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随着这一笑也随意起来,静默的喝着酒。道上的各种信息不方便交流,在H市贺东就是信业高管身份,彼此工作不等同,好像找不到话题来交流。
阎启林喝酒时也不会放松,他好像就没有完全放松的时候,依然是全身绷紧,背部笔挺,双腿弯曲平放,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握住酒杯,仿佛随时都处在最佳出击状态。只是他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浅色系衣服包裹了力量,不敏锐的人估计都不知道面对的是一匹凶狠的狼吧。他喝完酒自己也不倒,都是贺东给他添,添什么喝什么,贺东真没见过这么随遇而安又时刻防备的人,很矛盾。
等阎启林喝到第三杯时,贺东想起他家的情况,遂问道:“那玉佩是家传的?”
乜了贺东一眼,玉佩的事情他也想明确确认从谁手上放出来的,“是的。十年前被抢了,直到你拍下一直都没有消息。”
“抢?应该不是这么简单。你知道的,你的资料我都看过……”看到阎启林听到被调查马上阴沉的脸,贺东赶紧解释:“放心,只是一些必要的调查……毕竟我不可能对你一无所知就让你住进来的。而且,我想你会打听谁把玉佩转给我吧。”
“你很聪明,但不要太过分,还有以后不要再调查我,你的人也撤走,他们妨碍我做事。我说过的你很强,但我也一样有能力给你添些大麻烦。”阎启林的目光直视逼人,强势的坦言,装弱者博取同情行不通,有多少底牌就有多少胆气做事,这五年的历练,洗去他的幼稚单纯,知道面对什么人采取什么态度。
贺东哑然一笑,没想到阎启林这么容易炸毛,细想好像真的从第一天见面,阎启林在他面前就很直白,不管他表现得多么强势阴冷,透过这层表面,贺东都能看到他眼中的执着,对目标的执着,对生命的执着,他觉得很好,想要把自己也塞到那份执着里去,非要挤进去占个一席之地。
“好,我会通知贺齐不再安排人保护你……”
“你确定是保护不是监视?还是你认为你的人能够保护我?”
很嚣张的话,两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是,他们当然保护不了你。”贺东宠溺的笑笑,他可不想引起什么误会。
话题放开了好像沟通也不那么难,你一言我一语的,贺东不着痕迹努力卸去阎启林下意识的戒备心。
也许是酒精的熏染,也许是空气的温和,或许两人之间气场真的契合,阎启林没有感觉太拘束,相反有个人这样聊天很畅快,也平和了他心底今晚对阎单魁的愤恨。
话题很自然的又转回到玉佩,这后面的信息阎启林不能不在意,“把玉佩卖出的人没联系过你?”他知道那天有人拿出好几种精品玉器,都被贺东拍下了。这种机会很少,不是有目的肯定不会把私藏这么明目张胆放出来。
“有联系,贺齐负责。好像是个什么项目要合作。你要了解哪方面?”对贺东来说,阎启林这边才是亲,知道玉佩来源很有可能是他的仇家,贺东还特意交代贺齐不要打草惊蛇,只需要吊着对方看明白路数就行。
“他们是什么来历?”
“对方很谨慎,只说我们突然到来,项目策划还未完善,过几天会具体详谈。应该是本市道上的人,黑白不两立,可能这也是他们谨慎的地方。”说这话时贺东盯着阎启林的反应,看看他是否真对自己背景一无所知。贺家的保护机制早已完善,应该不会有漏洞,就怕内鬼透露出去,令人防不胜防。
阎启林彷如感受不到审视的注目,他凭着直觉感知危险,其他需要好奇心的方面则概不过问,专注是他出色的原因,专注而全力以赴,关注很少很少的需求,造就了现在的阎启林——强大而孤僻,狡猾却纯真,极端矛盾的综合体。
感觉有点喝多了,阎启林把手放在杯口,贺东从善如流饮尽自己的酒也不再续杯。
“你帮我注意一下这些人,他们是我的仇家。不需要你的人动手,我要自己处理。”猜也能猜到是李永强一派,阎启林睁开蒙蒙的双眼对贺东说,语气那么自然,犹如多年相知的信任。贺东沉醉在这双桃花眼中,深深的沉进去不可自拔,那里面有个漩涡,吸引着他旋转而入。
“好。去洗澡休息吧,到主卧去,我给你拿换洗睡衣。”拍拍阎启林的肩,这还是今晚第一次接触,贺东心底很期待雀跃,心底像有根羽毛在挠,需要更刺激的抚慰才能安稳。
男人的欲望在酒后更容易激发,贺东轻柔细语的调情,刺激阎启林身上一个个敏感点,娇艳的红唇,绯色的肌肤,胸前的艳丽,直到埋在双腿间的昂扬,未经情事的阎启林很快就缴械投降,沉沦在一波波快感中无能为力。
这不是药物控制的兴奋,约定也只是一个借口,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身体,阎启林却没有恐慌,沉陷在激流里放纵的感觉陌生也安心,被一双强健有力的双臂拥紧索求原来是这样的感觉,醉生梦死不过如此吧。双手攀在对方浑圆雄健的肩膀上,努力承受一次次或轻柔或强烈的撞击,包容着不属于自己的一部分,感受着贺东的情不自禁,没有更多的言语可以描述出此时的他们,言语已是多余,贺东一声声叫着林、林、林,在细碎的呻吟声里一起爆炸,脑中一片白光,同时释放在阎启林的剧烈收缩中。
无比美妙的快感从贺东的头部沿着脊椎伸展到全身的每一部分,稍微支撑起身体,拨开阎启林湿淋淋的额发,轻轻吻了一下阎启林的额头,心底充满怜惜。这一份柔软突如其来,脑中快感炸开时宁愿两人一起停留在那一刻直至永远,被紧紧掐住的肩膀,玉白的手臂环绕着自己,他心底的依赖攀沿在手中,全身心投入的欢爱与以往每一次都不同,贺东墨黑的眼沉着,他还未理清楚这份感觉是什么,能够如此掌控他的大脑思维。
不管是一份什么感觉,眼前的人受了如此多的苦难,贺东已不愿让他再继续承受那些沉重的仇恨,全然绽开的他是那么清丽无暇,毫不做作的承受自己,包容进他体内,也包容到他的生命中,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他需要一个港湾停泊,贺东有点庆幸遇到此时的他,在他还不自知时。
贺东再次柔柔的啜起他的唇瓣,已不带情欲的吸着揉着,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就是不睁开双眼,不知道是不是吓到他了,亲了亲他闭着的眼帘道,“怎么,很累吗?今晚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说着还恶作剧的动了动埋在里面的肉棒,已经又开始微微恢复坚硬。
颤颤的眼帘睁开,水雾的双眼,眼角微红,那双眼复杂的看着贺东——迷茫的、羞涩的、绝望的、愤恨的、还有一闪而过沉迷喜欢的,阎启林没接话,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这种时候的心情,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只是清醒经历一次打破他长久以来的认知。
以前也有人调戏长相出众的他,都被他修理过,手段狠辣从所周知,到后来都知道他身份后再无人敢表现出来。加之看多了流夜里的夜夜笙歌,总以为色欲是万恶之泉,小时候向往父母亲那样两情相悦的相守,到后来只顾着性命的十年,早已不期盼回到纯真,只因为精神上的偏执才守身。即使上次还是这个人,上次更多感受的是堕落是绝望是仇恨是对命运不公的无可奈何,可这次不一样,这个人代表什么呢?能给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安宁,在他身边这两天挑起了很多遗忘的情绪和回忆;也是这个人从精神上断绝了自己的期盼;还是这个人,强势的交易了自己的身体,再如何淡漠阎启林心底最深处依然有着一份委屈,愤恨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是单纯的爱护自己……
贺东不由自主收紧双臂,拥着他,看他眼里流露出那么多那么多无望的情绪,这令贺东不快,贺东不喜欢这种无助,可这个人不开口,什么也不说,贺东只能恨不得把他揉入自己的体内,让自己与他合成一起,才能分担他的痛与恨,才能知道他想着什么,才能重新寻回他的欢乐。
看着倔强不说话的阎启林,既然不开口,那就做吧,他的倔强也只不过是中变扭,贺东要把自己更深的纠缠入他的身体中,把这种快感融合到他的灵魂去。贺东没去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追寻着本能,今夜与他一起沉沦。
第十章
阎启林睁开眼,又一次在这个人的怀里醒过来,热度从身后传来,还是微弱的呼吸喷在颈上舒舒麻麻,医生说自己的洁癖是心理上的,其实早已治愈,不能碰触人的习惯也打破,看来是真的了。阎启林看着这个房间,隔着窗帘也能感受到还早,醒得早睡眠质量竟然很好,一扫前几日的精神疲倦。他没动,要仔细想一想这个意外是否会造成计划变动,谋而后动是阎单魁教给他深刻的教训。
贺东有着敏锐的直觉,年纪轻轻统领贺家,作为领袖他各方面都极其出色,对气息的感知更是堪称天才,所以能轻易掌控身边诸人,有一批可信赖的得力手下,他才可以更自由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知道怀里的人醒了,也知道他无意隐瞒,静静的拥着这个人一起迎接晨曦,好像是件愉快的事情。连续两次贺东已经知道怀中人极度强烈的不安和隐藏极深的脆弱,只要一睡着他就会卷起身环成圈,形成人在母体中的保护姿势,贺东只能从背后拥着他,给他温暖,双脚锁住他,拉伸他的身体,要丝丝入扣的沁入他的地盘。
上次这个人醒来很迅速的起身穿衣离开,没有一丝留恋,甚至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等他走后贺东靠在床头,点起烟眯着眼思索了好一阵,从遇见到离开的每个细节,还是确信那是他的第一次,也不是设计遇见自己,但没有哪个人会在那种情况下看都不看一眼决绝的离开,毕竟头晚他几乎已是陷入欲望理智尽失。心甘情愿的一夜情后不吵不闹和平离开很正常,被逼迫的一夜情即使后悔,不吵不闹离开也不应该是这种犹如绝望的背影,那么寂寞脆弱又故作坚强,何况他的体力绝佳,正常人如此折腾一晚绝对下不了床,他却可以安然离开,连贺东自己都觉得泄,精过度体虚无力。
然后是一次又一次的再遇巧遇,让从不相信命运之说的贺东也无语,不是人为也只能相信命运的奇迹,想放过他都不行,自从到H市后就没有一天没遇到这个人。再经过昨晚,贺东有点理清自己的想法,好像有点不能作为局外人看戏了,他想把这个人纳入怀抱好好保护起来,不再受到别人的伤害。
“嗨,早安。”掰过他的脸,亲吻一下那诱人的双唇,这个固执的人肯定不喜欢自己干涉他的事情,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贺东没想清楚,而且暂时弄不清他的目的,贺东判断出如果仅是单纯的杀人复仇,他早就具备能力了。放开有点红肿的唇瓣,贺东伸手抚摸着这令人喜爱的出众眉眼,昨晚好像有点过火了,“累不累,这么早就起了吗?”
“只是,醒了……”沙哑的声音,没说完就咳了起来,阎启林好像很不满意自己的嗓音,蹙起他好看的眉头。
“别急,喝点水。”贺东赶紧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放到他嘴边,看他缓缓喝下去,纤细的脖颈白皙无比,喉头滑动在上面诱人遐思,再往下是略显单薄的肩和精致的锁骨,白玉般细腻的肌肤,朵朵红梅甜蜜的绽放,这是贺东的杰作,腹部一紧,贺东赶紧拉起被子掩盖起这艳丽的风景,纵欲一向不是他所求,自控力虽有点失态,但能控制好。
贺东把水杯还原,看着阎启林已经完全清醒的目光,里面一扫迷雾,目光坚定如常,清冷淡漠,暗叹一声可惜,“要不要再睡一下。”
贺东的声音也比白日更低沉些,激情中那一声声“林”就是这个声音在呼唤,犹如迷雾中的引导,引诱了阎启林,清醒后这人却不再这么叫他,不过阎启林想了一遍发现对自己的计划没有影响,这个人的身上也没有感知到危险,于是又恢复他的淡然,“不了。今天我比较忙。”
想通的阎启林动作迅速的起身冲澡,到客卧换装,除了稍稍不易察觉的僵硬外,真看不出被疼爱了一夜。今天他要去敲定明日的私人飞机的各项手续、还有与沈家交接的人员、国外接机的朋友,还要做好隐蔽的掩护,同时明天本人还要在流夜据守安排,以便到时候扰乱阎单魁和李永强的搜索,几方人马知根知底才更容易出错,除了少数人谁都有可能是对方的人,阎启林只能尽量不给任何人犯错的机会。
早餐只能吃些软食,再面对递过来的牛奶,阎启林已能平静对待,接过来从容的一口口喝完。还是暖暖的一直温热到胃里,再热到谁也触摸不到的心底,垂下的眼中有谁也看不懂的心思。
紧促的一天安排完,挂掉最后一个沈家阿安的电话,放松下来的阎启林才发现身体的隐痛还是令人不舒服,睡得太少精神紧绷时没感觉,现下一放松有点不习惯这样奇怪的困倦。他的体质比一般人好很多,连续五年的药浴改造,使得他的肌肤细腻白皙,机能恢复速度快,柔韧性超好,爆发力也比其他人强很多,可很异常的是他的肌肉紧实有力却不突出,腹肌都没练出来,体格也没有暴涨,一米七八的个子不算矮可穿上衣服看上去就偏单薄,总给不熟悉的人弱不禁风之感。
“小少爷,要不去桑拿房放松一下?”荣柯不无担忧的说。这几天他的精神也高度紧张,作为老爷和小少爷夹在中间的人,他的处境更紧迫,小少爷敏锐的视线常常一扫来,他就忍不住从心底发抖,自己都不知道心虚什么,明明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自己存在的目的。
阎启林想了想同意了,太紧绷了也不好,晚上还不知贺东那边会如何安排,会不会再做,明天太重要,保持旺盛的体力很关键。
高效率的荣柯很快就吩咐好了,“请小少爷到五号厅。”
阎启林泡桑拿一向都是独自一人需要清场,每回都要事先安排,还要确保安全。其实流夜的生意基本就是涵盖了阎启林的所有需求,是为了满足阎启林的需要才有了各个营业范围。娱乐、餐饮、健身、拳击、甚至地底还有枪击训练场,而赌城是通过很大努力打通关系才建立的,为了保证现金流和更繁杂安全的关系网,黑白本就没有界限。李永强对流夜的底细知之不详,一直只以为就是个大点的娱乐城而已,一门心思的要把安和帮抓在手里,最近还想把手伸到现金流正向的流夜来,其实他的目的阎启林也清楚,无非就是走私了毒品黑钱太多,急需流通量大的渠道洗钱。
荣柯呆在五号厅外等候,他知道这几天阎启林私下有动作,只是装作不知,很卖力的完成安排给他的工作,并保持和阎单魁的联系。昨晚阎单魁偷偷去看望小玉了,想到小玉甜美的笑容,荣柯弯起嘴角,这是他心底的秘密,不过也仅仅是阎启林不知道罢了,阎单魁那老狐狸肯定是知道的。
荣柯回头看了看五号厅的门,低叹了一声,咕哝了一句:“都是瞎折腾。”然后又一本正经的挺直脊背站岗。不该他多想的不该他多管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荣柯只能默默的承受两方的压力,以心底小小的甜蜜做支撑,完成好他的使命。想着也许要很久都不能再看到小玉天真的笑容,荣柯心底划过一阵苦涩,明知道是这样也不能阻止,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小玉会忘记自己这个代替品的哥哥吧。
维持着一成不变的表情,阎启林回到贺家的别墅,等了等没等到贺东就干脆到客卧睡觉了,至于半夜贺东是否回来他以不变应万变,不推辞不主动,按着自己的性子应对就好。
没想到一觉好眠到天亮,精神抖擞,身体也恢复得很好,阎启林照例闭眼把今天要做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一遍,以防出错,小心驶得万年船,再没有比因为粗心大意或狂妄自大而丢性命更让黑道人所不齿的事情了。永远不要以为你无所不能,要谨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永远有比你更强大的人或者势力存在,这又是阎单魁教给他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