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车去向南的公司,他应该是直接从公司来的,我以为他还在开会,就直接自己打车去了。
车子开的挺快,偏偏陷入了车河里。
前面后面都是一条长长的车龙,司机们滴滴的按着喇叭。
“师傅,前面怎么了?”
司机无奈的拍着方向盘,“怎么这会儿外环还堵着!听说前面出事故了,正在疏通。”
心莫名的抽了一下,我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一个钟头后,车子缓缓动了起来。
司机等的不耐烦,车速提的很高。
就这么刷的一下,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路边上的事故现场。一晃而过。
我楞了楞,“司机,麻烦快点儿。”
“好勒!”
……
手机过了限制区,嗡的响起来,我吓了一跳。催命似的!我为什么要害怕呢……
来不及说话,那头暴烈的声音就传来了。
“操……你丫轻点儿,说什么事啊?我这儿有点听不清。”
“我……妈的,全世界都疯了是不是?!祝晓你在哪儿?无论你在哪里,给我立刻马上到阿海的医院!快!向南出车祸了!妈的……”
电话被切断了。
那一瞬间我几乎停了呼吸。
怎么会?
车祸?
阿海的医院?
“师……师傅!我去……去综合医院!快!掉头!”
向南没有来,是因为出车祸了?!
操……
我的心为什么那么痛……
不是大车祸,不是的……只是擦伤而已……只是……
一路上,我不停的安慰自己。
但我知道,那是自欺欺人。
刚到医院,我第一个见到的人不是洛新,也不是阿海。
而是索非亚。
她怎么在这儿?
索非亚已经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让他一个人开车……呜……对不起……”
她拼命的哭着,连话都说不清楚。
“萧震怎么了?”我的神经都快裂了。
“他……他撞车了……”
“晓!”洛新从手术室那头走来,一把拉住我,恶狠狠的看着索非亚,说:“对不起?你说个对不起有什么用?既然他不能开车,为什么还让他出来?为什么躺在里面的是向南?抱歉,你的对不起一文不值!”
索非亚红着眼,没有一句反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拽着洛新。
洛新是喜欢向南的,出于朋友的那种的。他的眼也红着,明显哭过。
“晓,……总之这件事都是萧震的错!向南开车去接你,和他的车撞在了一起……警察说了,是因为萧震出现昏厥导致方向盘打滑,而撞到向南的车子的!”
“为……什么?……”我明显看见眼前的世界在坍塌。向南……怎么会……“他在哪里?严重吗?”
洛新拉住了我,“你别进去!现在还不知道。我们都在等!”
“那,他呢?”我下意识的去问萧震。那样做事沉稳的人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他?”洛新看着一边的索非亚冷笑着,“没事!只是擦伤!向南的车子被撞飞了,整个翻了过来!你说谁比较严重?!”
索非亚呜咽着,“对不起……”
洛新不再说话。
我失魂坐在手术室外,静静等着结果,我不想去责备任何人。我只求所有人都可以平安。
索非亚走到我边上,小声说:“你……要不要先去看看KEN?”
“妈的,你说什么?!是他害的向南躺在那里生死为卜的!”洛新最先崩溃,他恨死了萧震。
“洛新,你先回去。”我淡淡说着。“这里有我就行了。”
“晓?!”
“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待着。我会等他的。”
……
太吵了,寂静的夜晚,却是那么血腥可怕。
萧震,我是不是该怪你?……还是说这就是命?
如果这是我们两个的罪。那为什么是向南?
他没错,只是爱了我。
红灯一直亮着。
一切都不知道。
我迷迷糊糊的靠着墙壁想着,一团乱的。想着想着……
红灯忽的灭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过去的。
惶恐不安的看着手术室的大门,护士、医生一个接着一个的走出来。
我的脚步虚浮着,好象不是自己的。
“医生?……”
医生摘了口罩,冲我展开一个疲惫的笑容。“没事了……”
我哗的跳了起来,直奔手术室,向南没事,他没事!!!!
在接近门的大刹那,脚底一滑,跌了下去——
“啊!”砰的撞到了温热的身体。我恍惚着,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
“梦魇了?”淡而清晰的声音传来。
“萧震?……”
他把我扶起来,额头上包着,脸色很苍白。
“我刚醒来……我看见你在这里睡着了。”
睡着了……“啊!向南!向南没事了!我要去看他!”
萧震皱着眉头拉住了我,“你做梦了吗?手术还没有结束。坐下来。”
原来是梦……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很久,萧震才开口:“对不起……当时我脑子已经不清醒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晓,你在听我说吗?”
晓?干嘛这么亲密的叫我?萧震,到如今,我和你有那么深的关系吗?
“萧震,你什么都别说了。那是不是意外我不想去追究,我只求向南能没事。”
“我……”
“你别说,我不想听。”
萧震住了口,他的脸色真的很不好,没有一点血色,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自己的态度有些伤人。
“你也受伤了,回去休息吧。”
“晓,你在怪我。我了解你。”萧震忽然说。
他还想说点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手术灯真的灭了,这回不是梦。
一切都好象梦里的一样。护士、医生。
“医生?……”
医生摘了口罩,没有表情,“对不起……他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我们尽力了。”
“你他妈胡说什么?!”一把拽起医生,“什么叫不行?他是断手还是断脚?还是成了植物人?你告诉我!你们的不行究竟指什么?!”
“对不起,他已经死了……”
“不,我不要听!不要听!你们这些骗子!向南怎么会死?我爱他,他也爱我,他不会死的!我们还有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那么长……”
“晓,你别这样……”
“你滚!你走开!……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呢?为什么死的人是他不是你?!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你不来一切都不会发生的!你走……我不要见你……”
什么都别说。我只想见见向南。
我从没近距离看着死去的人。
更何况这是我最亲密的人。
“向南,你……不该认识我……”所有的话都堵在胸口。我却选择了最苍白无力的一句
我的人生有太多不该,最不该的就是让你认识了我。你叫我拿什么换你……
第46章 命中注定(大结局下)
一个人最幸福的结局就是他死了可他还活在爱他的人心中,一个人最悲哀的结局就是他爱的人死了可那人还活在他心中 ——生死遗言
我从没觉得我和向南的家那么空旷过。
家里很干净。向南是个除了工作以外十足的懒汉。睡觉喜欢睡到大中午,衣服颜色喜欢深色的或者就是白色,我嘲笑他是个小老头。吃菜喜欢放辣,常常吃到上火然后去看医生;洗澡喜欢淋浴不喜欢泡泡浴;说话直来直去不会拐弯;喜欢听信乐团的歌……
向南,其实我很了解你,只是你不知道,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把这些告诉你。
我得承认,我爱上了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个活在过去,一个拥有未来。可到了最终,我还是要失去所有。
向南,你得到了最幸福的结局,而我是最悲哀的。
失去向南的最初那段时间,我责怪萧震,如果不是他,向南也许不会走。我更恨自己,连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
我常常会记起那晚的最后一个电话。
【在哪儿呢?我下班了,要不去接你?】
【恩?好啊,我在上岛。】
【行!我半个钟头就到,啊对了,我定了去法国旅游的机票,下星期去吧。】
【你真是……好吧,这事回家说。】
【哎,我说。】
【有什么屁快放。】
【说你爱我。】
【你酸不酸啊?!不说!】
【小气!】
……
我挂了电话。
最后一个电话。
我没想过,这会是最后一次我和他说我爱你的机会,可我错过了……
向南,对不起。是不是我现在说一千遍一万遍都比不上那时的一句?
如果我永远都没有知道真相的话,我就可以一直去责难萧震,但,世事难料,索非亚把萧震五年里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不能怪他,只能恨自己。
的确,我们三个在堵在了幸福的门口,可谁都走不进去,太挤了……那,是不是有一个人走了,剩下的两个人就可以携手谈幸福?
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如果向南的死和萧震毫无关系的话,我也许还可以说服自己……但,如今,站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我们无力反驳。连喘息都是奢侈。
葬礼很简单,一片的黑白,我无法面对向南的父母,只能远远的观望。他们并不知道我们三个人的故事,但我依旧无法看到他们一夜间憔悴崩溃的脸。是我害了他……
似乎很多人都哭了,我没有。
萧震要来,被我拦下了。我并不是反对,只是他不适合在那么多人面前以这样尴尬的身份出现。
他默认了。
我和他一身黑色的西装站在墓前。
“晓,我要回澳大利亚了。”萧震走前最后说道。
我点了点头,“你的病的确不能再拖了,也该……回去了。”
萧震没再说话,看了我许久,转身,修长挺拔的身影没入了细雨中。
去机场的那天,我最后锁了别墅的大门。回头看了看,这里是我在中国永远的家,是一个爱我的人为我留的,尽管我要去另一个地方,但我不会卖了它。
向南,如果有一天我可以面对过去的一切,我会再回来。到时候,你也回来好吗?我再陪着你,跟你说我爱你。
走的人已经走了,伤的人亦已伤了,活着,是为对方生命的延续,去看对方未看的风景,唱未唱完的歌。
我是在萧震登飞机的前一刻到的,他看见我,震惊了。
“你?要去哪里?”
我扬了扬飞机票。
萧震不可置信,“澳大利亚?……你……为什么?”
“索非亚说的对,这段感情,你有错,我也有错。这场手术对你很重要,我会陪着你。”
“谢谢。”这是萧震思酿许久才说的。
萧震,我欠你的,我会还给你。你曾今为我那么痛苦的活着,所以你该有更好的人生,而那个人生是没有我的。
捐献骨髓的是一个亚洲女孩,看起来很纯净,很单纯。
手术很快就进行了。
麻醉后,萧震最后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看他的。萧震笑了,他是个好看的男人,笑起来很美。那个笑容我记了很久,很多年后我都会模糊的想起来。
整整十二个钟头。
我等过两个人的手术。两个重要的人。
兀自想着,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你看起来很累,要休息一下吗?”
“你?!手术完了吗?”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是主治大夫。
他点点头,“你在发呆。已经结束一会儿了,要不要去看看他?不过麻醉没过。”
“很成功吗?”
“对。现在只等未来三个月里的不出现排斥反应了。”
“……真好……”
做完手术的萧震看起来很苍白,平静的躺在那边,浅浅的呼吸着,这个男人,于我的意义已经说不清楚了,和他之间的纠葛已经乱成一团,究竟谁欠谁的,我也不知道。
但,能肯定的一点就是,我和他永远走不下去。两条相交的线,只有一个交点。永远成不了一个Y。
轻轻触了一下萧震的脸。
你要是能坦白的告诉我,我们不会这样。
我想吻吻这个男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我怕看见他的眼睛,就会舍不得。
就在碰触的刹那,向南的脸一下子浮现出来,我惊的后退。才发现病床的那个人是萧震不是冰冷的向南。
这是个诅咒。
那天半夜我就离开了。
在萧震还没醒的时候,我最后看了看他,踏上了去法国的飞机。
萧震,你好好的活着。在我知道的地方,好好活着。
法国素有浪漫气息,在那里,我找到了一片宁静。辞了工作,断了联系。
偶然的,我接手了一个即将关门的酒吧。我把它改成了画室,我的确爱画画,也有些底子。画室没开多久倒也有声有色。
这样的生活,与其说是淡泊,不如说是单调的。
日出,黄昏。
离开的前三个月,我一直和澳大利亚的医生私下联系,我知道萧震的一切的状况,他很好,没有出现排斥反应。渐渐的我也断了和那边医院的联系。我放心了。他在那端过的不错。
偶尔翻电视,某政治家访问某国,我常会看见闪光灯下那张脸。外交翻译。很不错的前程,我就知道,这个男人离开我会有更好的生活。
在法国的那个小镇里,我认识了一个女孩。
她天天来我的画室,要求我为她画素描。我不知道每天给她画一样的线条画有什么意义,但她依旧天天来,不想认识也得认识了。
有一天,我正画着,那女孩突然告诉我,这个偏僻的乡镇上传闻,出现了一个美少年画家。
我当时就知道她在说我,笑了,很开怀,“美中年还差不多。”
她很惊讶,“你看起来很年轻。”
“不,我已经32了。”是的,来这个地方已经七年了。
“晓,我很喜欢你。”说完,她脸特别红,我却楞住了。
我淡淡的说:“我有爱的人。”
“那么她在哪里?”
“啊?”我想了一下,“另外一个地方吧。”
“骗人。根本没有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