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弧度,“你知道安塔利亚在利用你不是吗,小子。所以,想用手上的牌跟她做个交易。”
“……”雷纳德沉默了片刻,半晌,才缓缓的道,“她需要伊卡洛斯活着。”
“你知道她也可以杀了你,然后让死咒不被打破,对吧?”
“所以,我必须离她的人远远的,而且让那个笨蛋神父躲藏在她的视线之外。”
“你还是没说实话,雷纳德,”邵抓了抓头发,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脾气,“告诉我,安塔利亚许诺了什么?你
不是那种她说什么你就会做什么的笨蛋,她一定许诺了你一些东西。”
雷纳德低下头去,很久都没有抬起。
他的声音很轻。
“我的自由。”
少年低语道。
邵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弗瑞德里克,给你哥哥去弄些水来。”
“你想要使唤我?”弗瑞德冷笑,“我现在就可以把你的头拧下来。”
“出去一下,弗瑞德。”雷纳德淡淡的道,他给了弗瑞德里克一个安心的眼神,“我会没事的。”
金发少年瞪了一眼邵,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的关上。
邵走过去,轻轻的摸了摸少年的脑袋,他顺滑的长发飘落在脑后,柔软,而稚嫩。
“没人可以逃避自己的过去,雷纳德,否决你血液中本来流淌的部分。”他声音中带着少有的温柔,“我说的那个新世界,耶路
撒冷,那都不是真的。”
雷纳德的眼睛睁大了看着他。
“我从来没有去过耶路撒冷,雷纳德,所有我知道的一切,那些飘扬的白色旗帜,那都是……我的大哥告诉我的。”邵叹了口气
,很无力的耷拉了肩膀,他无奈的笑笑,“我出生在塞维利亚。”
雷纳德第一次真正的知道了邵的过去。
塞维利亚坐落着阿拉伯人的皇宫,拉菲齐尔家族基本上都住在那里,十七个人组成的议会,在清真寺和穆斯林的保护下,控制着
那座城市。
邵有七个哥哥,他是最小的一个,也是众多兄弟之中唯一一个不在议会中的。
“我叔叔,我的……三个叔叔都是成员之一,还有我的父亲,十七人议会中,有十一个成员是我家族这边的,剩下的六个,是安
塔利亚的父亲、母亲、还有兄弟们。”
邵又喝了一口威士忌,“在我让他们的小计划落空后,安塔利亚带着剩余的族人来到了英格兰。”
“她怎么会找到我的父亲?”雷纳德问道。
邵撇了撇嘴,“在我们住在塞维利亚的时候,安塔利亚就像个吉普赛一样喜欢的东奔西走,四处留情,你父亲可能只是其中之一
,让我惊讶的只是,你的父亲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让安塔利亚留在他身边生下了孩子……听着,安塔利亚什么都不会给你,她是
个满口谎言的臭女人。”
“我想要离开欧洲。”雷纳德缓缓道,“我想要离你们这群混蛋远远的。”
“去哪里?耶路撒冷?你知道你逃不掉的,”邵怒极反笑,“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让黑巫师和圣骑士互相掐住对方的喉咙,这
样,安塔利亚才不会来找你……也就说,我们必须要让伊卡洛斯·西里奥活着,但是,你居然给他下了死咒,这下子也只有杀了
他了。”
想到这里,邵忽然发觉了自己之前感到的不协调感究竟为何了。
死咒是无法被消除的,只能被转移,介于伊卡洛斯的身份,想要找一个能转移的人并不容易,如果安塔利亚想要将伊卡洛斯作为
牺牲的话,那么雷纳德怎样都不可能被幸免。
答案,似乎很简单了。
“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把伊卡洛斯·西里奥交给安塔利亚对吧?”邵几乎想要大笑,“你想要假装把伊卡洛斯交给安塔利亚,然后
让西里奥家族以为是安塔利亚派人杀了他。”
雷纳德的表情瞬间有点凝固。
——简直不可思议。
在安塔利亚没有发现之前就已经逃走,圣骑士为了他们的小主人会不遗余力的对付拉菲齐尔家,然后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那
个时候,雷纳德早就走远了。
“哼,”邵轻哼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雷纳德,“看看我们中到底谁才是婊子养的混蛋。”
“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雷纳德扬起下巴看着他,“抱歉,不过被牵扯进来,纯粹是你自找的。”
“你难道不明白,”邵皱着眉,“我根本是……”
他好像碰到墙壁似的没办法再走一步,使用黑巫术也根本毫无动静。
“抓住你了,蠢货。”房间的门被慢慢打开了,正是弗瑞德里克。
雷纳德淡淡的笑了一下,他掀起地上的破旧布毯,下面用血画者奇怪的咒符图腾。
“这是什么玩意?!”邵又惊又怒。
“一个咒语,对付黑巫师用的,”弗瑞德里克手脚麻利的已经拿好了剑,同时向雷纳德努了努嘴,“你知道我们得杀了他吧,他
知道的太多了。”
邵失笑,“你带着你的弟弟这下子准备要联手对付拉菲齐尔家族?你们未免太小看安塔利亚了。”
雷纳德却没有说话,他紧紧的盯着邵,“朗基努斯之枪呢?”
邵没有说话,眼神却想着柴堆移了过去。
雷纳德马上走过去,取出了布包包裹着的小盒子,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喜色。
“我们走吧。”他对自己的弟弟这样说。
弗瑞德里克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金发少年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邵,“他想要救你,雷纳德,我知道……但是我们不能把
他留在这里。”
“对啊,索性彻底一点,杀了我。”邵咬牙道,“你说的对,你早就不是原来的你了。”
“不,我们不能杀他,他对于安塔利亚来说是个麻烦,如果没有了这个麻烦,她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弗瑞德里克忍不住道,“但是,如果他追杀我们。”
雷纳德淡淡的笑了,“相信我,他不会了。”
说完,他用小刀轻轻的刮去了地上的血痕,“你的力量会慢慢恢复。”
邵黑色的眼睛抬起,死死的盯着他。
雷纳德拉着弗瑞德里克的手,转身走出了小屋。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邵的视线中。
——没有什么会真正的结束,不论你可以逃多久,其实你心中一直很清楚……
等待着你们的,可不是什么快乐的结局。
邵捡起了地上的短刀,他沉默着,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过,这些你都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29.援军
城堡的火焰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到。
满身是血的弗朗西斯科护着发抖的克劳黛特从小门逃上了山。
“我已经跑不动了。”女孩子哭泣着,“留下我,你快点走吧!”
弗朗西斯科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咬着牙将克劳黛特抱起,“我们得走。”
“他会杀掉我们的,我可以拖住他!”克劳黛特低声道。
远处的树林传来了惨叫,弗朗西斯科一咬牙,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克劳黛特的怀中
“不,你的速度比我快,去找到安塔利亚大人。”
克劳黛特的眼睛里一瞬间淌出了眼泪,“不,我不能!”
“快走!”弗朗西斯科猛退了她一把,怒吼道,“如果你不走,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少女忍着眼泪,瞬间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这还真是令人感动啊。”身后骑着红马的的年轻男子走出了树林,他穿着银白色的铠甲,一头金发飘落在脑后,十分美丽的脸
上带着嘲讽般的笑意。
他的眼睛是棕色的,手中拿着的银色长剑,滴滴答答的淌落着鲜红的血液。
弗朗西斯科剧烈的喘息着,他一步步的向后退去。
“说实话,”骑士下了马,他笑意盈盈的道,“这么多年,我真的不太明白你们这些生物,你们喜欢杀人,但是……却又这么温
情?让我简直都有点不忍心了。”
“科西莫,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弗朗西斯科捂着不断流血的伤口,他的神智已经开始有点昏昏沉沉。
“没什么,只是,奉了教皇的命令来英格兰,你说……如果我不来找点乐子做做,是不是太浪费了?”骑士撇了撇嘴,笑的愉快
,“那么,接下来……”
弗朗西斯科一闪便不见了,科西莫盯着地上拖着长长的血迹,脸上的笑容更甚。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弗朗西斯科,你总是这么天真,从来都不放弃,不在乎对手到底是谁。”
风卷着砂尘忽然掠起,模糊了视线,科西莫轻哼一声,索性闭上了眼睛。
弗朗西斯科的身影一瞬间出现在了卷起的烟尘中,骑士的嘴角微微勾起,忽然睁开双眼,长剑在风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将弗
朗西斯科狠狠的钉在了地上。
红发青年睁大了眼睛,喷出一口血液,下一秒,长剑猛地被拔出。
科西莫舔了舔沾在嘴角的血迹,加深了脸上的笑容。
“住手!”
科西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百般不爽的转过头去,“真高兴见到你们,乔万尼大人、帕尔斯诺大人。”
乔万尼皱眉看着满地的血迹,和一路的尸体,“你觉得你在做什么,科西莫·塞尔维萨(CosimoSalvezza)!”
“上帝的工作,圣骑士的责任,balabala……不管你称作为什么了。”科西莫漫不经心的道,转过头,弗朗西斯科已经不见了,
他抬起头看着前面摇晃的树丛,很无力的道,“看,我的猎物逃走了。”
“教皇并不是让你来这里杀人的!”帕尔斯诺怒道。
“杀人、拯救世界,你真的觉得二者有多大区别?帕尔斯诺大人。”科西莫微微颔首,他微笑,“怎么了?那个伟大万能的先知
又惹上了什么麻烦?”
乔万尼冷冷的道,“请注意你的口气,塞尔维萨神父。”
“或许那是因为我已经听说了一些,比如,关于死咒的事情。”科西莫笑的有点奇怪,“我也知道你们急着把我叫来的原因。”
帕尔斯诺陷入了沉默。
“你们想让我自我牺牲,然后,让伊卡洛斯把诅咒转移到我的身上,对吧?”科西莫悠然的擦拭着自己银色的长剑。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想你也有所觉悟了吧。”乔万尼开口了。
“哼,”科西莫轻蔑的转过了头,“说实话,我很乐意看到那个小子去死,不管怎么说,那是乐趣的一部分,看到安东尼奥那个
杂种痛哭流涕的样子,唔……那是全部的乐趣。知道吗?我一直很好奇,如果他知道真相之后会怎么样?想想看你们的脖子被圣
剑砍断的摸样,我都忍不住想要出去庆祝一番。”
“你!”帕尔斯诺忍住自己的怒火,“科西莫,你也是一个圣骑士,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灵魂都在上帝的手上。”
科西莫轻笑,“上帝让我们自我牺牲,却没有要强迫我牺牲,我自己会做出选择,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是无法把咒语强行
转移到我身上去的,我说错了吗?乔万尼大主教。”
乔万尼的脸色变了变,向来性格不羁的科西莫知道他的过去,即便如此,这样毫不留情的揭开大主教的伤疤还是很少有人敢做的
。
帕尔斯诺抓住了金发骑士的手臂,“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说的是伊卡洛斯,就算你不为了上帝,不为了他,请考虑一下你的母
亲。”
科西莫脸上的笑意收敛了,阴沉的杀意让帕尔斯诺松开了手。
“你们怎么敢在我的面前提起我的母亲?”科西莫淡淡的道,“等不及我去报仇还是什么别的?别忘了,是你们杀了她。”
“莱西亚的死也许是我们的错,但是伊卡洛斯大人与之没有任何关系!”帕尔斯诺很少用这种低声下气的语气来求人,他低下头
,“请考虑一下,科西莫神父,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你的弟弟。”
科西莫棕色的眼睛似乎平和了一些,他轻轻的吁了一口气,环顾四周,“那个小混蛋在哪里?”
说到这里,乔万尼和帕尔斯诺不由自主的交换了一个视线。
“你们让他跑了?”科西莫一下子明白了,他冷笑,“你在开玩笑吧,帕尔斯诺。乔万尼是个蠢货,我知道,但是你什么时候也
开始玩忽职守了?”
两个神职人员的脸色瞬间都不怎么好看。
“无所谓了,先找到他吧。”
科西莫叹了口气,将长剑收了回去,“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你确定你要去自己做这件事情吗?”弗瑞德里克飞快的撇了一眼雷纳德。
“我并不是在和你商量。”雷纳德淡淡的道。
“我做了你所有要我做的事情,现在,难道我们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做都不行?”
“安塔利亚不会就这么算了。”消除了屋子内的咒语,雷纳德推门走进去,伊卡洛斯正奄奄一息的倒在一边。
“Buongiorno,signore。(早上好啊,大人)”雷纳德不客气的在他脸上扇了两个耳光,伊卡洛斯呻吟了一声,白皙的皮肤立
刻出现了两个五指印。
“我们直接杀了他不就行了?”
“不行,安塔利亚不会就这么算了,如果让她知道我骗了她,她会追杀我们一直到死的那天。”雷纳德将伊卡洛斯拎了起来,“
Tempodiandare。(该走了)。”
伊卡洛斯的呼吸有点昏浊,他的脸也红的很奇怪。
“怎么回事?”雷纳德皱了一下眉,理论上说,如果不是死咒,而是别的对伊卡洛斯产生影响,那么自己不可能感应不到。
“一定和他的血缘有关系,他是西里奥家族中的成员。”弗瑞德里克低声道,他抬起头看着雷纳德,“这样可不太好,他也许在
我们找到拉菲齐尔家的人之前就死了。”
雷纳德头疼不已的坐下,他向弗瑞德里克努了努嘴,“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莱斯特的小屋,那里应该安全,我也可以找找看有没有记录出现过的相同情况。”
雷纳德点了点头,将伊卡洛斯伸手抱了起来。
“你还想要做什么?”伊卡洛斯有气无力的道。
“如果我是你,我就节省点力气。”
雷纳德冷冷的道。
莱斯特的小屋,在黑树林的深处,那里,只有鸟兽,没有黑巫师,或者是人类。
因为莱斯特的离去,小屋无人打扫而满是灰尘。
“我想,莱斯特在这里躲藏了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这里应该是安全的。”弗瑞德里克撇了一眼昏迷过去的伊卡洛斯,“你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