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我怎么会想要离开你？后面的话若水始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只是更紧地抱着魏恺之，想要驱散他的恐惧和不安。

“魏哥哥，你吃过饭了吗？”若水想起刘掌柜说的，魏恺之等了他一天，饭也不吃、话也不说。

魏恺之终于放开了若水，但是竟然有些羞赧地笑了，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若水看他的样子，无奈地叹气，“以后，不管你是不是要等我，都不许不吃饭地一直等着。记得吗？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然我会不开心的，知道吗？”顿了顿，若水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再不爱惜自己，我可能真的就会离开了……”

魏恺之大惊，瞪大眼睛看着若水，“我不会再这样做了，你不要离开好不好？！”

“我只是说说，你好好的，我不会离开的。”

若水跟着让人去给魏恺之准备晚饭，又在一旁看着魏恺之吃饭。

“你晚上是不是还会出去？”魏恺之突然问，若水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这样想，“你今天去见了那个人那么久，他一定是很重要的人。你晚上肯定还会去观察他有什么行动，然后再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

魏恺之现在其实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但是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让若水觉得，他其实应该是清醒的吧，至少对于这些事情，他还是想得很明白。

“是啊，今晚他们应该也会有行动，所以我们也还不能掉以轻心。”

“魏风没有跟你一起回来？”魏恺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是啊，他在云来客栈。”若水想想，觉得告诉魏恺之也没什么，“我故意让他们觉得魏风才是那个管事的人，想把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的身上。如果之前丝绸铺是他们烧的，我猜想他们之后还会起歹心。”

魏恺之放下手中的碗筷，“你这么做也有道理。晚上让魏平带人在丝绸铺和仓库附近埋伏着，看到有什么异动马上来告诉我们。”

“我知道了，马上就去安排，魏哥哥你不用担心了。”若水点点头。

“我跟你一起守着吧。”魏恺之轻轻地握住若水的手，略带祈求地说。

若水的手接触到魏恺之手指冰凉的触感时被吓了一跳，听到他说的话更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看了魏恺之好久，脸也红得彻底，直到被魏恺之专注的目光看得受不了地低下头，“不，不用了……我自己……”

“让我陪你好不好？”魏恺之靠近若水，把他揽进自己的怀里，在他的耳旁低语，“好不好？”

若水猛地推开魏恺之，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他不知道为什么魏恺之突然会有这样奇怪的举动，只是他骗不了自己，在魏恺之靠近他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期待的。他害怕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会被魏恺之察觉，害怕自己太过明显的企图会难以遮掩。

安排好了一切，若水却不太敢回房间，没有做好面对魏恺之的心理准备。

“若水。”在走廊上徘徊的时候，若水突然听到了从走廊另一头传来的声音。这个声音，他绝对不会听错，可是，他怎么会突然想起了自己是谁？

难以置信地回过头，若水发现魏恺之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干嘛不回房间。”魏恺之接近透明的手指挑起若水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外面还有些冷，不怕着凉吗？”

“我……”若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眼睛转来转去的，不敢看现在眼中尽是清明和明了的魏恺之，那样的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直看到他的心底。魏恺之的强硬让他无法逃避，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魏恺之什么时候恢复过来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陌生的样子？

“走了，进去了。”仍然是不容反抗地，魏恺之拉着若水的手进了房间，“好好休息一会儿，等魏平的消息吧。”魏恺之按着若水的肩膀让他坐下。

若水好长时间没回过神，现在他们的角色好像调换过来了，而这样的变化一时间他还是没办法适应和接受的。

魏恺之看若水震惊的样子，知道他必是不会主动开口跟自己说话的，于是便问起了这次的具体情况。说完江家的事情，若水却是无论如何不再开口了，魏恺之也只有无奈。相对无言地坐了不知多久，刘掌柜急急忙忙地跑来敲门，说是魏平抓住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等着若水去处置。

若水顾不得许多了，赶忙拿了件外袍穿在身上，跟着刘掌柜一起去了前厅。魏恺之看着若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随后也跟着去了前厅。

“若水公子，就是这些人。”魏平指着被捆起来的两个人对若水说。

“你们想要做什么？”若水看着他们，冷声问。

“我们只是恰好路过而已，被你们莫名其妙地抓了起来，你们还敢问我们要做什么！”站在左边的那个人恶狠狠地瞪着若水，理直气壮地吼着。

“是吗？”随后来的魏恺之声音很轻地问了一句，但是任谁也难以忽略其中的分量。魏恺之上前几步，手指挑起刚才说话的人衣服下摆，“我没看错的话，这是油吧。看你们明明是船工的打扮，怎么衣服上会沾上油？”

那个人脸憋得通红，嘴巴开开合合地想要解释什么。

“我来替你说吧，你们想趁晚上大家睡觉的时候，烧掉贺家的仓库是不是？是江家的人让你们这么做的，是不是？！”魏恺之提高了声音，那个人听完魏恺之的话肩膀抖了一下，紧咬着下唇不说话，但眼神中已有狠厉之色。

魏恺之伸出双手，抓住眼前两个人的下巴，手腕一用力，两人的下巴已经脱臼，嘴巴也合不上了。魏恺之声音淡淡地说：“既然不想说话，那就别说了。”

“魏哥哥……”若水连阻止都来不及，他不知道，是什么触发了魏恺之身体里暴戾的因子，他突然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

魏恺之回过头冲若水笑，“我只是不让他们自杀而已。”

若水松了口气，“魏平，先把他们带到后面闲置的房间里去吧，等魏风过来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魏平带着那两个人走了，刘掌柜也识趣地退了下去，前厅又只剩下了若水和魏恺之两个人。

“累吗？先去睡觉吧。”魏恺之拍了拍若水的肩膀，轻声说。

“恩，这些事情都明天再处理。魏哥哥你也早点休息。”若水说完看也不看魏恺之一眼，快步走了回房间。

第二天，魏风回来说，确实有江家的人在暗中监视着他，而魏平后来也在仓库附近放着的两桶油，在被抓到的两个人身上发现了打火石。

那两个人最后还是坦白了，他们的确是江祎华派来的人。

江祎华被若水的话刺激到，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彻底毁掉贺家在锦州的生意和根基。但是不料这一切都被若水他们给抓到了。

若水其实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带着那两个人去见江祎华，告诫他以后都不要再用这种不正当的方式竞争，否则证据他都留着，随时可以让江家名声扫地。

几天后，江家从锦州搬走，江家的丝绸生意也没有再做。

若水只当他是吸取教训，同时怕事情传出去之后没有立足之地才选择了搬走。可是他哪里知道，魏恺之在私底下找过江祎华，告诉他不想再在锦州见到，而他如果想要报复的话，后果也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魏恺之状似无意地展露了自己的实力，江祎华当时即被吓了一跳，也知道魏恺之所说的话必是真的，他有能力让自己一无所有。所以，最后江祎华还是遵照魏恺之的意思离开了锦州。

第三十三章

在处理好锦州的事情以后，若水就准备回华中县了——这次回去，他想向爹娘坦白他和魏恺之的事情。这么拖下去毕竟不是办法，如果到了爹娘逼他娶亲的时候再说，他们可能反而会认为这是字节集不想娶亲的托词，这件事也变得更加难以被接受。

所以在回锦州的路上，若水一直是心事重重的。魏恺之想要跟他说话，但是总是觉得他心不在焉，到了后来他也就不想再开口了。

再来说说魏恺之的情况。

现在他虽然对一些发生的事情会比较敏感，但是对于若水的感情，他同样还是不清楚的。他知道若水对自己来说很重要，可是到底有多重要，他无法分辨。

若水在想，上次哥哥的事情，爹娘也没有过分地苛责。所以自己只要说的方式没有大的问题，那么爹娘也应该会理解才对吧。

只希望，他们不会为难魏恺之吧。

若水看了看走在身边的魏恺之，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为了什么事情为难呢？他对自己又抱得是什么样的感情呢？他会接受吗？会回应吗？

在这样忐忑、烦闷的心情中，若水和魏恺之终于还是回到了华中县。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若水想了想还是先陪魏恺之去了他家，先安顿好他，然后他再去面对自己的爹娘。

“魏伯父，魏伯母。”若水恭恭敬敬地向他们行礼，魏恺之自然也是，只是他对自己的爹娘还是多了份亲昵。

“若水这次去锦州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啊？”魏父和蔼地问，他知道若水这次会那么急着去锦州是因为之前丝绸铺被烧的事情。

“这次处理得还算顺利，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锦州的生意，暂时应该也不用再担心了。”若水浅笑着回答。

魏父点点头，若水的能力他自然是不会怀疑，贺家的生意交在他手上这么长时间，从来也没有出过什么大的问题，而且贺家的生意做得比以前更大。魏父很欣赏若水经商的能力，同时，他们两家是世交，对若善和若水两个孩子，他自然也是很喜欢的。

贺父就曾戏言，可惜他们两家都只有儿子，如果有女儿，结成儿女亲家就更是皆大欢喜。

魏母拉着魏恺之的手跟他唠家常，问他出去这么久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问他生意上的事情有没有什么麻烦，问他处理那些事情会不会很累……

魏恺之当然是不想让爹娘担心的，只说没有什么麻烦，这些也都是自己处理惯了的，不会有什么麻烦。

若水又和魏父、魏母和魏恺之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魏恺之赶忙站起来，说：“我送你回去吧。”

其实贺家和魏家就是隔壁，可是似乎魏恺之总觉得要看他进了房间才能觉得放心一样。

“不用了吧，魏哥哥。”若水笑得有些尴尬，他并不想在魏父和魏母面前表现得那么明显，“就几步路而已，我自己过去。你多陪陪伯父伯母吧。”

魏恺之回头看了看他的父母，然后笑着对若水说：“我自然有的是时间陪他们，送你回去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

“可是……”

若水还想再说什么，可是魏父出口打断了他，“由他去吧。”

“那若水告辞。”若水走之前深深地看了魏父一眼，从他的眼神中，若水分明觉得，他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事情。可是怎么可能呢？自己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而魏恺之，只怕是连他本人都不明白自己的感情，魏父怎么可能会发觉呢？

摇摇头，若水安慰自己是自己多虑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面对自己的爹娘吧。

“若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一路上都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魏恺之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他不喜欢若水像是有事瞒着他的样子。而且刚才自己说要送他回家的时候，他好像还不情愿，这样让他怎么能安心？

“啊？”若水被问得摸不着头脑，他只是在想怎么跟爹娘开口而已，怎么变成闷闷不乐了？“我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

魏恺之疑惑地看着若水，像是要看他到底是不是在说谎一样，但是若水一脸的坦荡，似乎真的只是有点累了。“那好，你自己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情先不要想了。”

已经到了门口，若水停下脚步面对着魏恺之，“我知道了，魏哥哥你……”

“我明日再来拜访伯父和伯母吧，”顺便来看看你，魏恺之在心里补充道。

“恩，好。”

魏恺之抬头看着朱红色的大门上的匾额，再看着若水的眼神似乎就有些恋恋不舍了，好像在遗憾他们两家住得太近。“你进去吧，我这就回去了。”

若水点点头，轻轻地在心里说，不管结果怎么样，都希望你以后能没有烦恼和忧虑，开心地生活下去。

魏恺之直到若水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才往回走，怎么觉得今天的若水有点怪怪的？可是哪里怪却又说不出来。

魏父和魏母在魏恺之和若水走后都无奈地看着对方，“老爷，恺之这孩子……”

魏父闭着眼睛点点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的确对若水太依赖了。兴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对若水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若水那孩子倒是从小黏着他的，对他、对我们更是没话说，就怕委屈了他。哎……”

儿女亲家，只怕是要一语成谶了。

魏母又怎么会不知道，刚才跟魏恺之说话的时候，多少时候发现他和自己说着话，眼睛里看到的却是坐在另一边的若水。他们没有担心过魏恺之其他的，只是他这个人执念太深，如果他真的是喜欢若水的，他们却横加阻拦的话，后果……恐怕不是他们可以预料的。而且，现在看起来魏恺之是很依赖若水的，没了若水，他的精神都极可能会崩溃。

可能，真的如人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魏父和魏母无奈地想。

若水去见贺父的时候，特意让家里的下人都退下了。贺父看他行为举止与平常有异，但却没有点破，只看他接下来要如何。

若水想了很久，转身关上门，然后跪在贺父面前，低声说：“爹爹，孩儿不孝。”

贺父眉头皱了起来，声音严厉，“怎么了？有事站起来再说。”

若水摇头，根本不敢看着贺父，“孩儿不敢奢求爹爹的原谅，更不指望爹爹接受。只是，只是求爹爹能够理解。”

“什么事情？”贺父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站起了身，背对着若水，双手背在了身后。他没有忘记，几个月前，若水也是这样跪在他面前，求他能够原谅若善和贺华光。

“孩儿，孩儿……孩儿无法替贺家传承香火，孩儿喜欢的人是，是……”

“魏恺之。”贺父缓缓地说出这三个字，仿佛是累到极致，背影也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竟然都会走上同一条路。

“爹！”若水抬起头，眼睛瞪到极致。

贺父摆手，“什么都不用说。你也别怪我偏心或是不近人情，我更不想看你为难。但是，若水，”贺父转身看着若水，眼睛里隐隐有泪光，“我没想到你们兄弟两个都会这样，其他的我不想说什么。只是传承香火这一样，你和若善，你们其中一个，必须要做到。你自己选吧，我不会逼你。”

贺父说完便走了出去，只留下若水一个人。他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传承香火？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

爹爹虽然说是不勉强、不逼他，可是他却给了自己最残忍的答案。传承香火啊……

也许，自己可以找个姑娘娶回家，然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