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扫墓 第一卷 上——吴沉水
吴沉水  发于:2012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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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忽,你身体未好,我却拉你说到现在,作为赔礼,可否让我送你回去?”

他的话中已取消了敬语,相当于将我视为相熟的朋友了,只是我谙熟上层社会的游戏规则,深知与这等人无法真正做到亲厚。不

过,他如此亲切,我仍是高兴,微笑着答:“不用了,今天麻烦你的地方已经过多,我坐计程车回便可……”

他打断我,拿了外套搭在臂上,说:“这么晚了,请让我送你回去,不然我不放心。”

“先生,”我笑了起来,戏谑着说:“您忘了这座城市号称不夜城的么?您再坚持,让我觉得自己该带着睡帽躺到床上,身下垫

着十二床鸭绒被才是,而不是来这里与您度过如此美好一个夜晚。”

他的眼睛亮了,笑说:“不知在十二床被子下放一颗豌豆,是否能把你的皮肤咯青?”

“绝对不会,”我一本正经地说:“只会让那颗豌豆发芽。”

他低笑起来,伸出手,迟疑了一下,握住我的手,说:“今天晚上真愉快,我送您下去?”

我回握了他,如老朋友一般摇了摇,随后放开,笑说:“好吧,我不能总阻止您成为一个绅士,我们走吧。”

他笑着打开门,让我先行,又引我穿过走廊,走向电梯,到了电梯门口,我忽而担心起来,若夏兆柏命手下就守在大堂,我这一

下去,岂不自投罗网?

陈成涵似乎看出我的疑虑,温言说:“这个钟点,一般人应该都回去睡觉的。”

我心中一跳,抬头看他,他的目光柔和体恤,微笑着说:“不过,你是我们特殊的客人,今天我们搭乘另一部电梯吧。”

他转身往前走,我忙跟上,心里渐渐明白,陈氏看来已经收购了这家酒店。以陈家三公子的谨慎和老道,可能我昏倒那段时间,

他早已摸清我从哪里跑出来的,与夏兆柏在十五楼走廊内的推搡挣扎,只怕他也早调出监控录像,一清二楚。若是一般人,只怕

早已生疑,或恐得罪夏兆柏,将我交了出去。但难得的是,此人真好涵养,不仅一句不提,且还替我着想,为我遮掩。想来,大

抵我给弗朗西斯科那个卑弱的印象也影响了他,在他们心里,已自动将我归入被有钱子弟欺凌,又遭不轨富商胁迫的纯良又有好

教养的少年。陈成涵受了多年的西方教养,那等人道主义立场应该也具备了些,不动声色地解救一个无助少年,对他来说,不过

举手之劳。

然话虽如此,我心底对他,却还是感激。不是每个人都会在别人的困难面前伸出援手;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

,处处顾及被帮助那一方的感受和自尊。我随着他一道走进另一边的员工通道,搭乘电梯直达一层,到得那边,他又领我从酒店

另外一侧的偏门走去,亲自替我开了门,一股夜晚的清凉空气,顿时迎面扑来。

“谢谢你,我在这里搭乘的士便好。”我微笑着道谢,想了想,又说:“你先上去吧,不用管我。”

陈成涵却没有动,微笑着说:“我看着你走。”

他唤来一名大堂侍者,低语了几句,那人便跑开,不一会,一辆红色计程车自前面那边开了过来,陈成涵替我开了车门,看我坐

了进去,忽而手抵车门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说:“简逸,类似今晚这么愉快的交谈,我希望能有下一次,不知道能否有

这个荣希?”

我淡淡苦笑,有很多时候,人的交会,可不会因为你此刻主观愿意怎样,便会怎样,然而,对着这样一双亮闪闪却又蕴藉柔和的

眼眸,我做不来当面拒绝,只能含糊其辞地说:“有缘的话,自然可以。”

他眼睛微微一眯,似乎闪过一丝利光,随即却轻轻笑了,微笑若水波荡漾,一层层沤染整张脸,温柔而坚定地用中文说:“我们

一定会再见面的,再见,简逸。”

我不以为意,朝他摆摆手,他关上车门,笑着目送我的车离去,车离开好远,我转头望去,似乎还见到他伫立的身影。

这天晚上夜凉如水,我半开车窗,四月微润的空气流淌而入,霎时间将你带进一个水状的心境中。今晚发生的一切,如今想来,

均恍若一梦,无论是那富丽堂皇的星级酒店;还是夏兆柏被我绑在床上,冷峻而狠厉的脸;抑或陈成涵柔声细语,体贴入微的声

调动作,在此刻,均随夜风,吹散开去。

半生荣华,半生操劳,到头来,又剩下什么?繁华如梦,到底此刻,我方真正明白,这如梦二字,何等沉重,却又何等无可奈何

。我张开双手,眼前这双少年的手漂亮得宛若整块羊脂白玉雕就而成,然而,却又无比疏远,仿佛与我,全无干系。

夏兆柏问我,林世东怎么说他,林世东的心目中,对他到底有什么看法。其实我的回答,只是一半。只有我知道,在我的内心,

夏兆柏这等人,便如天敌一般,会令你恐惧害怕,但是,却又令你由衷钦佩,因为他总是一往无前,想要什么不择手段。他拥有

着我前世今生,永远也不敢怀想的力量和欲望,贪婪与野心,这种种一切,汇聚成那存在感极强,天生便令人感到压迫臣服的气

场。夏兆柏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其实林世东有多羡慕他,因为他便是被人蒙骗,遭人背叛,只怕也能东山再起,咸鱼翻身;因为

他那样的人,总会有办法解决困境,一往无前;因为,若今日重生在简逸体内的人是他,他绝不会如我这样, 张开双手,除了

两手空空,还是两手空空。

我回家的时间已接近凌晨,这一次简师奶并无等我,而是早早熄灯安歇。我进屋换衣服洗漱,便是再轻手轻脚,三十几平的房子

里,也仍然惊动到她。我冲了凉出来,便见到简师奶打着呵欠,端了杯热牛奶过来,说:“仔,今晚玩得开不开心啊?”

我接过牛奶,道了谢,笑说:“还算可以啦,对了,吃了龙虾,叫什么布列塔尼龙虾。”

“什么又是布又是塔,鬼佬就是喜欢乱整,海鲜的甜味都被芝士奶味给弄没了。”简师奶一脸鄙夷地说:“叫我说,海鲜就清蒸

最好,味道锁住了才好吃嘛。”

“是啦是啦,妈子煮饭最厉害了,”我笑了起来,赶她去睡觉,说:“早点睡吧,我饮了牛奶也睡了。”

简师奶点点头,转身要走,忽然回头说:“仔啊,你哪里来的这套西装?借人家勇哥那套呢?”

我猛然想起,穿去赴宴那套老旧西服,早被我脱了扔在夏兆柏的套间里,现在穿回来的,是林世东生前的西服。我忙说:“那个

,妈咪啊,人家说勇哥那套太旧了,不适合在那种大场合穿,然后就送了我这套。”

简师奶摸着那套西服,啧啧摇头说:“作死喽,这种衣服,要一两万吧,你那个朋友真是二世祖,这么贵的衣服,说送人就送人

啦?真是败家仔,只识花钱不识赚钱,你以后不准跟这种人来往了,知不知道?”

我心里发笑,简师奶还真是没说错,Savile Row出产的手工西服,还真是一两万,不过是英镑,而且有价无市,向顶级裁缝预定

,有时候你得等上一年。我点点头,说:“我也觉得大家阶层差得太多,我们又不需攀龙附凤,不用粘有钱佬的光,以后还是跟

他们保持距离好点。”

“乖啦,”简师奶赞许地点点头,说:“勇哥的西装呢?”

我说:“忘了拿回来了。”

简师奶笑着摇摇头,了然地说:“你也觉得老土吧?故意没拿?明天去拿回来。”

开玩笑,让我问夏兆柏要回来吗?我忙上去摇简师奶的胳膊,笑说:“妈咪,你刚刚不是不让我跟他们玩了吗?勇哥的西装反正

也这么旧了,我们把这套赔给他好了。”

简师奶摸摸我的头,忽然有些伤感,黯然说:“仔仔,你是不是觉得,阿妈没用,不能给你买那些贵格东西,心里很委屈?”

我吓了一跳,赶紧说:“没有的事,简师奶,你看多了连续剧啊,乱想什么?”我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肩膀,亲热地说:“我就

算穿上龙袍都不似太子啦,要那些贵东西干嘛?再说了,他们是有钱,那又如何?他们妈子可不会亲自下厨,为他们煲汤煮饭哦

,我觉得一家人安安乐乐,开开心心最紧要,别乱想了,啊。”

“阿妈知道你最乖了。”简师奶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呜咽,强笑了下,摸摸我的脸,说:“早点睡吧,勇哥的西装我去说,赔给

他们就是。”

“嗯。”我点点头。

结果勇哥勇嫂,却坚持不用我们赔,还说一套旧西装,本来都没好意思送给我,丢了就算了。简师奶万分抱歉,最后还是买了生

果(水果)篮,登门道谢了事。至于我穿回来那套西服,因为林世东身材比简逸要高大,所以并不合身,简师奶找了街边裁缝,

拆拆改改,弄成适合我穿的尺寸,郑重收在衣橱里,说是我日后有些场合,就能用上。

她作母亲的心思,是全数为儿子考虑,尽量在有限的环境里,让儿子吃饱穿暖,有书读,有体面衣服穿,含辛茹苦的盘算,是我

无法拒绝的。这等被人从头到脚光顾着的感觉太好,好到我觉得,自己已经蜕化成稚龄孩童,反正吃穿一切,都有妈咪照料,自

己无需动脑。至于这具身体时不时的低烧,眩晕,反复的易感脆弱,就更加不用操心,见着简师奶的脸,我便有种可以放心生病

的感觉,虽然在理智里,我会尽量不为她添加额外的麻烦。

那一晚的风波很快便消散在我平凡而琐碎的日子里。我又如常到海鲜干货铺打工,某个周一,果然有附近中学的女孩三两,跑了

过来,其中有一位,在被其同伴推搡了好一会后,终于腼腆上前,塞给我一个粉色信封。我一愣,不明所以,但下意识地微笑道

了谢,那女孩红了脸,忽然大声说:“鲍鱼王子,我锺意你。”

我承认,在那一刻,我完全当机,不知发生何事,直到勇嫂忍不住噗嗤一声低笑,我方回过神来,深觉这世界何等奇妙。原来我

也有一天,会被女孩子如此告白,原来,现在的女孩早已不复我以前认知中的贤淑高傲,冷淡有礼,而是热情活泼,直白可爱。

我笑了起来,看着那个不过十来岁的女孩子,心里暗叹,若林世东未死,若他早早遵命成婚,只怕这么大的女儿,也能生出来吧

?我尽量温和地说:“谢谢你,你很可爱,但是,我可能不能答应你。”

“我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那女孩撅着嘴说:“可是我真的好锺意你。”

“谢谢,”我含笑看着她,说:“你值得全心全意喜欢你的人,而不是一个,像我这样的陌生人,懂吗?”

她后来有没有哭我不知道,但我想,女孩走的那一刻,是蛮沮丧的。我摇摇头,叹了口气,这种青葱岁月的冲动,一方面固然美

好,可另一方面,却多数为一种幻影,一个自己为自己编织的美好投射。我收好女孩的情书,无论如何,这都是她的一番心意,

值得旁人尊重,然后,我低头继续清点我的货物,却在此时,听见一人冷冷地说:“想不到,你竟然也会受女生欢迎。”

我抬起头,见到李世钦一身牛仔装,桀骜不驯地看着我,嘴角含着冷笑,说:“你说,如果她们知道你的真面目,会不会恶心?

会不会恶心到想吐?”

我微微一笑,说:“李公子,倒要请教,我有什么真面目。”

他恶狠狠盯着我,眼睛中不知为何,冒出怒火和伤感,一字一句地说:“你和夏兆柏,你是不是跟他进行肮脏的某些交易?”

第 15 章

“不道德的肮脏交易”这样的词在刹那间令我有些失神,不仅因为我之前从未听人指着鼻子当面唾骂过,不仅因为,我与夏兆柏

的关联,实际上要比这个孩子贫瘠的想象力所能构想的更为复杂,还在于,我忽然因李世钦的唾骂产生了一种滑稽感:那就是,

什么叫不道德的肮脏交易?如果他指的是性交易的话,若一个少年要靠卖身来维持某种东西,为何他不去指责那个卖他的成年男

人,而要来指责这两者中明显处于弱势的少年?

也就是说,这个社会,为什么如此习惯于指责弱者?且冠以“道德”这样冠冕堂皇的字样?这个所谓道德如此强大,强大到一个

二十岁的男孩,一生大抵从未干过什么高尚的事情,欺负同学,伤害他人好似家常便饭,却觉得自己有立场,有权利,能站在我

面前,鄙夷我,且一脸痛切,仿佛看到我泥足深陷,而惋惜不已。

我立即便笑了,不能不笑,若我还是林世东,整日周旋上流社会虚伪的客套礼貌当中,哪里知道,原来升斗小民的生活如此丰富

多彩,哪里想得到,原来有一天,我竟有这个荣幸,能被人冠以“不道德性交易者”这样的名号。

大概我脸上的微笑实在不合时宜,李世钦骤然被激怒,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骂道:“你居然还笑!”他一个箭步踏上,一把将我

扯过来,我没防备被他拉了一个踉跄,直接撞进他怀中,坚硬的胸膛登时撞得我鼻子生疼,眼冒金星,堪堪站定,却觉此人双手

紧若铁圈,攥紧我的胳膊不放,我被迫仰起头,这一姿势,便犹如某种烂俗电视剧情节中被男人逼问威迫的女人,我一阵厌烦,

低吼道:“放开,你想我报警吗?”

李世钦却不放手,此时柜台后的勇嫂被惊动了,跑出来尖声叫骂道:“你是谁啊,放开逸仔,你要干什么?”

她扑上来就要撕打,我忙喝道:“勇嫂,别冲动!他不是要打我!”我转过头去,对李世钦吼道:“还不放手,你真要惊动阿s

ir吗?”

他愣愣看着我,眼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终于恨恨松开,我后退一步,拦住勇嫂说:“没事,他是我的旧同学,没事的,上

回不是参加什么生日会吗?哪,就是他的,我们有点误会,解释下就好。”

“真的?”勇嫂狐疑地看了看李世钦,住了手,骂道:“有话就慢慢说,想动手你试试,别以为我们逸仔好欺负!”

李世钦一个富家子弟,到底不能在闹市中与师奶级人物争吵动手,他怏怏后退一步,沉声说:“我要跟你单独谈谈。”

“不准!”勇嫂叉腰骂说:“我们逸仔斯斯文文,哪里打得过你这样的蛮牛?有话就在这里说,我看着才放心!”

我哭笑不得,看了李世钦一眼,这孩子整个脸都绷紧发青,大概从未被人如此“礼遇”过,我叹了口气,过去拉了勇嫂的胳膊,

笑说:“他不会的了,大家只是有点误会,不会打架,我出去跟他说几句,好不好?”

“我怕你被人欺负啊!”勇嫂没好气地瞪着我。

“我知道阿嫂疼我了,”我笑嘻嘻地说:“我保证他不会动手,而且我们就在那边街心花园,说两句就回来,啦,最多礼拜日我

陪你打麻将。”

“你呀,去啦去啦,我没眼看,”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又对李世钦凶巴巴地说:“半粒锺(半个小时),最多半粒锺,你要敢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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