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在十四岁得时候就已经怀上了我，”娄萧回答，拉住苏子瑞的袖子，“你究竟是用什么判断的？你觉得我做事情不稳重，觉得我容易骗？觉得我没有你的哥哥们那么高大么？”

“没有啊，你很好。”苏子瑞有些惊讶的回头，看着娄萧有些烦恼的表情，想了一下正色道，“我只是觉得，十五岁正是无忧无虑的年龄，可能是因为我生活的环境吧，想当然的以为别人也这样，其实你比我十五岁的时候要成熟多了，比我的哥哥们也要好。”十五岁的时候，他们还只是在山上害人呢。

“你真的这么觉得？”娄萧的脸突然有点发烧，“我比他们都好？”

“恩，比那时候的他们要懂事多了。”苏子瑞笑了笑，“我以后不再会说你小了，下去吧。”

娄萧放开苏子瑞的衣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一下开心起来。

到了楼下，两拨人泾渭分明的坐在大堂的对角角落。苏子瑞和娄萧道了别到了师兄们等着的饭桌边，看着一桌丰盛的佳肴，满足的大吸了一口气，“啊，好香，我的肚子饿死了。”

“饿了干嘛不早点下来，跟那小子一起很好玩么？”秋卫懿迫不及待的接口，“小瑞你们在一起都做些什么啊，怎么能一天到晚都腻在一起？”

“我们哪有一直在一起啊，”苏子瑞接过文静湘递上的筷子，欣然的看着长宁把爱吃的菜肴夹到自己碗里，“我就是吃饭之前陪他一会啊，别看他只是个小孩子，可是有好多东西要学，我都不忍心看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账本。哦，对了，我的钱囊做好了。”苏子瑞停住筷子。“等下我拿给你们，呵呵。”

“两个做的这么快，小瑞你要注意多休息啊。”秋卫懿有些担心，不过看小瑞的脸，似乎比以前还胖了一些，难道是因为这段时间养的好了吗？

“恩恩，”苏子瑞埋头和食物做斗争，含糊不清的说了句，“我觉得最近精神很好，而且饭量也变得好了，能吃两大碗饭呢。”

“两碗？”百里长宁听罢微微皱了眉，放下筷子，“吃的太多也未必是好事情，子瑞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呃……”苏子瑞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就是感觉比以前能吃饭了，睡觉也睡得很快。对了，我都长小肚子了。”苏子瑞说完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真的长出些赘肉来，记得以前这里很平坦的啊……想到这里苏子瑞放慢吃饭的速度，“不行，我不能再吃多了，不然真的长得好胖。”

百里长宁若有所思的看了苏子瑞一眼，重新拾起碗，又夹了好些菜在苏子瑞的碗里，“不用忌嘴，想吃什么就尽量吃，不会长胖的。”

看着马上变成小山装的饭碗，苏子瑞有些无奈的看了百里长宁一眼，“师兄，你确定不会长胖吗，可我真的长小肚子了。”

“是吗，让我摸摸。”长宁微笑。

“呃，不，不用了。”苏苏子瑞忙坐正身子，一板一眼的吃起饭来。一边的长宁瞥眼看了眼秋卫懿，后者正把子瑞喜欢吃的菜放在子瑞触手可及的地方，对两人的对方并没有注意。

第二百三十章：入夜

黑色的夜幕降临，苏子瑞拿出做好的钱囊给了师兄两人，秋卫懿自然是喜欢到不行，栓在腰间走了几步，夸苏子瑞做的好，其实苏子瑞是第一次做这种东西，中规中矩普通的很，苏子瑞知道他是爱屋及乌，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百里长宁长指划过钱囊的流苏，淡雅的香味从香囊上传来。

“小瑞，你这上面熏得是什么香，好闻的很。”百里长宁笑道。

“哦，上次在山上采的香蜂草，是后来在山上发现的一种香草，有安神的效用，我看你们这两天忙得紧，怕你们睡不着便熏了下，还怕你们不喜欢呢。”苏子瑞随手拿起身边的茶杯倒了些茶水，随口说道。

百里长宁看着茶杯中荡开的水痕，抿嘴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秋卫懿一听，拿起钱囊闻了闻，真的有股淡香，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满足，觉得小师弟对自己真正太好了。有看见在小瑞旁边木头人般站着的文静湘，更加满意，看来小瑞恢复记忆后，心里头还是对自己和长宁靠的近一些，不然怎么会独独不做他的。

苏子瑞看秋卫懿脸上的表情，便知他心中所想，暗暗叹了口气，师兄在自己面前还真是越来越小孩子了，然而若他能少些任性，自己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且不说当年他们为了自己的一时兴趣而做出的那些事情，直到后来他们接受了自己，也仅仅是接受了自己而已。苏子瑞有时候觉得师兄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们的眼中划出了黑白两条明显的边界，外面的东西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而里面的东西却又是自己连性命都不要也要把握住的。即墨德临曾痛恨自己得到了长宁所有的爱，然而他不曾想过，这份热烈到几乎灼伤人的爱意又有几人能够忍受。

苏子瑞喝了口水，掩口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那幅犯困迷糊的可爱样子，看在百里长宁眼里，别是一番风情，有些爱恋的伸手摸了摸苏子瑞的头，指尖温润的触觉让百里长宁瞬间有沉醉的错觉，多么想，多么想拥他入怀，让他属于自己，只属于自己。然而只能克制内心的悸动，慢慢收回手指，微笑，“你早些歇息吧，我们出去了。”

“恩，你们也早些去睡吧，最近总是往外跑。”苏子瑞笑着看着几个人离开。好一会，才环顾了一下四周，房间里面早就恢复了安静，沉默的烛光燃烧成一条直线，苏子瑞支起胳膊坐在凳子上发呆，他其实并不觉得困，只是不想和师兄们共处一室的太久，不想跟他们有太多的接触，不想让他们的一举一动影响自己的决定。

长宁的指尖滑过发梢，传达来的爱恋让苏子瑞觉得痛苦。被深爱又被深深的伤害，这种矛盾的情绪在入睡的夜里如疯长的杂草，在心中扎了根四处蔓延侵略，遮蔽了内心深处的清明，眼前的路该怎么走，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苏子瑞看不清楚也不敢去揣度。他只知道族人的未来等待着自己去拯救。苏子瑞想用自己的命换回族人们的温馨生活，在长眠山茫茫的森林里嬉戏繁衍，再也不插手到王族的事物中。可师兄定不会让他以身试险，他们总是那样固执的想要左右别人的生活，以为这就是所谓的爱，然而什么才能让自己真正的开心？被封印的族人是自己和母亲的罪，只要不解开苏子瑞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觉得安心。

第一百三十一章：遗族传言

秋卫懿回到房间合上门，惨淡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冰冷的器物上。没有了小瑞的存在，这里的空气都显得冷清。秋卫懿强忍着对黑暗的不适，拿出火折子点亮了烛台，屋里的家具器物终于染上了些颜色，却依然显得寂寞。靠在床沿边，秋卫懿回想着今天小瑞给自己的每一个笑脸，说出的每一句话，想得有些痴却又有些心痛，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恢复记忆的小瑞对自己比以前友善，却少了那一份直白。他想把小瑞紧紧的握住，希望他的脉搏只为自己而跳动。他希望，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小瑞的存在，他希望两人就如并蹄莲，互为唯一交缠怒放。其他人，无论是长宁、师父还有红袖都是自己愿意接受的人，却不是能够真正亲近的人。秋卫懿知道自己的血液中奔腾的暴戾和疯狂，只有小瑞，能够如小时候一般平息自己的残忍和狂妄，拯救自己这无可救药的灵魂。

秋卫懿想，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小瑞了。

没有人能够像他那样隐忍，能够在被割肉挖骨后沉默的原谅对方，他不是懦弱也不是愚蠢。他是看透了自己的灵魂，他在怜惜自己，充满了愤怒的灵魂沉寂在永无止尽的孤独之中，只能用破坏和杀戮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和价值，这是极度的自卑和可怜，小瑞却是看出来了，所以他能一声不吭的忍受两个师兄非人的折磨，用那样坚韧的眼神和意志打开两人紧闭的心门。

或许曾经有人也是这样看待自己的，然而这些人都早已死在自己的手中，那些折磨除了小瑞的体制，还有谁受得了。每每想到这一点，秋卫懿就忍不住满心的激动，他觉得这是天意，上天就是让小瑞变成自己的师弟，不然他怎么会拥有那样神秘的体质，为何拥有那样聪慧的心智，他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没有人，没有人可以夺走。

想到这里，秋卫懿露出一丝微笑，少了平日里十分的不屑和狂妄，在烛光中犹如莲花般清澈而美好。

“咚、咚”门外响起两声短促的敲门声。秋卫懿眉宇微皱，将钱囊收回衣袖，起身开门。门外红衣一闪，红、袖钻进房间，四下望了一圈关上门。

“打听到什么了么？”秋卫懿坐回到椅子上，收拢了衣袖。

“恩，大概，”红袖笑嘻嘻走到秋卫懿对面坐下，看秋卫懿微皱了眉毛，赶紧接了句，“因为收集到的都是些传言民间话本之类的，虽说打听到了些只言片语，但都玄乎的很，可信度……实在不好说。”

“你先说说都听到了什么？”秋卫懿心道遗族本身就是个神秘的民族，若是不怪反倒奇怪了。红、袖没有见识过遗族的人，自然不敢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

“遗族繁盛的时候居住在深山，皇上有令遗族方圆百里以内不准居住一般的平民，所以遗族究竟是如何生活的，实在是打听不出来。”红袖见宫主有些迫切的表情，有些懊恼，先皇焚书坑儒，基本上没留下什么有用线索，所以能找到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而且就算多打听一段时间大概也是没有什么收获，想到这里红袖只能小心措辞，希望能让宫主得到某些有用的东西。“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虽然禁令一直没有取消，但后来遗族被灭，接着先皇驾崩，禁令几乎成为一纸空文。山里野物众多奇珍异草又多的数不胜数，生活在百里之外的村民们却从来没有打过去深山寻财的念头。我沿途问了附近村民这个问题，他们对此却讳莫如深。后来我终于问了出来，”说到这里，红袖微皱了眉毛，显然对自己接下去要说的话，不很确定。

第一百三十二章：山神

“村子的里长说那山没人敢去，有山神镇着。”红袖顿了顿，将里长的说的故事复述了一遍。“十几年前，就是在遗族的神人们没了之后第三年，村里有个猎户名叫木成，胆子很大又有一身好功夫，便不听村里老人们得劝告，定要进山采些珍贵的药材去卖钱。那天他进山的时候太阳才出来，走到中午才算真正到了深山里面，话说他一个猎户，认路的本事是极好的，却走着走着迷了路，路越走越陌生，树木草丛越来越茂盛，好在那时候天气好，他心中并不着急。却突然不知怎么的，头顶就黑了一片，回头四顾的时候冲天的林木已经遮蔽了天空，冷风四起，木成心只肯定有古怪，手拔出刀来转身却看到一只大蟒从身后的一棵大树上盘过来，长着大口朝着他扑过来，那时候想反抗已经来不及，血盆大口已经到了眼前，嘴里的那股腥气铺面就迎上来了，木成闭着眼睛等死，迟迟没等到那一下扑杀，却听见‘咚’的一声，连忙睁眼竟看到那蛇掉在了地上，正纠缠着躯体，极其痛苦的样子。木成一看，心想上天简直对他太好了，这时刻那巨蟒犯了毛病，仔细看那蟒蛇的体长几十米，真正是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的壮观，不禁回忆起刚才那蛇的凶猛样子，木成心中顿起了杀念，便提了刀踌躇着往那蛇的方向走去。只是还没走到，那蟒蛇突然对他吐了口芯子，发出嘶嘶的声音，声音大得很，木成心里有些发寒，一人一蛇僵持了一分多钟，木成心想这蛇不好对付，还是早些离开罢了，便收了刀，转身要离开，便发现离开不了了，距离自己十米左右，出现了无数的蛇将他和巨蟒围成了一个圈，目测一下蛇堆里面里的蛇种类五花八门，有毒的没毒的，竟然连王蛇都在，那可是吃蛇的万蛇之王啊，木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当即吓软了腿倒在地上，不过若说这场景够惊悚，那接下来的事情才真是让人终生难忘——那躺在地上的蟒蛇竟然说话了，还是个清亮的女声，带着呵斥的语调：汝等贱民，胆敢忤逆先皇诏令，私闯圣山，妄屠山神，跪下！木成当时脑子里面已经一片空白，听得最后两个字，已经身不由己，早就爬到在地，五体投地，磕头如捣葱，已经砸到一头血了。才听见刚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停下吧，你且抬头。木成哪敢犹豫，挑着眼皮小心看了前方一眼，不过哪里还有巨蟒的影子，却见一紫衣神女站在眼前，一脸冷淡的看着自己：本该了结你的性命，不过可怜如此你家中只剩孤儿寡母。本仙且放你下山，回去告诉你的村民们，若敢在踏入这山中半步，定死无葬身之地，说罢便甩袖而去。木成听她如此一说，竟是放了自己，当下撒开脚丫便跑，一路不敢歇气终于到了村头，一双脚已经跑烂了，血肉模糊，村里人看他一脸煞白又惊恐的样子，赶紧上前去问，他那时候吓破了胆，满嘴喊着山神便昏了过去。大伙觉得有蹊跷便把他送到了里长的屋子里，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夜半时分，哆哆嗦嗦着对着满屋子的人们说了在山上遇到的奇事，不过众人虽觉得神奇但多少有些不信，这村里世世代代没人见过山神，更未见过身为巨蟒会人语的山神，正人声嘈杂着，屋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下期了大雨，却又没听见雨打芭蕉的声音，人们慢慢静了下来，屋外畜生的鸡笼牛棚里却响起了惨烈的叫声，整个村子驯养的动物都在叫，靠着门口的人推开门，屋子里面的人便听见有人惨叫：蛇啊！说那一夜村子的地面上铺满了缠绕在一起的蛇，门口的蛇身子都垒到了门槛边沿，一炷香的时候便撤走了，却留下所有被咬死的畜生。这时候人们才真的信了，这是山神发了怒。”

第一百三十三章：巨蟒

红袖好容易把故事讲完，径自从桌上拿了茶杯，抿了一口后说道：“所以说这事情玄乎的很，小秋你说真的有山神吗？”

秋卫懿听完了红袖的陈述，微皱了眉宇，手指在桌子的边沿上点了几下，才开口道：“是不是山神我不知道，但巨蟒我却是听说过的，我师父曾经提到过，卫思娘娘养过一只巨蟒，还曾救过他一命。卫思娘娘似是懂蛇语，不过这蟒蛇化成人形的事情我倒没什么注意，或许有人用什么奇淫巧术吓唬人的，但既然群蛇能做出这样纪律性的事情，必定是和遗族有些关联，当年或者有些遗族人没有死绝。”

“这么说来……”红袖思索道，“小瑞岂不是又有危险？不过这么久以来一直没听说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他们会不会打算就这样隐居山林，不问世事了？”

“哼，不过是居心叵测还是归隐山林，只要有丝毫威胁小瑞的可能性，我都不会放过。”秋卫懿恨恨说道，而后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情，看向红袖，“前些日子有人偷袭长宁安放在城外的护卫，我们一路沿着线索找到了青晋的边界，不知道是不是长宁的行踪暴露了，总之这几日我们过得很小心，你回来了也多注意些，别着了别人的道。”

“皇上的行踪？”红袖这下惊讶的瞪眼，这位皇帝做事情向来缜密的很，怎会在这个时候暴露了行踪，“那怎么不走，反而住在了这里？”

“小瑞上山采药把脚扭伤了，不方便行动。再者，我们也想看看这帮人究竟是要干什么。自从上次的偷袭后就再没见有动作了。”秋卫懿摇了摇手，“就这点杂碎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也只是跟你提个醒。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回房间休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