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往外慢慢走去，此刻才慢慢把紧绷的身躯放松下来，再待在那个不断吸引自己的身躯旁，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他身体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野兽强烈需要交配的气息，几个闻到味道的雌兽不知不觉靠近了他。

【修斯大人，我们不过去吗？】

卢修斯瞥了一眼身旁因为气味而激动，脸色潮红的雌兽，冷道：【你要去就去吧。】

那雌兽犹豫片刻，还是偷偷挪步走了过去。

卢修斯冷眼看了片刻，转身离开。

雄兽的性欲和食欲永远都是无法分开的，一个已经认定伴侣的雄兽，才会是真正残暴的野兽……

因为除了认定外的雌兽外，他绝对不会再认可一个其余的雌兽。

＊＊＊＊＊＊

K2是在噩梦中惊醒的，他抬头往窗户外看去，天色已暗，艾德里安不在房内，他已经记不住梦里的情形了，只感觉到胸口有莫名的不安。

心下不知为何浮现了班诺的脸，K2爬起来，穿戴好放在一旁的衣物，迅速起身，刚推开门，迎面一个黑影撞向了他，K2反应极快地退后，刚要举枪才发觉那是处于‘待机’状态的雷霆。

雷霆机械死板的白瞳定定地看着他，毫无情绪的死眼在黑暗中惊秫万分，K2放下心来，随手一点，把待机取消。

死灵鸟白色的眼瞳内道道黑光闪过，雷霆浑身不自然地动了动，又停了下来，仿佛失去了动能，一动不动。

K2满脸惊疑，不会是出问题了吧，他收起枪，紧张地上前查看——

下一刻，雷霆的脸霎时朝他转来，狰狞地张着鸟喙，对着K2的脸，完全不留余地，火力全开地啄了起来。

K2猝不及防受袭，并且因为某种愧疚，不好意思反抗，只能消极地抱头，不躲不闪，任雷霆的鸟嘴攻击。

可是雷霆的尖锐的鸟喙还是能在黑暗中万分精准地啄中K2防守不利的地方，顿时疼得K2只想一头撞在树上，只要别让他再感受这种万针扎脑的痛楚。

等K2头皮上生生秃了一片，雷霆才停下动作，严厉地忿忿瞪着K2。

K2等了半晌，才知道酷刑过去了，小心翼翼地把手臂从头上放下来，见雷霆盯着自己，扯嘴笑了笑：“扯平了？”

雷霆瞪了半刻，才大声道：“行！”

K2摸摸自己头顶，全力忽视某一片光秃秃的地方，镇定地放下手。

俩人一同往班诺的木屋走去，反正K2想做什么雷霆都不会制止，只是好奇问道：“你去找班诺干吗？”

“有些事我想不通。”

雷霆还想问是什么事，忽然瞥见K2右臂上的臂环，问道：“这个是用来干嘛的？”

K2转头去看臂环，刚想起来被艾德里安岔开的话题，脑子里顿时出现艾德里安俯下身把自己含在嘴里的香艳画面，不淡定了，脸微微红了红，道：“我也不清楚，到时候可以顺便问下班诺。”

雷霆不解地看着K2的侧脸，眉头微蹙，沉默。

这还是K2第一次在盟里晚上出门，不可谓不开了见闻，比起库伦的呻吟声，这里的呻吟声更加的复杂，充斥着各种痛苦，享受，不满的喘息。

K2加快步伐，选择了一条避开人群的路去班诺家。

雷霆道：“感觉不对劲。”

K2道：“怎么了？”

雷霆道：“好像有呼救声。”

K2道：“……”这个时候很难分辨是真的呼救还是……

K2难以启齿道：“这个……，人类在某些时候，不是真的呼救……”

他刚说完，鼻尖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从远处传来，雷霆和K2对视一眼，神情严肃，同时朝着传来味道的方向走去。

等血腥味浓烈到几乎溢满整个空气，K2和雷霆也看到了眼前的惨剧，残肢断臂，肚肠横流，鲜血流了一地，到处散落着肉块，已经无法区分究竟有多少人了。

K2蹲下身，仔细检验伤口上的痕迹，雷霆只一眼就已经能确定了：“是大型野兽干的。”

现场过于混乱，除了一地的碎肉外，几乎没有其余可用的资料。

而对于一个充满可以兽化的雄兽部落，凶手的范围简直可以直指任何人。

雷霆冷漠道：“走吧，说不定是几只雄兽互相残杀。”

K2看了看他。

雷霆道：“这里没有法律，找出凶手根本没有意义。”

这是一个堕落，只遵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公正，也不会有公平。

K2道：“烧了吧。”

雷霆点头，把其余的碎肉放在一起，烧成灰了。

被火光映照的黑色鲜血，仿佛会活过来一般，从里面爬出来自地狱的怪物，K2默默看了一眼，随后俩人转身离开。

因为这段小插曲，沉浸在思绪中的俩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班诺的屋前。

屋内暗黑一片。

K2脑海中不知不觉浮现出刚才的血腥场面，忍不住疾跑了几部，冲动到门前，刚要用力敲门，木门从内打开，班诺淡然的脸色出现在月光下，毫发无损。

K2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大石忽然落地。

安心了。

chapter61

真可悲，被利用了，却在看到他安全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浮上一种微妙的庆幸的感觉。

K2沉着的脸被黑夜静静掩藏。

班诺似乎并不吃惊他们的到来，只是略微抬眼扫了一眼雷霆，便让开身：【进来吧，里面黑，小心脚下。】

【你知道我要来？】K2借着微弱的月光跟着班诺走进去。

【只是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班诺在桌边坐下，伸手点燃了桌子中心一个圆盘一样的物体，里面盛着浓稠的不知名液体，顿时明亮的光芒伴随着某种清新的味道在屋内传开。

K2坐下后才发觉外面果然静得几可落针，也是，这附近又没有住其余的人，甚至连棵树都没有。

班诺去取了两个杯子和一个形状古怪的水壶，他从水壶里倒出乳白色的果汁，一杯递给K2，一杯放在雷霆的面前，道：【它喝吗？】

K2还没有回答，雷霆已经低下头伸进杯内畅饮起来。

【……】这个问题看起来已经不需要回答了。

班诺笑了笑，坐到K2的对面，道：【我以为你至少得明天才会来找我。】

【为什么？】

【你的伤没事了吗？】

K2怔了怔，半晌道：【没事了。】犹豫了一下，低声问：【你呢？】

班诺歪着头，想了想，道：【目前还死不了。】

K2皱眉，不知道如何回话，沉默下来。

班诺道：【抱歉。】

K2捏着杯子的手不觉一紧。

【利用你这件事，很抱歉。】班诺没有躲避这个话题，或许K2并不想知道，但他却不得不说。

【是因为我和艾德里安的关系？】

班诺不置可否地点头，他指了指K2的臂环，问：【你应该还不知道那个臂环的事吧。】

K2摇摇头。

班诺忽然笑起来，不是惯常的假笑，倒有几分真心：【我想艾德里安应该不会主动告诉你的。】收起笑意，他道：【在大陆上，大部分的雌兽与雄兽并没有固定的交配对象，因为繁衍能力低下，尽可能的多交配成为最主要的手段。】

雷霆从杯子里探出头，甩甩头，安安静静地听班诺说。

【但还是有例外的，也有结成伴侣的雄兽和雌兽。】

【‘伴侣’？】这个词K2从来没有听过。

【也就是雄兽对他认定的雌兽献上他的忠诚，除了这个雌兽外，他再也不会给其他雌兽一个孕育自己孩子的机会。】

这么一说，K2便明白过来，这就和结婚一样了，一夫一妻制。

【不过，结伴并不是单方就可以决定的，如果雌兽同意的话，就同样会做出表示，否则那就只是雄兽单方的宣誓。】班诺笑起来，【当天，所有人只看到艾德里安对你宣誓，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K2从椅子一下子跳起来，【什么！】

难怪艾德里安这么做的时候，所有的雄兽都在怪吼怪叫，固伊好像还骂了艾德里安什么的，难道是大庭广众下求婚失败吗？

K2怔怔地站了半天，脑子里想到艾德里安粗暴的爱抚，半天才从嘴巴里憋出一个字：“靠！”

充分地表达了他内心的心情。

“哈哈哈！”雷霆笑得翻倒在桌子上，乐不可支，尤其是想到某人求婚，可求婚对象根本不知道他在求婚的苦逼情形。

班诺不明白K2喊出的话，但看他目前脸上的表情，也能猜出八九分，遂也偷偷翘起嘴角。

【你不用担心，即使你没有回应也没关系的。】班诺起身帮雷霆重新倒了一杯，道：【大陆上最著名的雌兽安琪拉一个人，据说就拥有数十个伴侣。】

雷霆冲班诺点头道谢，班诺笑了笑，算是接受了。

K2不解：【可以这样？】

【嗯？为什么不可以。】

雷霆喝了几口果汁，坏笑道：“后宫威武啊！”

K2正要瞪他，班诺忽然开口：【已经数十年没听说过结成伴侣的雄兽了，如果不是艾德里安本身实力强悍，你又在竞技场表现得这么出色，估计已经有不服的雄兽上前挑衅了。】

【为什么？】

班诺奇怪地看着K2，道：【因为这相当于雄兽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这个雌兽了，而谁知道在这雌兽短暂的生命中会不会有孩子留下。艾德里安实力这么强悍，他的子嗣对于盟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K2一愣，他从来没有和艾德里安说过他的身份，他并不是这个星球的人，尽管外表再怎么相近，他也是决计不可能生出孩子的。

而艾德里安对此一无所知！

想到此处，K2顿时有种坐立难安，欺骗了艾德里安的感觉，他从来不觉得没有孩子是很大的事，而艾德里安是不是这么想的他完全无从得知，因为星际法的原因，对人体改造技术非常的严格，男人生孩子这件事，目前并没有可参照的前例。

可能是K2的表情过于扭曲，班诺都忍不住频频盯着他的脸看。

注意到班诺奇怪的视线，K2连忙咳嗽一声，恢复面部表情，道：【我只是在想其实这样的方式对部落的发展来说更好，为什么只有少数人遵循呢？】

产生家庭责任感，避免近亲性交，这样不仅可以大幅度降低低能儿和畸形儿的出生率，也是社会发展的重要标志之一。

对于大部分的高智能种族而言，这都是发展的重要一步。

K2的问题并没有让班诺露出很奇怪的表情，尽管这在大陆上是一个非常常识的原因：【那是因为相对于雌兽百年的寿命，雄兽的寿命长得多，至少是雌兽的三倍左右。】

班诺朝着K2惊讶的眼睛，淡笑道：【一个结伴的雄兽，相当于自觉舍弃掉了剩下来三分之二的寿命。】

K2脸色难看，慢慢坐下来，脑子里纷乱一片，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一团被打乱的毛线球，找不到线头，乱糟糟地塞满整个脑子。

他的身体因为军队改造计划是可以比常人活得更久，但是那也是在合理的常规下，活上数百年，他想都没有想过。

尽管他知道这是一个全新的未知的星球，但是因为这里的人外表太像人类，导致他总是下意识地把他们想成人类，他从来没有真真正正地认真想过，他们彼此之间的区别。

两个完全不同种族的区别。

爱是无界的。但事实上，在选择配偶的时候，几乎每个种族都有各自的选择标准。

现在星际之间交往频繁，但即使如此，非同种族之间的结合依旧只占有极小的比例，那极小的比例也是因为两个种族非常的高的相似度。

想象一下一个人类和一头身高五米长的章鱼之间的爱情，就能明白那得是多么奇特的审美观才会造成的低概率事件。

雷霆用脚把又被喝光的杯子轻轻踢开，身子软趴趴地贴在桌面上，侧头去看K2纠结的表情，道：“呐，是不是说有一天你会比他早死？”

“……”

“你会和一个早死鬼谈恋爱吗？”

K2忍无可忍地转头去看挑衅的雷霆，但当视线触及到雷霆狭长的眼睛时，他微微怔住了。

雷霆的表情和他说话的语气完全相反，那尽是调侃玩笑的语气配上的却是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

见K2看过来，雷霆歪歪嘴，丢下最后一句道：“反正我是不会的。”

班诺见K2盯着雷霆，本来奇妙的表情，又变成一幅很深思的表情，低垂的眼睛里透出某种下定决定的决心。

【抱歉，我刚才入神了。】

班诺温和地笑了笑，道：【没关系。】他理解地点头：【我看到的时候，并不比你这幅模样好多少。你想想场上的雄兽反应，你还算好的。】

这句话又让K2好不容易忘记的苦逼回忆浮上心头，他僵硬地笑了笑，不再深入这个话题，道：【其实今天来这里，我是想向你询问一件事的。】

【嗯？】

【欧丁的毒液。】

班诺眼睛微眯，掩饰了里面转瞬即逝的光芒，装作不在意地问：【怎么了？】

【我记得非常清楚，你之前和我说过，他只有麻痹神经的毒素对吗？】

【确实是这样的。】班诺大方点头，继而一笑：【你的解药非常有效。】

K2皱眉，道【可是，我觉得我的药物对此并没有作用，并且，他的毒液绝对不止麻痹神经这一个效果。】

班诺疑惑地皱起眉头：【我不太明白。】

【我服下药物的时间和我恢复行动力的时间相差太远，其次——】他顿了顿，才开口：【在场上的时候，我昏迷期间一度产生幻觉。】

【幻觉？什么样的？】班诺刚问完就见K2目光一闪，顿时明白K2不打算讲出看到的内容，立即转了话题，道：【会不会是因为你的解药与毒素产生了反应，或者，因为你身体的原因？】

K2见班诺也是全无头绪，半猜半问的，心知在这里是问不到什么。

“明明，有这种事你怎么不第一个告诉我？！！”雷霆的声音骤然炸响在脑海里。

K2装作无事，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雷霆，道：“我检查过身体，没发现异常，问你也是白问。”

“那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难道是因为那药还处于实验阶段，产生副作用了？！”

“可能吧。”眼下也只能这么理解了，幸运的是，至少身体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班诺蹙眉凝思，半晌才道：【我得花点时间查查才能知道。】

K2见他一副很是郑重严肃的模样，心里一暖，除开利用他的这件事，班诺对他也似乎并没有其他不好的地方，而说到利用，真正来讲，也不过是互惠互利。

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张和苏亮一模一样的脸的话，K2很可能对他的好感更甚。

俩人又讲了其余的话，才道别离开。

班诺看着K2的背影，直到不见了才转身回屋，用手指掐灭了灯火，屋里顿时又一片黑暗。

他慢慢走进里屋，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停下步，斜倚在墙上，斜眼看着床上黑洞洞的地方，道：【人走了。】

床上静悄悄的无一丝声音，班诺冷笑一声，几乎可以想象到床上的人是多么厌恶自己。

【好了，就走吧。】班诺站直身体，毫不客气的赶客。

床上的黑影静了片刻，忽然一动，站起身，外室的月光照射在地板上，赤裸的双足显露出来，上面都是干枯的黑色血迹。

班诺别开眼，不悦道：【下次你要是再这样来，我是绝对不会开门的。】

那人慢慢走进班诺，在俩人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个巨大的身影忽然停下步伐，他侧过头，班诺顿时感觉到鼻子里都是恶心的血腥味。

【离他远点。】

班诺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嘴角一抽，大声笑起来，全然不惧身旁之人散发出来的逼人的威胁。

笑声突兀地戛然而止，班诺冷着一张脸，仿佛前一刻笑的人不是他，诡异地令人心底发寒，他冷冷道：【应该是你离他远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