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5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艾德里安挑挑眉，把K2放下来，走到一旁的桌子旁拿了一杯水给K2，【怎么满头是汗？】

K2接过喝下，他已经完全不记得梦中的事，随口道：【可能做梦了吧。】

艾德里安没有继续问下去。

K2重新躺下去，身体的疲乏感让他对外界的敏感度降得很低，几乎一沾床他就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艾德里安坐在床侧，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半晌俯下身，轻柔地落了一个吻在他的发梢上，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目光若寒冰一般冷绝，他低声富含威胁地警告：【滚。】

门外的味道渐渐淡去，小屋终于得到了宁静。

艾德里安站起身，在床下坐着，背靠石床，他转头就能看到K2的睡颜，这让他此刻的心绪得到了非常重要的平静。

屋内的俩人，一人安详沉眠，一人靠坐床下，像忠心耿耿的守护兽一般，整整守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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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布迦低着头，努力忽视着四周传来的形形色色的目光，他完全无法理解能在这片目光中还坦然自若地俩人是如何办到的。

雷霆愁眉苦脸地看着K2，他还在抵死抗争，试图用目光让K2从目前疯狂的情境下回转心意。

K2换了一身比较寻常的衣服，当初他的宇航服早就被撕裂成碎片了，幸好鞋子保住了。

他本来想借几件给班诺，但因为体型的原因，只能放弃，幸好班诺看起来似乎也并不在意。

今日的竞技场里面似乎格外的安静，当然，所有的挑战赛都没有一个雌兽挑战首领要来得精彩有趣，前几轮的雄兽比斗，虽然血腥杀戮，但雄兽们早就已经见怪不怪，毫无重大反应。

他们更期待接下去的比赛。

伦布迦站在一旁，坐立不安的模样足以让人知道他内心此刻是多么的忐忑不安，他拉着班诺的手，目光闪烁地看着竞技场的入口。

班诺拍拍他的肩，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伦布迦脸色还是很难看，但是微微松开了班诺的手。

班诺抽回手，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似乎有什么事要去做。

伦布迦看着他的背影，确定他消失不见后，忽然一下子疾步到K2的身旁，紧张地抿了抿嘴，开口：【虽然班诺叫我不要告诉你，但是我还是做不到。】

【？】

【雌兽的珍贵有目共睹，我保证，赛场里面的雄兽不会轻易对你下杀手，但是班诺就不同了。】

这句话倒勾起了K2的好奇心，事实上，他甚至有点听不明白。

在决定参与比赛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明白他做了什么样的决定，但是他忽略了班诺要为此付出的代价。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是白瞳吗？】伦布迦苦笑一声：【班诺也是。】

K2与班诺相处这么久，并没有发觉班诺的视力上有任何的缺陷，他的眼睛是纯粹的墨黑色。

他疑惑的表情证实了伦布迦的猜想，伦布迦的表情凝重，眼帘垂下，把里面激愤的情感掩藏，道：【白瞳是无法生育的雌兽的另一个别称。】

虽然对此很震惊，但是K2马上明白为什么伦布迦要告诉自己，他严肃道：【他们会杀了班诺？】

【大部分的白瞳要么躲在盟里不引人注意，要么是被雄兽杀死。】伦布迦并没有说出，他们大部分是被雄兽在交配的时候杀死的。

【白瞳的数量很多吗？】

伦布迦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反射性地回答：【并不是特别多，但是数量开始增加。】

K2沉默，似乎在思考什么。

伦布迦更加着急，他本意是希望K2能多加照顾班诺，但他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意向，刚要多说几句，眼角一瞥，班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不远处，浓墨似的双瞳静静地看着这边，也不知站了多久，听了多少。

伦布迦一口气提在胸口，又慌慌急急地低下头，避开班诺的目光。

K2也看到班诺的身影，他站在那里，和他的屋子一般。

与四周格格不入，孤立无援。

身后响起巨大的欢呼声，班诺缓缓走近，举步沉稳，目光微敛，道：【第一场出赛的是亚格力。】

【至少是一个好的开始。】K2扬眉。

班诺没有说话，只是用发绳把自己披肩的长发绑了起来。

伦布迦见俩人神色如常地进入竞技场，紧紧咬住了下唇。

竞技场的范围大的惊人，呈现阶梯环形，和地球上著名的罗马竞技场相似，而竞技场阶梯中央位置则设立一座巨大的高台，高台四周没有任何的屏障，从下俯视，不仅能观看到下方的挑战者，连竞技场上空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而此刻，高耸矗立的高台上没有一个人。

即使是清晨，在竞技场的上空，烈日依然散发着强烈的日光，圆形的竞技场内形成的微风，除了带来迎面灼灼的热气和尘埃外，还有漫浸入竞技场深处的血腥气息。

整个竞技场上并不如K2所想的充斥着满满的人，甚至连四分之一的座位都没有坐满。

这场实力悬殊的比赛并没有引起雄兽们强烈的观看欲望，除了刚开始的惊诧外，这就像是一个笑料一般。

K2在进入场内的时候，目光习惯性地把周围的景象收入眼底，而班诺则抬头目视天空，迎着灼灼烈日，神色晦暗不明。

场内的喧嚣忽然一下子近了下来，雄兽们闻到了强者的味道，而K2和班诺自然没有这份能力，却也感觉到一种强劲的压迫感。

场内没有一人，甚至天空上也没有任何的活物。

班诺皱眉，往K2看去，却见他仰着头，目视前方，那是高台的方向。

班诺迅速沿着K2的目光看去，只见高台之上，一人坐在边沿，屈起一脚，略带着兴味的目光睥睨向下看去，因为距离太远，面容模糊。

雄兽们冲着那个方向发出震天的啸声，雄厚的嘶吼声，带着某种骄傲和自豪，同时充斥着浓郁的兽性和血性，野兽们的鼓噪兴奋感统统被调动起来。

亚格力身后倏忽扬起四道纯白羽翼，他站起身，从高台上飞跃而下，两米长的羽翼在空中划开的威力，几乎可以感受到空气被轻易撕裂开，整个竞技场响起的啸风声，雄浑有力。

旋起的劲风让在场的雄兽兴奋欢呼，对于K2和班诺而言，则不是如何舒服，衣袖都被劲风鼓起，迎面的疾风带着热腾腾的热气划着面庞，霎时额上就已经冒出细微的汗水。

亚格力降落在竞技场中央，橘黄色的短发微卷，赤裸的上身露出紧实有力的肌肉，身体修长，如一柄打磨圆润的利箭，随时能从远处疾射而至。

他面容白皙，五官偏向娃娃脸，倒不是多么凶悍霸道，反而若邻家弟弟般乖巧可人。

只是此刻他不善的目光让这一切都变了样，那不怀好意和不耐的神色都已经充分说明他此刻恶劣的心情。

【没有裁判，嗯？】K2侧过头，对身侧的班诺低声问。

【什么是‘裁判’？】班诺盯着亚格力，淡淡回道。

亚格力见俩人丝毫不见怯场，有些无趣地歪了歪头，唇角微微往下一撇，他是没有多少耐心了。

在他动作的同时，K2和班诺心有灵犀一般，俩人同时朝着相反的方向跳去，而同一时刻亚格力的利爪已经在他们刚才所站的位置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一个宣布开始的人。】K2的余音落下，可惜已经无人听他解释了。

全场躁动，所有的雄兽都爆吼出声，震聋欲耳的兽鸣惹得所有盟内的雄兽侧耳倾听，看起来竞技场内有一场好戏上演，不过恐怕持续时间不会太长。

亚格力似乎并没有变身的打算，他冷嘲地往侧边看去，班诺和K2站在他身体两侧，他稍稍转着脑袋，仿若野兽在打量嘴边的哪种猎物更加可口。

慢慢目光定在了班诺的身上，也就在这刹那，羽翼又再度舒展开，急速的身形化成一道白色的掠影，班诺单手撑地，随即向后一跳，尽管避开了致命的一爪，胸前的衣物也裂出四道口子。

K2见亚格力出手迅猛，下手毫不留情就知他对班诺起了杀心。

他刚要举枪，亚格力却忽然若有所觉一般，双翅一收，身形一晃，瞬间避开了。

枪口直直对着班诺，幸而K2还没有按下扳机，俩人目光相撞，同时一凝，这绝对不是一个偶然，亚格力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

而从他开始防备高压枪的开始，要击中则难度不止增加了数倍。

K2马上转身去追寻亚格力的身形，很快就发现亚格力已经升在半空中，可仅仅刚瞥见他的身形，他已经从天空急速俯冲下来，目标自然是此刻手无寸铁的班诺。

班诺似乎未有察觉，全无反应地站在那里，却只有K2了解他接下来的举动——

果然，在轻敌的亚格力俯冲的刹那，班诺身体微侧，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伸手准确果断地抓住了亚格力的右腕，而此刻右手上锋利的右爪离他脆弱的咽喉不过数厘米之差，班诺手腕翻转，在扣住亚格力右腕的同时，借助巧劲，瞬间施力！

下一刻，雄兽们纷纷站起身，他们几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眼前的情景几乎超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亚格力明明在俯冲即将杀死那个白瞳的刹那，身体却忽然一下子被人狠狠地一个过肩摔，狼狈地倒在地上。

班诺一手扣住亚格力的右手，右膝正要往下一压，亚格力的双翼噌地一下竖起，上面根根羽毛立起，在这样的近距离下几乎瞬间就疾射而去。

枪声不大，带起的劲风擦过脸侧的灼痛感让班诺瞬间回神，他快速放开身下的亚格力，跳离他的身侧，而远处几片与子弹共同撞碎的的羽毛缓慢落下。

亚格力站起身，抖落一身的尘埃，脸色阴沉，因为刚才的急速撞击，他的脸上出现了很严重的瘀伤，这使他右眼的视力受到很大的影响。

他喘息片刻，羽毛缓缓收回，慢慢把自身裹覆住，班诺马上意识到他在进行兽化。

眨眼间，四道羽翼齐刷刷地张开，仿佛带着某种威慑力一般的响动，亚格力终于露出了完整的兽形。

那是一头全身覆盖着雪白纯羽的半人鸟兽，尖锐的鸟喙，上面镶着两双锋利的兽瞳，上身与人类无异，下身确是彻彻底底的鸟足，四趾微弯，带着致命的倒钩。

亚格力睁着左眼，凶狠地看着他们，兽形完全展露出来，狡诈而凶残的猛禽。

他滕地一下拔地而起，从上至下俯视俩人，空旷的场地上没有任何的遮掩，班诺忽然转头看了K2一眼。

K2摇摇头，他明白班诺的意思，刚才确实是极佳的时机击中亚格力，但同时，班诺也可能会命丧在锥羽之下，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此刻俩人之间自然而然充斥着难以言喻的默契，这层层危机让他们彼此信任，偌大的竞技场上，也唯有他们彼此互相作战。

班诺深深地看了一眼K2，莫名的神色中似乎带上了某种叹息。

亚格力早就恨透刚才让自己大为出丑的班诺，此刻扬起的四道白羽统统朝着班诺连续射出无数到密密麻麻的锥羽，而同时他的锥羽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度长出。

班诺只能靠不断地狂奔来躲过密雨般的锥羽，K2几次想要瞄准亚格力，却都被亚格力轻易地躲开，他只能不间断地射击阻断亚格力的攻势。

俩人明明相距甚远，每一步都似是商量好了一般，在班诺转换方向的瞬间，明明对于亚格力是极佳的机会，却都被K2阻断，甚至亚格力隐隐感觉到自己仿佛落入了俩人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决不能跟着他们俩的节奏走……你才是竞技场的主导者！

脑海中警惕声猛然响起，亚格力停下动作。

他阴狠地看了一眼K2，蚊虫虽然不致命，但难保不带有毒刺，遂一下子放弃班诺朝着K2射出数道锥羽，K2拿着枪柄险险挡下数道致命的锥羽，而其余的则只能任它划过自己的身躯，手臂和脸颊以及大腿顿时割出无数道血痕。

被挡下的锥羽还没有落地，亚格力在锥羽之后突然现身而至，K2反射性地把高压枪举在胸前，左臂抵在其后——

砰地一下，看台上的兽人只看到一片白影急速奔到K2面前，然后那可怜的雌兽黑色的身影瞬间被踢出老远，扬起竞技场上一米之高的尘埃。

亚格力一脚得手，刚要冲上前补上几脚，胸口却忽然传来麻痹丝的疼痛，身体一下子无法协调，摇晃了一下，马上警惕地张开羽翼，强制地飞上半空。

他的反应让在他身后打算偷袭的班诺扑了空。

在半空中身体慢慢恢复，他充满杀意地看着下面的俩人，突然又再度拔高身形，瞬间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班诺侧头去看倒在地上的K2。

尘埃过后，K2身形狼狈，血水和汗水混成一团，右臂以枪支地，单膝跪在地上，左臂不自然地垂下，目光却很是警惕，与班诺对视一眼后，K2冲他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他迅速站起身，右臂持枪，目视上空。

刚才亚格力的速度太快，俩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在子弹射出的同时也对他造成不小的伤害，但同时也消弱了不少亚格力那一脚的力道，只是那一枪究竟对亚格力造成多大的损害还未知，因为他明显感觉到亚格力对于他出枪非常的谨慎，很可能是躲过了。

长时间的持枪，令他右臂开始酸痛，改良过后的高压枪比起之前的，后座力和负重都大不了不少，K2缓缓平息急速跳动的心脏，努力忽视左臂灼热的痛楚。

消失的亚格力不知去了何处，而他那鬼魅般的身影却让俩人时刻无法放松。

班诺和K2都明白，亚格力在向他们施加精神压力，高度保持警惕的精神和肉体是很容易疲惫的，而亚格力只需要等待一个契机而已，局势对他们很不利。

班诺忽然昂首，环顾一圈，面庞上是充斥着鄙夷和冷笑，对着天空道：【下来，逃避是雄兽的耻辱！难道你连两个雌兽都要惧怕吗？懦夫！】

这一声在静谧的竞技场像惊空炸响的巨雷，还没有一个雌兽敢如此张狂大胆的对雄兽怒吼，语气是这样鄙夷，轻视，瞬时如强烈的炸药桶一般，把整个竞技场炸得沸腾起来。

雄兽们听到的他的怒吼，先是一怔，下一刻骤然爆发出不满的怒吼：【下来！下来！我们需要鲜血！我们需要厮杀！下来！下来！】

本以为只是单方面的厮杀，没想到两个雌兽在此刻还依然毅力不倒，他们灵巧的动作，难以言喻的默契配合，以及反应迅速的身体本能让雄兽们仿佛看到另一种格斗方式。

那不只是强势力量的拼杀，而是充满了多变的诡异战斗，因为无法预料的下一瞬而精彩万分！

这一声声高昂的兽鸣不仅仅在竞技场传播，甚至传到了盟里的各处，疑惑的雄兽们开始慢慢往竞技场前去，空荡荡的竞技场不断地进入一个又一个雄兽。

班诺停下声音，嘶吼对他消耗体力无益，他只要稍稍引导场内雄兽们的情绪就可以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指点了亚格力，但是，愚蠢的雄兽们是不会明白这一点的。

亚格力狰狞的面孔出现在班诺的背后上空，K2把防风眼镜从头顶推下，握紧枪柄，目光搜索着亚格力的身影。

班诺垂下眼睛，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战斗不仅仅是力量上的抗衡，更为重要的是战术的比拼。

不知何时在场内扬起的疾风，遮掩了所有人的视线，就在所有人看到一道黑影向班诺袭来的之时，只有K2感受到身旁凌厉的杀气。

他举枪的瞬间，不为察觉的一滞，亚格力高大的身材已经出现在他的右侧，他举起巨拳朝着K2猛然一挥，K2本可以挡下这击，岂知在亚格力的指缝间露出一道阴冷的光芒，K2反应不及，顿时感受到右手一阵锐痛，他握枪的手一松，高压枪落地，同时身躯也被击退数米，这一拳的力量比起之前的一脚，明显高出许多。

亚格力连看也没看K2的身影，迅速转身往班诺的方向飞去，而这一切的发生实在太快，亚格力雷霆一击后，马上向班诺发动攻势，竞技场上唯有几个目光独特的雄兽才看清楚场面上的情况，纷纷大喊，速战速决不愧是空兽一向的作风。

亚格力现在才真正认真起来。

等班诺躲开那道黑影才发觉，不过是亚格力的几道锥羽裹着黑土，数道齐发的时候确实很像身影，他此刻背对K2方向，迅速反应过来，可惜已经来不及回身，右手肘往后用力一推，以图撞开身后的来袭的亚格力，亚格力却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后，单手轻而易举地抓住来袭的右腕，用力一捏，直达神经的剧痛几乎要让班诺眼前一黑，右腕瞬时瘪了进去一般，腕骨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