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想有手下办事，从本质上来说，他毕竟是老江湖了，所以对江湖还是有点感情的，想继续混江湖。以后，进了皇宫就是皇帝，出了宫门，他还可以继续当自己的武林霸主，岂不美哉！

想的虽然美，但也不全是美事，既当天下霸主也当武林霸主那只是他的远景目标，眼下就有个大麻烦正等着他。

却说赵开宁的内力修为正在以一日千里的速度窜涨——刚开始的时候内力都会涨的飞快，到达一定的高度后，比如成了高手，想在内力方面再精进，上涨的频率就会慢慢慢下来了，就像学习一样，从零分变成五十分容易，要从九十分变成一百分就难了——内力在飞涨，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悄无声息地出宫了，然而，有个新问题显然摆在了他面前：怎么出宫。

出宫不难，但要想弄到很多的出宫时间就难了，这就是他先前担心的时间紧迫还要处理很多事情的问题，毕竟宫里皇帝失去了踪影肯定不行，所以他以后就是出宫，恐怕都得趁着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能偷溜出去，但一夜的活动时间显然紧迫，怎么暗中偷到更宽裕的时间，以便做更多的事情，这正是他现在需要开始考虑的大难题了。

他不是神仙，他有再大的本领，他也没法分个身啊，就算他会易容术，可以把别人易容成他的模样，让对方呆在宫里代替自己，但一来他现在没有非常敢相信的人，二来就算他能相信对方，这个替身他必须有一定的临场应变能力，别洪成量三两句话就识破了，到时麻烦就更大了。

赵开宁每每想到这儿，就头疼的很，恨不得天上马上掉下个帮手来，不指望对方干别的，能做替身就成。

第七章

却说娈宠在后宫地位很微妙。

事实上在后宫放没有净过身的男子显然不太合适，稍不注意恐怕就会与后妃有染。不过太平历任帝君中，不少都有喜欢男色的，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皇宫在设计上相当巧妙，女子后宫是一块，里面全是女子或者阉人，就连侍卫亦是；男子后宫里，侍候的宫人女子较少，就是有，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侍候的男子不必净身，到了成亲年龄，就跟宫女一样，可以放出宫去，相当于民间的仆人形式。

历代以来，经常会有娈宠与男性宫人以及侍卫淫乱的情况——娈宠太漂亮了，总是会有人不顾对方是同性的身份欢好一番的——不过只要不过分，做皇帝的也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娈宠不会生小孩，不必担心戴绿帽子会扰乱血统，只要能保证随传随到供其淫乐就行了；会大发雷霆处理的，多半是非常喜欢以致吃醋的或是想除掉什么人，借着由头杀人。

因为娈宠这种容易淫乱的性质，所以历代帝君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人，所以在后宫，除非得宠的，否则一般并不会得到多少人尊重，总是被轻视的一群人，帝君也不会赐予各级宫妃的称号，说起来，不过是玩乐的对象罢了，还不及民间，有些情意较深的，虽然不能娶为妻，还能立为妾。

这样的地位，导致宫人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自然也是正常的。

这一段时间，赵开宁重新宠幸了绿袖等人，所以被宠幸的那群伙食稍微改善了些——虽然不精美，但至少能下咽，加上偶尔能跟在赵开宁后面打打牙祭，这日子还能将就着过，但没被宠幸的那群就惨了。

侍候他们的宫人和御厨都在想着，这群人恐怕马上就要被赶出宫了，所以对他们自然没多少好脸色，猪食般的伙食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往年有点家当的还能托亲近点的宫人在外面买点，没有家当的就惨了。

这天晚上，赵开宁在享受了晚上的采补后便出来打坐调息——虽然躺着也能调息，但打坐调息更好，以前因为功夫太低，不敢出来，现在内力已有小成，赵开宁便经常出来打坐调息。

约半个时辰调息完毕，此时正是子夜时分，赵开宁正准备回去休息，却发现御膳房那儿有人鬼鬼祟祟，于是便过去看，却是一个瘦弱的少年在那儿偷吃剩菜，吃得还相当心惊胆战，不大会儿便噎着了，打嗝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得厉害，吓得那少年紧紧唔住嘴，怕得快哭出来了，他好笑地从一边水壶倒了点水用内力温热了递给了他，少年接过喝了，喝完才发现是有人递过来的，转头看向他，似是认出了他是谁，当下便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似乎要尖叫，赵开宁怕引来侍卫，赶紧伸手捂住了，轻声道：“不要叫，我就放开你。”

他的身份是帝君，本来不应该在这种场合这个时点出现的，免得消息泄露出去引起洪成量的怀疑，不过这个少年他觉得好生面善，再加上凭他直觉，觉得不会对他造成威胁，所以就现身了，大不了呆会叮嘱他不要说出去就行了。

少年听了赵开宁的吩咐，点了点头，那赵开宁这才放开手来，上下仔细打量了下少年，这才发现少年面黄肌瘦的厉害，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不由皱眉问道：“你是哪个宫的？叫什么名字？”

看少年一直在看那些剩菜，赵开宁明白他还想吃东西，便抱着他用了轻功三两下回了皇极殿，看少年讶异的样子，道：“今晚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么？”

少年迟钝地点了点头，赵开宁想着他要认识自己的话，那此时肯定在想着：原来帝君还会飞。

赵开宁的书房里有不少糕点，便拿了出来，还倒了杯水，递给那少年，那少年显然有点受宠若惊，半躬着身接下了。

赵开宁看他掰着糕点，边喝边慢慢地轻轻地吞咽，不由觉得像胆小的兔子，挺有趣的，于是便笑道：“我先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那少年听他问，久久才细声细气地回答：“我是尚阳宫的。我叫小安。”

尚阳宫，哦，就是前代娈宠们住的那个宫。难怪这小鬼认识自己了，大概是那天召集娈宠时他认识自己的吧。

倒是小安这个名字让他想起来他为什么面善了，他曾浏览过永安帝的后宫部分娈宠画像，好像有这个叫小安的，介绍写的是禀性纯良。既然得宠又纯良，看来这人对他果然不碍事，他先前的直觉没错。

想到终于在宫里找到一个基本可以确定于己无害的人，赵开宁当下心中愉快，不过自然不好流露，只有点疑惑地问：“那你怎么半夜到御膳房找东西吃？晚上没吃饭吗？还一幅营养不良的模样。”

小安见问，眼泪开始往下掉，哽咽道：“吃不饱，菜也难吃，皇上我现在可不可以出宫呜呜呜呜……”他是豁出去了才这样说的。

赵开宁就奇了，道：“绿袖也住你们那儿吧，我怎么没听绿袖提起这事，也没看他瘦的像你这模样啊。你是不是以前挺得宠的，跟着先皇吃的是美味佳肴，所以吃不惯粗淡一点的？”

小安听赵开宁语气里似乎有责怪之意，怕赵开宁怪罪，当下便心惊胆战惊惶失措地道：“没……没有没有，我不得宠的。先皇没有驾崩时，虽然吃的也不好，可是比现在要好，自从驾崩以后，我们的膳食就一日不如一日，特别自从皇上宠幸绿袖他们没有宠幸我们之后，膳食更是越来越难吃，因为大家都说您会赶我们走，所以谁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打听过皇上的公子用膳了，跟我们一点都不一样。我们去抗议，尚阳宫的尚膳大人说了，皇上慈悲能养我们就不错了，让我们不要期望跟公子们一样的待遇。大家看膳食根本没法下咽，只好自己花钱托宫人从宫外带糕点回来充饥，绿袖他们在被您宠幸前也托人带过的，可是小的没有钱，没法买外面的糕点，只能吃那些难以下咽的膳食，所以您才会觉得小的营养不良……”

赵开宁看小安又慌又怕的模样，便有些后悔刚才说了那样的话，让善良的小兔子害怕了，于是便将小安抱了过来，亲自拿了绢帕替小安擦了擦眼泪鼻涕，尽可能柔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你现在先安心睡下，我明天来处理，好不好？”

第八章

赵开宁这样温和这样轻声细语，小安刚才的害怕情绪方下了去，看了眼赵开宁，从赵开宁的眼里读到了温暖，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赵开宁怕他还有些紧张害怕，便陪着他睡下了，天明的时候，偷偷将他送回了尚阳宫，告诉他自己呆会过来，让他不要透露风声，小安点了点头，用手紧紧捂住了嘴巴，那可爱的模样看的赵开宁颇觉有趣。

于是便在早膳的时候，只悄悄带了小三子来到了尚阳宫，因为谁也没惊动，赵开宁果然看到了传说中不好的膳食有多不好：据他看来，那简直就不是人吃的，而是猪吃的。便是绿袖等人稍好一点的膳食，也不过尔尔，想到幸好昨晚看到了那个少年小安，要不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鼎器过的竟是这种生活！自己吸收他们的元气，而他们的生活质量又不好，这样折腾下去，到时搞不好还是会有违自己不想害死人的本意，这些人因为营养不良仍旧难逃死翘的命运，那自己一番心意不是白做了？愈想赵开宁愈想剁了那群畜生。

小三子看赵开宁一一查看各人的膳食，然后脸色铁青，想到这新君酷爱男风，只怕这尚阳宫和那迎晖宫的公子都是他的心头好，看到他们膳食不好，恐怕是生气了，于是便机灵地道：“陛下，要不要小的查问一下是怎么回事？”

反正此间的尚膳不是相爷的人，他乐得做个顺水人情，进一步取得赵开宁的好感。

赵开宁便挥手让他去办，事情很快就搞明白了，无非就是尚膳克扣了本来宫廷拨给公子们的膳食费罢了，而且显然还是长期克扣，毕竟就是绿袖那些被宠幸的公子膳食也不怎么样，根本不是每月五两会有的膳食效果，当他不知外面物价么？

赵开宁便向那尚膳道：“朝廷拨给尚阳宫公子们的膳食费是每月每人五两，你自己说说，你做的这些连猪都不吃的东西，有五两的标准么？朕看五钱都比这个好！别当朕是长于深宫从没在民间呆过的帝君，不知道外面的物价！还敢跟公子们说皇家会养着他们就不错了！这简直是在外面败坏朝廷的名誉！朝廷每有善举，如果都碰到你这样执行的人，再好的善举达不到百姓那里，百姓还以为朝廷是苛刻的朝廷！朝廷就是被你这样的人搞的民心难安！不过每月几百两的营生你就黑心成这样，要让你管几百万两的事情你还不知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

赵开宁骂痛快了，这才让小三子将那伙违犯了王法的人惩办了，然后又卖个人情给小三子，让小三子将他的人安插到尚阳宫，又细细叮嘱他们不可苛刻了公子们，他会随时抽查云云。其实经过这事，他就是不抽查，也不敢有人亏待公子们的伙食了，现在众人都知道赵开宁有多迷恋男色了，娈宠们虽然还是没有身份，但地位无形中提高了不少，再没人敢随意欺凌娈宠们了。

“膳食不好，你们怎么也不提？”赵开宁事后问绿袖等人。要不是他无意中发现，哪天死了人岂不是还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差点就背了黑锅！

绿袖道：“我们以为伙食就那水平啊，因为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样，当然还是能吃的。前一段时间上代帝君驾崩后，伙食差到不能吃了，我们虽然难受，但以为会被逐出宫，所以自然没跟人反应，后来陛下您召了我们，我们的伙食又恢复到以前那水平了，我们以为就是那样水准，不知道五两的伙食是什么标准的，所以自然也没反应。”

赵开宁想想也的确如此，如果一直都是那样的膳食，吃也还能吃的下，就是标准一般，这些人恐怕还真以为宫廷给予他们的伙食就这样，要不是他看了小三子提供的资料，知道每月每个娈宠有五两的膳食费，他也几乎被骗了，以为朝廷不仁，结果好嘛，原因是下面的下黑手。

一切事情搞定了后，赵开宁正要回去，想起那个叫小安的少年，便让小三子将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道：“想要离开的，一人给五百两生活费，可以离开；不想离开的，呆在宫里也可以。想住在宫里也请放心，以后饮食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差了，可以放心住宫里……养老。”

大部分娈宠领了银子离开了，只那个叫小安的少年却没有，这让他不由好奇，便招手将他叫了过来，道：“你不想离开吗？”就因为他昨天说要离开所以他才召集众人说这个事的啊。

那个叫小安的少年羞涩地笑了笑，轻声道：“小的想跟着陛下。”

赵开宁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小安的意思，倒没想到小安这样单纯，只一件小事就能让他对他产生好感，于是便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道：“多吃点，把自己养胖了，等你养胖了，朕就召你。”

知道他们的膳食不如自己的好，便嘱咐小安暂时跟自己用餐，也好尽快把身体养好了。像这样柔顺纯良的小可爱，还是多收点好。倒是他原以为小安会走，想不到还是按照历史的轨迹，小安留在了宫里，而且依小安的性格，他来日肯定不会亏待他的，将来在后宫里留上一笔也有可能。

却说杜子枫走马上任兵部侍郎之前，还要将工部员外郎的工作交代清楚才能赴新任，在赵开宁新的任命颁布一个月后，杜子枫将事务交付完毕准备到兵部走马上任之前，按照惯例，前来御书房谢恩。

杜子枫的年纪，与兵部侍郎这个重大职位显然非常不相符，这是赵开宁看到杜子枫后的第一感受。

杜子枫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模样，大约因为出身世代贵族之家——杜子枫是京城贵族世家杜家的长子——代代经母系美人改造，杜子枫的容貌相当俊秀，一眼望去，看起来倒也有琼林玉树之姿，沉静温润，实在看不出来会跟洪成量那样的人搅在一起，就他看来，应该是朝中清流才对。

不过事实就是事实，也容不得他不相信，毕竟杜子枫可是洪成量力荐的人，所以这人到底如何，还要看以后的情况。

第九章

因为政务基本是要听洪成量的，没有实权的赵开宁乐得清闲，只说要享乐，便将政务全都推给了洪成量以及六部，他则整日搂着绿袖小安等人燕乐无度，反正他会记得注意后世名臣的动向，只要有可能就将他们安插到重要的位置上，其他的，他现在也没能力改变，所以还是借口享乐，偷练武功为上，到有能力改变的时候再做改变。

所以杜子枫来觐见的时候，赵开宁正在与小安戏耍，小安大概是唯一知道他会武功的人，不管别人多么不看好赵开宁，小安则是深信赵开宁将来会有很大作为的，所以他人虽然单纯，但是关于赵开宁的事他则是一字都不漏的，而赵开宁有时候也在想着，这个小安，以后如果有需要，倒是可以托他办一些事，宫里除了他，一个人手都没有，而他又分身乏术，不托他办托谁去啊。而小安人单纯，别人也不会怀疑他什么，就是怀疑，小安的口风也紧，不会坏他的事。

“皇上皇上，来人了别……别闹了……”有人的时候，小安有些不好意思，便叫停了。

“小安现在胆子不小了，敢捂住朕的嘴不许朕亲了。……”赵开宁一边笑着道一边拉开小安的手用力亲了下因为有外人所以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小安。

与小安情趣完了，赵开宁这才懒洋洋地看向殿下，问道：“刚才宣你的时候，小三子说你是新任的兵部侍郎杜子枫？”

跪在地上、俊秀如明台玉树的青年依礼没有抬头——没有皇帝命令，任何人都不能直视圣颜，偷看都不行，否则就是大不敬——只是眼睑低垂，道：“是。”

声音清越动听，犹如一泓甘泉，赵开宁听了微醉，稍有点分神，想着世上竟然有这么好听的声音，真是稀奇。半晌方明知故问地道：“杜爱卿有什么事吗？”

俊秀的青年禀道：“微臣……是过来谢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