的姿势。

“请问您是？”宁玖问。

“贵人多忘事，你难道不认识我了么？”那人说着，就开始解衬衫扣子，

宁玖的眉缓缓皱起。

衬衫敞开，一道长长的疤痕刺眼的横贯那人的胸前，那人看着宁玖：“这可是宁组长的手笔，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宁玖头轰一声，竟然是他！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几年以前，那会宁玖他们刚弄了青皇夜总会，经常有周边的组织来捣乱，青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于是宁玖亲自在青皇里坐阵。

有一天得到可靠消息，说晚上可能有人来，宁玖也是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在大厅的角落里等待，手边枪和匕首一应俱全。

等了好一阵也没见有人来闹腾，结果倒是来了个不速之客。

那人很明显喝得有点多，直接跑宁玖身边坐下，要请宁玖喝酒，宁玖不想闹事，就说不喝，结果那人非要宁玖喝，说是看上他了，宁玖忍着没爆发，站起来准备走，结果没想到那人竟然直接搂了宁玖的肩膀要亲他。

宁玖抄起匕首一下子就把那人前胸给豁了，要不是控制了力度，就直接豁透了。

后来围上来很多人，宁玖看那架势以为要打硬仗了，结果没想到那个喝得醉醺醺的人竟然笑了：“有种，你等着，我们还会见面的。”带着人走了。

那个笑和那句话宁玖到现在还记得。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成真。

那人看着宁玖脸上变换的表情，缓缓笑，伸出右手：“你好，我姓童，童梓华。”

宁玖心里大惊，他竟然就是童七的儿子，童氏家族的第二代掌门人，童梓华？！

宁玖忽然有点后怕，如果当年童梓华选择报复他，那么青山组不知道还会不会存在。

“怎么了？怕我今天叫你来，是为了报复你？”童梓华笑眯眯的低头看宁玖。

宁玖身体忙后撤，脸上挂了笑：“怎么会，您当年都没计较，很抱歉，当年不知道是您。”

童梓华眉梢挑挑：“如果知道是我，你就会让我亲了？”

宁玖腾的站起来，表情有点硬：“童少爷说笑了。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童梓华摇摇头：“宁组长，开玩笑而已啦，你也太认真了。没什么事，”童梓华说着侧头点了支烟：“听说你弟弟回来了？把你挤出来了？”

10.

童梓华摇摇头：“宁组长，开玩笑而已啦，你也太认真了。没什么事，”童梓华说着侧头点了支烟：“听说你弟弟回来了？把你挤出来了？”

宁玖一笑，端起茶杯喝了点。

童梓华看宁玖不说话，微眯了眼，长长喷了口烟：“青山组你想要吗？我帮你要回来。”

宁玖把茶杯放下：“多谢童少爷好意，我回去考虑下。”说着站起来，准备告辞。

童梓华跨步拦在宁玖面前：“有空一起喝杯茶吧，”说到这里，童梓华一顿，慢了声气：“好歹你留给我的这道疤，我都背了这么多年了。”

童梓华在后半句里加了些悠悠的味道，让宁玖一时都想不出如何回绝。

“那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会，不送你。改天有空电话你。”童梓华说着转身出去。

宁玖眉头缓缓皱起。心里有点不痛快。

也许自己刚才应该果断拒绝。可是做组长这么多年，很多思维已形成惯性。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得罪不起，道上有头脸的人要给足面子。这些想法，早已根植在他脑海。

其实做一个好流氓，跟做一个政治家，它们的要求是差不多的。

宁玖出了大厦，心情还是不好，可是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让他感觉一点阳光从云层里刺出来。

去探班。

昨天已经专门跟可爱的小明星打听过，小明星说今天一天可能有好几场戏要拍，是演一个魔教的教主。

片场。

老远就听到鼓风机的噪音，所有的鼓风机都对准一个人。

一个白衣少年安静的站在高台，手上握着一把长剑。

宁玖抬头看，阳光照在少年的脸上，他的瞳在阳光下微微透明，长发在他的脸侧飘舞，白衣在他身后猎猎翻飞。少年看起来尊贵而清冷，干净清淡的不食人间烟火。宁玖的呼吸滞住，时间开始混乱，他也有点混乱。

这是他家小明星？！……

少年对面是几人结成的阵。

少年眼里缓缓浮起艳诡而冷酷的笑意，即将到来的杀戮让他已然兴奋，他把剑缓缓平举，手稳如磐石，笑着对对面说：“一起上吧。”

宁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那目光和笑容里的杀意像一个密结的黏稠气场一样，将他裹在里面，让他心跳都有点滞住。

这是那个抱着他温柔亲他的萧离？……

“Cut！”导演从旁边兴奋的跑过来：“好极了！通过！”

钢丝吊着萧离从高台上下来，导演上去在萧离肩上拍了一下：“很棒！棒极了！说真的，你前世不会真是个什么年少英俊的邪教教主吧？哈哈哈！”

萧离对这样的冷笑话实在不感兴趣，却在转头时看到宁玖。

萧离忍不住微微笑，迎着宁玖走过去。

宁玖还没有从刚才的戏里出来，眼看着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踩着阳光安静的向他走来，从朝代中走来，从江湖传说里走出来，一步步的踏在流年时光。

踏在他的心上。

直到那少年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宁玖才猛得回过神。

“傻站在这里干吗？”萧离微微笑。

宁玖忍不住拉了萧离的衣袖，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才憋出一句：“太真了！你好厉害！”

萧离无奈皱眉：“你这个笨蛋。”随后又忍不住笑。

宁玖也傻呵呵的跟着笑，眼睛黑黑亮亮的：“教主，我可是被你给迷倒了。”

“哦？教主已经把组长都迷倒了吗？”萧离眉头挑了挑，拉了宁玖就走。

宁玖被扯着扔进一个试衣间，还没等反应过来，萧离已经关了试衣间的门，宁玖刚要问怎么回事，嘴巴已经被堵住了。

萧离把宁玖狠狠压在墙上，毫不留情的使劲亲他，宁玖被亲得毫无招架之力，发出无助的呜呜声，一阵过后，身体已经软软的沿着墙向下滑，被萧离一把捞起来：“组长已经身体发软了吗？还是很敏感嘛。”

宁玖轰的全身都红了。萧离一把扯开了宁玖的衣领，去吻他的锁骨和脖子，宁玖目光迷离，浑身颤抖的挂在萧离身上：“不行……会有人的！不可以……”

“这可是教主的吻哦，”萧离在宁玖耳边热热的说，宁玖只觉一股电流冲到头顶，萧离有点坏的把手按在宁玖腿间，宁玖一个激灵，胳膊软软的去推萧离：“不行……这里不行……我会出丑的……”

萧离终于放开宁玖，宁玖大口的喘息，萧离在宁玖耳朵上咬了一下：“等晚上再说。”

11.

萧离拍完戏已经是傍晚。宁玖看了一下午的戏，见了萧离忍不住既喜欢又欢喜，等萧离上了车，便握了他的手，萧离缓缓笑，手也不抽回，由宁玖握着。

宁玖觉得必须要好好吃一顿。

车缓缓停在一家颇有口碑的餐馆前。

虽然下午忘了订位，但还是想碰下运气。

等两人进门时，被告知位置已经订满了。

宁玖情绪无疑有点沮丧，两人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里面的一个人看到了他俩。

宁玖刚跟萧离出门，还没等上车，后面就有侍者追出来：“二位先生，有位置了！”

宁玖一听，登时十分高兴，而萧离则微微皱了眉，这个实在有点蹊跷。

两人被带到二楼的雅座，环境很好，窗外的景色很好，背景里那若有若无的轻柔音乐很好。对面坐着的人很好。一切都很好。

宁玖的心情简直好极了。

点了招牌的牛排和其他一些推荐菜品，并一瓶不错的红酒。侍者下去传单。

不一会儿有侍者进来，拿了一瓶酒，宁玖一看，并不是他们点的，而是一瓶很有年头的收藏性质的红酒。宁玖有点意外：“我们点的不是这瓶？”

正说着，有人笑着进来：“确实不是。”

宁玖抬头，竟然是童梓华！

童梓华径直来到宁玖面前，笑眯眯：“这瓶酒应该会让人心情愉快。这是专门送给宁组长，”童梓华说着用眼角扫了萧离一眼：“以及您的友人的。”

宁玖当时脸就白了，看对面，却发现萧离的脸平静的跟水面儿一样，根本看不出表情。

宁玖忙说：“谢童少爷的好意，真的不用了。”

童梓华笑：“宁组长太客气了。我们都这么熟了。对了，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好按之前约好的一起喝杯茶？”

宁玖腾的就站起来了：“童少爷，真的谢谢您的好意，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了。”宁玖说着过去拉了萧离的手，萧离跟着站起，在童梓华满眼笑意的注视下离开。

宁玖上车，车门“嘭！”的摔上：“操！”

萧离安静的坐好，安静的关门。

车里的气压登时降到低点。

宁玖转身，使劲握了萧离的手：“我跟他没关系！真的！”

萧离的手有点冷，转头看宁玖：“他是谁？”

宁玖把童梓华的历史全盘托出，然后又把自己跟童梓华初识的经历说了下，当然没敢说是童梓华要亲他，只是说童梓华喝多了，拉着他要跟他喝酒，然后被他拿匕首豁了。

萧离缓缓吁了口气：“你若说是没关系，我就信你。”

宁玖看着萧离清冷的眼神，不知怎么就一阵伤心，拉了萧离过来，趴在萧离肩上，嘴唇和身体都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萧离抬手臂抱了宁玖。

外面不时有车经过，车灯光一束束的投进车里，又唰的无声掠过。

“萧离……我只有你一个人……真的！……”宁玖说着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

萧离皱眉，手臂用力，将宁玖按在怀里：“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