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开宁想了想，道：“亲亲说想做什么官，朕问过洪丞相，只要他同意，就让你做什么官，好不好？”

虽然心底对赵开宁什么事都不能作主，还要问过洪成量才能决定非常瞧不起，但这话显然不能说出来，否则赵开宁再怎么是傀儡，也还是有自尊心的，伤了这人的自尊心，真把他恨上了，可也不是什么好事，人嘛，不能没事给自己找敌人。于是当下便笑着谢了恩，道：“陛下对微臣真好。”

却是没说要做什么官，原来他现在这个兵部侍郎位子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已经够高的了，再往上就是尚书与丞相了，所以杜子枫才没提，他勾引赵开宁的目的是想看侵犯自己的那个畜生什么反应，可不想自己因受宠而年纪轻轻登高位，木秀于林风必毁之，年纪轻轻就当了尚书次相之类（丞相之位是洪成量霸占了的，自然指望不到，不过还有辅助丞相的次相也属高位），会招人嫉妒的，那会把自己推到漩涡的中心，这些道理他还是懂得的，所以可不会得意忘形，真找这昏君要什么大官，就是要，也得有那个时机才行。

“那是当然，朕是最怜香惜玉的。”赵开宁装作色眯眯地看着他，见他笑的色如春花，便又凑过去吻他。

杜子枫怕再次擦枪走火，一吻过后便装着睡着了，免得赵开宁又想要他，那他可累得承受不住了。

赵开宁固然想跟杜子枫再来一回，好让这个小尤物对情事上瘾，进而离不开自己，最后倒戈帮帮自己的忙，但也知道杜子枫今天没法承受了，这时看他装睡，也就随他，想着不管怎么样，以后三天找他一回那是肯定的了，直把这个小妖精做到欲罢不能为止。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杜子枫看赵开宁醒了，正想起身，准备上朝——他现在是三品得上早朝——却被赵开宁按住了，道：“一看亲亲的样子就知道你身体不适，你接着休息吧，不用上早朝了。”

上早朝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赵开宁这样说，正合杜子枫的心意，他现在还真的很累，腰酸的要命，还真想在床上躺一会儿。

再者，他没有上早朝，相信那个畜生应会发现这个事的，到时，等他知道他是在赵开宁的寝宫里，看他是什么反应。

正这样胡思乱想着，就看见门边探头探脑地挤进来一些鬼鬼祟祟的身影，杜子枫瞄了眼，发现是赵开宁那群娈宠，便装作睡着了，免得被这帮人发现了还要应付他们。

那些人不知道是以为他睡着了还是不怕他听到抑或故意说给他听的，就听其中一个娈宠道：“怎么样，绿袖，我说昨晚陛下没宠幸后宫吧，他带了那个杜大人睡了一晚。”

原来昨晚，赵开宁破天荒地没有召迎晖宫和尚阳宫的任何娈宠，所以两宫的人便在一起闲磕牙，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有人说他看到了赵开宁带杜子枫进去，其他人不相信，于是便一起过来看看，果然看到杜子枫躺在赵开宁的寝宫里沉睡。

“陛下好厉害，嘻嘻，连朝廷的官员都敢睡……”绿袖笑嘻嘻地道。

绿袖单纯就那么一说，没别的意思，不过杜子枫听了可不怎么舒服了，想着这是他勾引的好不好，哪是赵开宁厉害。他眼里那个好厉害的陛下其实就是头色猪，什么本领也没有，不过大概在那绿袖眼里，赵开宁比他要厉害一点，所以才会崇拜吧，那是因为绿袖比笨猪还要笨！杜子枫阴损地想。

绿袖等人解了疑惑，没事可做，便相约去赵开宁的温泉浴池玩耍，因为赵开宁有“妇人之仁”，喜爱娈宠，娈宠在他寝殿随意进出也无所谓，所以宫人们都没上前阻拦，任那群娈宠嘻嘻哈哈地进了里间。

看众人进去了，杜子枫也觉得睡够了，就起身着衣离去，刚回他的别院——吴公让为了与他欢好，本想让他进府的，但是杜子枫有着贵族公子的面子，死活不干，没有办法的吴公让只得在这外面买了一间别院，两人在别院里鬼混——就听那畜生，吴公让道：“我听说你昨晚宿在陛下的寝宫里？”

杜子枫揉了揉腰，凄惨惨地柔媚一笑，道：“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虽然赵开宁是傀儡，但是他要留我过夜，我也不好拒绝免得让他龙颜大怒啊。”

被他在心里一直称作畜生的吴公让是一个中年男子，颌下胡须犹如钢针，根根怒张，豹头环眼，长相端的吓人，一看就是脾气暴烈的武夫，此时听了杜子枫凄艳的话，再看杜子枫扶腰的举动，马上就明白宫里的传言是真的了，那赵开宁还真插了他的人，当下便有绿云罩顶之感，自是大怒，一拍桌子，道：“你个不要脸的小妖精！你就不会跟他说，你是我的人？我看他可还敢动！还是你看他比老夫年轻俊俏，心里发浪，想爬上他的床？老夫可告诉你，年轻俊俏当不了饭吃，老子要让他今天死的话，他绝对活不到明天！”

杜子枫听了这话，也做微怒状，道：“告诉赵开宁你我的事？哼！你把我当娈宠上了也就罢了，还想让全天下人知道我的丑事么？”

至于吴公让说要让赵开宁今天死他绝对活不到明天的话，他则在心里撇了撇嘴，想着要真这样那就好了，恐怕他还没这个本领吧，至少得问问洪成量会不会同意！不过这话他就不说出来刺激他了。

吴公让冷哼了声，道：“只是赵开宁一人知道罢了，怎么就是全天下了？”

“赵开宁就是头蠢猪，嘴风又不紧，他知道了，宫里的人肯定就会知道了，宫里有那么多人，要是知道了的话，肯定会传到宫外的，到时不是全天下人都知道世代贵族杜家出了我这么一个无耻之徒吗？”杜子枫道。

第十三章

吴公让想，你们杜家史上又不是没出过，只不过想要荣华富贵的时候就攀着，事后就喜欢撇干净关系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干净家族呢，这世界上他还没看到过哪个世代贵族家庭真能干净到哪儿去的，真要全是那么清高，也不会想要荣华富贵这种清高之徒不屑之物了。

“那你说说看，眼下这事我怎么处理？我不能让他动了我的人就当没发生过吧？”吴公让冷哼道。

这话正中杜子枫下怀，当下便听他佯装无可奈何地道：“还能怎么处理，他是皇帝，还不只能忍忍算了。”

他知道吴公让是最不能忍的人，所以故意这样说，想激他，果然，吴公让自是上当——其实也不算上当，他本来就很生气——道：“我会跟洪成量说，让他上书，把你谪迁到五品以下，到那时，你就不用上朝，赵开宁也不会看到你了。”

这个提议杜子枫怎么可能同意，当下就怒了，道：“我杜家跟你有深仇大恨啊，你不想帮我杜家步步高升也就罢了，你还想让我降级啊。”

吴公让道：“步步高升？哼，说我没帮，我要没帮，你以为凭你的本事，能这么快从从五品变成正三品？”

杜子枫听他提这个，更是大怒，道：“我让你占了那么多便宜，抵不上这一件事么？既然相抵了，怎么就叫帮了？真帮的话，是不需要交换条件的！”

吴公让心里喜欢的就是杜子枫这种不同于普通娈宠的清高劲，觉得把这样有点清高长相又过得去的贵族子弟压在身子底下宛如妇人呻吟，倍有成就感，想想就让人兴奋，要玩，就得玩高档货，小倌馆里几两银子一晚的路边货，也只有赵开宁那种没品位的人才会要。

所以当下吴公让听杜子枫这样说，便道：“不降级也成，那你想让我怎么处理？”

杜子枫垂下眼睑，掩去杀气，咬唇道：“有本事，就把赵开宁赶下台，重新选一个新君呗，反正这一个，我看着就讨厌。”——杜子枫觉得赵开宁是个庸碌之辈，讨厌他自然有点，但还没到看着就讨厌的地步，此时这样说，无非是想兴风作浪，搅乱朝廷罢了。

不过杜子枫说讨厌赵开宁，稍稍降了点吴公让被人绿云罩顶的感觉，想着至少杜子枫没看对方比自己年轻长得又比自己俊就春心荡漾，恋上了年轻娃子，看来还真是赵开宁逼的，心里自然激起了对赵开宁的厌恶。

但厌恶归厌恶，杜子枫的提议，还是让吴公让犹豫了会，看吴公让犹豫，杜子枫便讥笑道：“怎么？不敢么？也是，对方是帝君，你只是个臣子，哪敢跟皇帝争人啊。既然不敢，那我以后再跟赵开宁在一起，你可别说我水性杨花，只能怪你没本事。没本事的人就这样，不敢惩罚碰了你的人的人，只知道让你的人藏起来，当缩头‘乌龟’！”

大概是“乌龟”两个字戳到吴公让的痛脚了，当下吴公让便大怒，甩手就给了杜子枫一巴掌，道：“贱人！”

然后扑了上去撕扯杜子枫的衣物，显然想用身体教训杜子枫一顿。

杜子枫可不怕他，冷笑着瞪着他，道：“怎么，保护不了我，倒知道靠打我长威风了？还准备把我强暴一顿，长下志气？原来驰名天下的吴大将军不过尔尔！是靠打情人打出将军之名的！”

吴公让受不了这个激法，当下骂了句“狗娘养的”，便松开了杜子枫，然后甩门离去。

杜子枫知道这是大功告成了，这人肯定找洪成量商量废除赵开宁的事去了，下面，他只需要看热闹就成了。

要是没废赵开宁，也就是说没动静的话，他大不了跟赵开宁多玩几次，吴公让受刺激过度，终有一天会爆发的，等到赵开宁跟吴公让斗得狠了，就可以扶持杜家支持的云州王爷上台了，到时他们是拥立新君的功臣，封赐是少不了的，远比现在这样靠身体换富贵光彩。

却说洪成量刚从六部处理完事务，一回来就看见吴公让脸色不好看地坐在相府大厅里等他，他早间已经听到小三子报告了昨晚的事情，也知道他这个妹夫跟杜子枫的事，所以多少明白吴公让脸色不好的原因，但只装作不知道，道：“妹夫今天怎么有空来？”

“没别的事，就是问你，你说现在重新换个帝君，方不方便？我瞧赵开宁那小子做帝君不合适，太荒淫了，你我扶持这样的人做皇帝，天下百姓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咱们就算要当权臣，至少也该当个不那么讨人骂的权臣吧？”

要说因为自己被人戴了绿帽子所以就想换帝君，这个理由也太拿天下大事私人化了，吴公让还不好意思开那个口，所以便找这个由头，跟洪成量商量。

不过洪成量显然不这么想，道：“既然做了权臣，就该有那个觉悟，不管你做的多么好，你都会被人骂。想名留青史的人会骂你，嫉妒你的人也会骂你，你要管那么多，干脆别活了。再说了，赵开宁哪里不好了？又蠢又听话，你到哪儿再找比他更合适的？我告诉你，满天下也不可能再找出第二个比赵开宁更听话又更没有威胁的傀儡来！”

显然赵开宁戏演的还不错，洪成量还真对他毫无戒心，一点也不提防他。

虽然吴公让知道洪成量说的不错，不过一想到赵开宁染指杜子枫，还是让他血往上涌，道：“你怕什么啊，朝廷都是我们的人，兵权又在我手上，不管扶谁上去，他还能翻了天去？总而言之，这个赵开宁我不喜欢，我想重新换一个。”

洪成量看吴公让不听劝，眉头一皱，干脆挑明了，道：“不过就是个玩物，你用那么多心做什么？这天下比杜子枫长得漂亮又是贵族子弟的人多了去了，你想要哪一个，还不是件简单的事，有必要那么在乎他吗？”

第十四章

吴公让看洪成量挑明了，当下有些恼怒，道：“就是玩物，那也是我的东西，只要是我的东西，我还在用着，就不允许别人染指，你说，你宠爱你第三个小妾，要是赵开宁碰了她，你愿意吗？”

洪成量想，那是不可能的，况且赵开宁也不会那么不要命不识抬举敢碰他的人，但这话他不能说出来，免得吴公让觉得他是在嘲讽他没能力，更要伤自尊了，于是便道：“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不赞同撤换赵开宁，除非你能找到一个比赵开宁更合适的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没人会比他更听话更蠢更懦弱了。”

吴公让虽然手掌兵权，但需要兵符才能调兵遣将，而兵符是在兵部，兵部则是洪成量的人，所以他此时虽然愤怒，也不好全然不听洪成量的劝告，只能道：“那好，那你说，要不换他，他以后要是隔三岔五就找杜子枫，怎么办？除非你能想一个不让赵开宁见到杜子枫的方法！前提是不能降杜子枫的级，免得那小妖精又生气。”

洪成量哼了声，道：“不让赵开宁见到杜子枫的方法多的很，将他调任外地出任知州就行了，知州还是三品，不算降级。况且一州大员，封疆大吏，比在兵部当个没什么油水的侍郎更有前途，你觉得呢。”

这个提议让吴公让冷哼了声，道：“你明知道我不会同意还提这样的建议。那样赵开宁是见不到杜子枫，但我不也照样见不到他了？你想个能将杜子枫留在京城又不降级的办法。”

“留在京城，又不降级，他是三品大员，哪天早上不得面君？当初是谁吵着要我帮他升官的？现在升了也不高兴了，为着个玩物至于吗？这样吧，你忍几年，等赵开宁的子嗣年纪大了点，我们可以毙了赵开宁，扶他儿子上位，到时年幼好控制，我们又可以继续掌权了，如何？”

吴公让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得盼着赵开宁的子嗣快点长大一点，然后想想又道：“等几年太慢了，他现在不是有两个儿子吗？要不我们现在就劝赵开宁立这两人之一为储君？过段时间就行事？”

洪成量摇头，道：“那两人是他以前那些宫妃的儿子，要立他那两个不是我们这边的人的皇子做新君，跟立其他皇室成员有什么两样，我可不放心，要立，就得立你我家族中人，所以再等两年，等这批怀孕的宫妃诞下了皇子，从中选择一个申请立储吧。”

吴公让一想到还要忍个几年，戴几年的绿帽子，颇为不乐意，可是见洪成量明显不愿多谈，端茶送客的模样，也只得忿忿离开了，在脑里继续想着要怎么才能阻止赵开宁找杜子枫。

却说宫里。

形式化地上过早朝，赵开宁回到皇极殿，看寝殿里已经没有杜子枫的踪影，赵开宁问小三子：“杜卿家走了？”

“回陛下，是的，您走了没多会他就走了，不过小的按您吩咐，留他陪您一起用早膳，但杜大人说六部还有事，下次再陪您，他就草草吃了点便饭就走了。”小三子一边侍候赵开宁洗手入座用膳，一边道。

赵开宁点点头，他当时虽然吩咐小三子留人，但并没说一定要留下来，所以杜子枫不愿相陪也无所谓，反正既然是他勾引他的，相信将来那小妖精还会找他的，他倒不必急得那么狠，巴不得时时刻刻在一起相处。

上早朝就是这样麻烦，当皇帝的必须先上早朝，而后再用膳，有时候早朝如果事多，帝君要是上朝之前没吃点糕点填填肚子，多半就会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所以赵开宁想着，等来日他真正掌权后，一定改了先上早朝再吃饭的规矩，每天都先吃了早膳，再上朝不迟。

用完早膳，赵开宁便去寝殿——说是休息，其实是想打坐，打坐过后有精神了，就该采补吸收元气了。

然而寝殿里却有人。

记得是那次托洪成量从小倌馆里赎出来的那一批人中的，名字叫金阳。

据洪成量给他看的资料上显示，这个金阳原来也是官宦之家出身，只是几年前还是上一代帝君时，因父获罪，家里十二岁以上的满门抄斩，十二岁以下的无论男女全都送进了秦楼楚馆。原是规定永远不得赎出小倌馆的，但赵开宁登基时，按例大赦，不但不少非死刑犯获得了减刑，对于这类充进秦楼楚馆的，也规定可以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