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居然是咸的!!!!!!
浩然差点跳起来,他马上把絮状的“盐草”捧起来,像只小狗一样不断把舌头伸到上面舔起来,但是很快,浩然就失望了,“咸草”只有几个地方是咸的,其他的地方就是干枯的棉花,既没味道也没口感可言。
怎么会这样啊?浩然懊恼的直揪头皮,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把兽皮包袱拿到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更快的,浩然在包袱皮的底部,找到一大块板结了的硬块,边沿有结晶后析出的微小颗粒。
眼泪什么的,完全不足以说明浩然此刻的感动,他喉头哽咽,心脏里好像堵了一大团棉花,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跳起来抱着黑地的大脑袋狠狠亲上一口,然后又蹦起来,冲到正忙着絮窝的金鬃身边扯着他的鬃毛又亲了他一下,有火,有盐,在这样荒凉的不知道人迹位于何方的遗世大陆,还有什么比这更能给人活下去的希望吗?!可是这样的庆祝远远不够,浩然揪着金鬃的鬃毛不撒手,亲了一下又一下,终于他感觉到嗓子里不是那么堵得慌了,他松开被他亲傻了的金鬃,双手掐腰,摆好姿势,运足气,仰天——
“啊——”
“啊——”
“啊——啊——”
可能,这就是好事成双最真实的验证,在之后的点火行动中,浩然很轻松的用镰刀和条石摩擦出来的火星点燃了兽皮包袱里自带的棉絮团,他把苔藓一点点的加上去,小心的护着那点微弱的火光,心中充满了无限对已经离开这里的前任房客的感动,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离开这里,又为什么只有金鬃白底黑地带着他这个陌生来客回来,他的细心使浩然多了在这个世界继续生活下的根本!
不管你在哪,请你幸福的生活下去吧。这是浩然长这么大最虔诚的祈祷。
16.对话
早上起来,闭着眼先往火堆上扔进一块圆木柴。这一晚为了火种不熄浩然睡得断断续续的,做完这个一晚上就养成的条件反射动作,浩然才睁开眼,惺忪着四下里张望一圈。黑地和白底都不见了,可能去狩猎,金鬃就还在忙活着絮他的窝,浩然遂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发现金鬃的进度挺快的,已经从昨天的啤酒瓶底成长为不倒翁肚了,浩然知道它是一夜没睡,一直在通宵工作。
老实说这玩意如果是白底或者黑地垒的,浩然早就冲上去指手画脚了,光用看的就看出来了啊,明显不符合型号嘛,那个鸟窝整体就像个横放的蒜缸,口小肚子圆,但是因为厚度的关系,就算圆圆的肚子,里面的容积也有限,在浩然看来,这玩意除了他自己,没人进得去,而就算是他自己,也必须得缩手缩脚的才躺得进去,但话又说回来了,老子连火都点起来了,难道会委屈自个去睡个缩手缩脚的鸟窝咩?还是个放倒了的,捣蒜缸似的的鸟窝!
浩然看着看着,就走了神,脑袋里开始天马行空,回过神来发现金鬃居然不筑巢了,正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浩然条件反射的屁股一紧,往后瑟缩了一下。
金鬃低下头来拉他,浩然不敢不从,随着他来到那个正在施工中的鸟窝跟前。
老实说,平心而论,这东西金鬃做得挺好的,浩然见过小鸟做的窝,鸟儿的嘴巴灵巧,而且喙长,在做窝的同时可以随时把缠成一堆乱草中的某根不整齐分子揪出来,而金鬃脑袋大嘴巴大爪子也大,他如果出了错就只能推倒重来,这么麻烦繁琐的情况下,浩然面前看到的这个半成品的鸟窝却表面光滑,质地也竭尽所能的做到了细密,这就不是一般二般的用心了,如果不是金鬃最近记录一贯不良,浩然简直想拍拍他的脑门说声“干得漂亮”。
但是就算你做得很漂亮,干的很happy,你把我揪过来做什么啊?浩然在半成品“蒜缸”面前站了好半天,金鬃也没有下一步指示,不由得满头黑线的想。
这时候,金鬃做了一个黑地的动作,他把脑袋往前一伸,拱了浩然个四脚朝天。
“啊,你干嘛?!”浩然惊叫,然后他发现他没摔疼,他正正好好的摔到金鬃那个还没完工的“蒜缸”里,他手忙脚乱的往外爬,但是金鬃下一个动作让他重心不稳咕咚一下又摔了回去:金鬃用脑袋推着“蒜缸”的边,把“蒜缸”当摇篮一样摇晃起来。
浩然就像喝醉了酒,在里面跌跌撞撞,他不敢抓紧“蒜缸”的面,怕一个不小心把里面那些又短又新鲜的“墙料”给揪出来,但是看起来很整齐的“蒜缸”毕竟不是真的“蒜缸”,那些看起来很嫩很鲜的树枝,不管是在背后压着还是侧面顶着,最后的结果都是或者扎或者硌的作用到浩然身上,没两三下就让浩然咝咝的痛呼起来。
金鬃好像很意外,他停止继续摇晃他的“摇篮”,抬起头探究的盯着浩然,在发现浩然脸上明晃晃的泪水道道以及身上接二连三浮起的小红疙瘩后,他好像愣住了,凑上去舔了一下,尝到咸涩的味儿。
浩然眼泪汪汪的扒着“蒜缸”沿,金鬃不动,他也不敢出来,但是他现在是跪在里面的,那些细小的树枝都隔着一层皮肤硌着他的髌骨,有点跪在键盘上的感觉。
可怜娃还没出嫁,居然就要开始体验跪键盘,ORZ金鬃你这是在体罚吗?
正在这时,浩然看到远远的森林方向传来动静,他马上扬高脖子看过去,脸上现出喜色,白底白底白底,万能的救星白底终于回来了。
但是没等白底回来,浩然就被金鬃从摇篮里叼出来了,紧接着,他就像发了疯一样咆哮着把他辛苦了一夜的“蒜缸鸟窝”连撕带咬扯了个稀巴烂。
浩然吓呆了,白底跑回来的时候他连跑过去躲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是浩然第二次看到金鬃发怒,他龇牙横眼,脖子上的鬃毛根根立起,整个脑袋大了一圈,显得特别惊悚,发出来的声音震得浩然气血倒流,耳鸣阵阵,那是真正的怒吼,让听到的所有生物都失去抵抗的力气,只能乖乖束手。
白底先跑过去舔了舔浩然,浩然这时候就是个拼起来没上线的木偶,除了金鬃谁碰一下他都会直接堆挂儿成一堆废墟,白底舔了他好一会,他才想起来跑到白底屁股后面躲起来。
白底用尾巴缠过他的腋下,把他贴在自己后腿上,这才转过身面对金鬃。
这是有史以来浩然听到的最漫长的两只对吼,连在森林里那次金鬃想弄死他那次,都没有这回的对吼时间长,而且他们的对话好像还很严肃,浩然看到后来回来的,狩猎完毕的黑地在进入小院后明显的退却行为,让浩然对他又气又失望,他还指望这家伙回来劝劝架呢。
没错,浩然就是觉得白底和金鬃是在吵架,虽然始终很文明的只用声音沟通,但是那个分贝,白底那雄浑的吼声原音再现,都让浩然觉出异常。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浩然想不出来,但是金鬃看到他在“蒜缸”里被扎得嗷嗷叫的时候,那个眼神好像很失望啊,会是因为这个吗?因为有三分之一是他的,所以金鬃才做得很用心?但是很明显啊,拥有一身刀枪不入的被毛的家伙感觉到的细腻,和浩然这样的天体的生物,在档次上就不是一个定位啊。
浩然从白底屁股后面探头探脑,他们俩的对峙看起来好像告一段落了,证据就是两只的声音都小了,而且对叫的频率也低了,浩然扒着白底的尾巴磕磕绊绊的说,“那个,白底,柴要没了,我想去填一块……”
白底于是松开了尾巴,浩然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添柴,等他弄完了,一转身,发现金鬃不见了,黑地拖着已经死的透透的猎物来到他身边,又想挨挨蹭蹭的占便宜,被浩然一指头点在鼻头上,“离我远点,看见你就有气,没骨气的家伙。”
但是说是这样说,到了割后腿烤肉的时候,浩然还是把黑地招了过来,他倒是想自力更生呢,但是石刀钝得飞天遁地,嗯嗯,如果用纪妈当年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来形容就是:“骑到北京都不带ga(三声)屁股的”……(方言找不到那个字了,但是这里还是用这个音读起来有意思)
黑地带回来的还是黄羚貘,这东西大概在森林里比较多,而且个头够大,浩然比较意外的是,白底带回来的居然是一只皮毛雪雪白的动物,个头不大,大概就比浩然的胳膊长上一点,有着兔子似的的强劲后腿,但是嘴巴和耳朵尖尖的,像狐狸……
森林是绿色的,顶端被巨大的树冠覆盖,内部终年幽暗潮湿,按说内里的动物都应该像这个颜色的方向靠拢,但是很明显,事实胜于雄辩,想到明显不符合生态原理的白底和黑地都生活的很好,浩然轻轻松松的释怀了,见怪不怪嘛!
而且浩然在抚摸这只白色的,姑且叫做狐兔的东西时发现,这东西的毛皮非常光滑,摸在手里真的有种如丝般感受的感受,浩然不由得动起了心思,他身上这条黄羚貘皮裙已经干巴了,蹭的他两腿上都是红血丝,尤其是脆弱的小弟弟,这两天一直夹着腿走路。
浩然知道兽皮这种东西需要硝制后才能延长使用寿命,一直保持动物在生时的柔软,但是硝制是一门技术,浩然不会。
可是白底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去捕猎这种狐兔吗?
看着趴在撕扯着黄羚貘饕餮的白底和黑地,浩然觉得自己有自作多情汤姆苏了,但是白底看起来对这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啊,他撕扯黄羚貘撕扯的正欢。
17.和好
浩然吃完饭,白底和黑地已经晾了小半天的肚皮了,这让浩然很眼红,也更鉴定了他要垒个灶的念头。
到了这个时候,浩然就无比感激他老妈的先见之明,话说,早当年浩然的妈妈单位分房子的时候,纪妈因为舍不得老邻居老街坊,就没要单位分的楼房,而是选择拿着补助继续住在平房的老家属院里。虽然事后证明纪妈的这个举措是无比正确滴,但在当年,浩然当年曾经无比怨念纪妈的这个决定,住楼房多方便啊,别的不说,起码冬天里不用放学回家冻得咝咝呵呵的还要现生炉子点火取暖,什么时候回家都是暖呼呼的。但是现在浩然不这么想了,别的不说,如果纪妈早早上了楼的话,估计浩然现在连灶台长什么样恐怕都说不清。
按照浩然的想法,他们住的地方毗邻湖泊,湖水是一定要有水源的,那么只要沿着湖边走,就能找到湖泊的上游水源,在水边捡几块石头回来垒个行军灶,还是挺简单的。至于再高级点弄个灶膛,挖个灰洞,浩然倒是没想那么多,他主要是不觉得这地方能找到黏土。
把火堆上的圆木再加上一块,计算一下自己能离开的时间,浩然就骑上黑地上路了。但觉起来很容易的事,做起来,它还就是出问题了!
他们上路的时候浩然是信心百倍的,湖边很漂亮,他们来时看到的那片花海占据了大半边湖岸,随着浩然骑着黑地绕过这片花海,眼前的景色一变,连片的贴地藤蔓植物从森林边一直延伸到水里,把整个过渡带都铺满,他们的叶子是绿的,梗,茎,以及叶子上的脉络都是紫红色,这种植物没有花,或者是花期还没到,浩然一概不知,他只知道当他骑着黑地在上面行走,时不时的就会有落巢在藤蔓枝桠间水鸟被惊扰,扑簌簌的从浩然身边一飞冲天。
不得已在这片湖岸,浩然扩大了搜索外沿,他让黑地贴着森林的边沿走,但是一圈逛下来,浩然傻眼了,始终觉得不会出问题的地方,还就是出了问题:浩然没找到一块可能拿来当灶台基础垒灶台的石头。或者更确切的说,他们挨着的这个小湖,它居然是没有水源没有下游,纯纯粹粹的内陆湖!
之后浩然驾着黑地沿着湖岸狂奔了两圈,水至清至明,岸边到森林的过渡带清晰可辨,却始终没有找到浩然希望看到的活水,没有活水就没有冲刷,没有流水冲走泥土,难道要掘地三尺自己挖石头来用吗?
在没精打采往回走的路上,浩然不由自主的开始瞄起了黑地的爪子,掘地三尺的话,这家伙是绝对的壮劳力吧?!
唔,其实也可以回去他们来时路过的那条大河,浩然记得那里有石头,但是这么远的一个来回,到底值得吗?
浩然精神百倍的去,蔫头耷脑的回,黑地二子也不会看个眉眼高低,把他放下来之后,马上扭头要奖励,浩然瞅了他半天才想起来:啊,骑了人家半天了得表示啊,然后“啪”在黑地鼻头上盖了一巴掌。
石头不行,那就只能挖坑了。这是浩然对着那一摊奄奄一息的火苗想出来的第二个办法,这样把火种转移到地下,就能把石锅架在地上,散热和供氧都差了点,但是总比没地方架锅强,就是,不知道那石斧能不能把圆木劈成木材……
浩然这么想是有依据的,他家以前住平房,过冬买的煤块里总有不良煤商掺进去石块鱼目混珠,浩然年纪小的时候一斧头下去砸不动的就是石块了,后来年纪大了,力气涨了,一斧头下去不管是煤块还是石头都照碎不误,现在要把石头斧子当斧子用,浩然的眼前总晃过当年被他砸得四分五裂的石头块,只看前任房客把这石斧珍而重之的收到树洞的行为,这玩意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奢侈品,万一……碎了……
这样踌躇了五分钟,浩然一拍大腿,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些圆木是昨天金鬃拖回来的,他随行就市的说用就用了,等他灶台挖出来了,他可以跟黑地去森林里找再细点的新苗去拖回来嘛,实在不行,老树枝也是可以的嘛!反正黑地的尾巴跟大内高手的手刀一样厉害!
说干就干,浩然挑了个不会碍到人的地方就开始挖,在拨开地面的浮土之后,浩然把黑地抓过来,比着地上他画出框的地方示意黑地掏土,这个掏法黑地在森林里给浩然在溪水里挖浴缸的时候干过,浩然觉得没什么难度。
结果,浩然觉得没难度的事,它活生生的又出了意外了!
黑地对浩然的召唤极度漫不经心,浩然碰碰他的爪子,他就抬一下,浩然一放开手,他就搁爪,浩然无语,仰头看他,他仰脸朝天给浩然一个毛茸茸黑乎乎的下巴颌。
这他玛的又什么毛病啊这是?!浩然被气笑了。
大概是听到浩然的笑声,黑地低下头,巨大的影子一下子把浩然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浩然感觉到脸上热了一下,又很快凉飕飕的。
“你有种了啊,不帮我干活还敢亲?”浩然使劲用手背蹭脸蹭眼皮,“再碰我一下,我就让金鬃抽你,哼!”
他这样一说,黑地马上从悠悠闲闲的瑞星卡卡式招牌蹲坐切换到四蹄着地的站立姿,大脑袋左摇右晃,好像真的在害怕金鬃从哪里冒出来给他一尾巴似的。
浩然腰都笑弯了,但他笑着笑着,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背后方向凉飕飕的,而且黑地已经从左顾右盼,变成了眼带瑟缩的定定盯着浩然身后,而且四只爪子都在地上挪圈圈,就好像随时都能撒腿就跑的架势……
浩然猛回头,巨大而灿烂的金色鬃毛在阳光下招展,浩然直眼:“啊呃……”
说实话,浩然见了金鬃有种发自内心的怵劲,就算他后来想明白最初的时候把他从黑暗的森林拖出来的是黑地,浩然也从没怕过他,但是唯独金鬃,可能是金鬃有过想咬死他的前科,浩然总是消不去对金鬃的恐惧,何况他后来有有过那么多对浩然相当不友善的行为。
但是这一次,在浩然直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金鬃只是抬头瞅了黑地一眼,就绕过浩然在浩然在地上画出的框框里认真的一爪一爪的掏起土来。
啊咧?这是干什么?出去转一圈转性了?白底跟他换魂了?!
浩然丈二和尚了。这时,他看到金鬃离开的位置上又一个影子出现,马上撒腿跑过去。还是白底是好人啊,既不会犯二给他抽,又不会呲牙吓唬他,但是这一次,白底没在浩然靠近的时候用尾巴把他圈起来,而是在浩然靠近的时候用脑袋抵住浩然,浩然被他抵着,一下子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脚踩进金鬃正在挖的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