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回家……
“南玲攻到了廓海……李恬却瞒报了军情……妄图以平阳城的所有人做饵，自己趁机逃跑……”一股血腥再度从胸口涌了上来，
云翳捂住嘴咳嗽了几声，艳丽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流淌而出“李子卿被他活活气死了……还有……这话……他是在床上告诉
李子卿的……”
玉华不敢相信的看着云翳“不……不可能！他怎么能这样做？他是他的父亲！他……李恬！”
他咆哮着吼出李恬的名字，眼里顿时布满了凌厉的杀意，他恨，他恨那个毁了他一切的男人，他要杀了李恬，即便李恬转世轮回
，他也不想放过李恬，他要折磨李恬，让李恬也尝尝痛苦的滋味，不论那个人，还是不是李恬。
啪！
云翳卯足了力气，一耳光扇在了玉华脸上，捂着发疼的脸，那暴戾之气如潮水般退却，他有些清醒了过来。
“修仙不易……不可入魔……”云翳告诫着苦修了千年的玉华，一旦入魔，一切都完了。
“修仙何用……修仙何用……”玉华喃喃的问道，不知是在问云翳，还是在问自己。
“为了不再有你，有李子卿这般际遇的人……他们……不会想看见你手染鲜血的模样的……”似是安抚，云翳抚摸着玉华的脸庞
，而玉华只是愣愣的看着云翳，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收回手，他无力的靠在扶住他的夜魉身上，喘息着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嘲弄般的笑意“古人有言，虎毒不食子……虎毒不食子
……”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不再说话。
“云翳？”夜魉晃了晃他，却没有声息，他急忙试了试他的鼻息，还好，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尽管已是温暖和煦的春日里了，云府上下却总笼罩着一层散不去的阴霾，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莫名的凄楚，担忧，尤其是一脸恍
然若失，丢了魂般的玉华。
看着在院子中玉兰树下呆立着的玉华，云翳心里又是一阵绞痛，他知道的，他知道玉泠最喜欢玉兰花了，所以玉华在他们自己的
宅子里，种上了许多，每到三月的时候，院子里总是一片曼妙清冷的素玉，玉泠总会高兴的抱住自己的哥哥，找出哪朵是她最喜
欢的，哪朵，是玉华最喜欢的。而李子卿，似乎是受了玉华潜移默化的影响，也极喜欢玉兰的，他总是默默的看着玉华院子里的
那些玉兰绽放，再默默的守护着那些甜美的花儿，直到它们凋零，被尘土掩去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宛若刀割般的疼痛，盘亘在云翳的胸口，他紧紧抓住自己的心口，祈求着它别再这般痛下去了，那锋利的刀子，却并不理睬于他
，仍旧一点点的蚕食着他的心。
“关我什么事？关我什么事？与我无关的……可……为什么还是如此难过……？”
总觉得该做点什么，他站起身，向院中的玉华走去“玉华真人。”
玉华回过头，看着他，眼神从方才的迷茫变为了痛楚。
“不想看到我么……”
莫名的失落，他仍然笑着，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你倒是把书给我啊，后面不是还有很多么？别说我偷懒不肯开工，平白毁了本
公子的名誉。”自上次他从云翳手中夺过《平阳志事》后，便再没给过云翳。
玉华的痛楚转变做了许多复杂的情绪，云翳读不懂，但看起来，他似乎很矛盾，半响，玉华才缓缓说道“现在……不能给你。”
“现在不行？”云翳有些无奈的看着玉华“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想来也许是玉华担心自己的身体，才不愿再把书给自己，玉
华毕竟是个性情温和的人，若是为了刨根问底倒害了云翳，他是万万不愿的。
“你没发现自己受伤了么？”
“我那是给气的，又不是书拿着刀子割的。”
“不是指身体，我是说……”玉华指了指云翳的胸口“魂魄”
“魂魄？我魂魄怎么了？”有些好奇，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玉华无奈的叹了口气“原本，我以为子卿……”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子卿记下的东西，当是幻境，对你不会造成什么实
质的影响，但是那天，你看书的时候，我发现了……作为尸奴的子卿，将那份疼痛记在了书中，原本该是对你本身毫无影响的，
那日却伤了你的魂魄……子卿尸毒颇深，若不是仗着精通术法，魂魄早在烧毁前就已被尸毒啃噬殆尽了，如果那份痛苦转嫁在你
的魂魄中，毫无自保能力的你便如同赤足踏雪……你明白么？我不能……不能害你……才抢了书去……”
云翳皱了皱眉，有些不信“哪有书能伤人的，我怎么不觉得魂魄有什么问题？”
玉华摇摇头“虽在书中过了几日，但在这世上，不过是一瞬而已，只是伤了少许，我发现之后便夺过来了。”看着眼前的小子依
然一脸的质疑，他又问道“你可还记得我夺过书，你醒来时候的事情么？”
“自然记得。”
“以往醒来后，疼痛是不是都消失了？而那次，醒来后却依然很疼？”
云翳回想了当时的情景，醒来时确实那虫蚁撕咬的感觉是没了，但依然觉得疼痛无比，他原本以为那是气得吐血时引起的，现在
细细想来，那种深入魂魄的痛楚，与身体上的疼痛是截然不同的。
略微点点头“好像……是。”
稍一叹气，玉华抬头，看着满枝的嫩叶“我不能害了你，之后，还是别看了吧，我再想别的办法……”
云翳却突然抓住了玉华的袖子，他抬起脸带着连自己都分不清的落寞“你不想再让我看了么？”玉华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高了
。
自觉失言的云翳连忙松了手，有些尴尬的笑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弥补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有些诧异于云翳的反应，玉华连忙解释“只是现在的你不能看。”
“我学了法术就可以看了么？”云翳小心翼翼的问道，其实，他跟这些法术，仙人们，本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的，他更是压
根对术法没有兴趣，对他来说，只有书才是最实在的，至少，以前是这样想的。
玉华愣了愣，想起当日天慧与明净想挽留云翳在天枫山上学艺时，被云翳干脆的拒绝掉的情景“你不是不喜欢么？”
“我喜欢看书不就成了？”云翳眨了眨眼，恢复了往日里的神态，一副灿烂的笑容。
无奈的笑了笑，玉华抚摸着云翳的脑袋“行，等你能看了，我一定把书给你。”
“可是，没人教我呢？”
“天慧和明净不是都指望着你回去么？”
“我不能去天枫山。”
看着眼前这个胡搅蛮缠的小子，玉华心底泛起些许暖意“谁不让你去了？墨夫子？”
“非也非也，是君不再说的，让我别去天枫山，虽然墨夫子他们都带我去过一次了，好歹还是离得远些的好吧。”
这倒让玉华有些在意了，君不再那种懒散，不爱管闲事的性情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居然警告云翳别去天枫山，也许真是有什么问
题。
再拍了拍他的头，笑着说“去端杯茶来吧。”
“别拍了，再拍我可真长不高了。”云翳露出些许顽劣的笑容，转身跑进了屋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玉华想起了当年李子卿拜
入他门下时，不过才八岁……不过才八岁大……
“怎么又想起来了……”
他看着方才拍了云翳头的左手，若有所失的摇了摇头。
云翳恢复了往日里的活泼，在云府是振奋人心的，似乎一夕之间，被云府隔离了许久的春意，才姗姗来迟的进了门，连淅淅沥沥
的春雨，似乎都带着些暖意。
原本，云翳生辰的时候一直不说话，大家也都没什么心情庆贺了，这厢他恢复了元气，小洛自然是不遗余力的给云翳补办了一场
。
“十五了，也是所谓志学之年了”云翳吃着李二哥做的菜，总觉得似乎很久，都没正经吃点东西了“也可以服丁役了。”
“少爷，有功名在身的举人是不必服役的。”小洛好心的提醒道。
看了小洛一眼，他笑了笑，没说话。夜魉却在一旁说道“他的意思是，他不小了，要抱要摸头的，找小的那几个去，别去烦他。
”
小洛这才恍然大悟“哦……”
“不过就是只长岁数，不长个头罢了，看起来还跟云赋差不多。“夜魉继续毫不留情的说道。
众人将目光投向云翳与十二岁的云赋，果真差不多一般高，露出赞许的神色。
白了夜魉一眼，云翳夹了些玉华喜欢的菜在他碗里“师父，学法术能长高的是不是？”在他看来，他跟李子卿最大的区别就是李
子卿从小开始修习仙家道法，而且不论是君不再，还是玉华，还是明净，都是十分高挑的身形，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是仙人。
“咳”玉华差点没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连忙清理了一下，才故作镇定的问道“谁告诉你学法术能长高？”
“你，君不再，明净，天慧，你们都很高，不是因为修习仙术么？”云翳眨眨眼，看起来颇为期待的样儿，不认识的人，决计不
会认为他有十五了。
不知该如何回答的玉华有些尴尬，在他的认知里，从来没把修习法术与身高挂上钩过，自然也不知是否真的有影响“我不清楚。
”
“你肯定是个例外。”夜魉继续面无表情的戏弄着云翳。
云翳也不理他，哭丧着脸“有书载，西域玉田山以南，有国小人，人不过三，四尺，实在不行，往后我搬那住去。”
“那里，我倒是去过的。”玉华继续夹着菜，头也不抬的说道。
原本云翳只当笑话来说，却没想还真有这么个地方“真有其地？我还以为那书是胡诌的呢。”
“有的，人不过三，四尺，当年跟师傅一块去过，不过那的人……”
“如何？”
“都以偷盗邻国或路人财物为生，除此以外别无生计。不适合你去。”玉华很正直的说道，在他看来，云翳实在不适合与匪盗为
伍。
他放下筷子，一副“天亡我也”的表情“罢了罢了，管它这多事，爱长不长，找夫子借书才是要紧事。”说罢，离开云府，径直
向墨烟斋行去。
看着云翳闹腾的样，玉华心里的难过顿时消减了许多，突然想起李子卿来，以往他小时候，除了身子弱些，身高倒是很正常的，
从没让玉华额外操心过。
又是针扎一般的心疼，他放下手中的碗，再也吃不下去了。
第十二章
以往读《平阳志事》时，总觉得术法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仿佛随心而起，随心而去，只是，李子卿修习了6，7年的术法，又
怎是云翳能体味到其中进境的？当真自己做起来，别说是将自身灵气聚集在自己的周身，就是所谓的灵气，云翳也花了好几日的
时间，才感受得到。
一边感慨着“尺璧寸阴，寸土寸金”，一边对着眼前的屏风发呆。为甚不能边看书，边修行呢？这灵气是好容易看到了，可就看
着它这么白白的飘散开去，怎么抓也抓不住，他叹了口气，偷偷看了一眼在凳子上正闭目养神，坐得端正的玉华，他已经保持这
摸样有一个早晨了。
“怎么就坐得住呢？”
云翳干脆也不打坐了，用右手支着头，开始仔细的端详起玉华来。以往玉华打坐时，李子卿也会跟着打坐，所以他是没见过玉华
打坐的样子的。
此时看上去，恢复了往日光泽的白色发丝，在光线的映照下泛出微微的暖黄色光芒，柔顺的毛发贴着他的右脸垂至身前，依然用
红色的绳线系住，被云翳养得如同当年李子卿见着时，那般漂亮的脸蛋和白嫩的肌肤，细长的眼睛此刻正闭着，他看上去十分平
静，只是眉间依然有些深锁的痕迹，也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不知他的头发，摸起来是不是和明净一般舒服……”
思绪正天马行空之时，却见玉华缓缓睁开了眼，之前还萦绕在他身旁的若有似无的气脉，瞬间消失了踪影，浅蓝色的眸子正不着
喜怒的盯着云翳。
他连忙坐直了身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玉华“师父……”
“修行之事，急躁不得，当心如止水，循序渐进。静下心吧。”也不责备云翳偷懒，他缓缓说道。
“可这都十几日了，就这么坐着，看得见，摸不着，我……”云翳连忙闭了嘴，他原本想说“我比李子卿可差得也太多了”却再
不敢说下去。
并未察觉到云翳窘态的根源，玉华安慰道“原本修仙就不是易事，有些无缘之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感受得到自身与天地间的
灵气，与你而言，已是云泥之别，即便是在天清观，三个月便能察觉这灵气的，也是寥寥无几，你能有此番进速，也早已超出了
我的预料之外。”
顿了顿，他继续说“你只需凝神静心，好好感受这灵气的韵脉，花些时间，摸清它的脾性，自然能留得住它。你喜欢读书，这天
地灵韵便是本会跑会跳的大书，包罗万象，若是不静下心来，好好跟着它，便是目录，它也不会予你读的。”
云翳有些惊愕的张大了嘴，三个月？可他不是只白坐了几日么？再看看那些还在光线下活蹦乱跳的所谓灵气，包罗万象？会跑会
跳的大书？会心而笑。感慨玉华还真是个好师父，本来毫无兴趣的他，似乎都有些动心了。
“师父。”云翳又将视线放回了玉华身上，不，应该是头上。
“嗯？”
“你的头发，和明净的头发，谁的摸着舒服些？”
又是莫名其妙的问题，玉华有些头疼，他收的这个二徒弟，修道是极有天资没错，可闹腾的本事也是一流的，常常让他无言以对
。
“我不知道”他又认真的想了想，考虑到明净的毛发总是又长又柔软“也许明净天尊的要舒服一些。”
“我想试试……”云翳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看得他有些毛骨悚然。
虽觉得不太合适，却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你若喜欢，便试吧。”
欢天喜地的云翳从床上爬了下来，跑到玉华身后，开始摆弄他的头发。轻轻抚在他净白的发丝上，柔软顺滑的触觉从指间传来，
有些水一般的冰凉，如同触到了上了釉的白瓷一般，细腻，光滑。他用手托住玉华的长发，发丝便如溪流般静静流淌过他的手心