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情人 上——幽幽云
幽幽云  发于:2013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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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初步谈完后各自找个角落休息,其他的交给心腹们进来交流细节。

阎启林闭目养神,倾听着他们谈论的细节,思维放空,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他柔顺的刘海轻轻的搭着,苍白的脸上有着未休息好的浅青黑眼圈,长长的睫毛偶尔抖动一下,如精致的白瓷,高贵清雅不令人亲近。他修长的双腿交叠伸出,双手交握搭在腹部,侧面看去像极了慵懒的神祗,不容人亵渎。

好几个讨论细节的手下总是忍不住偷瞄几眼阎启林,这样冰冷俊雅的贵公子真不像黑道上的人,见识过他出手的眼中满是敬佩,只听说过名字的更是好奇心强烈,恨不得把人盯出个窟窿,瞧瞧这人怎么长成这样的。除了这样的碰面会,很少有机会见到阎启林,他就像个行走在暗夜中的王,强势存在,出手狠辣,少与人交往,简直是只闻其人不见其身。即使是他的心腹,也多是通过荣柯沟通,保镖多数也都隐身相随。头一年立规矩时阎启林风头很劲,收了一批人,流夜上轨后他又销声匿迹极少出面,即使安和帮跃跃欲试想拜山头都很难找到机会。

心腹们也不知道阎启林的想法,反正跟着他生活好过就行,老大能力强,手下做事也放心,按规矩办事也就不考虑太多。阎启林出道两年多,后面这一年多基本就发展了流夜,在帮里简直是昙花一现,稍稍显出少帮主的苗头又熄灭了。近期帮里李永强的呼声又高起来,再说老帮主总归是老了,早十年前就说要交权因儿子的死一拖拖到现在孙子看上去也不行,李永强一脉频繁的制造矛盾逼迫,终于松口放出今年交权。

至于交给谁,每个人心底都有小九九,最基层的跟着各自老大混着不太在乎。安和帮算很安稳的,老帮主在位几十年的功绩就是造就这批人的稳妥和衷心,甚至难得一见的黑道人成家的现象在安和帮也不少见。对于是老帮主的养子李永强当权,还是老帮主的孙子当权,只要维持好生计,他们认为都能接受。中高层心思广泛的就不少,毕竟阎启林出道太晚,帮里利益交错。近年李永强掌管的走私渠道越发做大,收入猛增,利益纠结更深,拉得一些老帮主的忠实拥护都难以撇干净,早年大家都认为肯定是李永强接位,收红包收得理直气壮心安理得。可两年多前横空出世的阎启林跌破大家的眼镜,偏偏老帮主又不明确说明,弄得有了小心思的由明转暗,背地里愈发说不清谁是谁的拥护。

阎启林出道后,最重要的走私线路还在李永强手上,片区管理也在一些老的人手上没动,他跟着从底层开始打拼,然后接手娱乐行业的流夜,带着一批年轻一代开创他自己的领域。他不运作,在帮中话语权慢慢就散落了,惊鸿一瞥后好多人只记得那是个冷煞俊美的主,都快忘记长什么样了,于是一些气焰嚣张的李永强派更是时不时出面挑衅,气势仿佛不可阻挡。

老帮主帮忙牵线搭桥与白家联姻,大家都看在眼里,弄不清老帮主既不明确表明支持谁,又提出壮大阎启林派的做法是什么意图。这令李永强愤怒异常,关键时刻来这一刀,私下聚会他们这批人不止一次谈到要铤而走险,让老帮主早日退位早日尘埃落定。何况走私线明确规定不做毒品,但耐不住利益巨大,李永强与白科敬一拍即合,两人合并了一条线路,合作起来。随着尝到甜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两个心怀鬼胎的人都希望自己尽快做上一把手再出手把对方灭了独吞这条线。这两人都是表面虚伪带笑的对外,心里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目前最大的障碍就是这次联姻,他们商量了很久如何借此机会好好收拾掉一些人。

估计这两年这样一闹,有暗里消息的也知道安和帮内部矛盾不可调和。白家是选择介入,白当家欲借此东风给自己女儿找个靠山,他可是知道阎启林手段的。沈家、汤家前几年早早已经是新一代年轻人接棒,内部整合清楚后都等着机会吞吃别人的份额,暗地里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不管阎启林多么想低调处事,他的身份,他的仇恨都不容他逃避。有说他是韬光隐晦,不仅身手了得,而且老帮主早打理好一切,就等机会一飞冲天做H城新贵老大;有说他的出道表现都是假的,什么能力高强身手不凡都是捏造,甚至连流夜的打理都是暗中找人代理操作,实际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不然怎么都两年多还没光明正大继承帮主;更有甚者见过面相的不知是何居心传出他靠着皮相表面正经,实际不知道靠着皮相拉拢多少权贵……

别人私底下如何满城风雨的传言,阎启林一概不理,依然我行我素不见焦躁。阎老帮主曾不止一次询问过阎启林的意思,帮他出谋划策过,除了接手流夜外,其他的他一概不理睬。估计今天决定的订婚算第二次接受老头的建议,阎启林无意去猜测老头的意思,他只按照自己的想法操作。他的人生自己做主,再不会给谁机会随意横加阻拦。

即使作为近期搭上线的合作者,萧锐也不得不承认阎启林是一匹狡猾老练凶猛的狼。往往他面无表情时外表文质彬彬,不说话往那一站还以为是个玉树临风的弱公子,修身玉立,面容俊朗;可近看如果他阴起脸时,眼底就如地狱一样阴冷暗黑无情,一股噬血气息像萧锐这样敏感的人最能感受。这个人几乎没有人烟气息,犹如冻土荒漠,他制定了目标只会一往无前扫尽障碍取得胜利,这种人自有一番高傲自尊,一诺千金。萧锐一向看人准确,有这个自信不会把和白莲的幸福赔进去,因此合作也是顺理成章。

第七章

商谈完阎启林到流夜的健身中心锻炼了两个小时,激烈的对打有效的调整他沉闷的思绪,往往很多灵光一现都是在不计生死的格斗中产生,一种来源野兽的直觉。他脑海中仔细回想了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轻重缓急顺序排演了一遍,收功时已经神清气爽。

拎着荣柯派人整理好放在车后箱的小行李包,阎启林又踏入这栋以为会遗忘的别墅。别墅建在市郊,与四周的房子间隔较远,充分保护了各自的隐私,周围没有太高的灌木也没有高楼大厦做伏击,视野开阔,离公路有一小段距离,安全方面没有问题。

仔细观察了别墅里的护卫,人不多但每个看上去都精干异常,行事熟练稳妥,果然不是一般人家。阎启林很肯定贺东来历不小,不过他没有在贺东身上感受到危险气息,那股雄性占有欲不在阎启林列为危险之中,这种更像小孩发现新玩具一定要占有的做法,在利益互换自愿的前提下,阎启林感觉无所谓。

迅速摸透房屋格局,默记保镖位置,查看进出口等各类路况之后,不喜欢应酬交流的阎启林自然的呆在别墅里吃晚饭、喝茶、休息。

贺东傍晚就接到保镖电话告知人已到,无奈处理完远程工作,还要应付当地名流,因着最近黑道动荡,宴会话题暗流涌动,贺东也很有兴味做做旁听者。一边听着议论纷纷,一边品味呆在自己别墅里的人,征服的快感令他倍感愉悦,倒觉得此行遇上一个人过程有趣很多。

等宴会结束回到别墅已经快午夜,贺东走入主卧没看到人,四周一片寂静,转了几下才在客卧看到已入睡的人,阎启林侧卧着,面向门口。盯着那凹凸起伏的曲线,贺东在考虑要不要进去。呼吸声有不同,贺东知道对方醒了,于是干脆打开床头灯,靠着床沿坐下,道“吵醒你了?我回晚了。”

被人居高临下如此对视和接近,阎启林很不习惯的往后挪动躺平,想了想后撑起身体半靠起身。眼前这个男人还穿着宴会装,只不过领带已经卸下,笔挺的衬衫开了两粒扣子,不甚明亮的暖光铺洒在他立体感强烈的脸上,简直有点妖孽感。他喝过酒的气息灼热扑鼻而来混合着道不明的幽香,不似女人的胭脂粉香,双目深幽如一潭水的看人,这个角度与那晚异常相似,阎启林好不容易酝酿的在陌生地方的睡意一瞬间都像长了翅膀飞走了,几如惊醒,身体略微僵硬。

尽管有点不习惯,按捺下少许不安,阎启林没忘记自己与这个男人时效性的目的,于是忽略自己说不清的心情,道:“现在要做吗?”

贺东一愣,他明明看到阎启林的不自然,在自己靠近时的僵硬,而且据他了解到的资料,眼前这个刚褪去青涩面容的青年并不是胡搞关系的人,虽说他管理的流夜的服务令人称赞,但贺东没想到碰面第一句话这么直接坦然,就像千锤百炼一般。

其实经过一天的沉淀,贺东还是对自己这个半月情人的约定有点莫名其妙,就像那晚看着阎启林孤单一人独饮,酒一杯杯的灌入坐得笔直的那人口中,周身冷冷清清的孤寂,他就像着了魔的想和这个人牵扯点什么关系,看看能否打破那层冰壳,瞧一瞧里面有点什么,当然第一次碰面那个夜晚如此美妙,贺东是清醒的享受过,但面前这人不是,一看就是从不疏解欲望的人。

早上也仅仅是口头约定,贺东更多还是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有多少面是自己不知道的,眼前的情况不得不说还是有点意外,意外阎启林的干脆豪爽。贺东看着阎启林的眉眼,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很平静,再看向他因起身而滑歪的睡衣领口,那里是精致的锁骨,如白玉般泛着荧光,往下看不到的风光,贺东记忆里保存着,比玉佩通透迷人。

要不是看到过他出手,贺东还真不能相信,其实单纯从体形看阎启林真算单薄,此时他紧致的肌肤隐隐开始绷紧,特别是贺东缓缓靠近,呼吸渐渐吹向他的脸,那蕴含在身体其中的力量随时都可以致命。看着因自己的沉默靠近,卧室中弥漫出的紧张,贺东吐出一口气,故意伸手拍了拍阎启林的脸颊,趁机摸了一把,说道:“今晚我累了,你好好休息。”

然后贺东半强制的压着他躺下,忽略掉阎启林放松的手臂,并且细心的,磨磨蹭蹭的给他捏好被角,在阎启林充满好奇迷茫的眼神中关灯关门,回到自己的主卧。这个人真有意思,贺东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没看到自己的笑容与平常如面具的微笑是那么不同。他只是知道近期都不会寂寞无聊了,除去应酬工作,可以好好逗逗这个人。

洗了澡躺倒在KING SIZE的大床上,贺东还在回味那人躺下时的眼睛,真是明亮诱人。这么近距离迷茫的看向自己的双眼,眼底深处是深琥珀色,完全睁开竟是一双桃花眼,真不知平时都是半开眼眸的他怎么收敛如此风光的。贺东自认经过无数的各类家主训练,对绝色早已免疫,到了他这种程度,美色早就不是诱惑之一,即使聚会偶尔大家因兴趣玩玩他也很少参与,对这方面的欲望并不强烈,他只是很享受自己的人生,除了履行好贺家的责任之外,看戏一样看周围的世界让他很有成就感。所以对阎启林,贺东没有多么看重,H市这点市场不值一提,难得来的时机如此之巧,看看新老交替的把戏娱乐娱乐自己,贺东浑身都很舒爽。何况那玉佩对贺东来说可有可无,只要贺家想要都不是问题,玉佩换一场有趣的戏,真值得。他还等着放玉佩出来的人来联系呢。

入睡前贺东的嘴角都还是翘着的,朦胧中他想刚才真应该回答要做的,多直接啊,禁欲的面直白的语,腹部都要热来了。

“早安,早餐喜欢中式还是西式的?”贺东欣赏的打量着一身清爽的阎启林,深情款款地问道。

对于不请自入的主人,阎启林没有给出更多的表情,多情也罢强硬也罢,只要这个人不威胁到他的性命,没有背后暗算他,他会尽全力履行合约,对方要半个月情人,自己这半个月就由他对待,时间一到自然分道扬镳。比如昨晚那样,虽然有点诧异贺东什么也没做,但阎启林也不在意,不做更好,说起来需要强迫自己接受陌生人的碰触他还是有点抵触的。已经过去一天,还剩十四天而已。整理好上衣,阎启林淡淡的说:”早安。中西式都可以,吃这方面我没有要求。“

浅灰色在阎启林身上更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男儿身也让人感觉冰清玉洁,贺东不得不承认秀色可餐说得有道理。眼前的青年每多看一次,拉扯他一起纠缠入红尘,染黑他的意念就更强烈一些,明明是黑道中人,和自己一样手里肯定不干净,怎么他就一副置身事外感呢。贺东摇摇头,打了个手势让管家去安排早餐。

阎启林安静的吃着碟子里的小菜,碗里的粥,没想到贺东准备这么丰富,自己没有明确提出要求,就干脆中西式都有。餐桌并不很大,舒适的靠背椅,厚厚的软垫,竟然是很温馨的布置。窗外清晨的风带着院子里不知名的花香轻抚而来,鸟鸣声清脆悦耳,两个人的早餐,除去自己弄出的声音,边上还有人也发出轻微的声音,有人陪着一起的感觉很陌生,口里暖暖的食物进入胃里,温温的软软的,静谧平和的清晨仿佛又回到很多年前。

那时候阎启林一家还没有发生意外,也是市郊的别墅,每个清晨一如今日一般美好。父亲爽朗的声音,母亲忙碌在操作台和餐桌的身影,小玉亲昵的撒娇,因为她不爱喝牛奶,于是每天早上为了要不要喝牛奶总会有一番辩论,幸福的辩论。

其实阎启林也不爱喝牛奶,但他几乎没有参与该不该喝牛奶或者这一天喝多少的辩论,他总是微笑着一边听一边喝,然后很多次他们会突然妥协停下辩论以阎启林某一时刻点为截断,小玉喝的量等同那时候阎启林喝的量。偶尔阎启林也会坏坏的笑着迅速喝完一大杯,每每这个时候小玉也要跟着喝一大杯,然后小玉就会不依不饶,父亲就像获得了大胜利后开心的豁免又反过来劝解。有时候阎启林明明没做什么,也会被战火烧着,硬是被一条战线的他们逼着喝两大杯牛奶。不管哪一种,每一餐都很快乐,仿佛牛奶真的很有效果,阎启林和小玉皮肤都白嫩细腻,一家人脸上都荡漾着欢快的笑容。

可是,后来两兄妹都不再喝牛奶了,没有了殷殷期盼的父母,没有那循循善诱的劝导,阎启林是下意识的逃避了。小玉情绪不稳,陪护都不太清楚什么物品会刺激到她,刚开始给她喝牛奶被摔开之后好像也不再喝。

贺东皱眉,手上还端着一杯牛奶递给阎启林,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看着沉默不语的阎启林,那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面容时而舒缓时而悲伤,不知是什么牵动了他,他的警惕性哪里去了?

“还是多少喝一点。看你这么瘦,牛奶补钙,你自己说不挑剔的,那就不要挑食。”贺东的话没给人反对的余地,倒是他的声音惊醒了犹自沉思的人,略低沉的声音不如记忆里清亮,语气却那么一致,就像无条件对你好的宠溺。

阎启林一顿,抬眼迅速看了一眼对面的人,伸手接过温热的牛奶,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划而过,阎启林抖了一下,不知道被手指的温度烫到还是被杯子的温度烫到。略带腥气的奶味一如既往不喜欢,十年都没有闻过这个味道了。杯口缓缓升起的热气冲到鼻端,攀沿到眼睛,这是什么味道呢,岁月的门被撞开一般,好像不仅仅是奶味,好像也没有真的那么讨厌了,一定是谁施了魔法在里面。

小小的抿一口,就怕喝大口会打破梦幻一样,太久未尝的滋味,品着嘴里的牛奶,阎启林蹙起眉看向贺东,这个人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声音让人不由自主的安心,英挺的容颜令人沉迷,神秘的背景强大的霸气,却和自己心平气和的坐着吃早餐,还语气温和的劝诱自己喝牛奶。阎启林一向不多言,更不爱与陌生人交流,此时好像有什么话语在喉头转了又转,似要问问对方的目的,又好像不太妥不是仅仅问这个,于是没法开口。

这个人一再打破贺东设下的底线,总以为已经见识过他的另一面,却又有更多的另一面跳出来。有时候看戏与入戏本人是不清楚的,贺东心底好像触摸到什么。如此温情的阎启林没见过,没有一点夜晚中孤寂疗伤的气息,好像他的世界在开满鲜花的天堂。贺东放下手中的叉子,感觉在阎启林的目光中没抓住那种感觉,微微一笑再次展露自己的魅力,体贴的说:“怎么,是烫了还是不喜欢?”

这声音太低哑,简直要穿透耳膜直冲心房而去。阎启林有点不能承受,说了声不是,就很快喝完这杯不知所谓的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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